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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_青木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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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定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外的挑挑眉,“能出去了很高兴?”

    清漪脸上的笑立刻僵住,她怯怯的看向慕容定,带了些许讨好,“将军?”

    这人喜怒无常,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完全摸清楚他的性情,慕容定立即露出个大大的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那我也要跟着去。”

    清漪心头的石头噗通一下落了地,她捂住胸口,“你可吓死我了。”

    慕容定见着她那纤纤素手放在胸口上,伸手一握,手掌立刻被绵软占据,他收了收手掌,一双长眉挑了挑,“那些肉吃了没有?怎么还是这么点大?”

    “……”清漪想要咬死这个家伙了!

    *

    亲兵的一切用度都有主将负担,衣物盔甲兵器,甚至是领取的军饷,都是从主将那里领来。比起下面那些士兵,亲兵们的待遇要好很多,甚至亲兵们很多是从同乡甚至是下一级的亲随们选出来的。所以,亲兵们也会替主将做些私事。

    杨隐之骑在马上,在洛阳大街上左右张望。慕容定让他出来,到两市上给清漪买些她喜欢的东西。

    说来也够讽刺的,明明是那样凶暴的人,却对他姐姐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惜。杨隐之在他手下这么些天,见到有好几个亲兵因为办事不力被他责罚,抽鞭子几乎已经是家常便饭,那些亲兵也是不可理喻,打完穿上衣服就回来,和没事人一样。难道这些人不会怨恨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夸赞一句白虏御下有方。

    不过慕容定对清漪的那丝丝怜惜,杨隐之嗤之以鼻。依照这人的作风,自己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姐姐难免要下场悲惨。以色侍人,又有几个是下场好的?

    幸好……

    杨隐之看了看左右,他身边没有同伴跟随,除了路上的行人之外,不见一个所谓的同袍。因为清漪的关系,慕容定对杨隐之到底还是特别对待了。没有让他和那些亲兵们睡在一块,有独自的房间。那些亲兵原本就看他不顺眼,加上对他的特别对待,更是厌恶他。所以这差事没有一个人和他出来。

    也辛亏如此……

    杨隐之拉了拉马,将马拉入一条小巷子,转进了一个坊内。七转八转,过了许久他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面前,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三声敲案几的声音,他立刻推门而入。

    那一日元穆在他掌心飞快的写了了个旧字,哪怕仓促之中字迹潦草也不全,但他还是明白元穆写的是什么。旧,这个是他以前在杨家的时候和元穆商议好所用的暗号。小孩子都喜欢出去玩耍,不爱老是枯坐在案前读书,可是又怕父亲责罚,元穆看出来他这个小小烦恼,干脆和他商定了这个暗号,意思是在旧地点见面。

    这屋子是以前元穆购置下来,作为给两人玩闹所用。元穆是个很好的姐夫,不仅仅对姐姐一往情深,对他这个未来妻舅也是诸多照顾,哪怕他没有开口,都会一切都安排好,可以说是细心入微。

    门一推开,他就见到了元穆,元穆穿着一身半新的袍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帕子已经洗的有些发白,可是上头独特的秀纹,让杨隐之一眼认出是清漪所有。

    这也没什么,世家并不禁止家中女儿外出,也不禁止她们结交男子,和未来夫婿交换定情信物就更不算是什么了。

    “十二郎,你来了。”元穆之前呆呆望着手里的帕子,杨隐之进来,他将手里的帕子十分珍重的放入了贴近心口的位置。

    “汝南县公……不,姐夫!”杨隐之进来,立刻把门严严实实关好,他没有半点迟疑冲元穆拜下,“你救救姐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满脸泪:姐夫!

    未婚夫满脸感动:好孩子!

    慕容大尾巴狼炸开一尾巴的毛:你叫谁姐夫!

 第28章 刺杀

    杨隐之见到元穆,立刻给他拜下去; 小小的少年; 当年眼高于顶,这世上鲜有人能入他的眼; 现在他为了姐姐愿意向元穆低头。

    如果姐姐继续留在慕容定那里,他都怕姐姐哪日就被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给害了!

    元穆立刻伸手扶住杨隐之; “你快起来,你姐姐现在在那里; 你又为何是这幅样子?”元穆在宫中官署里遇见杨隐之; 就有许多疑问。哪怕杨隐之成了乡间一个普通的乡农,他都不奇怪; 但是杨隐之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官署中; 还穿着一身铠甲; 这就非常奇怪了。

    杨家不允许子弟从武; 绝大多数子弟甚至压根没有想学武。

    “……姐夫……”杨隐之哽咽着,眼角露出泪光; 他把杨晏之如何在父亲杨劭被段秀手下士兵带走之后,准备全家出逃南朝,而后在洛阳郊外被骑兵截杀的前后过程大致说了一下。

    “家中的男子,绝大多数被那些畜生给杀了; 女子被掳走,我年纪还小,趁着慌乱的时候躲到了死人下面,后来被卖人的人牙子给卖给了一个鲜卑人; 后来就见到了姐姐……”杨隐之顿了下,将在贺突拓意图侮辱清漪这段略过去,他们都知道女子在此刻受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元穆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双眼沉下来,几乎探不到底。

    “嗯……”杨隐之有些担心的看向元穆,“姐姐现在在南北东西中郎将那里。他……也是护军将军慕容谐的侄子。”

    “混账!”元穆心中又痛又怒,他挥手就把床上矮案上的茶具挥落在地,他双眼里露出再明显不过的痛恨来,“如今朝廷里头君不君臣不臣,所有的实权位置都被段秀手下党羽霸占,陛下几乎只剩下个盖玉玺的作用,这些镇兵简直可恶,可恨!”

    一个两个都是从六镇过来的镇兵,哪怕做到顶头位置的,原先不是刺史就是镇大将,可是和他们这些真正的天潢贵胄相比,简直就是泥腿子。

    但是现在那些泥腿子不仅仅占据了重要位置,还霸占了他的未婚妻!

    元穆双目赤红,险些淌出血来。回想起那日回到洛阳,清漪坐在马上,无声回望他。心脏瞬间被一只手攥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恐怕那个时候,她都已经不得不委身别人了吧?为何她要受那份苦……

    “姐夫,朝廷上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现在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姐姐落在慕容定的手里,我生怕她有一日怎么了。”杨隐之咬咬唇,“我在慕容定那里几日,他对手下人都是非打即骂,日日少不了要鞭笞人的。姐姐现在能保全一时,但以后呢。若是姐姐不小心触怒了他,岂不是性命堪忧?”

    元穆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出,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使得他没有暴起冲出去。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心心念念放在心口上,哪怕轻轻碰碰她都怕伤着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捧在手心上的未婚妻,如今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所夺,而且指不定会有性命之危,他只恨不得立刻将那个畜生斩杀!

    杨隐之觑着元穆的脸色,元穆面上青青白白变幻好几回,嘴唇哆嗦着,几乎血色全无。自己方才那话句句出自肺腑,没有一句话是冤枉慕容定。可见到元穆气成了这个样子,担心元穆被气出个好歹来。

    “姐夫?”杨隐之上前一步,面露担心。

    “你姐姐现在如何,那个混账对她怎样了?”元穆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元穆的指尖几乎抠进了他的皮肉离去。

    杨隐之吃痛,但强行忍住,“姐姐现在都好,那白虏暂时还没有对她如何,只是日日夜夜不准她出府,她在那里和坐牢没有任何区别。”

    说着杨隐之的眼圈又红了,他的姐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好,那就好。”元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她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可是姐夫……”杨隐之想要再说,元穆点头,“我知道十二郎想要说甚么,我现在又何曾不想立刻把宁宁救出来?她留在那样的禽兽身边,我一刻也不能安宁!”

    宁宁是清漪的乳名,一般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会叫这个小名。杨隐之顿时有些羞涩,他不好意思别开脸。

    “你现在可在慕容定手下?”

    说起这事,杨隐之恨不得吐血,“没错,慕容定就是想要折辱人,姐姐告诉我,她原先是想要将我托付给姐夫,但是慕容定他从中作梗,姐姐也无可奈何。”他狠狠的喘了口气,“他就是看不惯我们士族,借此机会来羞辱我们罢了!”

    元穆深深吐息,将怒火慢慢压下去,看向杨隐之,“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他重重叹口气,“可是现在,你姐姐身边也只有你,我暂时不能到她身边安慰她,所以只有你保护她了。”

    “姐夫?”杨隐之有些失望,他说了这么多,难道元穆不立刻将姐姐救回来?

    “我也想杀了那个畜生,生啖其肉。但是此事必须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护军将军掌管宫中禁军,而慕容定更是掌管国朝四关四津,这对叔侄哪怕说声位高权重都不为过。我若是贸然出手,恐怕还没救出宁宁,就已经打草惊蛇。”说到这里,元穆悲愤交加,“我倒是不珍惜这条命,反正当初能够留下一条命来,已经是上天怜爱,我又何必再惜此一条命!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事情败露,慕容定会迁怒宁宁。”

    元穆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若是大乱之前,他哪里会让别的男人靠近自己的未婚妻半分?但是现在,他想要把人抢回来,都得慢慢谋划。

    杨隐之有些失望,他颓然坐在床上,但元穆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在理上,他都想不出能反驳的话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姐夫,我听你的。如今形势对我们不利,也只能走卧薪尝胆一条路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元穆愧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他伸手入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玉佛,玉佛精致小巧,浑身剔透无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块玉佛是他贴身佩戴,哪怕是在逃难路上都没有丢,有时候他觉得是不是冥冥之中,这块玉佛在保佑着他。

    元穆手指摸了摸那只玉佛,“把这个交给宁宁,就告诉她,我不会忘记她。我不能在她身边,就让它来替代我保护她吧。”说着,他将那只已经被他的体温养的十分莹润的玉佛递给杨隐之。

    杨隐之一看就知道这块玉是元穆贴身佩戴了许多年的,他接过来,慎重的收好,“好,我会告诉姐姐,只是姐夫,你可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元穆举起手来发誓,“我若是忘了,不去把宁宁救回来,祖宗不佑,天地不容!”

    这样的誓言太重,重的杨隐之一时半会的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他愣愣的看着元穆,元穆看他,“你先回去,记住,眼下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再过三日,慕容定回带着姐姐出来。”杨隐之将玉佛塞进袖口,匆匆走了。杨隐之胡乱在街上乱逛,这会街上清冷,哪怕是两市,都没见到有多少商贾,杨隐之胡乱买了点女子用的东西,直接打马回去,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玉佛塞到了一盒胭脂里头。

    杨隐之回到府内,立刻去见姐姐。

    清漪正好带着兰芝走廊上散步,最近院子里头长出了许多野花野草,原先那些娇贵的花花草草死了之后,原先的位置就被野花野草占据。

    野花野草自然没有娇贵花朵,例如牡丹好看,但是那份生机勃勃,却不是随便就能比上的。

    “这么冷的天,别的草都枯了,这草还长得这么好。”清漪说着就笑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下雪,还有多少会活下来。”

    “六娘子这您就不懂了。”兰芝见她心情不错,也叽叽喳喳说个没停,“这天到时候冷的厉害了,不枯也得枯,但是根还在,等到来年春天,一暖和就活了。”

    “有根……嗯。”清漪似有所思,微微颔首。“的确是这个道理。”只要根还在,就有一线希望。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必须保全她和弟弟两个人,只要人活着,希望也就在。

    “姐姐。”杨隐之不知道几株野草野花有什么好看的,慕容定就是个莽夫,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这些风雅完全不懂。这个院子他没有半点恢复的意识,完全任由它破败下去。杨隐之不怀疑,时间一长,到时候这里就是野鼠出没的地方了。

    “十二郎回来了?”清漪眉间露出喜意,快步走到他面前,“辛苦你了,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准备膳食。”

    “不必了,就这么一会,我要是去晚了,恐怕要和其他人一样要被鞭笞了。”说着他压低声音,“我见到了姐夫,里头有他给你的东西,就在胭脂盒里。”说完,他将手里的包袱往兰芝手里一塞,大步走开。

    兰芝看着杨隐之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抱怨,“十二郎君也真是的,每次来去匆匆,和六娘子多说几句话也好呀,如今这里除了姐弟两个,恐怕再也没有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了。”兰芝每次听杨隐之说他有事,可是几句话能有多少事?

    “这孩子心里还有气,等等吧。”清漪看向兰芝怀里的包袱,她神情欢喜又紧张。她拉着兰芝回到房里头,清漪让兰芝拿些茶水进来,然后自己到内室把那只包袱拆开,里头都是一些女人所用的梳子发钗还有打扮所需要的胭脂水粉等物。

    她打开胭脂盒,就看到红彤彤的胭脂上压着一块小巧的玉佛。她立刻拿起来塞进袖子里头,转身就放到了衣箱最底下。

    慕容定喜欢回来就缠着她,两人耳鬓厮磨,要是他一时兴起要把她剥个精光,随身带着就要露馅了,所以还是放在其他地方比较保险。

    兰芝端着一壶茶水进来,“六娘子,茶汤来了。”

    清漪立刻将胭脂盒盖好,走出来。

    兰芝拿出一只碗,把壶中的茶水注入碗中。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时人喝茶,几乎是把茶叶当做菜来煮一样,葱姜蒜恨不得样样都加进去,煮出来的东西清漪光是闻着那个味道,她就恨不得狂奔而逃,后来她就自己试着做。买回来的,不要磨成粉的茶饼,而是完好的茶叶。

    她自己让人炒制,加入花瓣之内的东西,哪怕不如她以前喝过的好喝,但是总比那些用葱姜蒜一块煮出来的茶汤要好多了。

    “将军说今日回来,他想要喝六娘子做的茶汤。”兰芝突然想起这事来,“不如六娘子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拿水泡着吧。”清漪道。

    清漪心里想着元穆的事,嘴角情不自禁的就往上翘,至于慕容定,先往后放一放,反正他不是还没有回来嘛。

    “六娘子。”兰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斟酌着自己的言辞,“现在十二郎君的前程全在将军手里,万一将军不悦……”

    兰芝都不敢把话说清楚,如今主仆三人的身家性命全部在慕容定手里,清漪如果掉以轻心,万一慕容定大发雷霆,到时候三个人岂不是要惨惨戚戚?

    清漪哪里听不懂她话下的意思,她顿时就苦了脸。要说真心,她心里还真的不怎么想伺候慕容定来着,只是没办法。自己也不是光棍一个,要是自己一个,都无所谓了。

    “好吧,你去把水煮起来。”清漪起身就去煮茶的屋子里头。

    “哎。”兰芝立刻跟上,她给清漪打下手,把放水用的罐子提过来,水都是井水,没有任何讲究,兰芝不禁和清漪抱怨,“没有上好的泉水,怎么能够煮的出好茶来,可是这里都没有一个人懂的,等到下了雪,奴婢去采集些雪水来,怎么着都比井水好。”

    清漪守着茶炉子,手里的火筷拨弄着炭火,她抬起头瞥了兰芝一眼,“还是算了吧。”时人都觉得雪水是最纯净的,毕竟雪看起来白白的就讨人喜欢,杨家还专门在冬天收集冰块雪快,等到其他时候饮用。可是她知道雪是水汽升华来的,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么干净,相反说不定还有些什么看不出来的东西,喝下肚子指不定就上吐下泻了。

    “六娘子?”兰芝有些奇怪。清漪冲她一笑,摆了摆手。

    这里头的原因还真的不好解释。

    **

    慕容定这会不在宫中的官署里,而是在段秀那里,他到段秀府中是有正经事要办,宫里头的那个皇帝,基本上是睁眼的瞎子,长耳朵的聋子,军政大事那里会问过这个傀儡,当然是来禀告段秀了。

    段秀人如其名,人长得白而美,哪怕他是鲜卑,长相放在那群讲究男人相貌的汉人里头,也是十分出众。让人移不开眼。

    段秀听完慕容定的回禀,满脸笑容,“好,看样子四关和四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他笑着看向坐在手边的慕容谐,“我说六藏可以吧?偏生下头那些论资排辈习惯了的家伙说六藏人太年轻,太浮躁,坐不住。”段秀脸上的细纹都舒展起来,“现在看看,六藏人年轻,可是做起事来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这个阿叔之前还担心他会应付不了,现在总归该把心落到肚子里头去了吧?”

    慕容谐有些尴尬,“六藏这个家伙,大丞相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小年纪,他一路过来闯了多少祸!这叫我怎么能放心!”

    段秀对慕容谐这话不以为然,“这小家伙也是我看大的,依我看,六藏虽然小错不断,但是大错他从来没有一次。”段秀仔细看了一眼面前俊美高挑的年轻男人,“六藏,我有意把女儿嫁给你,我们两个做翁婿,你说好不好?”

    慕容谐闻言望向慕容定,之前他已经和慕容定头透露了点消息,就看他自己如何应对了。

    “我现在觉得外头的事,挺有意思的,不想成家。”慕容定在段秀笑容快要淡下去的时候,立刻添了一句,“何况大丞相大业还未完全完成,我又要成家干甚么!”

    段秀原本心中不喜,结果听了这话大笑出来,“小家伙倒是会说话,娶妻和大事又有多少联系?”

    “有不同,家里有个女人,时不时烦我,我哪里还能静下心做事!”

    “你这小子!”段秀听他这回答,不禁笑骂,“好了,既然你暂时无心娶妻,这事就先放一放。”

    慕容谐见慕容定坐在哪里只笑,不禁呵斥,“你还楞在那里作甚么?还不赶快谢过大丞相!”

    慕容定被慕容谐这么一呵斥,顿时从床上站起来,对段秀一拜,“多谢大丞相不罚之恩。”

    段秀伸手在慕容谐背上拍了拍,两人都是表兄弟,他也不用讲究什么乱七八槽的礼节,“六藏又没做错甚么,不用谢我。”

    “大丞相,这小子……”

    “好了好了,孩子大了,你也别管他太狠了,不然肯定会和你对着来。”说着段秀压低声音,“你这样和这孩子的阿爷似得,太辛苦了吧。”

    慕容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闭嘴不言。

    “好了,好了。六藏也没多大的错,你现在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段秀道。

    慕容定求之不得,慕容谐见慕容定似乎又要露出那股跳脱劲来,立刻一道凛冽的眼风过去,逼得慕容定把自己要露出来的笑容给收了回去,“是,属下告退。”

    慕容定退出丞相府,翻身上马,出了丞相府,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双腿一夹马肚,就向自己居所的方向行去,走到一半,身后突然冒出突兀的马蹄声。慕容定和自己亲兵的马蹄声比较合一。

    所以那些杂乱的马蹄一来,立刻引起了慕容定的注意。他在马上回首一看,一个年轻人带着一小队人朝他驰来,双方人马离得近了,那领头的年轻人见到慕容定大叫起来,“六藏,听说你家里藏了一美,可以让我看看?”

    来人正是段秀的三儿子段兰,段兰看着取了个女气的名字,可是人却长得五大十粗。

    “哟,不好意思,”慕容定一听段兰竟然是为这个来的,脸上似笑非笑,话语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我家里没甚么美人,你可听错了!”

    段兰一听哪里肯依,他这段时间早就听说了慕容定为了个女人把曾经的同僚给废了的事,要不是他阿爷出手把这件事压下去,还不知道那家人要怎么闹呢。

    那个女人听见过她的人说,那是真长得漂亮。段兰也想跟着过去瞧瞧那个美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驾!”慕容定哪里会肯,直接双腿一夹马腹,直接冲在了前头,其他跟在后头的亲兵也立即跟上。

    段兰一见,立刻高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说罢,立刻驱马而上。

    眼看着快要到门前,后头的段兰竟然还不要脸的跟了上来,不禁气急,慕容定嘴里长吁了声,拉住马缰,让黑风停下来,“你怎么还跟着!要脸不要!”

    “你自己又没说不让我看,怎么说是不要脸呢!”段兰毫不气垒,高声回道。慕容定被段兰这理直气壮的不要脸给哽的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真的没有带段兰去见家里那个小女子。

    那些男人见到她,如同野兽见到了兔子,恨不得叼走吃肉,上回的那个贺突拓就是明证。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既然如此,还是和段兰说清楚为好。这家伙怎么半点眼色都没有!

    慕容定在心里暗骂,不过他还是踢了一下马腹,打算亲自过来和段兰说清楚。他驱马走来,走出亲兵簇拥的圈子的时候,从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射出一只冷箭。

    慕容定敏锐的捕捉到这记破空声,在沙场和狡猾野兽中练出来的直觉立刻逼他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熟悉又陌生的痛楚已经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对月狼嗷:嗷呜~~~~~~~

    清漪小兔几瑟瑟发抖

    大尾巴狼ABCD:给我们看看小兔几!

 第29章 震惊

    黑风是被慕容定从小马驹养大,十分通人性。慕容定中箭; 它立刻驮着背上的人; 转过身撒开蹄子跑进亲兵组成的包围圈。

    段兰坐在马上目瞪口呆,只是眨眼的功夫; 人就在他面前遇刺了。话说人还活着没?活着还是死了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一部分亲兵已经冲向了冷箭射出的拐角处。对方为了掩人耳目不可能骑马; 人的两条腿哪里比得过马的四条腿。亲兵们马蹄声和刀锋出鞘声混成一片,杀气在这寒冷的夜里头越发逼人。

    段兰带着人呆呆坐在马上; 过了好会他才反应过来。

    “走走走; 过去看看!”段兰大嗓门一吆喝,带着身后的那些个人就往大门里头挤。慕容定是死是活他不知道; 不过他眼下不是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进去嘛; 到时候美人也要出来的; 趁机会看几眼。要是真的长得够漂亮; 慕容定活着,等到他腻了; 要过来。要是他死了,那就更好办了。

    人才到门前,看门的就把门给关了。段兰一行人被拒之门外。

    “你姥姥的,放我进去; 我和你们将军是亲戚!”段兰大喝。

    “将军有令,说不准闲杂人等入内,还是请回去吧!”守门的士兵压根就不怎么怕段兰,直接回道。

    段兰抬头看了看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 张口就要骂,可是开口一股冷风吹来,立即叫他吃了一肚子的风。段兰悻悻闭嘴,只好拉过马头,打道回府。

    清漪和兰芝两人在屋子里面准备煮茶的热水等物,茶炉上的炭火才烧旺,一个士兵裹挟着一股冬日的寒冽推门而入。清漪听到来人的脚步和慕容定的不一样,立刻警觉起来。

    只见到一个十几岁的亲兵大步走进来,“将军叫你过去。”

    这亲兵也是鲜卑人,汉话说的生硬且音调怪异。清漪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说罢,她立刻跟着亲兵往外头走,兰芝之前听不懂亲兵口里说什么,呆坐在那里,等到清漪都站起来了,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拿起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到她身上,“六娘子,外头风大,披着披风好防寒。”

    清漪双手将身上的披风拉的紧了些,两只手从披风的两个开口伸出来。一出门,寒冽的风就迎面刮来。

    亲兵半点都没有被这个寒风给吓到,脚步如常。洛阳冬日的风和怀朔镇的比起来,只能算是春风。

    清漪跟在亲兵身后,绕过了好几道长廊,终于到了主人应当住的院子。她看了一眼门口两排杀气腾腾的士兵,立刻知道不好。

    她垂下头到院子里头,来人见着是她,把她领到屋子里头。一进屋子,一股炭火混了鲜血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慕容定又受伤了?

    这屋子里头原先有很多挂起来的帷帐,但是后来都被撤掉了,慕容定住进来之后嫌弃那么多帷帐没必要又遮挡光线,干脆全都去掉。现在她抬头还能看到光秃秃的木杆横在那里。

    到内室,血腥味越发浓厚。清漪握紧了被风吹的冰冷的双手,心下一阵紧张。慕容定受伤叫她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绕过放置在门口的一面描金屏风,就见道慕容定上半身脱得赤条条的坐在床榻上,另外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跪在他身边,手指夹住一段箭杆,只听得喀嚓一声,外头一段箭杆被折断。慕容定脸上如同坚冰,没有半丝变化。

    亲兵把人带到,上去和慕容定用鲜卑话说了几句,慕容定朝清漪看过来,抬了抬手让亲兵下去。

    慕容定冲她招招手,清漪走过去,离他一臂的距离坐下来。她瞥了一眼,见到慕容定左手臂上插着一支箭,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伤口如何,不过恐怕不好。

    “坐近点。”慕容定开口,他嗓音嘶哑,听得清漪吓了跳。清漪挪动几步,离他近了点。血腥味越发浓厚了。

    离得近了,她看见他脸色不说苍白如纸,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他的嘴唇还有些干裂,“将军是否要喝水?”

    “嗯,我正渴呢。”慕容定气色不怎样,但面容平静,还真看不出他有多少痛楚。清漪立刻起身去给慕容定倒热水,她站起来无意一瞥大夫那里,见到治伤的大夫正好从小盒子里头拿出一支小刀,看样子似乎是要往慕容定手臂上的伤口招呼。

    “将军,当真要把箭镞给挖出来?”大夫问道。

    “嗯。”慕容定颔首,“真的等肉烂了,箭头松动了才拿出来,我人都不知道被折腾成甚么样了,挖出来,我好好养伤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清漪听着那边的对话,见着那大夫听完慕容定的话,手里刀子就要往伤口上动,立刻站住了,“不知道大夫手中刀具可曾清洁过?”

    大夫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很是不满,“老朽行医这么多年,只要能清洁自然都是清洁过的。小娘子问这话实在是不应该。”

    “那么请问这是怎么清洁的呢?”清漪没怎么见过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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