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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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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想找的是事业有成、生活优渥、性情稳定、有社会地位、能遮风挡雨的中年男人,而且这样中年男人娶了她这种年轻美貌的明星小妾,一般都是宠爱非常,不会轻易变心的。

相比之下,年轻人前途不明,事业未成,而且性情不定,动辄喜新厌旧,确实不是袁花魁心目中的理想夫家,她没这个心境去和同龄人一起折腾了。

方应物不免问道:“你要找夫家,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袁花魁想起什么,又抿嘴一笑,“杭州城里够得上条件的,只有从巡抚行辕、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各分巡分守道、杭州府这些大衙门里找了。

你是封疆大吏一省抚台的亲戚晚辈,官场中谁不卖你的面子?若有合适的,你就帮贱妾说说可好?这事不好委托别人,方公子倒是个恰当人选。”

方应物再次无语,她绕了半天圈子,敢情就是这个目的。还险些让自己自作多情一把,代入才子佳人词话的主人公。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那是因为现实中不常出现,而在现实中,最常出现的还是最现实的选择。

不过保媒拉皮条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做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深不可测

袁凤萧姑娘早晨到的方应物寓所,天近午时才走人,足足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间可真不算短了。

方应物送她离开时,险些下意识地留客人吃饭,不过又想到屋中那两个,所以还是不要多事了。

就今天观感而言,方应物觉得,这位袁娘子简直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有小聪明的女人,能将自身每一点条件利用到极致的女人。看来她能坐上花魁的位置,可不仅仅是胸大无脑。

袁花魁刚走没多久,项成贤项公子就匆匆进了门,“刚才我在酒楼喝茶时,听别人说花魁娘子登门造访?”

这就是花魁的影响力,方应物感受到了。只怕她才进自己的门,后面消息就传到别人耳朵里了,特别是读书人成群、消息满天飞的青云街上。

项成贤又非常好奇地问道:“时间如此之久,你们说了些什么?”方应物答道:“没说什么,只是谈了一下诗词艺术。”

“只谈艺术?”项成贤好像很失望,眼角瞥见屋中影影绰绰的有两个女子说笑走动,顿时恍然大悟,“确实也只能谈艺术。”

方应物岔开话题道:“叫你去青云街上酒楼、茶铺听消息,结果如何?”

“还不错,如你所愿,不少人都在议论雅集和你的事情。”项成贤想了想,又道:“但是花魁娘子的消息出来后,大家就都在议论你和花魁娘子之间的事情了。”

方应物叹口气,无论什么年代,绯闻花边八卦流传度都是最高的。

最后项成贤道:“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为妙,我在酒楼中听说已经有人不服气,说你名不副实,要登门向你讨教了。”

“此乃人之常情。”方应物点评道。世道人心就是如此,你出了风头,成了名,那自然就会有另外想成名的人依靠你来成名,文化圈尤甚。

项成贤有点担心,“你应付得了么?要不要我和洪兄两人一起在你这里坐镇帮忙?”

他知道,若是比较诗词,方应物当然不怕;但是辩难经义,这只怕就很难应付了。方贤弟在这方面比较正常,不如诗词水平那么出类拔萃。

其实这就是方应物热衷与官员打交道,很少与其他未入仕读书人打交道,也很少参加读书人文会的原因。

官员都是已经过了科举阶段的人物,碰了面大多谈的是风土人情、官场轶闻、国策政事之类的,自然都是方应物所擅长的,简直如鱼得水。谈得好了,别人就惊呼少年奇才。

而一般读书人还在科举道路上跋涉,见了面动辄谈经论典、文章心得。谈得多了,方大秀才就要露怯。

“暂时不必。”方应物婉拒了助拳好意。送走项成贤后,方应物进了屋,却见饭菜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八仙桌上,兰姐儿和王小娘子都立在旁边等着,很贤惠的样子。

入了席,王小娘子话里话外旁敲侧击打听情况,兰姐儿话不多,但也偶有几句帮着敲边鼓。

方应物端着饭碗,对两个女人笑道:“你们两个不要乱作怪,她又不是来勾引我的,瞧你们这小气样子。”对她们没什么可保密的,方应物便将花魁娘子所求告诉她们。

王小娘子却只对小气两个字斤斤计较,反驳道:“不是小气,若是好人家女子,奴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是看不惯她那妖冶不要脸的样子。”

方应物对兰姐儿笑道:“你瞧瞧瑜姐儿的气性,竟然比你还大。”

王兰别有深意地笑道:“瑜妹妹又不是外人。”

随即她话头一转,又疑问道:“不过奴家倒是纳罕,袁娘子与夫君你只不过有两面之缘,就敢主动登门谈终身大事。她就不怕夫君觊觎她美色,趁机强娶了她么?在妾身看来,实在是胆大的行为。”

方应物不由得停住筷子,但王瑜却抢先道:“那又如何?即便如此,这花魁娘子也不吃亏,反正她也是要找夫家的,秋哥难道还配不上她吗!”

方应物哑然。王小娘子的说法还真有几分道理,找自己帮这个忙,对袁花魁而言确实是风险小到了极点。兼听则明,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一样。

才用过午膳,两个许久不见的女人继续在屋中闲聊,方应物则去了院中豆棚里读书。

真是一个悠闲而清静的初夏时光,方应物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忽然有一声高叫,打破了这安宁时光。

“方朋友在此处否?在下天南生员陈太忠,特来拜访!”

方应物不满地睁眼起身,到了院首打开门,却见外面有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士子,浓眉圆眼,身材高大,端得是正气非常。

两人彼此打量过,陈太忠先拱了拱手见礼,方应物还礼后,请他进了院中说话。

“听闻阁下大才,前来讨教学问。”陈太忠开门见山道。

方应物微微错愕,午前项成贤刚提醒过可能有人要上门,结果下午就见此人跑过来搞这套,也太快了罢?本来还以为要过一两日的。

但此刻别无他法,方应物只能问道:“什么学问?”

“论语之颜渊第十二如何?”陈太忠随口点出一章。

不要说他陈某不讲究,故意拿着生僻的东西来欺负人,论语可是读书人最基本的功夫。就算方应物输掉,也绝对无话可说,找不到什么理由。当然,他陈太忠输了也没啥损失就是……

方应物愣了愣,却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啊,可是在下已经将此章忘掉了,不能与陈朋友谈论经义,这可如何是好?”

“忘了?”陈太忠一怔,来之前他有无数种预案,可谓是算无遗策,无论胜负都有后手,但绝对没有估计到这种情况。

靠!他不由得暗骂一句,连四书之首的论语都能忘掉,这还来考什么试?谁相信?八成是这姓方的不屑与自己比较罢?

眼下此刻,他应该回话说“你怕了吗?”还是“你这是看不起在下么?”

陈太忠心里不停琢磨,第一个说辞太霸道,有点不够有情商;但第二个说辞太自卑,有点像是示弱。一时间难以抉择,纠结不已。

方应物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对着屋中叫道:“兰姐儿,帮我提醒提醒!”

随后屋中响起清晰的女子声音,“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所以全其心之德也。盖心之全德,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非礼处便是私意,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

是个女人?陈太忠吃了一惊,指着屋子道:“此人是谁?”方应物如实答道:“一个从老家村里带来的小妾,让陈朋友见笑了。”

陈太忠虎躯巨震,脸色大变,方家连一个妾侍都如此精通经义,那么主人的功力又到了什么地步?简直是无法想象啊!

自己今天真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难怪别人都怂恿自己前来试探,只怕也不怀好意罢!

方应物淡淡地说:“以经义修身养德是自己的事情,动辄与人争辩其实落了下乘。在下从不与他人谈论这些,陈朋友请回罢。”

这一定是给他台阶下,以陈太忠的情商如何不明白?当即拜服道:“方君高义,在下心领了!哪有颜面继续逗留在此!”

目送陈太忠离开,方应物迅速回到屋中,对王小娘子道:“赶紧回家去,叫你父亲给我另买一处宅院,此地不能住人了!越快越好!”

于是杭州城青云街坊间传言,淳安方秀才连身边妾侍都精通四书五经,本人更是深不可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北方来信

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使诈这种事偶然为之没什么,但要次次都如此,那迟早要被戳破。所以当方应物搬出兰姐儿吓退了第一批讨教者后,便要换地方住。

说是叫王大户去买房子,其实用的还是方应物的钱。当初方应物将手头里相当于一千两盐引的票据放在王德、王魁那里当本钱,又帮他们与镇守太监李义和陕西方面牵桥搭线,成功打通了东南西北商路,赚了几倍暴利。

如今那一千引盐票早变成了三四千两银子,这对普通人家绝对是一笔巨资,别说买一处宅院,就是十处也差不多了。

只是无法在人口爆满的青云街买到宅院,所以只能去别的坊区,最后在交通方便的武林门内购置。原来的寓所仍然继续租着,到了考试时候充当落脚点,毕竟那里距离贡院比较近。

王家派了几个仆役协助,一夜之间方大秀才就挪了窝,暂时从青云街士子中消失了。知道这处新地方的还有洪松和项成贤,两人上门来恭贺“乔迁之喜”。

项成贤唉声叹气对方应物道:“你刚闯出些名头,不知多少人正仰慕你。你却就此远离人群,岂不可惜?”

洪松却不同意项成贤的看法,“此言差矣,静心读书方是本业,浮华喧嚣不过是舍本逐末之举。”

方应物对项成贤问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那你仰慕我么?”项成贤叫道:“这是什么话!我仰慕你干甚?”

“是极是极,原因就是你我太熟惯了。”方应物道:“圣人也云过:近之则逊,又常言距离产生美,就是这个道理了。所以适当远离未必不好,反而容易保持崇高形象。”

项成贤细细咂摸,“虽然是歪解,可似乎真蕴含有一些道理。为什么都用古人之风作褒扬之语,想来也是因为古人离我们远。”

方应物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何况扬名的事情,隔一阵子有一件夺人眼目的就可以了,毫无必要天天炒弄,否则要适得其反。圣人还云过,过犹不及。”

又听到圣人云,洪松忍不住皱着眉头吐槽道:“你这圣是怎么读的?怎么感觉读法与我们不同?”

方应物又掏出几张纸笺递给项成贤,“这是我的一些诗词,两位仁兄平时交游的时候,多多替我传扬。”

项成贤虽然接了过来,却苦着脸道:“唉,可叹我堂堂锦溪豪族男儿,不知不觉成了替你打下手的了,当初怎么也想不到的。”

方应物笑道:“小弟我运气不错,比两位兄长有际遇,就只好请两位兄长助我一臂之力了。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乎?我成了名,对你们也没坏处。”

项成贤叹口气,这又成了鸡犬了,无可奈何说:“确实是这个道理。”洪松不置可否,只当是跟着胡闹。

时间如流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距离八月乡试更近了,于是聚集在省城的士子也更多了,青云街更加爆满。如果说一个月前,掉下一块砖头能砸到七八个读书人,那么现在掉下一块砖头,能砸到十几个。

方应物住在自家的精致宅院中,优哉游哉地读书,并没有过多参与外事。

当然也不代表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项成贤和洪松两位好友时不时地前来聚会,都能带来不少外面消息。

这日项成贤与方应物道:“你知不知道,本城富商邵家一掷千金,近期连续办了两次不同的雅集,一次还在西湖,一次在望潮门外钱塘江边。两次都是规模罕有的大盛会,均有上百人参加,唱和诗词多达几百首!”

方应物带着几分讥诮问道:“想必邵公子很出彩?一定成了风云人物了。”

项成贤愤然道:“他出彩不出彩没什么,那也是他家的本事。但有一点很是可恶,公然抨击你的诗作和行为,而且还有一批人为之摇旗呐喊、首尾呼应,一看就是找来的托儿!”

“竟有此事?”方应物皱眉道。刷名望本来是各凭本事,谁有能力有才华就是谁上去,这样还算是良性竞争。但邵家这种直接踩人的行为,就有点坏了规矩……

项成贤问道:“他们必定还是为了捧出那个邵琛。而前一阵子你风头太盛,坏了他们的打算,所以现在要故意压你。你看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受着他欺负罢?”

真当我这个巡抚外孙是吃素的?方应物暗骂几句,但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即时的主意,只能先从长计议。

送走了项成贤,却又有人登门,并送了一张帖子过来,帖子的主人是镇守浙江中官李义。

方应物持帖不语,一开始还奇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义怎么知道他的住处?思忖片刻随即恍然,必定是从王家那里得知的消息。这李太监若要问起来,王家是不会不告诉的。

自从上次离开杭州后,方应物就没有再见过李义,这次到杭州参加乡试,他也不打算去见李义。

一是没有什么必要性,二是有上进心的读书人当然和太监见面越少越好,时常和太监厮混在一起的读书人,平白就被士林小看几分。

却不料李太监主动下了帖子来找他……方应物反复思量过,实在没有必要得罪一个权势赫赫的太监,悄悄去一趟也就是了,又死不了人。

更何况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李义一定要见他的话,他能避得开么?拿定了主意,方应物也就不犹豫,跟着来人去了西城镇守太监府。

到了厅中没有久等,李太监便露了面,对不该怠慢的人,李太监从不会怠慢。

如今李义的神态比一年前轻松了许多,想来也是因为这一年收获甚丰的缘故,这还要感谢方应物。对地方镇守太监而言,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银子供奉宫中,这位置就坐得稳当和惬意。

两人寒暄过几句,方应物主动问道:“李公公召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李太监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不是我要找你,是汪公找你。这是汪公的亲笔信,是写给你的,却发到了我这里,委托我转交于你。”

汪芷的信?方应物连忙接过来,当场就展开阅览,不知汪芷忽然写信给他作甚,难道起了思念之情?这不是她的冷酷风格啊。

细细看去,只见得信中大意是:本太监巡边到辽东,因为立功心切,“误杀”了几个女真族的贡使当作军功,惹得朝廷诸公纷纷指责,亏得天子英明没有计较。

如今在大同边关百无聊赖,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刷军功的良策?也好让本太监将功补过,在陛下面前露一露脸。

看完信后,方应物深深地感到蛋疼,这汪芷真是吃饱了撑着,跑到辽东杀贡使冒充军功,这得是痴迷军功到何等地步……不过作为知道后世历史的方应物,实在对那些被冤杀的女真贡使提不起同情心。

如今汪芷又找他来问主意,真把他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了么,他是该出这个主意还是不该出?

想来想去,还是应付几下比较好,一来没必要与汪芷过不去,孙小娘子还在她那里;二来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义,毕竟在边关,汪芷是代表大明的一方。

方应物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史料素材,便对李义道:“借府上纸笔一用,在下就于此处写封回信,烦请帮忙送到大同去。”

这不是坏事,李太监欣然道:“方秀才不必客气,都包在我身上。”通过这次他又更加看得出来,汪公和方应物关系比想象的还要密切,那就要更热忱地对待方秀才了。

方应物提笔写道:“尝闻大同北二百里,有地名曰威宁海,因水草肥美常为大股北虏聚营栖身之处。君可多派哨骑专一侦探,若遇时机,可率大军携三日干粮,昼伏夜行奔袭威宁海,自然大功可成。”

这年头边军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时机得当的时候确实也能主动出击鏖战,若换成嘉靖之后,军队废弛,方应物是万万不敢提这种送死建议。

不过方应物此刻还不知道,他出于随便应付心理提出了这个建议,导致的后果却是多么坑爹……

方应物将回信写完,交与李太监送走。又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告辞,却听到从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李义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又来了。”方应物奇怪地问道:“还有能让你头疼的事情?”

李太监摇摇头,很无奈地答道:“前日宁波那边的市舶司提督太监到我这里进贡,有个书生在街上冲撞了他的仪从,被开路引导官推到一旁,中间可能粗暴了一些。

不知这书生身子有什么毛病,居然当场倒地不起,然后死掉了。随即传言太监仗势行凶打死了读书人,这两日便经常有大批读书人围聚在我这门前鼓噪,叫我严惩凶手。一时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拖着了,时间长了也就拖过去了。”

如果李太监所言都是真的,方应物万分同情,当然也只能万分同情。在这全省读书人云集在省城的最敏感时候,出了这种事,除了倒霉还能说什么。

估计放在平常时候,李太监早就下令乱棍打散人群。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李太监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百三十三章 知易行难

同情完李太监流年不利,方应物拍拍屁股打算走人。如今前门是走不得了,可以想象,如果这个非常时候,他方应物现身镇守太监大门内走出来,那又是什么效果?故而方应物打算从侧门或者后门出去。

李太监连忙叫住方应物:“我诚心请教,方秀才看有什么法子么?”方应物心里嘀咕几句,怎的人人都把我当智囊看么?

托上辈子那个时空里群体性事件层出不穷的福,该如何应对,他方应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简单想了几下,便答道:“李公没有听说一句话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聚集起来的人数虽然不少,其实只让他们领头人来与你谈就可以。只要摆平了这几个领头人,其余就好办了,何况对付几个人,总比对付百十人容易罢?”

李太监“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但是如今省城里读书人极多,而且所在之地又密集,随便互相招呼几声,便可成群结队呼啸而来。

所以在外面鼓噪的读书人里面,只怕没有什么首领人物,就是想找领头的也找不到,为之奈何?”

方应物叹口气,这太监脑筋怎的如此死板?便指点道:“即便没有首领,但也可以制造出首领,李公想不到么……”

从镇守太监府的后门悄悄溜出来,这是一处僻静死巷,周围没有什么人,方应物便放了心。

他抬头看日,发现还有点时间。既然已经来到了官衙密布的西城,那就顺路去拜见按察使朱绅好了,正好有两件事要问他。

这时候,朱老大人正在堂上办公,忽然听到禀报说方应物求见,连忙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自己在堂上等候。

他身为全省风宪官之首,手掌刑名、狱案、风纪大权,那应该是十足威严的。但他又知道,自己如今在方应物面前实在是威严不起来,一方面当初亏得方应物放他一马才得以留任,另一方面方应物又有外祖当巡抚。

因而朱老大人只好将左右全部打发出去,免得手下人看到自己在方应物面前姿态太低,损害到自己的威信。

方应物进来后,见过礼便问道:“上次给廉宪老大人那份名单,不知用上没有?”那份名单,就是本次乡试同考官的几个提名,由提学官李大人交给方应物,而方应物又交给朱绅去运作的。

朱绅答道:“这个急不得,抚台王公说过,为防止弊情,要等到最后一个月,再由院、布、按会商考官人选。”

那就只能继续等着了,方应物又问起第二个问题,“朱老大人家室是否随任?有没有兴趣在杭州纳个小妾?”

朱大人毫无心理准备,愕然片刻,方应物的话头也太跳跃了罢?怎么突然问起这么私密的问题来?大家没这么熟罢?很官方很正经地答道:“朝廷不许官员在任官所在地纳妾。”

方应物旁敲侧击道:“其实现在也没这么严了,不必食古不化的。”

朱绅肃容道:“本官忝为风宪,自当作百官之表率,方朋友所言,实在不敢苟同。”

见对方半点,方应物只得又问道:“你看杭州城中的大人们,有谁是想纳妾的么?朱大人若能帮着引荐,感激不尽。”

朱大人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方应物,目光中透出强烈的不满。

方应物一开始说话很随意,没注意到什么,等对上朱老大人的目光,猛然有所醒悟,一拍额头道:“在下失言了,有损老大人脸面,罪过罪过!”

风宪官比较特殊,体面也与一般官员不同,叫朱大人去打探这种事,简直无异于对他的一种羞辱。更何况,让负责监察的按察使去问其他官员是否在本地纳妾,谁敢给出肯定回答?

看来在朱大人这里,是推销不出去了,方应物暗叹一声,起身告辞。除了朱绅之外,方应物在杭州城大员中已经没有熟人了(不要说王恕),原本指望让朱大人接盘或者帮忙去寻找客户,但没想到实际情况没有自己想得这般容易。

天下万事,果然都是知易行难,方应物感慨不已,又打听着路,朝城西北天香楼方向而去。不错,他正是要去见袁花魁。

这天香楼建在一处幽静的庭院中,楼体颇有规模,分为主楼、东厢楼和西厢楼,彼此连同。穿过大门,站在楼下看去,仿佛一处小宫殿。

方应物进了前门厅,却见已经有七八人在内,或坐或立,吟诗作词的有之,闲聊谈笑的有之。

“一群骚货。”方应物心中给这些人下了定义。

还有些年纪尚小的丫鬟穿梭其中,有一个粉花袄子的小姑娘迎上前来,问方应物道:“小官人是谁?可有名帖?”

方应物摸出名刺递给她,便见她拿着名刺出了前厅,向后面楼上行去。不多时,小丫鬟回来,对方应物道:“我家姑娘请先生去说话。”

这话一出口,厅中各人的十几道目光齐齐落在方应物身上。方应物已经习惯了充当焦点,对此怡然自得毫不在意,随着小丫鬟穿过前门厅,到了后面去。

袁花魁在后面楼上,正低头看一件琴谱,见方应物进来,放了琴谱,上前迎接道:“哟,这可真是稀客,请都请不来。”

方应物找了地方坐下,开口道:“今天去试了试,你的事情不好办啊。”袁花魁一面招呼上茶,一面回道:“可是你当初答应得很痛快。”

“你就不能放低些条件么?比如六七品官员,或者富商员外?”方应物试探道。

袁花魁抿嘴一笑,“若是如此简单,也不会去拜托方相公你了,贱妾自己还怕找不到么?哪还须劳动方相公大驾。”

方应物又劝道,“其实,找几个家底厚实些的年轻士子也不错,总是衣食无忧,与你年纪也般配。”

袁花魁一口否决了,“方相公觉得,年轻士子从心性到运道都能稳当?真的与贱妾般配?他们大多数连自己都无法把握,贱妾可不想当杜十娘。”

方应物正要继续劝她降低难度时,忽然有小丫鬟进了屋,禀报道:“邵公子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敢与我同往么?

邵公子?方应物心头转了转,对袁娘子失笑道:“这位邵公子莫非就是邵琛?看来他最近似乎与你很熟啊,人到这里来不必通名、不必道出来历,只说邵公子三个字就足够了。”

此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真是仅见的难缠,袁花魁暗啐一口,笑吟吟道:“贱妾开门做生意,邵公子是大金主,当然熟了。”随后她又指了指另一道小门,“烦请方相公从那里出去,先避一避如何?”

方应物扫了几眼,啧啧称赞,“你这房间好专业,两个门口和两个互不相连的通道,专门防的就是客人撞车么?其实我也没有必要躲开,又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袁花魁轻轻推了方应物一把,“方相公不要戏弄人了,你和邵公子有心结,不碰面也就罢了,但若碰了面后闹出什么不是,叫贱妾如何自处?所以恳请方相公不要叫贱妾为难了。”

方应物故作糊涂,“这话说的,我和邵朋友同为士林一脉,今科说不得还要成同年,能有什么心结?”

见方应物立定不动,袁凤萧有点着急,又加了几把力气推着方应物走,但她毕竟是娇滴滴的弱女子,能有几分力气?一双小手推在方应物身上,只被他当是按摩了。

袁花魁蹙起眉头,“明人不说暗话,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和邵公子都想当浙省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如何能没有心结?方相公你心里明镜似的,就会装糊涂刁难我这等讨男人饭吃的弱女子么?”

“好罢,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先避开。”方应物终于答应下来,转身就向另一边门口行去。

袁凤萧松了口气,对着门外小丫鬟吩咐道:“有请邵公子。”随后又急急忙忙的对着架子上的铜镜自己打量妆容,简单理了理鬓角,准备迎客。

不经意间,袁花魁忽然对着镜子愣住了。因为她从镜子中看到,方应物即将要走到另一边门口时,忽然一个华丽的转身,眨眼间消失在内屋的帘幕后面去了,而且还对她招了招手……

此人今天怎么如此无赖,浑然不似上次那么矜持?袁花魁一时有些失神,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就是请方应物走人也来不及了。

却说方应物闪进了内屋的帘幕后,突然感到阵阵诱人的幽香扑鼻而来,转头却见身旁衣架上挂着鲜红色的裹肚儿,一时间险些恍惚了。

他连忙定定心神,屏住气息侧耳听起外面的动静。只是心里怪怪的,刚才没有多想,现在怎么有种偷情险些被捉、慌忙躲避的诡异感觉?

一阵脚步声后,外屋响起做作的声音:“凤萧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方应物险些喷出声来,身上肉麻的要起鸡皮疙瘩,这台词、这腔调,是唱戏的念白么?莫非那位邵公子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人生经验不足又没人教过他怎么泡妞,所以只能无师自通的从戏文里学台词?

“邵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这是袁花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不知道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技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过得几日,有贵客从北边来,小生再请凤萧姑娘伴我迎宾,价钱与前几次一样。”

袁花魁答应得也很痛快,“公子你有所召请,贱妾自然从命。”

方应物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句。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上回那次“比试诗词独占花魁”的噱头,果然是事先串通好的,这袁花魁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才帮着捧邵公子扬名。

他又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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