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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自重-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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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一行人各自窝在房中收拾行装。
  闻芊的东西有菱歌收捡,自己倒是闲的没事。
  她现在不需要人搀扶也可以自行散散步,杨晋不得空时,便只沿着长廊来回走动。
  因为下午要启程,府里显得比平时要忙碌,东院的花园来来往往都是忙着准备马车、干粮的下人。
  她在院子里站定,杨晋的房门未开,倒是朗许的大敞着,依稀能看到他在桌前作画。
  闻芊心生好奇,顺手推门进去。
  他好像才画好,听到声音把笔放下,冲她微微一笑。
  “画的什么,我瞧瞧?”
  闻芊凑到他跟前探头打量。
  案几上是一副墨迹未干的画卷,白云飘渺,远山如黛,浓雾缭绕的村郭里有远行归来的人,天边的断雁迎风展翅,隔着单薄的宣纸好似能听见一声苍茫渺远的低鸣,破空呼啸。                        




  第七四章

  春暖花开时节; 一行人再次动身北上。
  在济南府度过了一个冬; 前往京城的行程久远得好像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曾经向往着外面花花世界的几个小姑娘也被养懒了性子; 坐在车内呵欠连天。
  北方的春天到四月了也依旧料峭清寒; 早晚的穿着简直能跨越四季的变化。
  闻芊这个时候便开始为游月和菱歌的将来做打算了,眼下嫁鸡随鸡; 她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回扬州; 如果她们俩想要留在云韶府,就必须得有门像样的手艺。
  菱歌善舞,游月善唱; 但两人都是豆蔻年纪,经验少得委实可怜。
  于是沿途得空; 闻芊便重新捡起那几把蒙尘的乐器; 每日督促她们勤加练习。
  长期从事某一行业的人,有些习惯是已经根深蒂固的,在指点了游月二人一段时间后; 闻芊总是莫名的心痒。
  她的腿伤似乎好了七七八八,除了疤痕未消,平时走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好像蹦一下跳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或许再跳舞对她而言也不会很难。
  就这么蠢蠢欲动了好几天,这一日,趁着马车停下休整,闻芊翻出了许久没用的银铃手环; 拉着菱歌到树林的深处去。
  正午的阳光和煦,她把长裙的一角撩开,起势的动作非常慢,随着铃声晃响,足尖在草地上轻轻画出一个圆。
  甫一抬脚,闻芊便感觉到久未活动的筋骨有种陈旧晦涩的气息,仿佛每一个姿势都比预料中更加艰涩难行。
  她挑的,是刚入戏班时学的第一支舞。
  节奏够慢,够缓,也够简单。
  可她似乎还要更慢,更缓,才能把所有的动作半分不错的跳出来。
  第一次跳完,闻芊独自坐在林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菱歌站在旁边,小心翼翼搅着衣角,不时拿余光瞥她,显得颇为无措。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讲什么样的话才不会适得其反地伤到她,于是只能选择一言不发地沉默。
  腿脚使不上劲,四肢的平衡和协调都做不到。
  大夫说的对。
  自己可能是真的没法跳舞了。
  闻芊这样想。
  她从十岁上下离家,带着两个半大的男孩在世间漂泊游荡,很早就成了这个三人团队的主心骨,所以一直强撑着自己不敢轻易倒下。哪怕后来进了乐坊,在三娘走了之后,也是她独自挑起大梁,十年来肩上的担子一直很重,从未松懈过。
  自打接触了音律,闻芊便习惯于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舞蹈和乐器之上。
  琴曲虽然悠扬动听,但她更喜欢跳舞时的感觉,能够平心,静气,返璞归真,一场下来,好似脾气都温和了不少。
  可眼下,她发现身子再也无法同往日一般轻盈,突然就有些难过。
  “这件事,暂时别告诉杨大人。”
  闻芊叮嘱完了小菱歌,照例若无其事地回到马车边。
  她没有谁可以倾诉,也没打算向谁倾诉,仿佛有点固执,又有点无所事事,日复一日地练这支舞。
  如果用江湖上那一套来形容的话,闻芊现在很像是武功尽失的上代武林高手,招式尽管都还记得,然而却没有内力的支撑,一掌打出去绵软无力。
  由于是为初学者所编排,这舞简单得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童谣,乏善可陈,哪怕丢到人群里当街表演也不会惹人侧目。但她眼下的身体承载不了太高难度的动作,索性就没有再换。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闻芊有种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恍惚感。
  那些缺少变幻的舞步好似平静的汪洋大海,温和地容纳她一切的消沉。
  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自己第一次学舞时的情景,想起第一次登台时的模样,想起满座的喝彩和喧哗,想起乐坊一夜未熄的灯火辉煌。
  她本不是个喜欢回忆往昔的人,可这又是她站在原地,往回看得最多的一次。
  闻芊在林中用银铃勾勒出舞的雏形时,过去蹒跚学步,一路走来的岁月好似也跟随她的脚步闪出浮光掠影。
  一瞬间,那些单调的举手投足骤然变得鲜活起来,她就明白了白三娘会挑这一支来作为入门舞的原因。
  她还能跳。
  闻芊迎着阳光抬起头。
  她想。
  ——我连腿都能走了,为什么不能跳呢?
  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的磨,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总有一天……
  闻芊在绚烂的春光里睁开眼,只觉周身的血液也跟着万物一同复苏,重新在她四肢百骸中涓涓流淌。
  杨晋寻着铃声走来,看见她在林子里起舞,正颦眉要开口责备,闻芊却冷不防转过身,捧着他的脸无比欣喜地亲了一口,海棠红的胭脂在脸颊上贴了个清晰的唇印。
  “阿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亲完不算,拿额头在他额上抵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也不等人反应,就兀自高兴地丢下他走了。
  杨晋无端被表白,脑中尚是稀里糊涂,他拿手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疑惑又好笑地看着闻芊离开的方向,最后摇了摇头跟上去。
  “别累着了,闻芊。”
  “我知道!”
  *
  上京的旅途在她每日的悬梁刺股中慢慢的消磨到了尽头。
  雄伟的北京城已于依稀可见之处现出轮廓,单单只是冰山一角,已然让人倍感宏阔与庄严。
  这便是整个大齐帝国的中心了。
  因城门关得早,他们没能赶上,当夜便是在城外的驿站中度过的。
  驿卒经常迎来送往,和杨晋似乎很熟,进门就点头呵腰地嘘寒问暖,上房不要钱似的赶着给他送。
  接近京城,杨家的势力就展现的更加明显。
  在外面山高皇帝远的时候,地方官顶多也就陪个笑脸,管你是不是内阁首辅的公子,反正等首辅的爪子伸过来沿途还有一帮地头蛇挡着,不疼不痒。
  而在这天子脚下,皇城当中,头衔就真真实实成了吃饭的本钱。
  天色渐暗,黄昏还未褪去。
  众人在驿站的院落里消食,菱歌和游月还是围着朗许打转,正让他把掉在树下的鸟窝放回去。而另一边坐着在对照图纸刻木雕的杨凝——这是临走前杨老教她的一项修身养性的绝活。
  “凝儿姐,你下手太重了,得轻一点才不容易坏掉。”施百川指着图纸纠正她,“你看这一块,往旁一些比较好。”
  杨凝若有所思地颔首,“嗯,那我再试试……是这里吗?”
  “不是,再往右一点。”
  “这里?”
  “再右一点。”
  施百川顺势俯下身,凑过去的时候悄悄在她唇边亲了亲,旋即又飞快起身,自然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杨凝仍握着小刀和木雕,虽然未曾抬眼,低头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院子里挺热闹,配合着春天的景象遍地开花。杨晋倚窗而站,目光明明是朝下,却并未把众人收入眼底,他看上去有几分心绪不宁,手指一直敲着窗沿——
  快到家了,近乡情怯的忐忑在这几日尤为强烈。
  其实早在济南,他就已经于寄回京城的书信上不止一次提到闻芊的事,可收到的回信中,父亲总是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半点声色也没露过。
  难道是他不同意么?
  可若是真的反对,为何又不挑明呢?
  杨晋用手指覆上唇轻轻摩挲,忍不住开始担忧……
  “二少爷。”驿卒在半掩着的门扉上轻叩,毕恭毕敬地问道,“厨房烧好了热水,您看要先沐浴么?”
  他半晌回过神,刚准备回答时又顿了下,“去问问隔壁那位姑娘要不要热水。”
  “好咧,那……”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隔壁的姑娘’眼下不用,你过半个时辰再送来吧。”
  杨晋这才将视线从没入地底的夕阳收回,抬眸看向她时,不自觉地就微笑起来,扬了扬下巴示意那驿卒,“听她的。”
  “是。”后者弯腰作了个揖,“二少爷若再有别的吩咐,随时唤小的,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摆了下手,驿卒心知啰嗦了,立马闭了嘴,很有眼色地给闻芊让路。
  见这人手脚利索地退出去,她秀眉一挑,掩上门进去的同时,把手背在身后,有意调侃道:“二少爷,什么事这么不高兴呀?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床太硬睡不舒坦?可需要小人替你分忧啊?”
  杨晋不禁莞尔:“我没什么事……你腿今天还疼吗?疼的话我再给你推拿。”
  闻芊在桌上倒了杯茶,闻声故作惶恐:“岂敢岂敢,二少爷的手都是镶金的,小人怎么消受得起?”
  他好笑又无奈:“干什么,突然叫我二少爷。”
  她喝了口茶,歪头冲他挑衅一笑:“我又没叫错,你难道不是二少爷?”
  杨晋靠在窗边,“就算是……你今天头一回知道?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规矩。”
  “从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二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闻芊说着抬手抱了个拳。
  杨晋抱怀笑着看她,“行,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二少夫人。”
  闻芊眸子里星辰闪烁,放下杯子走了过来,杨晋在她靠近时顺势伸手揽住她腰肢轻轻搂在身前。
  屋内还未点灯,天边已渐暗,好在咫尺之间要看清他的眉眼并不困难。
  “明天要到家了。”杨晋抚过闻芊的脸颊,目光上下打量,只觉哪里都满意,不由低下头来,柔声说,“记得穿好看点儿。”
  她抬起胳膊勾在他脖颈后,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保证把你爹迷得神魂颠倒!”
  “……”杨晋忙把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急声道:“不能这样!”
  闻芊垫着脚倚在他怀里笑:“这也你信,逗你的。”她拍拍他的胸口让他宽心,“心跳得这么快作甚么?别紧张,见公婆的又不是你。”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
  杨晋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和他相比,闻芊这个当事人反倒显得尤为轻松,“怕什么,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再怎么样也不过见招拆招,实在应付不了,大不了咱们私奔。”
  他听完这番破罐子破摔的解决办法,一时倒也觉得痛快,笑着点头,“好啊。”
  一夜辗转难眠,然而无论杨晋怎么忧虑,第二天的朝阳依旧照常升起。
  皇城的长街笔直宽敞,花光满路,绮罗飘香,放眼望去就是端端正正的“太平盛世”四个大字。
  阔别了近一年之久的杨家大宅与他走时似乎并没什么两样,石狮子还是那两尊石狮子,烫金的匾额仍是锃亮崭新。门前早有等候多时的小厮前来恭迎。
  杨晋牵着闻芊从车上下来,交代了行李和车马后便径直往里而行。
  “二少爷。”
  他走得有点急,闻讯赶来的管事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厢房按您的吩咐已经都收拾好了,京城里最好的骨科大夫也打了招呼。不过夫人要您先去一趟,您看是……”
  他边走边道:“我娘在何处?”
  “在正厅。”
  闻芊尚不及细看,一抬眼便看见了厅里上座的那位妇人。
  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坐得端庄又严肃,可不知怎的,迟暮的容颜里总是透出一丝年轻时清丽的影子来。
  这是闻芊头一次见到杨晋的母亲,随即才意识到他脸上的稚气与清秀到底是像的谁了。
  杨晋撩袍单膝而跪,“娘。”
  眼见她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闻芊好整以暇地垂眸,双手交叠,屈膝行了个揖礼。
  不等杨夫人开口,杨晋已自行起身,在袖下紧握住闻芊的手,抿了下唇说道:“她是……闻芊,我在信上提过的那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往下正常的走向就是……
府里有暗恋阿基的丫鬟!
府里有嫉妒芊哥的表妹!
杨妈非得要硬塞一个女N号进来!
然后本文就可以开启宅斗模式了……【。
这几章节奏比较舒缓……要珍惜还能舒缓的日子_(:зゝ∠)_
*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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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章

  杨夫人穿着一身枣红的褙子; 底下一条茶金马面裙; 端坐在帽椅里时,像颗应季的冰糖枣; 不苟言笑。
  她似乎有些气不顺; 因听到杨晋开口,才勉为其难地抬眼抱怨;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不过去趟江南; 就离家整整一年。过节也不回家,连好好的大年三十都不和爹娘一块儿吃饭。”
  被她这么一说,杨晋自觉理亏地低下头; 握着闻芊的手轻轻收紧,“是孩儿不好; 让娘担心了。”
  他认错越干脆; 杨夫人就越是郁结难消,似有一肚子的不满要诉:“我早就说了,不该让你进什么锦衣卫; 老老实实考个功名,在朝廷里不必风吹日晒的多好?非得往这种衙门里钻,成天东奔西走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不要紧; 人年纪轻,扛得住。”他无所谓的笑笑,旋即扫过四周,“爹呢?”
  “你爹还在文渊阁里忙——也不知是怎么了; 今年有那么多事,他连着好几天没归家了,晚上都是在宫里过的夜。我真是不明白,内阁有五个人呢,少他一个,朝廷难道还能塌了?”
  “圣上龙体抱恙,爹爹也是为君分忧。”
  “那国事再重要,也得顾着家呀。”
  杨夫人是本本分分的妇道人家,小门小户出身,平生引以为傲的有两件事,其一是大儿子功成名就,极有出息;其二是夫君钟情专一,从未纳妾。
  光这两样就够她扬眉吐气一辈子了,至于朝廷如何维持,时局是好是坏,她从不委屈自己分心操劳,只安分顾着那一亩三分地。
  “娘。”杨晋耐着性子和她扯了大半天的家常,总算找到机会把闻芊抬出来,“这是……我的意中人。不知爹爹有没有和您提起过?”
  杨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副躲避半天,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无奈神情,先是往他旁边瞄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地抿唇,又瞄了一眼,正要说话时,仍是不自在地咽了回去,再瞄了一眼,两眼,三眼,一直没能开口。
  闻芊饶有兴致地站在对面看她翻眼皮,正数到第八下,杨夫人的金口可算开了:不过依旧是在问杨晋,“她……不是京城本地人啊?”
  对此,杨晋似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好去繁就简地回答:“呃,她是扬州人士。”
  杨夫人语意不明地哦了声,颦眉在闻芊身上打量,“多大了?”
  她笑吟吟道:“回夫人,二十了。”
  听到对面诧异的啊哟了一下,“二十了呀?岁数可不小了!我们晋儿才二十出头的。”
  闻芊没解释,杨晋闻言已不悦地皱了皱眉,“娘,她二十我也大她两岁,和年纪又没有关系。想当初奶奶比爷爷大一岁多,这婚事不也照样办了吗?”
  杨夫人嗫嚅了一阵没再言语。
  或许是因为当初曾在家里掀起过腥风血雨,出于歉疚,她对待小儿子倒是纵容的时候更多些。
  “那,家里人呢?”
  “她的家里人……”杨晋正看向闻芊,她无所谓地笑着把话接过去,“我爹娘去得早,家里没剩什么人,只有两个哥哥,在京城……嗯,做点药材生意。”
  她瞬间给楼砚带了顶医馆掌柜的高帽子。
  对于这个出身,杨夫人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揪着马面裙上的云纹兀自垂眸思索。
  正在此时,杨凝从门外进来,身后还拖着施百川这条人形小尾巴。
  “大伯母。”她拱手行礼。
  杨夫人方才将面色缓和了几分:“是凝儿啊……”她对施百川素来没什么好感,也就瞧着杨凝勉强顺眼些。
  “打搅了,我来找阿晋有些事。”她说完转向杨晋,“总指挥使让你去北镇抚司述职。”
  “现在?”
  “现在。”
  这也太不巧了,什么都堆到了一块儿,他看着面前这才铺开的烂摊子,实在是放心不下,压低声音朝杨凝道,“我才刚回来。”
  “这是指挥使的意思。”杨凝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估摸着是周围的暗线发现你回京了特地给他禀报的。”
  “宁王旧案的善后事、唐石的死因、红莲教余孽,你招惹了这么多麻烦,指挥使能放你在外逍遥几个月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说着在堂弟肩头上一拍,眼神示意道,“赶紧去,这里有我呢。”
  杨晋在原地左右为难,杨夫人对他这职位本就诸多不满,对此也只好轻叹:“快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别耽搁。”
  他迟疑了下,又担忧地望向闻芊。
  后者扬起眉,轻松写意地笑笑:“瞧我干什么,去呀。”
  “……”
  杨晋虽有一肚子话,这会儿却又没办法细说,只好将她的手握了握,万般不舍地同施百川往外走。
  背后的三个女人仿佛鼎足而立,随时能刮起一场罕见的狂风骤雨。
  像是从府上肃杀的气息里读出点什么来,沿途施百川边回头瞅边问他,“哥,你这是……这么快就和家里坦白了?”
  他烦躁地嗯了一声,接过小厮牵着的马翻身而上。
  “你行啊,就把闻姐姐一个人留下?”那边的施百川已经拽过缰绳,毫无同情心的火上浇油,“她那么厉害,你不怕‘兵戈四起’‘不欢而散’最后‘满目疮痍’吗?”
  “我怕,我怎么不怕。没听见我方才讲的话么?”杨晋越说越心烦,驱马前行,“你们也真是,就不能替我挡一挡?”
  “哇,欧阳老爷子下的令我哪儿顶撞。”他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就认栽吧。”
  杨晋舌尖抵着牙槽,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别得意太早,你也快了。”
  施百川不吃这一招,过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乐颠颠地夹着马腹在繁华的京城中穿街过巷。
  杨晋本就满腹心事,经此一役回想起之前母亲的反应,愈发感觉出师不利,这会儿再让施百川一挑拨,脑子里简直要炸。
  听他娘那口气,必然是很在意闻芊的出身,他先前犹豫了很久,把“伶人”这个身份用了好几种修饰来美化,但写在纸上,左看右看仍是干巴巴的几个大写的“下九流”。
  也不知,爹爹是怎么和娘商量的,他们到底又商量出了个什么结果……
  南北镇抚司的总指挥使姓欧阳,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嗓门一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回响,对街的武馆师父时常以此作为典型,对一帮徒弟夸赞指挥使内功深厚。
  “殷方新那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如何跑到济南去的?”
  “听人说他已经死了,还是你亲眼所见,是真的么?一回头可别又诈尸了,红莲教那群余党呢,清干净了吗?”
  “你这小子,天大的事都堆成山了,只会叫人传话!”
  杨晋站在锦衣卫衙门内,心不在焉地应付欧阳恒,思绪翻来覆去装的全是家中的事。
  他在顶头上司唾沫飞溅的一系列问话里忽然做了个决定——倘若爹娘都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索性就带着闻芊私奔好了。
  反正上面还有个大哥,没自己也不要紧。
  他有一身功夫,江湖、庙堂的朋友都不少,随便去哪里,回广陵也行,怎么都饿不着她。
  欧阳指挥使说累了,摁着金错刀就近捡了把椅子坐下,“其实年前升镇抚使的谕令就已经下来了,因为你来信说要在济南多留一阵,吏部那边就一直耽搁着。正好你回京,赶紧跑一趟去把场子走完——也是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升官都不积极,这是讨媳妇了怎么的?那么消极怠工。”
  杨晋敷衍地抱拳应下,在欧阳恒的喋喋不休中一路浑浑噩噩地拿着文牒去吏部报到。六部位于都督府的正对面,这会儿大概刚下朝,门口人满为患。
  他在等批复的漫长过程里开始后悔起来。
  眼下府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闻芊一个人丢在家里的。
  她人性子那么倔,又要强,倘若母亲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必然会揭她的伤疤,两个人一言不合兴许还能吵起来。
  偏偏杨凝又是个最不会打圆场的,整个杨家也没人能帮着她。
  闻芊孤身在外,眼下腿伤未愈,受这样的委屈心中定然难过,怪他照顾不周,怪他没有护着她,说不准要负气离开,如果就此不告而别。
  如果就此不告而别……
  那该如何是好!
  杨晋越想越糟糕,连官印也只是胡乱盖了了事,从六部出来便飞快上马往回赶。
  正值半上午的时候,门前的下人拎着扫把在清扫落叶,看见他行色匆匆的进来,张口叫了声“少爷好”。
  杨晋草草颔首,“和我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呢?”
  少年指了指身后,“被夫人叫到房里去了。”
  他先是一怔,随即发问道:“去她房里作甚么?”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有什么事非得去娘那儿关上门说不可?
  杨晋狐疑了片刻,心下瞬间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要验身?
  他不是没听说过深宫后宅那些惩治妾室和下人的法子。
  若在从前,闻芊腿脚无恙时倒还好,如今她行动不便,万一被人欺负了……
  杨晋不敢深想,咬咬牙,当下撩袍心急如焚地朝正院北房跑。
  杨家大夫人的卧房,门正虚虚掩着,周围不见丫鬟,里面却隐约传出人声——闻芊的确在此!
  他未及多想便破门而入。
  “闻芊!”
  正对着的是两个一脸茫然和怔忡的小丫头,二少爷毕竟已是青年男子,即便来夫人房内也极少有莽撞擅闯的。
  杨晋顾不得解释,目光在四下环顾,外间没人,里间的珠帘却尚在微微晃动,是杨夫人的声音:
  “这东西要敷多久?凉飕飕的……快有一炷香了吧?”
  帘子后听到那个清脆妩媚的嗓音。
  “还早呢,得两炷香的时间才能洗。”闻芊背对着他而坐,“这个呢叫做‘玉容膏’,唐朝时最盛行的疗面方子,用珍珠、胡粉、水银和猪脂调制而成的,适合冬季用,可治面容憔悴无光,青黑,发皱……每日睡前只要敷上小半个时辰,不出一个月,您这脸便能细腻光滑,还能白里透红。”
  “是吗?”杨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你都二十了,这脸蛋还跟小姑娘似的。”
  “何止啊。”她轻轻一笑,另换了一盒脂粉,“您再试试这个,我特制的手膏,可以润皮肤,防止干裂。”
  三个女人凑在一块儿往脂粉盒里舀了几勺在手背上涂抹,啧啧称其。
  “确实比我平日里使的油脂好用多了……你这盒送我?那你自己还有吗?”
  “我多着呢。”闻芊拉着她的手边擦边笑道,“娘你要是喜欢,我那儿还有几瓶利汗红粉,夏日里止汗治痱子特别好用。”
  杨晋:“……”
  许是终于发觉旁边站了个什么玩意儿,三人齐齐转过头来,杨凝同杨夫人脸上各自敷了层深绿色的不明物,只余双目与嘴露在外,正眨着眼睛看他。
  *
  总算等闻芊伺候完杨夫人,杨晋拉着她一路走到长廊的僻静之处。
  “干嘛呀。”她任由他拽着,笑盈盈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佩服我了?”
  眼见周遭无人,杨晋才用力揽住她,心服口服地笑道:“佩服,在下自愧不如。”
  闻芊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歪头狡黠地开口:“方才跑那么急进来,怎么,担心我啊?怕被你娘吃了不成。”
  他无奈地轻叹:“是啊……你怎么想出这招的?”
  “早就告诉你了,女人对胭脂水粉生来就没有抵抗力。”闻芊挑起眉得意道,“还不夸我?”
  杨晋笑了笑,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唇上吻了一下,“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美色当前她倒也坐怀不乱,兀自自得了一阵,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来,现在该和我说说你爹了。”
  午后将新住处收拾妥当,闻芊带着菱歌和游月去了东华门外的云韶府。
  虽说放了人家鸽子,好在有杨家这面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对方听命来意,很痛快地便同意将她二人留下学艺。
  旅途的终点到此为止。
  原以为只是一场有去有回的游山玩水,想不到世事难料,扬州那片土地成了过往,这就要扎根京城了。
  安顿好了两个小姑娘,闻芊走上长安街,迎面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四处客商云集,车水马龙堪称拥挤。
  北京不愧为天子脚下,好像随便哪个路人的出身来历都不容小觑,连角落里要饭的乞丐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是,这里太大了,大得令她无法想象,单单只是四九城走上一天也走不完一半。
  也不知白三娘和楼砚在这内城、外城的哪处地方,他们的书信往来到两个月前就中断了,这会儿离开济南多日,再有信寄来她也没法收到。
  闻芊拢拢散发。
  决定等有空,让杨晋帮自己找好了,反正他眼线多门路广。
  这么一想。
  有个在锦衣卫供职的男人还真是好使……
  回到杨府时已近傍晚。
  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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