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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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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当然不肯认账,连忙喊冤叫屈道:“陛下明察!臣本不想说,方才也只字不提,可实在是要被逼着说出来!如何能是有意妖言惑众?”

刘棉花看天子没有做出新指示,便对二人分别道:“倪大人先退下,方应物你继续说。”

方应物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慢慢地说:“老庆云侯前来托梦,说是想叫在下帮着寻找小儿子。”

在宝座上面无表情的天子此时忽然微微动容,忍不住惊讶的“咦”了一声。他的母亲周太后排行居长,共有弟弟三人,方应物所说的“小儿子”,自然指的就是周太后幼弟,小名叫做周吉祥。

话说当年周吉祥出世后,母亲便去世了,所以这个幼弟由长姐周太后拉扯着活了下来,一直到周太后进了宫才分离开。

后来周太后生下了当今天子,在登基后,周家便骤然显贵发达。周太后父亲周能被追封庆云侯,长弟、次弟也各自封有爵位官职。

但唯有幼弟周吉祥却在早年离家失踪了,一直到如今仍然杳无音讯。论起感情亲近,周太后与亲手拉扯大的周吉祥自然最亲,多年来对这个失踪的幼弟无比思念,而且周太后现在年纪大了,更怀念年轻时的人物事迹。

天子是个孝顺的儿子,也很体量母亲心思,这些年连连下过很多圣旨,命令京师以及附近州县大加搜寻周吉祥的下落,但多年来始终没有找到人。

不承想,今天却从方应物嘴里听到了这个事儿,难道有线索?到底是故弄玄虚胡言乱语,还是真有其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下)

话说到这里,别人都没法开口了,只能任由方应物在这里继续忽悠,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说实在的,在官面上有时候真假并不重要……

方应物神色很是苦恼,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老庆云侯说了几句关于小儿子下落的话……其实在下当时惊疑不定,又身陷囹圄,也无法确认此事。但是在被托梦时有梦呓,让西厂牢子听见,又禀报给厂督。

所以汪太监才会亲自进牢见我,又因涉及内宫事,暂时不便为人知晓。所以汪太监屏退左右,只与我密谈,倒叫有心人看在眼里误会了。”

这仿佛很说得通,也能自圆其说……众人心里自有一杆秤,以那汪直好动多事的风格,遇到这种事情,不去搀乎一下是不可能的。

至于结果不用细想也知道,自然是皆大欢喜了,不然那太后为什么下懿旨准备奖赏方应物?

肯定是有好消息,大概那汪直找到了人,最起码也是确定了下落,然后周太后这个农家出身的小老太心情一激动,便很不规范的下旨要奖赏方应物,没想到凑巧碰上目前这个状况。

方应物还在像个碎嘴婆子一样絮絮叨叨:“圣上对太后是孝,太后对幼弟是悌,为人臣者怎能不成全孝悌之心?但在下是坐牢之人,即便被托梦,但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没法出牢去寻找。

与此同时,汪太监定要见我并问起这事,我除了告诉他并让他去搜寻,还能有什么法子?难道该将这消息藏在心里,等待机会当成立功筹码么?那样未免太过于自私……”

暂时充当主审官的刘棉花顺应光大人民群众的心声,粗暴的打断了方应物的自我表扬趋势,“对错是非,自有圣裁!你且细细将过程说来!”

方应物便细说道:“老庆云侯先后托梦三次,所以汪太监才会屡屡与我密谈。第一次说他这小儿子人在南城。这可难找,汪太监也觉得像是大海捞针;

第二次老庆云侯说此子在南城当僧人。汪太监使人去打探,但南城寺庙数十,实在需要功夫,一时半会的还是难找;

直到第三次,去了东厂时,老庆云侯说出此子在城南报国寺当僧人,所以那时汪太监才会闯进东厂与在下密谈。然后在下就不清楚了,最终汪太监究竟有没有找到人,在下一无所知。”

你这黄毛小儿就装纯罢,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刘棉花心里对方应物吐槽一句,然后向天子行礼,表示自己已经问完话,下面不该是自己所能决断的了。

不过方应物还在啰嗦,很垂头丧气地说:“不承想,却被有心人看作是交结内宦、图谋不轨,在下不想借此挟恩居功,也不想被视为妄言鬼神、妖言惑众,只能闭口不言、蒙受不白之冤。”

这段话明里暗里的讥讽某些人,万首辅和倪御史脸色渐渐地很难看。如果方应物是问心无愧的清白君子,那他们岂不成了鸡蛋里挑骨头、蓄意陷害忠良的愚蠢小人?(关键词是愚蠢,不是小人)

听完方应物这神乎其神的经历,群臣相对无语,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什么事?

主要是涉及鬼神就有点令人挠头了,特别是看起来似乎还灵验了的鬼神之事。或者说,谁知道方应物所说是真是假?还是那句话,有时候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自圆其说,那就能以假作真了。

明明是一出天子昏庸奸臣当道残害忠良的悲情正剧,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的鬼神仙侠戏?

不过诸公都有同一个想法:现在天子彻底麻瓜了……诸公都很清楚,天子处置方应物真实目的是为了杀鸡骇猴,处罚方应物的真实原因就是“因言获罪”,而所谓的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只是个借口。

从道理上说,太后不许干政,天子如何处置方应物与太后无关。而且这次太后不是故意要庇护方应物,也不是与天子对着干的意思。太后大概并不知道方应物正在被廷审,只是她想表达谢意的时机太赶巧了,正好赶在廷审的时候,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但治国口号常常是以孝治天下,天子也确实是个孝顺的儿子。方应物帮太后找回失散数十年的亲情,对皇家有恩德,天子总要表示表示,不然就是彻底没人性了。

大臣常常遇到忠孝不能两全的纠结处境,如今朱见深遇到的这个情况也类似……

更为难的地方还在于君无戏言,天子在朝会上说的话就是法律,他都已经亲口下诏把方应物贬为知县了,那就是覆水难收,怎么可能再收回来?

天子的脸面和尊严就是国家的脸面和尊严,是至高无上的,总不能为了方应物不要这个脸面。

不过主忧臣辱,天子为难,自然有人(或者猪队友)站出来排忧解难。先前出面弹劾方应物的监察御史倪进贤又一次出列,对天子奏道:“方应物完全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然后他又对方应物质问道:“如今上有圣君,下有满朝文武勋贵,你方应物又何德何能?老庆云侯凭什么要托梦给你?我看是故意编造的罢!”

方应物气势陡然爆发,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倪进贤!”

众人知道又有情况,连忙竖起耳朵。不过却见方应物喊完倪进贤的名字后,并没有继续反驳,而是突然疾跑两步,然后飞起身子,使出一记窝心脚,牢牢的正中倪进贤胸口。

而那倪御史根本没想到会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方应物一脚踢倒在地,顿时人仰马翻。

靠!不该竖起耳朵,而是要睁大眼睛!众人惊愕了。然后又看到方应物继续冲上前去,对着倒地不起的倪御史拳打脚踢,短短几个回合,那倪御史也变成披头散发、饱受蹂躏的模样。

这时候,值殿的锦衣卫官军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冲过去。三五条大汉有的抱腰,有的抓臂,一起将方应物牢牢按住,一动也不能动。

众人哭笑不得,心里微微叹道:“这方应物还是年轻热血哪,竟然一时性起就愤而动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看看天子就在上面坐着。不过,这个样子也才像是个年轻人……毕竟人无完人。”

方应物悲愤地振臂高呼道:“陛下!臣有很多苦衷,并不想明言于人前,怎奈这倪进贤不识好歹步步紧逼,一定要揭这个脸面!臣请纸笔,就于此地写密奏,其中缘故请陛下御览!”

天子第一次在朝堂看到大臣之间动武,乏味的感觉一扫而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甚至还有点抱怨那几个值殿官军多事,干毛要拦住这两人?听到方应物的呼喊,天子便示意左右太监去赐下纸笔。

方应物得到纸笔,就跪在殿中地面上,背着别人写了一行字,让别人心里直痒痒,真想伸长脖子去偷看。写完之后,将“密奏”折好交与太监,太监又将这封“密奏”当堂呈给天子。

天子亲手拆开,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臣身受冤屈陷于天牢,顾及陛下脸面,实有苦难言一筹莫展,故而老庆云侯托梦赠功相救也。东厂尚铭深知其故,陛下可密询之。”

天子不动声色的将“密奏”合上,收回自己怀中。其他事情都是以后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置方应物?

选择有两个,一是自打耳光,赦免方应物罪名;二是无视方应物对太后的恩德,继续维持原来旨意,将方应物贬为知县。借口也不是没有,比如方应物刚才大闹朝堂不成体统。

不过都不合适,很不合适……

方应物也安静下来,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是走是留,在此一举。

这时候,从角落里站出一个大臣,对天子奏道:“臣听闻,宛平县知县任职到期,可让方应物接任。”

一干君臣听到这个提议,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因为这个提议实在太妥帖了!

宛平县是京县,还与大兴县一样是京城附郭县,品级比外地知县高。让方应物去当宛平县知县,也算是把方应物贬为知县,保全了天子君无戏言的脸面,不至于让天子下不了台。

同时,宛平知县乃是正六品京官,让本该七品的方应物去转任这个知县,也能看作是皇家酬恩提拔了;而且宛平县又是京城附郭县,方应物不必长途跋涉的离京远去,也不委屈他。

所以这个提议,真是照顾各方周全,两全其美的好建议!除此之外,绝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有方应物苦着一张脸,京县知县,特别还是宛平知县是那么好做的么?

老百姓都知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那是几辈子恶贯满盈才被惩罚做京县知县啊!

而且还有一个歇后语是,宛平的知县——一年一换,就是说宛平知县不好当,都是干一年便到头!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座大山

当然,方应物的苦恼对天子而言是不存在的,皇帝要你小命都是“赐”死,更别说送你一个官做。既然能将一个大难题完美的解决掉,天子便很欣然纳谏,点头道:“准奏!”

天子一锤定音,方应物的命运再次发生了转移,吏部尚书尹旻又一次出列领旨,只等回衙门办手续。这回轻便许多,办好告身文书叫方应物自己来拿就行了,不必监督者礼送出京。

如此彻底无事,天子起身走人,他还有不少疑问要问一问母后,并且还打算按照方应物的“密奏”召见尚铭,彻底弄清楚其中缘故。

而殿上大臣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却说上殿大臣都是久经宦海、见多识广,此刻也没什么太特殊的感觉,只当看了一场不错的反转戏。这场戏的结果,方应物貌似成了一个大赢家,大体上是名利双收,一天官也没当便直接晋身六品京职。

唯有万首辅脸色不甚痛快,阴沉沉的吓人,按说他没什么实际损失,只是脸面稍稍挂不住。

还有倪御史,仍然瘫倒在地面上,可能是被方应物殴打得起不来,或者可能是别的什么缘故。不过他被大家有意无意的忽略了,确实没必要关注他了,谁去安慰他谁就是傻货。

不知是出于避嫌还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招呼方应物,让方应物正好得一个清静。

深思熟虑之后,方应物长吁短叹地为自己的前途命运唏嘘起来,京县知县的位置不好做,特别是宛平知县的位置更不好做!

京城东半部属于大兴县,而西半部才属于宛平县,京城的中轴线就是两个县的交界处。开句玩笑说,天子朝会时坐在金銮殿宝座上,右半边身体在宛平县,左半边在大兴县。

人人都知道,京城的格局大体上是东富西贵,至于北酸南贱便不赘述了。外地人士和富商大多住在东城,因为从东城去通州和运河码头方向比较近,这就是所谓的东富。里面油水不小,只盖商铺出租,就能赚钱赚到手软,可惜属于大兴县辖境;

而各种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也就是在宛平县辖境内,这就是所谓的西贵。换句话就是说,大明朝的各种公侯伯和文武大员、勋戚显贵几乎扎堆住在宛平县(包括某清流方家),随便从天上掉下块砖头,就能砸到个贵人或者贵人家属。

这帮人连带他们的家人,能是个个善良无害讲道理的么?所以京县刁钻难治,宛平县比起大兴县尤甚……

即便除去上面这些不提,只从公事上说,宛平县地处天子脚下,朝廷各种差役浩繁如牛毛,除去征发的京营军士以外,大多数都要落在京县特别是宛平县头上,应付这些差事更是足以使人心力交瘁!!

方应物站在殿门口的值班官军身边,胡思乱想半天也没动地方。那锦衣卫官看着方应物,很不明所以并小心翼翼地问道:“方大人还有何贵干?”

方应物下意识地问道:“你不带我走?”锦衣卫官干笑几声,“方大人说笑了,天子已然将你放了出来,谁敢再擅自拿你?”

“哦哦!”方应物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自由身了!呼吸的都是自由的空气!

这段时间不是在这家监狱就是在那家监狱,要么就是在从这家监狱去那家监狱的路上,已经习惯了跟着押送官军窜来窜去。

猛然彻底解放了,居然还有点小小不适应,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方应物从文华殿出左顺门,又穿过午门端门承天门长安右门,便出了皇城,正式踏上宛平县辖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管理范围了!

方应物高举双手仰望蓝天白云,高呼一声年轻没有失败,我的地盘我做主,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罢!

附近路人看到这一幕,不是指指点点就是嘀嘀咕咕。旁边一道水沟波光粼粼、春波涌动,倒映出一位披头散发、满面灰土、衣衫褴褛的……知县老爷。

靠!方应物老脸一红,掩面而走。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家去,痛痛快快洗个澡再换衣服。

方家门子对着方应物辨识了半天,才认出是小老爷,并开了门放进去。此时大老爷方清之不在家里,很恪尽职守的在衙门里为国效力,不是每个朝臣都像刘棉花这样天天中午就下班回家休息。

如此也好,方应物便省去了孝子向父亲问安问起居问饮食的磨蹭功夫,直奔自己的西院而去。

王兰和王瑜两个小妾已经得到了消息,都从房中出来,提着裙角迈着小碎步去迎接夫君。方应物远远看去,就能看到两女哭得有如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迎上来。

“兰姐儿、瑜姐儿!”方应物伸开双臂,高声招呼道。“夫君!”两女轻呼一声,冲着方应物扑过去。

不过距离还有两尺远时,两女不约而同的齐齐急刹车,一左一右闪了闪身子,让方应物抱了个空……原因你懂的。

等方应物在小妾的侍候下沐浴更衣完毕,坐着说话时,两女又开始掉眼泪,方应物安抚道:“不用哭!为夫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再说天子不是杀人的性子,为夫没什么危险。”

正打算再次进一步深入交流沟通,忽然有下人禀报,那项成贤项大公子来串门子了。方应物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出屋去迎接。

话说科举结束后,侥幸中了三甲的项成贤还没选到官,一直在观政。由于未来不确定,所以还寄居在方应物这里等待明朗化。近水楼台先得月,故而得到消息快,来得也快。

项成贤站在院首处,急哄哄的大呼小叫道:“方贤弟!你现在可算安然出来了,身子无恙乎?”

方应物将项大公子请进堂中,落座后项成贤又问道:“方才只听说你回了家,不知你究竟怎么出来的?是天子开恩赦免,还是另有发落?还能不能留在翰林院?”

“另有发落,叫我做这宛平地界的父母……知县。”方应物本来想习惯性地说父母官,但再一想,这宛平县境内能当自己父母官的人多了去了,自己又何德何能敢自称父母官,还是老老实实称知县罢。

“呃,这个官位……”项成贤也不是一丝不懂的人,但他听到宛平知县几个字,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方应物的遭遇了。京城附郭县这是典型的事多权少,责大位小的官职……

当然这“多少大小”都是拿知县跟朝廷显贵大佬比较而言的,从绝对值上而言,初入官场便能任京县知县,还是很显亮的。

作为好兄弟,项大公子决定安慰一下方应物,“也无妨,你是以翰林编修身份贬为京县知县,也算是以翰林起家的人了,长远前途应当不受阻碍,小心做几年就可以另谋高就!”

方应物叹口气道:“说得轻巧,天子脚下的知县哪有那么容易?任期满时不获罪就可以烧高香了。”

项成贤笑道:“但请放心,别人可能做不好,你肯定不会做不好,你毕竟与众不同!”

方应物看项成贤似乎有点想法,便问道:“说来听听,我有什么不同?”项成贤答道:“因为你身后有三座大山!”

方应物对项大公子的用词吐槽不能,幸亏不是头顶上有三座大山,那叫做靠山好不好?

只听得项大公子指点江山道:“你这是当局者迷,今日为兄我就旁观者清一次!第一座大山,就是你的名声,也包括令尊的名声,合起来就是你们方家的清名。名声也是实力,有名声在,别人对你就要小心尊重几分,你行事自然也就更如意。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现在你刚从天牢里辗转出狱,正是名声响亮的时候,这个时候入宛平县衙,一般人谁敢触霉头?所以当前十分有利于你开局,开局好了,接下来也就顺当得多!

第二座大山,就是你即将与文渊阁大学士刘阁老家结亲!老泰山不只是泰山,还是靠山!有这样的岳家支持,自然是底气十足,至少在官面上不用畏惧别人。

没多少不怕死的官员会因为县里头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与你过不去罢?更不会有哪些官员亲眷家奴仗势欺辱你的事情罢?

更何况朝中有阁老鼎力扶持,那么县衙承担的朝廷杂务差役也会消停不少,清静无为做不到,但至少清闲许多。

至于第三座大山,为兄我看你与汪公仿佛有几分人情?那西厂又是何等衙门,汪公又是监军,足以慑服各路牛鬼蛇神宵小和不法官军!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搬用西厂撑腰,那必将所向披靡!

有这三座靠山,你自己又是聪明机智的人,哪里有做不好京县知县的道理?还什么可忧虑的?我看你忧心忡忡,都是杞人忧天,但请宽心就是,做几年京县知县死不了人!”

经项大公子宽慰,方应物豁然开朗,顿生拨云见雾之感,确实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要玩白道,自己本身清流世家;要玩灰的,有未来大学士老泰山撑腰;要玩黑的,可以暗中勾结汪芷。三座大山摆在身后,这京县知县有什么做不好的?熬上三年就换个位置,应当不成问题!

第三百六十四章 生存智慧

项成贤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并非不懂事的人,他知道方应物刚出狱必然杂事多,所以并没有坐太久,略略谈了谈话也就起身告辞,并约定明日接风洗尘。

送走项大公子,方应物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仔细想了想自己眼下的情况,并默默把自己的三座大山再摸排了一遍。

宛平知县这个职位,自己现在身不由己,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虽然京县知县的起点比起其他知县较高,但终究还是亲民官,主要以实质性事务为主,日常打交道的多是底层人物,比如贩夫走卒和豪门家奴之流。

在这种状况下,自家的清流名声只怕中看不中用,说是绣花枕头也不为过,实际用场实在说不准,那些小人物谁在乎清流不清流?

而汪芷那边,虽然这次联手做出了几篇文章,也搞出了比较深的交情,论起关系能托她办点事了。

但问题在于,这次自己已经被怀疑过与汪芷勾结了,亏得自己异想天开能说会道,把事情圆得还不错。在未来,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若被人注意到与汪芷往来过密,那就有损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清名了,这种利器不可轻用。再说以汪芷和西厂的做派,恐怕只会搞破坏,请他们败事坏事还有可能,做事成事就有点不足了。

而且,怎么早点把孙小娘子现在是孙诰命夫人领进家门,也是个发愁事,别真被想吃诰命夫人天鹅肉的人捷足先登了。前几次一提起来,汪芷就顾左右而言他,十分无可奈何。

所以总结下来,所谓三座大山里,目前和今后一段时间里,最有用处的还是未来老泰山。想至此处,方应物忽然又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自己的会试座师李东阳。

这李老师虽然号称湖广茶陵人,但祖孙三代都居住在京城,他本人去没去过茶陵都不知道,就说到科举考试也是在京师考的。这么看来,李老师算是地地道道的京城土著了。

那李宅每日门户大开招待宾客,方应物据此分析,李老师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路子应该很野……既然要当京县知县,那得空时该去找李老师走动走动,保不齐日后有用得到的时候。

看了看日头,已经是下午未时,方应物感到时间紧迫,便打算出门去刘府拜访。想必那刘棉花早就回了家,不像自己父亲,基本每天都很认真刻板的按规定时间上下班。

出狱当天就登门拜访,这才显得自己殷勤厚道,另外婚事日期临近,还得看看需要准备什么。

想到就做到,方应物立刻出屋招呼随从。正经能算他的长随有两个,一个是兰姐儿的兄长王英,另外一个就是族兄方应石。此时只见到王英站在阶下垂手听候吩咐,方应石却不见了踪迹。

王英关心地问道:“秋哥儿要出门?今天才从天牢回家,这就又出去,会不会太过于操劳?”

方应物伸了个懒腰答道:“在牢中一天到晚躺着,闲得难受!出来了后,正该多活动活动!应石老哥去了哪里?”

正说话间,却看到有个模样端正的小婢女在院门处探头探脑,方应物眼角瞥见,喝道:“外面是谁?进来说话!”

这小婢女便怯怯地走了进来,对方应物行个礼道:“见过小老爷。”

方应物打量了一眼,却认了出来,此女应该是东院那边的人,身份是从王家随后母陪嫁过来的婢女,仿佛叫王芍药。而且这王芍药与方应石是一对相好,当初方应物还帮着方应石出过馊主意。

既然并非外人,方应物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到此作甚?应石老兄眼下不在。”

王芍药噗通的跪在方应物面前,泪光点点地求道:“应石哥哥太不地道,求小老爷为小婢做主!”

方应物十分纳罕,“什么?他喜新厌旧把你抛弃了?我没听说啊。”

王芍药哭诉道:“今日午前,有好友告诉小婢,说有个妖艳妇人来找应石哥哥,然后应石哥哥老老实实跟着出去了。”

方应物愕然片刻,几天没见,看不出方应石学会了这一手……随即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待他回来,我自然会狠狠教训他!”

王芍药又抽泣着说:“看到的人说,那少妇还抱着一个三两岁的幼儿,与应石哥哥样貌极像,八成是应石哥哥在外面的种……小婢本是一心一意对他,现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方应石在外面的种?方应物忽然意识到什么,久久无语。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终只得含糊劝道:“你且先不要着急,待应石老兄回来后,我问明白事情,然后为你做主!”

王芍药千恩万谢,抹着眼泪退出了院子,方应物对王英道:“先不等应石老兄了,你随我出门,去刘府!”

如此两人便一起出了方家大门,向北朝刘府而去,不过他们刚走到胡同口,却迎面碰上了方应石。

“啊呀!秋哥儿你从天牢里出来了?”方应石惊喜万分,冲上前来问候道。

方应物顺手一把按住方应石,问道:“好你个方应石,听说你是跟着少妇出门的?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却叫芍药姑娘在家里伤心欲绝,跑到我面前哭哭啼啼。”

方应石脸色苦了下来,“都是误会,并没有做什么!这个女子是东厂尚公府上的,当初有过什么事情,秋哥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只是随着她去庙里上了香,说了些话。”

果然如此,原来是方应石三年前种马生涯的另一半来了……方应物又问道:“如此说来,那个小幼儿就是你当年亲生的?尚公不是断了与你的往来么,为何今天那女子又敢来寻你?不怕被尚公打死么!”

方应石的脸色愈发苦了,唉声叹气道:“她就是尚公派来的,据她说尚公得罪了西厂,将要大难临头。若尚公遭了难,那已经三岁的小骨血也保不住,只有秋哥儿你能救命,所以恳求我来找秋哥儿你讨人情。”

我靠,这尚铭真是个滚刀肉一样的人物!方应物险些喷出一口血,尚公公哪有半点东厂提督该有的狂霸屌炸天的气势?

上午在文华殿里,那尚铭在廷审半截就悄悄地溜号了,大家虽然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却原来回家安排了这么一出苦情戏!

是啊,尚铭不是默认有免死潜规则的文官,他是在更残酷的太监圈子里混的,如果垮了台,只怕小命都难保。而尚铭这颗大树一倒,他的干儿子又能活多久?

方应石哀求道:“秋哥儿,朝廷大事我不懂,而这小娃虽然姓尚,并不能认祖归宗,但血脉相连,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血,我没法看着他不管不顾。”

“知道了!我不计较了,回头再与西厂汪直说一说,饶尚铭这一回。但不打包票,不知管用不管用!而且下不为例!”方应物没脾气地挥挥手,方应石是自己保镖兼心腹,总不能不帮他。

而且方应物算是彻底服气了,这尚公公能在如此复杂的政治局面里活蹦乱跳当了十来年东厂提督,果然也是有点生存智慧的。

他忽然又想到,尚铭莫非从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把这个法子当成了后路预备?

不过也无所谓了,东厂让尚铭这样的老滑头掌管,总比重新上一个阴狠凶险、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好。毕竟无论如何,天子肯定不会让汪芷去兼管东厂的,谁来当东厂提督都必然是汪芷的对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安全感

尚铭的事儿暂时是小事,无论怎样,这时候方应物也没太多时间去想,眼下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招呼了方应石归队,方应物便继续向刘府走去。

方应石一边跟着,一边弱弱地问道:“秋哥儿,不先去一下西厂那边,找汪公公把情况说一说?就算他不放过尚公公,也不要连累小娃。”

方应物没好气的拍了一巴掌,“我是什么身份?若不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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