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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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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是快离开的人了,刘棉花也就懒得追问什么,只嘱咐道:“老夫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你自己!

另外,老夫明日举家南下,唯将长子留在京师。待四十九日后,便叫他去你那县衙历练,请你多多看顾他。”

“老泰山放心!”方应物答应道,胸脯拍得震天响。

从刘府告辞出来时,夜色已经深了。虽然刘府距离家里近,距离衙门远,但是方应物知道,以父亲的性子大概已经睡下,若回了家难免吵吵一番惊动全家,所以方应物还是打算直接回县衙去。

却说方知县微服而行,一路倒也无事,与长随兼护卫方应石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城北宛平县衙。

按着规矩,天下大大小小所有衙门(包括皇宫)到了夜间必须要落锁,四周门户关闭隔绝内外。方应物现在回来,所看到的自然是县衙大门紧闭。

方应物困意上头,对方应石吩咐道:“去叫门!回内衙便去歇了罢!”

方应石便走上前,将木制大门拍的“砰砰”作响,不多时听到里面有人叫道:“外面何人?”

方应石隔着门答道:“县尊大老爷回来了!开门放行!”但是半天却听不到门响,方应石又催促道:“磨蹭什么,快些快些!”

却又听到里面叫道:“县衙重地,谨防宵小,是以内外关防必严!夜晚落锁之后,向来除非灾情、军情、民变、圣旨之外,绝不可开门!此为县衙纲纪也!”

方应石与方应物闻言愕然,面面相觑,这是哪来的秀逗人士?

方应石气不过,再次拍了拍大门,高声喝道:“县尊在此,你也不放?里面蠢货听好了,他娘的速速开门!”

里面又朗声道:“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是为玩忽职守,小人既负守夜之责,便不能做失责之人!规矩不能从小人这里坏掉!”

方应石气极而笑,愈发使了几把力气,将大门拍得震天响,早不知道惊到了多少值夜的人。

里面一阵忙乱响动,大门被打开了,却见张贵提着灯笼,与另外几个人慌慌张张迎了出来,对方应物道:“大老爷恕罪!小的在里面班房打盹,却不料门禁挡了驾!”

方应物皱眉道:“今夜门禁是谁?”然后便见从张贵身后闪出一个年轻后生,方应物又道:“你拦着本官不许进入,胆量委实不小!难道不认得本官这张脸么?”

那后生磕头道:“小的不敢!只是规矩所在,落锁之后不许放人出入……”张贵一脚把这后生踢翻在地上,“规矩你个头!县尊大老爷也就是规矩!”

方大老爷人困马乏,只想早早钻被窝睡觉,被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卑微小人物拦在门口折腾半天,心里早就恼火了,开口就想把这不长眼的门禁臭骂一通。

但话到嘴边,方应物忽然想到,县衙里这些胥吏多半都是老公门,平常秩序散漫得很,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严守职责的正面典型,自己若还训斥一顿,岂不更让其他人目无纪律、放任自流了?

想及此处,方应物张了张嘴,只得耐住性子捏着鼻子赞扬道:“这差役很不错,年纪轻轻便知道职责重于泰山的道理,应当褒扬!”

说罢,方知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门口,向后衙走去。方应石连忙跟上,小声问道:“那不长眼的狗才殊为可恶,为何不抓起来打板子?”

方应物长叹道:“今夜才知,为何天子有时候对家父这样的诤臣十分忍耐了!就如我今夜这般,是要捏着鼻子忍!”

目送县尊远去,张贵回过头来便对年轻门禁骂道:“你有毛病么?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年轻门禁很委屈地说:“叔叔你说过的,这县尊大老爷初来乍到正是主张纲纪严明的时候,表现得一丝不苟尽忠职守不会有坏处。”

张贵气得又打了一巴掌:“叫一次门你不放行,这叫尽忠职守;三番两次叫门,你还不放行,那就是蠢猪!知道可一不可二更不可三的道理么!”

年轻门禁捂着脸更委屈了,“可是我听衙里刘先生讲古,说到过汉代细柳营故事,那周将军门禁严厉,最终得到皇帝赏识了。”

“你他娘的听故事只听一半么!那周将军性子倔,是得到皇帝赏识没错,但几年后就被新皇帝搞死了!以后少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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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报国寺(上)

虽然方应物困极,但今晚睡眠质量并不好,究其原因还是心事太重,对汪芷和西厂之事实在拿不定主意。

天亮之后,清晨排衙依旧举行,方知县坐在大堂接受参拜,听了一遍公事禀报,便挥挥手让众胥吏散去。

这时候,忽的有位中年人踱步走进大堂,惹得众胥吏纷纷侧目,根据服色判断出这是一名身份不低的太监。又见这中年太监对县尊大老爷叫道:“方知县!某家自仁寿宫来,东朝有旨意颁下!”

仁寿宫是天子生母周太后的居住地,东朝则是对周太后的一种尊称,就像用东宫指代太子一样。大概是因为仁寿宫在大内最东端,殿宇格局又自成体系,故而尊称东朝。

某些老于世故的胥吏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当今周太后传了懿旨给方应物,暗暗惊叹这新县尊果然是处处与众不同!以他们的见识,很少听到太后直接给大臣下旨,太后一般也不需要如此做事。

本来要散去的人群忽然都停住了,竖着耳朵想听听八卦。但方县尊很不解风情的拍着公案道:“散了散了!”

等胥吏都退出了大堂,方应物才从公案后面起身,走下高台对着中年太监抱拳为礼。这懿旨又不是圣旨,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法定意义,很在意个人形象的方应物又不想被看成是卑躬屈膝之辈,所以礼数比较简单,连个跪迎都没有。

中年太监也没在意这些,点点头开口道:“圣母有话传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着你去劝一劝性闲法师。”

见方应物一脸问号,传旨太监又补充道:“城南报国寺的性闲法师就是太后幼弟,已经确认无疑。不过法师看破红尘,不愿与太后相认,太后束手无策,便想起了你,命你去劝一劝。”

原来如此……方应物记起,历史上这个和尚确实也有意思,那是个真有信仰的人,真闲云野鹤的人。他躲藏多年被发现后,以周太后的护短性子,世袭爵位只怕也是唾手可得,再不济也是锦衣卫世职。

但这和尚不去享受荣华富贵,只愿守着寺庙当僧人。太后最后实在没辙,只好把寺庙重修得金碧辉煌,以此补偿幼弟。

现在听太监这么一说,这性闲和尚居然连相认都不肯相认?不过方应物感到很蛋疼,他现在公务缠身,事情多得很,哪有许多时间去管这皇家破事?

中年太监淡淡说:“圣母还说了,你方应物是有缘人,何况报国寺又在宛平县地头上,请你定要劝得性闲法师回心转意。”

劝不回来怎么办?方应物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没有问,想必问了也白问,反正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送走了传旨太监,方应物烦恼的挠了挠头,当初借着老庆云侯托梦来坑门拐骗时,实在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跳。

又叹一口气,方知县没奈何,传令召集了仪仗队伍,出发前往城南。宛平县衙在城北,而和尚国舅所在的报国寺位于南城郊,路程大概有十几里,这可不算短,所以要尽早动身。

这是方知县上任以来,首次全副仪仗出行。透过轿帘向前望,有一对骑马前导,六面高脚牌;向后看,则有二三十名衙役护卫跟随;左右看,一柄青罗伞覆盖在轿子上头。

什么叫前呼后拥,这就是前呼后拥!如此方才不负平生志也,方应物的心情狠狠虚荣了一把。

正在遐想非非时,忽见得骑马前导回头示意了一下,便迅速下马,打高脚牌的衙役也手忙脚乱的把牌子放平了。

又有人呼喝几声,方应物便觉得自己这轿子被抬到了路边上,一干衙役跟班也紧紧地收拢起来靠着路边站。

娄天化在旁边解释道:“前面有个侍郎,东主品级低于对面,按规矩须得避道相让,要不要下来行礼?”

等侍郎过去,宛平县知县的仪仗队伍继续耀武扬威的前行,高头大马的骑士、号牌、伞盖一样不缺。可是只走了半刻钟,这队伍却又慌里慌张的偃旗息鼓躲到了路边,手忙脚乱的连知县大轿都差点被翻倒。

娄天化在旁边解释道:“前面来了个寺卿,东主品级低于对方,还得避道相让。”

等寺卿过去,宛平县知县的仪仗队伍继续耀武扬威的前行,高头大马的骑士、号牌、伞盖一样不缺。然而才走了半刻钟,又……

方知县坐在大轿里被一阵乱晃,脸色都黑了,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早知道还不如微服出行!

江湖人言道,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尤其是在西城这里,正六品宛平县知县方大人有了最深切的感受,前呼后拥的荣耀早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只恨不得早早走完这段漫长的旅途。

这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从北到南穿越了整个西城,到南郊已经是下午了……

话说这时候京城还没有修建外城,京城南门就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三门之外的地方统统是城外郊区。

肥得流油的崇文门是属于大兴县的,宣武门是属于宛平县的,而方应物此行目的地报国寺就在宣武门外西南方向。

京城四面郊区中,唯有南郊村庄最多、人烟最密集,已经自发形成了若干简单街道和集市,中间还夹杂着田园菜地。在一片低矮民居中,方知县望见了一间敝旧破败的小寺庙,这就是报国寺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早就惊动了地面,有个皱纹密布的老和尚站在寺门口迎接知县的到来,自称是住持。寺庙是属于宛平县地界,县太爷父母官驾到,老住持不得不敬。

方知县没兴趣和一个老和尚闲谈什么,直接问道:“性闲法师在何处?”

老和尚仿佛早有预料,便领着方知县来到偏院,抬眼看到院中一座小小的殿宇,牌匾上书“珈蓝殿”三字。

方应物阻止了别人跟随,独自拾级而上,迈入了殿里,又看到有个中年僧人身穿一袭破旧缁衣,正在弯腰打扫灰尘。

方应物拱拱手道:“当面的可是性闲法师?”那僧人抬起头来,却是眉疏目朗的样貌,对方应物淡然的合手道:“正是。”

方应物便自我介绍道:“本官乃宛平县方应物也!不知法师可曾有所耳闻?”性闲和尚点点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记得许多凡尘俗事,还请施主谅解。”

方应物问道:“法师不明人伦天理乎?”性闲和尚答道:“出家人既然已经出家,凡尘种种便如尘埃,本不该存于明镜里。”

方应物对佛理根本不通,想了半天说辞,才质问道:“你们出家人讲究因果,本官被令尊托梦,找到你的真身,圆了太后思念幼弟之情,算是对你周家有恩,你如何报答?”

性闲和尚继续淡然地答道:“此地只有性闲,没有周家幼弟。”

方应物喝问道:“你受父母精血降世,此为因;而你幼年母亡,早年离家失踪,父死又未尽孝,那你的果呢?斩不断这份因果,如何说不是周家人?既然还是周家人,总得给本官一个报答。”

性闲和尚默然片刻,再次合手为礼:“贫僧知道了,明日便随施主去。”

方应物大喜,看来事情要成了,没想到过程比自己想的还简单,可算是解决一桩麻烦事!他担心生出意外,又见天色不早了,便委屈自己当晚住在了报国寺里。

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是架不住方应物高兴,先前的满腔怨气一扫而空。此事要是办成了,在太后那里自然又是大功德一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只是不知到底会有什么好处?方应物心里不停地盘算着……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方应物迫不及待的来到珈蓝殿,把性闲法师手里的扫把扔到一旁,督促道:“法师!请随本官去罢!”

性闲和尚微微一笑:“施主对周家有恩,贫僧无以为报,便送了施主一夜欢欣喜悦,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因果也仅此而已。南无阿弥陀佛!”

我靠!方应物指着性闲和尚愕然无语,这和尚也忒能耍人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报国寺(下)

方应物就站在殿中,瞪着性闲和尚半晌,但性闲和尚不以为意,继续洒扫殿宇,然后坐在佛像下,手持木鱼念经,南无阿弥陀佛!

送施主一夜欢欣喜悦?一想到这句话,方应物便气得牙痒痒,这也叫报答?有信仰的出家人精神世界自成封闭体系,用他们自己的逻辑诡辩起来就是个死循环,平常人根本插不进去。

气归气,怎奈县太爷的威风在这儿使不出来,对这性闲和尚真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方应物在珈蓝殿里听着性闲和尚念经无趣,便出去看看能否另寻蹊径,找到了报国寺的老住持闲谈。

“性闲法师是如何来到贵寺的?”方知县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老住持法号圆通,听到县太爷询问,很殷勤地答道:“十年前,性闲重病缠身,倒在本寺门前。老衲于心不忍,便抬了他进殿,此后我佛庇佑,叫他全好了。如此性闲诚心拜在老衲座下,在本寺为僧。”

方知县叹道:“看来你们师徒之间相处不错,孰料这性闲法师竟然是东朝圣母的幼弟,这多年来你也想不到罢!只是性闲法师向佛之心坚执,不肯再沾惹红尘,圣母欲相认而不得,为之奈何。”

听到这里,圆通老和尚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忍不住轻轻叹口气。方应物一边感慨,一边没忘了察言观色。见此暗想,仿佛有门儿!

如此方应物仿佛拉起家常,循循善诱地问道:“贵寺是何时所建?是如何建起来的?”

圆通老和尚答道:“敝寺渊源甚久,不过文皇帝起兵靖难时候荒废了,后由上代住持在荒野中重建庙宇,至今五十年了。”

方应物漫不经心地问道:“荒野之中重建?可有田宅地契否?”

圆通老和尚一时语塞,当初靖难时北平城外兵荒马乱、十室九空,后来兵事结束,上一代老住持随便在村居田间寻了块空地建起寺庙。先来先得,又不曾买卖过,也没占了别人地方,哪有什么地契?

但老和尚转念一想,莫非这县太爷有意示好,要给报国寺办一张地契文书?那样寺庙土地就是铁板钉钉的永产了,倒也是好事。

如此老和尚“阿弥陀佛”一声,坦然答道:“多年来敝寺一直居此,实未见用到过地契。”

“哦。”方知县两眼望天,想了片刻,又开口道:“常人都知道,崇文门地处要津,九门之中最富,其实我宛平县宣武门这边也不是不能聚财。”

圆通老和尚本来也算是老于世故的人,但现在也彻底糊涂了,浑然不明县太爷到底想说什么?这话题也太跳脱了罢?

方应物没有在意老和尚的态度,自顾自道:“据本官眼中所看,贵寺地处宣武门外,濒临要道,南边直隶、西边山西的商旅之人从陆路入京,少不得也要从旁边过路。”

老和尚更糊涂了,难道这方知县想叫报国寺设卡收税?那可真是阿弥了个陀佛!佛祖在上,干还是不干?

“本县财赋窘困,一直入不敷出,亏空实在不小,故而必须要有开源之举。故而本官方才想了个打算,征收贵寺土地并在此设立集市,县衙收取税银,或可稍稍弥补亏空!”

什么!圆通老和尚大吃一惊,绕了半天圈子,不是要替报国寺办好事,而是打算征占报国寺的土地,然后借此地赚钱!

难怪刚才县太爷旁敲侧击的打听有没有地契!若没有地契,那就是拳头说了算的,谁拳头大谁就能占住!时常听说农家开垦荒地后,但却被权贵侵占沦为佃户,没想到类似的事情也要发生在本寺!

老和尚气得直哆嗦,质问道:“施主!这如何可以?”

方应物站了起来,伸个懒腰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你脚底下不是大明的公地么?而且本官并不是找你商量来的,明天就派人前来丈量土地,然后就要拆掉庙宇,另外动工!”

说完方知县便挥挥袖子,带着随从离开了报国寺,只留下四名衙役继续在此监视,免得那性闲法师又消失跑路。

圆通住持直愣愣的目送县太爷离开,原以为性闲徒弟真实身份暴露,本寺要鸡犬升天了,却没想到招来如此一个祸害!难怪常言道,破家知县灭门知府!

方知县边走边对娄天化道:“明日叫县衙工房小吏带几个工匠,来这边丈量一下屋舍土地。”

娄天化一边记下,一边忧心忡忡地说:“东主打算翻修寺庙么?想法是好的,但县库里没这份余钱了。”

方应物斜看娄天化一眼道:“谁说要翻修?是要拆庙!”

娄天化闻言简直比圆通住持还要吃惊,出声叫道:“这使不得!太后的幼弟不是在庙里么?东主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方应物冷哼一声,“如果这性闲法师真去找太后告本官的状,那就好了!拆一个破庙算什么大事!”

娄天化惊愕之后细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东主做事真是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别出心裁……

回到县衙,已经是午后。方应物见了见各房小吏,在后堂处置了几桩紧急公务,便看到张贵匆匆忙忙的进了堂中。再细看,却见张班头衣冠不整,脸面很清晰的有一片红肿,隐隐约约还有几道印记。

张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叫道:“大老爷要为小的做主啊!”方应物皱皱眉头喝道:“张差役起来说话!究竟有什么事?”

“今日早间,小的奉命去永平伯府送传票。到了那里,却被府里管事朝着小的脸面打了两个巴掌,并一通乱棍赶了出来!”

方应物并不吃惊,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便又问道:“那传票呢?”

“传票被当场撕得粉碎。”张班头忽然感到很委屈,自己勇于公事挨了打,县大老爷却只管问传票,也太不体恤忠心耿耿的心腹下属了!忍不住又嚎了一声:“大老爷要为小的做主!”

方应物挥挥手道:“知道了!这就为你做主,你先去将在衙的差役都点齐聚集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火爆大事件

方知县一声令下,张贵在衙中吆喝一番,宛平县县衙紧急动员起来,顷刻之间聚集了百余各色衙役、差役,聚集在大堂到大门之间的空地上。除去在外办公事的和看守牢狱的,基本都到齐了。

方知县对此效率很满意,上任以来处处刻意的树立权威,效果还是不错的。又略略检视了一遍,方知县斥退老弱病残,只留下了六七十个看起来健壮的,并下令道:“尔等带上手中家什,随本官出发!”

以心腹自居、在旁边狐假虎威张贵瞪大了眼睛,难道县尊大老爷为了替他出气,打算亲自带着强壮人马去找永平伯府火并?

想及此,张班头登时热泪盈眶,他做衙役二十年,没有见过这么讲义气的县太爷!一个字,仁义!

张班头擦去热泪,心情激动的与大队人马出了县衙大门,然后见到前面开道的人折向东去,便忍不住小跑到县尊大轿子旁边,小声禀报道:“大老爷!路错了,路错了!”

轿帘从内掀开,方知县犹疑地问道:“什么路错了?”张贵殷勤的指着西边道:“永平伯府在县衙西边,不该向东去!”

“你有毛病啊?”方知县呵斥一声,便放下帘子,不再与张班头说话。

却说县衙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东去,没走多久便远远地望见了钟鼓楼,又折向北,过河进入了一条宽敞斜街。

这条斜街可以直接通往西北德胜门,交通便利,故而街道上店铺林立,行人亦不少。突然看到几十名衙役“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大街上,不禁人人侧目,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班头也晕菜了,感到自己做心腹做得实在太失败,竟然不知道县尊大老爷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好几个熟人都偷偷问他,他什么也答不上来,真是很丢人!

方应物下了轿子,当街负手而立,他的对面是两家并排店铺,门脸都很大,皆有五开间。而且这两家店铺用的是同一种风格的招牌,上面的店铺名字也很近似,只不过一家叫永平绸缎,另一家叫永平当铺。

娄天化指着前面说:“确认无疑,这里就是那永平伯强夺的店产了。前面是沿街铺面,后面是仓库和掌柜伙计的住处。”

方应物招招手,把张贵叫来,吩咐道:“传令!查封这两处产业!”张贵心里嘀咕几句,不过嘴上不慢,应声道:“得令!”

方应物又道:“至于店中货物,权且视为赃物,尔等扣下搬回县衙!天大的事有本官担着!”

本来衙役们也都在犯嘀咕,这些胥吏谁也不是傻子,那可是伯爵的产业,有那么好搞么?

但听到后面这句,人群响起里一阵小小的欢呼,随后狼奔猪突的蜂拥而上,县尊大老爷这分明是给他们发一笔小财的机会啊!

绸缎,那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当铺,里面想必又有很多值钱玩意!捞这一把,能顶十年八年的工食银了!县太爷还说了,一切有他担着!

猝不及防,两家店铺的掌柜伙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如狼似虎的几十名壮汉涌了进来,不由分说的砸烂了柜台,直接闯进店铺内部,然后就抢夺起货物,动作慢点没赶上第一波的又直接闯到后面仓库去。若非穿着公门制服,还以为这伙人是强盗!或者说,和强盗也没什么两样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伙计要阻拦,却被连推带踹的踩在地上,幸亏众衙役急着扣押赃物,没工夫动手,这才保住一条命。

娄天化看着目瞪口呆,产生了与张贵张班头一样的心思,自己这心腹算是白当了!忍不住问道:“东主,这……”

方应物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街边,看着对面店铺里一派鸡飞狗跳的场面。

闹闹哄哄中,收获极大丰富的衙役都“办完公事”出来了,有腰间鼓囊囊的,有浑身缠满丝绸的,又抱着一堆物事的……不过店铺确实已经查封,“赃物”也都已经扣下。

方知县笑了笑,很体贴的对众人道:“歇息片刻,然后启程回衙。”

此时此刻,方知县在众衙役眼里,那简直是比父母还亲的父母官,当了这么多年衙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痛快过!从来没见过这么霸气的父母官!

过了一会儿,忽然从街道远处现出影影绰绰的一群人,虽然杂乱,但离得近了能看出来,也有三五十人。当头有个头目模样的带队,颇显得气急败坏。

张贵张班头立刻向知县告刁状:“前面那个就是永平府大管事,打了小的撕了传票的就是这厮!”

娄天化则皱着眉头提点道:“以在下看来,这群人仿佛是营兵!”

大明的公侯伯基本上就是武勋,勋贵大都要在京营和亲军十二卫担任武职,永平伯也不例外。只不过腐化的一代不如一代,越往后期越是摆设,连营兵都快成摆设了。

却说这现任永平伯才二十多岁便承袭了爵位,正是年轻气盛贪图享受的时候。虽然他在京营挂了职务,但因为太年轻还没有实任,不过并不影响他借用几个士兵来干私活。

比如今日,这位年轻的永平伯正使唤几十个军士在家里整修花园——对于武官而言,使用军士当私家杂役是再常见不过的福利了。

忽然间,永平伯得到禀报,说到有几十人到新开的两家店铺那里砸场子了,气急败坏之下,永平伯便让家将带着正在修花园的军士去救场。

闲话不提,却说在大街这里,宛平县衙门众人齐齐看向知县,等候县尊大老爷的指示。

方应物冷冷地看了一眼来人,向前挥手,喝令道:“无论是谁敢干扰公务,打!不可让赃物被抢回去!一切后果由本官担待!”

想想到手的丰厚“赃物”有可能得而复失,衙役们忽然产生了同仇敌忾的心理,张贵张班头终于跟上了县太爷的思路,带着头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杀!”

随后张班头热血上头一马当先,冲到街道中间,仿佛化身为评书里的绝世武将,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横刀立马大喝道:“宛平张贵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受到张班头强大气场的感染,四周登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无数双眼睛众目睽睽的盯着张班头。

张贵独自站在街心,前面几步远就是敌对的数十营兵,几乎就是以一当百的态势……一阵凉风吹来,他忽然打了个颤抖,扭头对后面叫骂道:“你们这些蠢材,他娘的还不跟上!”

在张班头这先进典型的率先垂范下,顿时便见数十名衙役狂呼乱叫的迎着来敌冲了上去。

正所谓两军相遇勇者胜,这些普通京营兵久疏战阵,来的仓促手里家伙也不全,与气势汹汹、武器齐全的衙役们刚一交手,便落了下风。

再说若论起平时生活,一般军士都是苦哈哈,还真不如衙役过得滋润,体格上便不如衙役雄壮,更何况这伙衙役都是方知县挑选出来的“精锐”。

故而几个回合战下来,场面简直就是一边倒,永平伯府派来救场的营兵短短片刻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被追杀得满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娄天化得到知县示意后,又扯着嗓子大叫道:“见好就收!手底下轻些,不要出人命!”喊了几下嗓子有点冒烟,只恨手头没有铜锣,不然也可以来个鸣金收兵了。

此时周边尚有许多行人和店家,看到眼前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一百多衙役和营兵在繁华大街上当街鏖战,打得一地鸡毛,这绝对是大事件,年度八卦级别的火爆大事件!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君子一言

天色临近黄昏,在一干路人的惊愕目光中,宛平县衙役队伍作为长街之战的胜利一方,趾高气扬的收兵回衙。方应物看着喜气洋洋、收获丰富的手下们,不知怎的想起了一首歌:日落西山红霞飞……

衙役们真是扬眉吐气了,经此一战后,在他们心中,率领他们合法打劫的方知县在简直就是神人了。不过人群中唯有娄天化忧心忡忡,在他眼里,东主作为新鲜知县,行事实在太激进了,太极端了。

想至此处娄天化暗暗叹口气,真是奇也怪哉,当初自己认识方应物时,他并不是这样鲁莽武断的人,为何当上了知县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报国寺那边稍有不顺,就要叫嚣直接占地拆庙;永平伯这边稍有抵制,就彻底砸了人家的店铺,左看右看怎么看也是二愣子的行为啊。

难道说权力能够轻易扭曲人性,方应物这样一个少年人骤然成为一县正堂父母官,在一声声“大老爷”中心态膨胀起来,然后迷失了自我?

这样下去,东主只怕干不了几天就要被轰出京城、赶到外地去当个偏远知县或者推官。到那时候,自己是背井离乡的继续追随,还是趁早另谋高就?娄天化不禁陷入了严重的纠结症候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与宛平县衙役这边不同,永平伯派来的京营军士作为斗殴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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