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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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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崾独鲜ξ佟!

“有传闻说,刘阁老有退亲之念?”李东阳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个……传言不可信也。”方应物正义凛然地说:“在下拖延至今,已经耽误了刘府千金数年时光,自然要负责到底,岂能辜负佳人终身?”

李东阳颇感遗憾,当初要是早点下手就好了。

与李东阳闲扯了半日,方应物这才告辞。如果太子确定不会被废,而李东阳却不在京,那才叫倒霉;自己阻止了李东阳离去,到了那时候,想必李东阳又会惦记起自己的好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后方应物回到家中,刚坐定喝了茶水,却有刘府的人来了,传话说刘棉花请他明日过去,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方应物皱眉想了想,刘棉花大概想找自己出谋划策罢,比如如何攻击尹旻。但方应物却不想去,他现在不适合过于积极。

一来自身分量太轻,父亲已经被贬,自己又是众人眼中即将扑街的东宫候补官员,而分量轻的后果往往就是主动权小,导致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

二来现在低调一点为好。当然如果客观原因不让自己低调,那就没办法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去发生了太多主观想低调但最终却被迫不能低调的事情……

三来想拿捏一下架子,不能让刘棉花觉得自己太容易请得动。过去自己给刘棉花出主意太殷勤太随便,结果导致刘棉花反而不大珍惜,这个度必须掌握好。

再说方应物对刘棉花的怨气尚未完全消除,所以方应物让王英去前面传话拒绝,就说身子欠佳不便出门——这个拒绝借口也不好找,无论说另有事情还是直接说自己要低调都不好,想来想去只能托病了。

打发走了刘府来人,没过多久却又有人来了,并且带来了一封请帖。这倒让方应物很好奇,如今谁会公然来请他?

如果放在从前,方家接请帖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今日不同往日了。别说那些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就是同道之人在这种敏感时期也不会随便聚会,以免招来不测。

打开请帖,方应物扫了一眼人名,忍不住嘀咕道:“庆云侯周寿?”

原来明天乃是庆云侯周寿的生日,便下帖子邀请方应物做客——说实话,这种请人的方式很无厘头,不过倒也符合周家的暴发户特色。

话说这周寿身份贵重,乃是天子生母周太后的同胞兄弟,素来风评不怎么样。简单的说就是贪得无厌、蛮横跋扈,没少被文官弹劾抨击过,私下里也常常被讽刺为本朝最大的暴发户。

而方家自矜士林清流身份,很少与勋戚有往来,与周家更没打过交道,却不料今天方应物收到了这么一封请帖。所以方应物心里很古怪,想了又想,自己与周家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当今太子了。

周太后是当今太子朱祐樘的实际抚养人,还是朱祐樘的保护者,与朱祐樘感情很深,所以周家是绝对的太子党,更别说周太后与万贵妃这对婆媳之间隔阂矛盾很深。而方家父子更不用说了,是正统道义的标志性人物,为了东宫之事被折腾得狼狈不堪。

方应物不知道自己去了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那就是不给周寿面子,毕竟周寿专门下了请帖来,要拒绝就是打脸了。

经过深思熟虑,方应物便回了帖子说明日就到。一夜无话,及到次日方应物洗漱完毕便出门,让王英和方应石跟随提了寿礼。

庆云侯府在京师西北边,占地广大,不是一般文臣宅邸所能比较的。府前道路已经此时是人声鼎沸,来拜寿的人几乎占满了街巷。

大门里面有负责登记造册的先生,方应物上前将请帖退回,又把寿礼呈上登记,然后便有仆役要引着他向仪门里行去。

正当此时,有支上规模的仪从队伍到了大门里并落下轿子,然后从轿内闪出一名朱袍大员。见多识广的人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次辅刘阁老又是谁?

刘棉花抬头向前,恰与尚未离去的方应物面对面遇上,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疾步上前指着方应物叱道:“好个小儿,这就是你身子欠佳难以行动?远近亲疏不分耶?”

“呃……”方应物也没想到周侯爷办寿场面这样大,居然连刘棉花也请到了。他被刘棉花劈头盖脸指责了一句,回过神来想到什么,开口反问道:“老泰山你说要找我商议事情,只怕也不够诚实罢?”

“呃……”刘棉花尴尬得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周寿居然直接请了方应物这小角色。本来他是想带着方应物当跟班,借着方家的名气帮自己充门面……

第六百七十一章 全都猜错了

翁婿二人各有算计却意外相见,尴尬之余后互相吐槽指责几句,如此也就停住了,因为这毫无意义。而且如果下面再遇到什么事情,很可能还需要两人共同面对,彼此认识了七八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此时庆云侯府的有人出面,带领刘棉花和方应物一起向里面走。之前方应物还在猜疑不定,不确定自己为何被庆云侯周寿邀请过来,但见到自己和刘棉花一起被引着进去后,便是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了。

庆云侯同时将刘棉花和自己请过来又一起领进去,看来是将自己和刘棉花视为一伙,而刘棉花和方家的共同点就是皆为当今太子朱祐樘的支持者。

所以今日大概还是为了东宫之事,何况周太后也是太子的支持者。正好今天还是侯爷生日,借着庆生由头碰面,还能避免被攻击为私下结党。

今日拜寿之人不少,但在刘棉花与方应物两个士林精英眼中大都上不了台面,无论是土豪还是勋戚。如果不是庆云侯亲自下了很古怪有点失礼的请帖,实在“盛情难却”,翁婿二人根本不会到场凑热闹。

刘棉花和方应物并没有与别人混在一起,却被领到了一处幽静的花厅中。这里他们两个,再无别人,待遇很不错。

没多久,庆云侯周寿在随从簇拥之下,走进了厅中。方应物打量一番,却见这周侯爷五十余岁年纪,面貌黝黑平常,虽然衣饰华丽但气质庸俗,并没有什么富贵堂皇的风范。

这不奇怪,周家先前不过是京郊农户,只因为周太后才突然飞黄腾达,这位侯爷又不大读书,自然培养不出什么风度。

方应物正考虑如何见礼才不卑不亢时,却见老泰山坐定了没动,口气淡淡的先发问道:“君侯打着寿辰的幌子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方应物与刘棉花单独会面时居多,很少看到刘棉花与别人交际,此时也不得不赞一声宰相风度,台风比万安这种货色强多了。既然有老泰山在前头,他便乐得躲在后面。

周侯爷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今日将阁下两人请来,乃是受他人之托,欲当个说和之人。”'。。'

刘棉花和方应物齐齐诧异,他们两个先前都猜测因为太子事情至此,没想到还有别的缘由。周寿不等问出,便主动说明道:“另一位刘阁老托我传个话,就此和解如何?”

翁婿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确实很意外,没想到是刘珝和尹旻那边托了庆云侯当中间人,也不知道给了多少好处。

有一定影响力的勋戚为文臣之间当中间人,不是不可以,因为勋戚身份超然,调解文臣之间纷争比较中立。但是有可行性不代表着一定行,也要看勋戚自身的地位,以及文臣矛盾的性质。

周家虽然是暴发户,但地位却不低,乃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实打实的最具影响力勋戚,不是那种只剩空头爵位的人家。

不过,庆云侯周寿仍然没资格插手内阁大学士之间的纷争,这样的纷争除了天子之外,没人有调解的资格!周侯爷敢开这个口,委实有点自不量力,或者也可能是暴发户的狂妄。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翁婿二人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现在刘棉花皱眉片刻,又开口问道:“是刘叔温亲自托你说和么?”

周寿微微点点头,面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宰辅大学士也要低头求他办事,怎能不让出身卑微的他感到骄傲?

方应物突然明白老泰山顾虑的是什么了。放在平常时候,内阁大学士哪用考虑一个勋戚怎么想的,不爽就直接拒绝,呵斥几句都是给好脸色。

但眼下这样的敏感时期,不能不多想一层,道理很简单,不能再给自己增加敌人了。

万安是敌人,万贵妃是敌人,梁芳是敌人,刘珝是敌人……这种高度紧张的局面,几乎已经是刘棉花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周太后虽然素无往来,但因为太子关系,勉强算是统一战线里的。如果此时与周家翻了脸,那岂不又少了一个同阵线强援,多了一个压力很大的强敌?

纵然以刘棉花的天赋和地位,也很难再承担得起新增压力。那刘珝没准就是看准了刘棉花难以拒绝周家这点,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请庆云侯周寿出面来说和。

方应物想至此处,突然插嘴问道:“这是太后的意思么?”

周寿扫了方应物一眼便答道:“这是我的意思,但也能变成太后的意思。”这话里便带有几分威胁之意了。

方应物知道自家老泰山陷入两难境地了,直接拒绝自然有后患,但是如果不拒绝也很麻烦。

老泰山攻击尹旻和刘珝,就是为了先发制人,借此自救并保住位置,天子总不可能一口气把内阁大学士都换人。好不容易造出大好形势,又驱虎吞狼将万安首辅扯进来,成功可能性非常之大,说不定还能通过利益交换与万安缓和一下关系。

若老泰山就此收手放过刘珝和尹旻,那么以后谁放过他?上失去了君心,下与同僚全部交恶,谁还能保得住他?

周侯爷没有催着刘棉花给出答复,却又对方应物道:“另外还有件私事,要请方大人多多相让。”

方应物想不出周寿还有什么私事要求到自己,便开口道:“君侯但说无妨。”

周寿皮肉不笑地说:“听说东厂汪太监身边有一位侍女号称孙夫人,我那日入宫面圣,恰在宫门遇到汪太监仪从,对其中孙夫人一见钟情得很。”

孙小娘子?方应物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又听到年过半百的周寿说“一见钟情”四个字,方应物恶心得简直想吐。

周侯爷继续说:“我厚颜去向汪太监求此女,汪太监说须得问过孙夫人自己。但这位孙夫人却又说,要问过方大人你还让不让她等着?”

刘棉花也暂停了自己的思量,一脸古怪地转头望向女婿。

方应物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一件事,之前猜测周寿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却都全猜错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更让方应物无语的是,他最近中了什么邪,为何都在女人上面频频出问题?先前尹龙要抢刘府小姐的婚,今天周侯爷又觊觎孙小娘子。其实细想下来,自己也有责任,一直醉心于功名权术,有些事情拖得太久了,难免就会招来苍蝇。

穿越过来后这辈子,自己拖累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刘府三小姐,另外一个就是孙小娘子了。两位小娘子眼瞅着都已经年过二十,放在眼下这个时代算是老姑娘了。

两个人里面,与刘三小姐这边,方应物并不觉得太内疚。因为婚事涉及政治因素比较复杂,又赶上刘棉花丁忧,拖延至今实在不能怪他。

何况天真无邪的刘三小姐锦衣玉食,又受父母宠爱,就算没嫁给自己,也过得很圆满幸福。再说已经定下婚期,今年年内总能将事情办了,没什么可急的。

但是与孙小娘子这边,方应物心里却有很深的歉疚之情。如果没有他方应物出现,孙小娘子只怕早就嫁人了,凭借她的样貌找个好夫家不算难,有那样的身手也不至于受欺负。

但自己出现改变了一个小姑娘平凡的生活,又有汪芷出来搅局,把情况搞得很复杂。这汪太监心思怪异地把孙小娘子带走了,然后又误打误撞地让孙小娘子立下边功,受诰封成了所谓的孙夫人。

若在当初孙小娘子还是边塞民女时,方应物凭借身份地位再做一做工作,或许还能直接将孙小娘子纳为妾室,可是现在难度就很大了。

一个清流,纳有诰命的夫人做小妾,未免有些太张狂了,与身份极度不匹配,方应物顶不住这种舆情。虽然这个诰命是朝廷的门面功夫,没人太当回事,在大家心目中此女还只是汪太监的侍女,甚至早被很多人忘掉了,但名分就是名分,万一被人拿出来也是能当把柄的。

孙小娘子很明显一直在等着方应物给一个说法,但是方应物忙于政事,同时也一直没有找到解决之道,但自私的又不想撒手,故而三年又三年,眼瞅着小姑娘变成了老姑娘。

每每想到这里,方应物除了深深愧疚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与汪芷会面时总能见到孙小娘子,但他却相敬如宾,不敢去碰孙小娘子,唯恐不负责任地乱来真祸害了孙小娘子终生。

不过这样一个明眸皓齿、英姿飒爽,又具有独特身份和技艺的美人出现在京师,自然会引来别人的的垂涎。

假如不是汪直的身份足够强力,几乎能挡住所有人的觊觎,孙小娘子绝不可能安稳地过了这许多年。但这个世界上总有身份不次于汪直的人,比如眼前这位侯爷。

周寿等了会儿,却不见方应物回答,便再次开口道:“我不管你与孙夫人之间有何过往,她说让我来问你,故而今日只想听你一句话。我这个面子,你给不给?”

方应物暗暗感叹,纯良的孙小娘子终于变得腹黑了啊,一定是被某个性别错乱死太监带坏的。她这样的说辞,明显就是想借着周寿的口来迫使自己表态。

说真的,如果孙小娘子根本不想答理周寿,难道以汪芷的能力,还能挡不住周寿?最起码阻绝周寿与孙小娘子的联系总可以做得到罢?汪芷是万贵妃一党的,不卖周寿面子完全可以。

所以必定是孙小娘子起了心思,想借此来试探自己。被“自己”的女人这样不顾大局的“算计”,但方应物却生不起气,半点恼怒都没有。

一个女人不计利益,默默等待了自己这么多年,从豆蔻年华等到了年过二十,忍不住要说法很正常。说到底还是自己被世俗和功名利禄所拘束,因而对不住她。

不过方应物愧疚归愧疚,但也不是“祝你们幸福”的蠢货。他有一点很自信,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嫁给自己绝对是最幸福的结局,哪怕是当妾室或者见不得光的外室——自己比这个时代所有的男人都靠谱。

拿定了主意,方应物开口对庆云侯反问道:“明人不说暗话,君侯真的是偶然遇见孙夫人?那也太巧了罢?”

“我当了十来年鳏夫,始终未找到称心的婆娘,有人介绍了孙夫人,瞧见了一次我也觉得不错。再说又是个有诰封的奇女子,配得上我。”

周寿一边想着孙夫人的样貌技艺,一边色迷迷地说,这般绝品女人简直天下少有,可惜被方应物这小白脸迷住了。

不错你奶奶的,你一个五十多岁老头子也配!方应物忍住怒气又问道:“敢问是谁如此多嘴?”

周寿坦然答道:“告诉你也无妨,阁老刘珝说的。方大人也别兜圈子旁敲侧击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就痛快给个准话。”

原来如此!方应物恍然大悟,估计刘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自己与孙小娘子之间的暧昧情感,便使了个挑拨离间之计,制造周寿与自己的矛盾。

周寿这个老色鬼还真就上了当,今天请来自己也是找准了时机,算定自己不敢翻脸,就像刚才算定刘棉花不敢翻脸一样。明目张胆地就是要趁着这个敏感时机,逼着他们两个从命。

面对周寿的催促,方应物正色答道:“在下虽然身在红尘,做过不少违心事情,也有不少人因我而倒霉。

但在下却有一句话始终不曾忘记,那就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所以若孙小娘子不负我,我也不会负她,拱手相让的事情做不来。”

周寿这些年依仗太后庇护,为人处世霸道惯了,根本没想到方应物在这种压力下,还敢驳回自己的面子,脸色便隐隐显出几分狰狞,咬牙道:“你方应物竟然为了一个本可不相干的女人,扫我的面子?”

方应物毫不畏惧地答道:“君侯莫要以为天下人都是任尔予取予求。”

周寿冷哼一声转过头,对旁边好半天没有存在感的刘棉花问道:“刘阁老,你是他岳父,你怎么看?”

我靠!方应物突然留下几滴冷汗,旁边还坐着自己的正牌老泰山,自己一时间忘了这点,却为了其他女人在这里与别人争风……周寿请他们翁婿一起过来,当面谈及此事,绝对是故意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事与愿违

从一开始,方应物就没将周侯爷当回事,不过是个靠着好运的外戚暴发户而已,或许骄横嚣张,但其实在政治上没什么分量,即便从智商说起,自己也足以碾压对方。

也不看看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这位侯爷请了他们翁婿二人过来,一张嘴就是调解内阁大战,再张嘴就是索要女人,简直就是鼠目寸光的蠢货。

不过眼下方应物也不得不承认,周侯爷虽然没大智慧,但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比如周寿抓住当前这个不上不下的时机,利用翁婿二人不想结怨于周太后的心理,硬逼着二人各自退步,这就是个小伎俩;

又比如将自己和刘棉花一起请来,并当面锣对面鼓,也是一种小伎俩。想想就知道,做女婿的若是当着老泰山的面,去争抢另外一个女人,这后果……

佛也有火啊,哪个老丈人只怕也容忍不了,即使心里能忍,但面子上肯定也装作不能忍。一个不好,很容易在翁婿之间埋下不信任的果实。

方应物偷偷瞄了一眼老泰山,感觉老泰山脸色有点黑。这就是庆云侯周寿给自己制造出的特殊领域,让自己根本不能全力发挥的领域,自己发挥得越好,事后遭到刘棉花的反弹也就越大。

但若这点小伎俩就能难住方应物的话,那么方应物早就被踩回老家“耕读传家”了,更不配成为庙堂后起之秀。

方应物便咳嗽一声,硬是顶着脸色吓人的庆云侯正色道:“我在榆林边镇时,承蒙孙夫人援手,两次救下我的性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救命恩情?

是以我绝不能眼看着她沉沦而坐视不理。在此敬劝君侯一句,君侯也是身份贵重之人,既然孙夫人无意,君侯就不要强人所难为好。”

周寿很不适应方应物这种翻脸如翻书的快速转变风格,不由得愣了愣。心里想道,本侯爷正和你谈感情问题,你却跟我谈道义?为什么从了你就不是沉沦,从了本侯爷就是强人所难,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方应物这番话,有一大半是说给刘棉花听的,为的就是给刘棉花一个台阶下。虽然这个时候刘棉花绝对不可能与自己翻脸,但是刘棉花作为老丈人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交代过去的说法,哪怕是糊弄人的形式。

应付完可能带来的内讧问题,方应物重新将精力集中到周寿身上,“还要问君侯一句,今日之事,一言一行,莫非都是刘珝教你的?”

不等周寿回答,方应物迅速叹口气道:“想不到以君侯之贵重身份,居然也给刘珝当傀儡。一丝不苟地替那刘珝在此张目,实在让我情何以堪!”

虽然周寿是士大夫瞧不起的裙带关系暴发户,但暴发户有个普遍特点就是敏感,自尊心比常人要稍大一些。听到方应物忽然嘲讽自己,忍不住而驳斥道:“一派胡言乱语!我堂堂的庆云侯,怎么会替刘珝当傀儡!”

方应物故作惊讶:“既然不是,那君侯为何要替垂死挣扎的刘珝说和?又为何听了刘珝教唆,便打起孙夫人主意?堂堂的庆云侯屈尊至此,可悲可叹!”

刘棉花倒是听出来了,方应物这是故意在周寿心里留下一根刺。以后周寿再见到刘珝时候,必定会不自然,再严重些说不定要闹矛盾。

而庆云侯周寿感觉自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三言两语就被方应物强词夺理了,如此气势也就落了下乘。

但被方应物说得晕头转向的庆云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关窍之处,自己在这里绕口舌费嘴皮作甚?完全没有必要,实力始终在自己这边,大势所趋之下谁能挡得住?

如此周寿便哈哈一笑:“方应物,任你滔滔千言,敢正面回答我么?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害怕我周家与你翻脸么?你终究还是需要周家支持,不管你绕多少个圈子,也改不了这点!”

方应物霸气十足地回应道:“你错了,君侯切莫颠倒次序。如今不是我们需要你们支持,是你们需要我们支持!”

周寿仿佛抓住了方应物的漏洞,狂笑道:“大话人人会说,但你当得起么?你觉得我们周家离不了你们帮扶太子?

无论太子换成谁,周家一样是勋戚,无论将来谁登基,我姐姐一样是太皇太后,我周家一样是国舅。需要你支持什么?”

方应物立即趁热打铁地张口反驳道:“即便没有保住东宫,我大不了辞官回乡而已,为了心中道义,区区一个官职算什么?又有什么需要你们周家的支持?你以为天下人都要拍周家的马屁,这大错特错!”

方应物有意表现出的光棍姿态,说白了就是无欲则刚,这样才能对周家表现得不屑一顾。

周寿此时心里快炸了,显然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被气的,若不当面领教过,永远不知道方应物的词锋厉害。

最后周侯爷无话可说,只得下最后通牒道:“方应物!我再问一句,这就是你的回复?”

方应物仍然不肯相让地答道:“若君侯以为如此,那就如此好了。”

周寿立即又转向刘棉花,厉声喝问道:“刘阁老!你的好女婿是如此,那你回复又是什么?”

刘棉花猛然从瞌睡中清醒过来,自嘲道:“年纪大了,容易犯困。”随后又道:“老夫觉得,君侯你安享富贵就是,朝臣之间的纷争不劳君侯费心了。”

刘棉花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你这侯爷老老实实当个闲散勋戚就好,不要胡乱插手。方应物赞许地对老泰山点点头,这会儿可算是没瞻前顾后的掉链子。

庆云侯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对翁婿,心里不住地念叨“疯了疯了”,他之前就没想到过会被拒绝,此二人真敢冒触犯周家的险吗?

原以为凭借天时地利人和,足以力压眼前二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谁知道事与愿违,从过程到结果完全与想象的不一样,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像这样的政客,难道不是应该趋利避害?为什么胆敢拒绝自己?周寿忽然还意识到了,自己与政治人物的差别有多大。

这位向来只会吃喝玩乐、欺男霸女的侯爷本想借此机会,涉足权术领域,拓展政治空间,谁料立刻遭到当头一棒。

第六百七十四章 忍辱负重

诚然如方应物所猜测,周寿虽然土鳖,但也不是一点头脑都没有。或者说这位侯爷比方应物自己或者刘棉花的头脑还差得远,可好歹还是略微在平均线之上。

或许是周侯爷想换一种新玩法——总吃喝玩乐也会腻歪的,或许是周侯爷为了将来早作打算——谁知道年近六旬的太后大姐还能活多久?总而言之,周侯爷想趁着当前朝廷混乱的时候,捞一点政治资本。

恰好有中间人为周侯爷和大学士刘珝牵了线,然后周侯爷又从刘珝这里得到了“思路”,于是信心满满地开始行动。

只要摆平了两位刘姓大学士之间的争斗,那就算是在江湖,不,在庙堂上竖起了自己的旗号,同时与刘珝结下了恩义,将来大有可用之处。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周侯爷施展出的“王霸之气”全然无用,制造出的威压完全不被放在眼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感。甚至还能感受到士林精英阶层在他们这些米虫阶层面前,发自内心的鄙视和疏离。

骄横的侯爷顿时恼羞成怒,忍不住拍案喝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如此沉不住气还想玩政治?方应物心里讥讽了一句,但没有开口,此时有老泰山顶着,不用自己出面。

刘吉此时低头饮茶,然后缓缓地放下茶盅,“吾在内阁曾得奏报,君侯府上家人在河间府侵占民田三千余亩,可有此事?”

已经退下来打酱油的方应物瞠目结舌,此时心里也只能说一声“佩服”。这黑材料看似是信手拈来,但绝对是提前准备的,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有没有能力是其次,关键在于有没有这个意识。换成他方应物自己,来之前虽然心里古怪,但却没有想过提前搜集庆云侯的黑材料。

好好的一场生日邀请,又是疑似同阵线的人物,谁会吃饱撑着临时搜集黑材料备用?由此可见刘棉花处事的细致周全风格。

不过周寿对这项罪名不以为然,冷哼道:“笑话,有又怎样?难道这点事就能弹劾我?”

刘吉又道:“侯爷纵容家人行凶为恶,广占民田,不过你贵为皇亲,官府一时也奈何不得你。可是你去占皇庄田产……”

占民田和占皇庄田产可不是一种性质的事情,周寿连忙打断了刘棉花叱道:“哪有此事?阁老休要信口胡言!”

刘棉花噙着笑意,淡淡地反问道:“难不成,侯爷想要辩白对质一番?”周寿脸色变了又变,很失礼地甩下翁婿二人,拂袖而去。

主人家都离开了,客人自然没有久待的道理,方应物便和刘棉花离开花厅,向前庭仪门行去。侯爵府中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过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在甬道上,方应物问道:“庆云侯真有侵占皇庄田产的事情?”刘棉花话里有话地答道:“莫须有。”

方应物流了两滴冷汗,这分明就是没有案情也会制造出案情的语气。不过可以理解,对付这种不讲理的蛮横勋戚,不能拿文官那套规则来用,必须要心黑点才行。

刘大学士有感而发道:“老夫眼下麻烦缠身,没心思收拾他,故而只是当面说出来吓阻一下,不然就不会点破了。”

方应物又问道:“依老泰山想来,这庆云侯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怎的突然跳出来露了这么一手?”

刘棉花不屑地笑了笑,“只不过起了狡兔三窟的念头,妄图左右逢源占尽便宜而已……”

原来这周侯爷之所以出手帮刘珝渡过难关,而不是帮本该同一阵线的刘棉花,也是有他“成熟”的考虑。

如果当今太子不被废,那周家自然无虞,周太后抚养、维护太子的恩情足够保周家未来富贵,只要周家不造反就不会有事情。

但若太子被废(目前看来可能性非常大),那周家将来就要打个问号了,太后在时还好,太后若不在了就要遇麻烦。

所以周侯爷不免生了狡兔三窟的想法,还是觉得分散风险为好。这次帮着刘珝,也算是交结上另一条线。

另外说起内阁,万安是宫里万贵妃的死党,万贵妃与周太后仇怨又很深,所以周侯爷绝对不可能对万首辅示好;而次辅刘棉花已经与太子绑在一起了,周侯爷没必要再去交结刘次辅。

故而周侯爷想要分散风险,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交结第三位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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