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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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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倒是一次也没去瞧过姐姐……”
话音一落,屿筝便瞧见皇上的脸色微微一沉。却又将她的手握的愈发紧了:“朕喜欢谁,自然就想陪在谁的身边。朕知道,如今似是将你置于风口浪尖,阖宫亦是有不少关于你专宠的流言。可是筝儿,朕想让你知道,朕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与朕并肩而立,俯瞰这大好江山……”
此话一出,屿筝却大惊失色,她急急起身跪在一侧道:“臣妾万万不敢做此想……”
“为何不敢?”楚珩沐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如惊鹿般的女子,他知道,要她现在来承受这一切,于她而言,太过沉重。但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念头,只有这个念头,在每一个不能与她相守的夜里疯长蔓延。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星辰之光,不敢妄与日月争辉……”屿筝小心翼翼地应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之后,头顶突然传来皇上略显愉悦的声音:“过几日便是你的册封礼,该备的一切都已备好。朕本打算重新拟个封号给你,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良”字最好,你觉得呢?”
屿筝见皇上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一听到册封之礼和封号一事,她的心却如鼓擂。
这一切,竟是来的如此突然而没有征兆,屿筝不愿面对却必须面对的时刻就这样悄然来临……
“皇上……”屿筝直起身子,望向眼前的男子道:“臣妾想恳求皇上赐一字作为封号……”
“哦?”楚珩沐略显讶异,对于着封一事,屿筝向来淡然,如今竟然主动提起,不免让他有几分好奇,于是伸出手去,想扶屿筝起身:“倒是说来听听……”
屿筝看着眼前摊开的手掌,多少个夜里,这温暖的手拥着她入眠,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些曾有过的安心瞬间,都在此刻瞬间崩毁。她并未搭上自己的手,只是怔怔望向皇上,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恳求皇上赐臣妾‘淳’字作为封号……”
“纯?”楚珩沐疑惑:“是取纯和之意?”
不料屿筝缓缓摇摇头:“不……是淳怡之意……”
“淳……”楚珩沐脸色微微一变:“朕不允此字……”
“皇上为何不允?”屿筝娥眉轻蹙,微微颔首迎上皇上的目光。
“筝儿!”楚珩沐的语气中已带了几分严厉:“你不是这般无理取闹之人……”楚珩沐虽是喝止了屿筝,却并非因她选了“淳”字而气恼。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升腾,那种感觉如同锋芒在背,让他坐不能安。不能再叫她继续说下去,不能……此时楚珩沐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然而那曾温柔轻吻过的双唇,却并未因得他的恼怒而停下来,开合之间,仿佛是利箭一般,直刺他心。
“皇上不允的原因,是因为皇上心里放不下淳仪皇贵妃,还是因为……”屿筝微微一顿,方才的柔顺之色已全然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皇上根本就是心存歉疚!”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屿筝脸上。虽是清脆,可屿筝知道,皇上并未用力掌掴,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而这个耳光,似乎不过是想要叫她停下来的方法罢了……
“谁告诉你这些!谁叫你这般说的?”楚珩沐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他最怕亦是最担心的事,终是清晰地摆在了眼前。就在颜冰向他坦诚一切的时候,他便早已知道屿筝和淳佳的过往。在淳佳还是陆雪儿的时候,她是屿筝最喜欢的雪儿姐姐……
颜冰坦诚是因得陆雪儿才入得宫来,楚珩沐偶尔看着屿筝出神时,不免也在想,眼前这女子,到底是与颜冰一般,还是当真对自己存有几分爱意。越是靠近她,便越是难以控制地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怕的是,有一日,眼前的女子会用冰冷的语气,淡漠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枉死的陆雪儿而来。
可就在那一夜,他怕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因得屿筝梦魇,他便日日留宿岚静殿中,而那夜,屿筝惊醒时,他早已醒来,只是佯作安睡的模样。去不想竟察觉屿筝从枕下摸出蝴蝶簪,便意欲朝着自己刺来。
那一瞬,楚珩沐只觉得浑身血液停滞,手脚冰凉。他用心相待的女子竟试图要了他的性命。巨大的失望卷裹着强烈的疼痛撞击他的胸口,他恨不能即刻起身,狠狠捏住她的脖颈,问个清楚。这样的爱恋,这样的相伴,到底化不开她心中的恨意吗?
然而起身之后,望着惊慌失措,意欲掩盖一切的屿筝,他所能做的,竟然只是将她拥入怀中……他纵然能对所有人狠下心来,终究却逃不出这女子的羁绊……
绝境逢生君心离(二十九)
思及那夜之事,楚珩沐只觉得血气上涌,看着眼前微微撇过头的屿筝,他带着几分沉郁道:“朕什么都不想听,别再说了……”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话语尾音处,竟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请求。
可是屿筝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只是泪水盈然:“臣妾自幼在允光长大,远离故乡,不曾感受过分毫父母的怜爱。好在姑母和兄长疼惜臣妾,还有邻家一个唤作陆雪儿的女子,视臣妾为亲妹妹一般疼惜……之后,她以花鸟使之途入宫。听闻颇得皇上宠爱,封为贵人……”
听着屿筝娓娓道来,楚珩沐双手握拳,强忍着微微的颤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臣妾入宫时,愿念着能见姐姐一面,却只得知她薨逝的消息……贵妃仪制却无风光大殓。这之后臣妾才知晓,皇上宠她,不过是因为王爷也爱着她!雪儿姐姐她,不过是皇上执在手中的一颗棋罢了,说弃便弃!”屿筝的泪水垂落,悲愤不已。
“够了!”楚珩沐厉声喝止:“良贵嫔,你放肆了……”
屿筝眼见着皇上青筋暴起,心中却是难以言说的疼痛。然而盘旋在胸口的怒火却难以停息,她恨皇上,亦恨这深渊一般的宫闱。王权争夺间,有多少人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成了他们刀下的亡魂。
“臣妾是放肆了……”屿筝冷冷应道:“可臣妾却想问一句,皇上可曾对雪儿姐姐有过半分真心?”
听闻此言,楚珩沐的唇角忽然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真心?”他微微俯下身来,捏住屿筝的下颌微微抬起:“朕倒想问问你,自你入宫后,待朕又有几分真心?”楚珩沐眉间轻动,眼眸深沉,心却渐渐沉入谷底。
屿筝没有料到皇上会有此一问,一瞬间便怔在了那里。双眸对视,她察觉到皇上的眼中似是有什么隐藏着的悸动。
“依朕所知,你根本无心争宠,那之后,让你一心承宠的理由是什么?是对朕有了几分真心?还是想要得知关于淳仪皇贵妃的一切?”楚珩沐缓缓问道,可是每一字都狠狠刺在他的心上。他本以为他们不会有对峙的一日……
屿筝被皇上灼灼的视线盯得发慌,微微垂下眼帘,她望着皇上悬挂在腰封上的一块玉坠,那和玉坠系在一起的香包出自她手,交给皇上时,皇上亦是十分欢喜,自那日之后,便一直佩戴着,不曾离身。如今看上去,却满是嘲讽。
见屿筝半晌沉默不语,楚珩沐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中,连轻轻呼出的一口气都瞬间凝结成冰。
“好……不必再说了……”楚珩沐狠狠将屿筝甩到一侧,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殿外传来他愠怒的厉喝声:“谨德!摆驾清宁宫!”
皇上方一离去,芷宛、桃音便急急而入。见主子失神跌坐在地,二人急忙上前搀扶。
“主子,这是怎么了?方才皇上好端端的来,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芷宛用力搀扶着瘫软的屿筝起身。却惊觉屿筝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主子……”桃音手足无措,急急替屿筝擦拭着泪珠。自入宫之后,但凡看到皇上来岚静殿,总是笑意吟吟,十分温柔的模样。从未因得他是帝王之身而觉得疏离或惧怕。唯独今日,侯在殿外的桃音在看到皇上的那一刻,浑身一凛。她从未见过皇上那般难看的脸色,与其说是怒气正盛,不如说还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失落。在厉喝过谨德之后,皇上微微侧头,似是瞥向殿中的那一眼,桃音确信自己在皇上脸上看到的,是难过……
屿筝不发一言,只是坐在贵妃榻上默默垂泪。为什么?明明昨夜在狱中看到王爷那般模样,就下定决心要将一切的谜彻底掀开,可为何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仍旧这样心痛。那一刻,在她的心里,仍然期望着,这一切,并非是他所为……
见屿筝神色沉重,芷宛十分担心,于是转而看向桃音道:“桃音姐姐,你还是唤青兰姑姑来劝劝主子吧……”
桃音点点头,也不做多想便转身跑了出去。芷宛这才看向屿筝道:“主子,莫不是去看王爷的事被皇上知道了?”
屿筝缓缓摇摇头,听得芷宛松了一口气,她便继而说道:“现下不知,只怕也是这两日的事……”
“那主子到底是因何事惹怒了皇上?奴婢瞧着皇上脸色差得很……”芷宛忧心。
屿筝缓缓转过头,看着窗纸上绘着的灼灼春桃道:“时日无多,之后你们便要自求多福了……”
芷宛心下一惊,忙道:“主子!这大好的日子,说这些个晦气话做什么?眼见着皇上就要封你为妃,如今也是六宫专宠,只怕就连皇后娘娘也羡慕得紧。怎得主子还要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羡慕?”屿筝苦笑一声,金箔护甲滑过蜀锦海棠宫裙:“她怕是等着瞧一场好戏呢,本宫让她看个够……”
见屿筝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芷宛的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昨夜主子擅自去了牢狱,若是叫皇上知晓,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可看眼下这情形,只怕是发生了比那更可怕的事。偏偏这事芷宛猜不到分毫,更叫她心急不安……
却说清宁宫中,明落兰皱着眉在院中踱步,夏日里移栽在清宁宫中的睡莲皆已垂败,只余下荷叶浮于水池之上,失了夏日里的绿油之色,倒带着几分秋日的萧瑟落寞。
“去叫他们把那些睡莲都打理了,本宫瞧着心烦……”明落兰厉声朝着芙沅说道。
芙沅上前搀扶着明落兰回到殿内落座,便跪在一旁揉捏着她的腿腕柔声道:“娘娘莫急,如今王爷虽说吃了些苦,可好在皇上也没旨意要了王爷的性命。活着便有机会,总能想到法子救王爷出来。又或者等皇上消了气,从轻发落也说不定……”
“从轻发落?!”明落兰踢开芙沅的手:“你跟着本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王爷犯下的,是什么随意触怒了龙颜的小罪责吗?逼宫!夺位!弑君!这哪一条不是死罪?那日皇上没有在紫宸殿即刻要了王爷的命,便已是顾念着手足之情了!消了气便会从轻发落,你说的倒是轻巧!”
“娘娘恕罪!是奴婢愚笨!”芙沅急急叩首,随即便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够了!”明落兰厉声喝止:“本宫听着心烦!”
芙沅停手,不敢再多话。只跪在一侧,静候皇后吩咐。只见明落兰忽而起身,蹙眉低声道:“不成!本宫还是要再去瞧瞧!”
“娘娘!”芙沅急忙跪走到明落兰身前:“娘娘三思啊!”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传来一个沉郁的声音:“何事要皇后三思?”
明落兰和芙沅皆是一惊,随即便忙朝着行入殿中的人施礼。
“皇上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臣妾迎驾失仪,望皇上恕罪……”明落兰急急平复了情绪,在低下头的一瞬瞥向芙沅。也不知二人方才的话,皇上听去了多少。
但见皇上缓缓行至殿中落座,便看向二人道:“倒是说来听听,是何事叫皇后这般费心?”
明落兰起身,盈盈浅笑着看向皇上道:“并无什么要事,方才臣妾在说过几日良贵嫔册封之礼时要穿的礼服,不知内务府备的如何了?臣妾不放心,想着亲自去瞧瞧……”
但见皇上把玩着腰封上系着的一个香包,淡淡应道:“怎么这样的小事,要需要皇后三思不成?”说着,便将视线落定在芙沅的身上。
芙沅微微一颤,便战战兢兢地应道:“回皇上,奴婢是觉得皇后娘娘虽承皇上旨意,布置贵嫔娘娘的册封大典,可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若是亲自去瞧妃子的礼服安置的是否妥当,实在不合礼制。故而求娘娘三思……”
“嗯……”皇上沉沉一应:“堂堂中宫的皇后要替区区一个妃子打点,的确是自失身份了……”
听到这话,明落兰急急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因得良贵嫔是皇上宠爱之人,臣妾私心想着皇上定是重视此次册封大典,臣妾万不敢出半分差错,总归要自己盯着才能安心……”
“是啊!你倒比她用心多了,可朕待在清宁宫的时间,只怕是最少的……”楚珩沐轻叹一声,随即狠狠扯下系在腰间的香包。
明落兰瞧出皇上神色有恙,便疑惑地和芙沅对视一眼。继而柔声看着皇上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传朕的旨意,册封之事暂缓……”楚珩沐沉声吩咐道。紧接着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皇后:“今日朕哪里也不想去,你吩咐他们备下晚膳,朕要留宿清宁宫……”
“可今日并非月中十五……”明落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随即便后悔了。只见皇上面上浮起一丝黑煞之气:“怎么?朕宿在皇后此处还要挑日子不成?”
“臣妾不敢,臣妾失言。”明落兰连声请罪,继而看向芙沅:“还不快去准备……”
“是……”芙沅应着,便急急起身退下。
见皇上微微闭上眼睛养身,明落兰亦是起身行至他身侧,拿起手边的薄荷膏沾在指上便替皇上轻揉着。
“是良贵嫔惹皇上生气了?”明落兰小心探寻,皇上却一语不发,只神情冷肃地闭着眼。
见此情形,明落兰便也不再做声,只专注替皇上揉捏。可就在此时,谨德却匆匆闯了进来,急声道:“皇上,付大人求见……”
楚珩沐微微睁开眼,便听得谨德继续说道:“付大人称事情紧急,已在清宁宫外候着了……”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
楚珩沐知道,付轩是一贯沉稳的脾性,若非事情紧急,他定是不会轻易往清宁宫前来。
略一沉吟,楚珩沐便道:“传……”
谨德朗盛通传,话音刚落,便见付轩大步行入殿内:“微臣参见皇上……”
楚珩沐示意他起身,蹙眉疑惑:“何事?”
付轩神色沉重地跪着,不敢起身:‘回皇上……王爷他……”
听到付轩说起王爷,皇后明落兰身形微微一晃,已是慌了心神。幸而芙沅眼疾手快,悄然在明落兰身后轻轻扶了一把,才使得她稳了稳心神。
“三弟怎么?”楚珩沐的眉头紧锁,显然疑惑不解。
“王爷……殁了……”付轩说着,便低低垂下头去。
楚珩沐大惊失色,仿佛是怀疑自己所听,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付轩沉声应道:“方才牢中来报,说是王爷殁了……”付轩话语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芙沅的厉声疾呼:“皇后娘娘……”
楚珩沐回头看去,但见明落兰脸色煞白地瘫倒在芙沅的怀中。心中虽是隐隐浮起一丝疑惑,楚珩沐还是朝着谨德吩咐道:“传太医……”
见芙沅搀扶着明落兰款款往偏殿行去,楚珩沐这才看向付轩道:“怎么回事?”
付轩踟蹰着,不敢做声。可这样的神情无疑引得楚珩沐大怒:“朕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皇上息怒……微臣只是怕……”付轩略一迟疑,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据报王爷是服食了毒物才殒命的……”
付轩的话细碎穿过屏风落入明落兰的耳中,方才佯作退到偏殿的明落兰躲在屏风之后,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她知道如果自己在皇上身侧多一刻,那无法隐藏的情绪便会叫皇上多疑心几分。
泪水顺着明落兰的脸颊缓缓流下,指骨紧紧抵着贝齿,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哽咽之声。
屏风外传来皇上怒气冲冲地厉喝声:“毒物?!何来的毒物?!”
“王爷前夜用了晚膳,至子夜时分便腹痛难忍,起先狱卒们并没在意,可方才王爷就……”付轩小心翼翼地应道。
屏风后,听到这番话的明落兰,目光如剑一般射向身侧的芙沅,仿佛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她不会记错,昨夜正是芙沅前去。然而芙沅亦是睁大了眼睛,惶惶摇头,似乎在无声而急切地向主子回应,此事绝非她所为。
只听得皇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晚膳?腹痛难忍?没在意?都是些废物!去给朕查出来!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朕的三弟下如此毒手!”
“皇上……还有一事……”付轩小声又道。
“说!”楚珩沐紧握着拳头,整个人已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即便他因得楚珩溪的背叛而感到愤怒,可他清楚地知道,在内心深处那席卷而来的巨大失望远远多过于愤怒。他曾以为那个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少年,总会用他的沉默和关切,静静安守着。他曾以为,无论谁背弃了自己,唯独三弟不会。可在紫宸殿看到三弟的那一刻,楚珩沐的心中仍旧有什么瞬间崩毁。
他不能杀死自己的兄弟,也无法说出那样的旨意,于是只能将楚珩溪囚在牢中,等待自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等待做出一个不违背自己内心的最终决定。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胆敢对楚珩溪暗下毒手,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若是查出罪魁祸首,他定不会轻易饶恕。
付轩见皇上强忍着悲怒,复又道:“微臣前去,发现王爷遍体鳞伤……”
话音未落,但听见殿中一阵厉响,连屏风后的明落兰和芙沅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到,那是皇上盛怒之下,将殿中的香炉踢翻,顿时香粉四散,火星飞溅,惊起付轩一阵惊呼:“皇上当心!”
“遍体鳞伤?你倒是告诉朕,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量?!胆敢对忠亲王动刑?!”楚珩沐已是怒不可遏。
付轩垂首:“是良贵嫔娘娘假传圣旨……”
“什么?”楚珩沐惊怒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良贵嫔?”
“是……”付轩沉声应道:“狱卒说,昨儿夜里,良贵嫔执了皇上御赐的腰牌前去,说是奉了皇上旨意,待王爷用过了饭食,却要王爷供述罪行。王爷不从,便让狱卒动了刑……”
“御赐的腰牌?!”楚珩沐勃然大怒:“何来什么御赐的腰牌?!”然而话音刚落,楚珩沐下意识地朝着腰间探去,惊觉素日里贴身的玉牌果然不见了踪影。
“付轩!”楚珩沐厉喝一声:“带狱卒前来,朕要去岚静殿!”说着楚珩沐便气冲冲地朝着岚静殿行去。
“皇后……娘娘……”此时,屏风后的芙沅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明落兰,见她神情呆滞,连轻唤声都变得十分谨慎。
明落兰怔怔望着眼前的屏风,玉屏上雕刻着灼灼盛开的繁花,雀鸟枝头相依,一派吉祥连理的和顺景象。
“芙沅……方才付轩说什么?”明落兰轻启朱唇,目光却是呆滞无神,随着话语落定,清泪从眼中瞬间滑落。
“娘娘……节哀……”芙沅沉默了许久,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来。
明落兰唇瓣颤抖:“他是不在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便是皇嫂和皇弟的身份,即便是咫尺天涯,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对不对?”
“娘娘……”芙沅搀扶着明落兰,亦是垂泪。
但听得“哐”一声钝响,明落兰竟伸手重重锤在玉屏风上,镂空嵌金护甲划破了她的纤纤玉手,血迹顺着手腕缓缓流下。
芙沅急急取出锦帕,替皇后止血,一边心疼的唤道:“娘娘这是何苦呢?若是王爷还在,瞧见娘娘这般模样,也是会心疼的啊……”
“白屿筝!”明落兰咬牙切齿:“她竟敢对珩溪下此毒手,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岚静殿中,屿筝尚未从晨时发生的一切中缓过神来,却见青兰匆匆行入:“主子,皇上怒气冲冲地往岚静殿来了……”
“只有皇上?”屿筝沉了沉气,缓缓问道。
只见青兰慌忙摇摇头:“还有付轩付大人带着一队侍卫也跟在皇上身后……”
“皇后呢?”屿筝的目光沉静如水,虽然去见王爷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可屿筝也没有料到,王爷竟会如此之快地服下那瓶毒,可想而知,他所遭受的苦楚,已然不能叫这副铮铮铁骨再硬抗下去了……
青兰不明所以,她不知道眼下这番情形,屿筝为何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暖阁中一动不动。但她仍然轻声应道:“未见皇后鸾驾……”
话音刚落,便听得谨德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屿筝这才缓缓起身,扶着青兰的手,款款迎上前去,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啪!”话语未落,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屿筝的脸上。这个耳光打的屿筝耳中嗡嗡作响,与晨时落在脸颊上的不同,这一次皇上似是用尽了全力掌掴下来,屿筝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发麻,连痛感都变得不甚清晰。
“主子!”青兰显然对皇上的举动感到吃惊,急急上前搀扶住倒向一侧的屿筝,却见她半边脸颊迅速的肿胀起来,而唇角亦是有血迹渗出。
楚珩沐瞪视着眼前柔弱的女子,恨恨说道:“良贵嫔!你好大的胆子!”
屿筝捂着发烫的脸颊,缓缓挪正了身子,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双明黄龙纹登靴。半晌之后,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冷然:“臣妾惶恐,不知何事竟惹得皇上动如此大怒……”
“你当真不知?!”楚珩沐厉喝之中,将付轩递来的贴身玉牌重重丢掷在屿筝面前。
屿筝眼波晃动,盯着那玉牌半晌之后才道:“这是皇上的贴身玉牌……”
“良贵嫔,你假传朕的圣旨,敢当何罪?!”楚珩沐声如惊雷,然而厉吼间,他整个人也在微微颤抖着,就是眼前,这个他所爱的女子竟然假传他的旨意,杀死了他的手足兄弟。若晨时她索要封号时,尚是为了淳仪在赌气,那么此刻,楚珩沐却清楚地知道,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他曾自以为是一生良人的女子,却是步步算计而来。他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臣妾何曾假传圣旨?”眼前的女子疑惑不解地仰头看向自己,然而此刻落在楚珩沐的眼中,却尽数成了惺惺作态的神情。
“付轩!”楚珩沐厉喝一声。
但见付轩示意侍卫拖出一人,重重丢掷在屿筝身侧,那人便看向屿筝道:“贵嫔娘娘!求贵嫔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们可都是照着贵嫔娘娘宣皇上的旨意才行事的,如今却要砍掉奴才们脑袋,贵嫔娘娘,奴才们冤啊!”
屿筝看向眼前涕泪横流的男子,依稀分辨出是狱卒中的一人,于是淡淡抚开了衣摆道:“本宫宣了什么旨意?你可知欺君乃是大罪!”
“娘娘!分明是您传下皇上旨意,叫奴才们好生审问王爷的谋乱大罪,昨夜的饭食也是娘娘您拿来的!王爷用下之后不久,便……如今娘娘不能只顾着自己脱身,而不顾奴才们的死活呀!”那狱卒言之凿凿,竟是字字指向屿筝。
屿筝虽知楚珩溪薨逝的真相,可如今却有人跳出来称她假传圣旨,如此一来,倒是颇叫她心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此番要将上皇后一军,却不料终究还是被她算计了!
“皇上难道听信这奴才的一面之词?臣妾怎敢假传圣旨?况且臣妾也不曾去过牢狱,何来谋害王爷之说?”屿筝朗声分明。
只见那狱卒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簪,递到皇上眼前:“皇上圣明!这是贵嫔娘娘昨夜落在牢狱中的发簪!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楚珩沐缓缓伸出手,接过狱卒手中的那只蝴蝶簪,继而看向屿筝道:“朕好像并未说过有人谋害王爷……”
绝境逢生君心离(三十一)
皇上冷冷看向屿筝,似是在一瞬之间要将她看个透彻。而屿筝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凉意,这个陷阱一早便构思的精巧缜密,只待她一步步地迈进去。可让屿筝更加难过的是,眼前的男子分明和皇后一起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自己,可偏偏要做出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
屿筝仰起头,比任何一次都仔细地端详着皇上,他的眉眼,他的唇角,往日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愤怒,就那样怔怔看着,屿筝的唇角继而露出一丝沉冷的笑意:“听皇上的意思,便认定是臣妾无疑了……”
楚珩沐将手中的蝴蝶簪递到屿筝眼前:“这是你的发簪,朕断断不会错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青兰见状,急忙道:“皇上明鉴,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娘娘……”
桃音和芷宛见状,也纷纷跪上前来求情:“皇上!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娘娘是无辜的……”
楚珩沐将拳握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尽管殿内跪了一地奴婢纷纷求情,可正中的女子却是绷直身体,毫不示弱地瞪视着自己,连丝毫求饶的意思都没有。明明是那般柔顺的人,可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倔强。偏偏是这样的神情,让楚珩沐更是怒火中烧:“传朕的旨意,良贵嫔假传圣旨,褫夺其封号,着降为答应,幽禁霜华殿……”
“皇上!”青兰等人急忙唤道,却听得皇上厉喝一声:“谁敢多言,一并囚于霜华殿中!”
“奴婢愿往!求皇上恩准!”楚珩沐话语刚落,便听得青兰、桃音、芷宛齐声道。
楚珩沐冷然一笑,打量她们一番,看向屿筝道:“你倒是养着一众好奴才!指不定这其中就有共犯!好!朕成全她们!来人,将这三人和筝答应一并带往霜华殿幽禁!”
见太监和侍卫们拖着屿筝和青兰三人前往霜华殿,楚珩沐这才看向付轩道:“朕去瞧瞧三弟……”
“是……”付轩应着,便转而行出岚静殿,自顾开道行去。
狱中大牢,楚珩沐遣退狱卒,转而沉声吩咐谨德:“拿酒来……”
半晌后,谨德端着酒盏酒杯,缓缓走到皇上身边,低声劝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楚珩沐不发一言,接过酒盏便朝着狱中行去。但见杂乱的枯草中,横置着一张木板,楚珩溪的尸首孤零零地躺在木板上,神态安详到仿佛睡着了一般。仔细端详着三弟那张沉静的脸片刻,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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