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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浓花娇芙蓉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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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想求您和皇后娘娘说一下,允我在兴庆宫出嫁。”江三娘子抬头看向裴蓁,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她眼也不眨的盯在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不想错过那娇艳容颜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裴蓁确实是怔了一下,随后一声轻笑从红唇中溢出:“三娘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微微俯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三娘子,不得不说,这是她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话。
江三娘子薄唇抿了抿,忍不住上前一步,仰着头道:“我知皇后娘娘因何会选我为太孙妃,可我若死了,皇后娘娘只怕要费些脑筋,重新为皇太孙择妃了。”
裴蓁轻轻摇了摇手指,笑道:“三娘子这话说的奇怪,你是未来的太孙妃,自有无上尊荣,又何必轻言生死呢!”
江三娘子咬着下唇,她不相信裴蓁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她这般姿态,不过是想逼迫自己求她罢了,紧咬着下唇,江三娘子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在裴蓁渐渐不耐的神色中,突然跪了下来,俯身道:“还请王妃救我一命。”她自认为低了头,已满足了裴蓁虚荣的心理,再次抬头时,眼底不禁带了几丝难掩的期盼之色。
裴蓁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红唇轻扯:“我以为三娘子是聪明人,不想我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你只言让我救你,却也不说缘由,莫不是以为我是那等大善之人不成?”
江三娘子伏于地面的身子微微打着颤,不知是因这冬末的冷风,还是因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从地上起身,脸上带着苦笑:“小女若说出实情,王妃可就会帮我?”
裴蓁勾了勾嘴角,神色不耐:“三娘子还不明白吗?帮与不帮在我,说与不说在你,若三娘子所有顾忌,实在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裴蓁话一出口,江三娘子的话便脱口而出。
“太子妃害我。”
裴蓁羽睫抖动了两下,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三娘子可知话不能乱说,便是寻常百姓到衙门告状,也是要拿出证据的。”
江三娘子深呼一口气,低声道:“小女并无实质证据,可却曾被人告知太子妃曾使人来与二叔母说,若小女不幸病故,便由四妹待嫁,因此二叔母在饭食中下毒,谋我性命。”
裴蓁眼眸一撩,上下打量着江三娘子,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三娘子无人证,亦无物证,实难让人信服,这个忙,我实难相帮。”
江三娘子脸上带出一抹急色:“您难道不怕皇后娘娘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裴蓁低低一笑,起身走到江三娘子身前,勾起的笑容更深了些:“三娘子,不要自作聪明,真正的聪明人,是要拿出证据说话,而不是空口白牙。”说完,裴蓁一拢身上孔雀裘,与她错身而过。
江三娘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在裴蓁走到离她五步远时候,她突然问道:“是不是我拿出实质证据,王妃就会助我?”
裴蓁回头嫣然一笑:“三娘子先拿出证据再来与我谈条件吧!”
第96章
裴三郎的婚礼过后; 严之涣便去往了蜀地; 当日,皇太孙下朝回府时遭人殴打; 断了一臂一胫,消息传来的时候; 裴蓁舀着汤水的汤匙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把煨的香浓的养生汤送入口中; 然后拿帕子压了压嘴角,挥手让人膳食撤了下去。
“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碧萝拧了帕子来为裴蓁擦手,口中惊讶道。
裴蓁喝着益母果调和的蜜水,嘴角勾了勾:“临走前还要惹事,这是打量着圣人不能把他叫回来呢!”
碧萝眨了眨眼睛; 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不免有些担心; 低声道:“皇太孙吃了这样的大亏; 只怕太子妃不会善罢甘休呢!”
“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她还能派人去打回来?”裴蓁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她若是有胆子寻到这来,我且还敬她几分。”
碧萝把帕子递到小丫鬟的手中; 又接了香膏细细的涂抹在裴蓁的手上,想了下,说道:“奴婢就怕她失智之下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她还没疯到那种程度,不到山穷水尽那一日; 她可舍不得用他们母子的命来给我陪葬。”裴蓁淡淡一笑,把手举在眼前看了看,说道:“这香膏的方子该换了。”
“奴婢已经让人重新去调配了。”碧萝轻声说道。
裴蓁最满意碧萝的就是这一点,有的事不用嘱咐她便已经先行去办了,抚着隆起的小腹,裴蓁美艳至过于尖锐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碧裳端着一碟切的大小刚好入口的鲜果子进来,一福身道:“王妃,安乐侯府三娘子求见。”
碧萝已听碧裳说起过这江三娘子,此时听她上门求见,便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样不识趣的人,王妃何必理会她,让奴婢去打发她离开。”
裴蓁摆了下手:“让她进来。”
江三娘子被请进来时,入目的便是端坐着的美娇娘慢条斯理的扎着一个鲜果子送入口中,白嫩的手半掩在唇上,从指缝中依稀可见那鲜红欲滴的唇微微张着。
江三娘子上前请安问礼,这一次姿态显得无比柔顺,微低着头,垂着眼眸,面上的神色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是肤色敷了香粉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几分蜡黄色。
“三娘子坐吧!”裴蓁抬手一指,音色娇媚入骨。
江三娘子迟疑了一下,那张平静的脸上镶嵌的棕色眼眸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她清秀的脸庞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您曾说若小女拿出实质证据,便会考虑相助小女,不知这话,王妃如今可还记得?”江三娘子没有坐下,反倒是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裴蓁微微一笑,不应这话,却反问道:“三娘子如今已实质证据了?”
江三娘子死要着牙,眼底闪过一抹恨意,点了下头道:“小女就是证据。”
裴蓁未曾描画依旧秀长的眉轻轻一挑,等待着她的后语。
江三娘子嘴角轻轻的勾了下,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笑意,轻声道:“小女已身中番木鳖之毒,不知是否可作为证据?”
裴蓁嘴角翘了翘:“三娘子虽有些让我刮目相看,可只这一点,让我如何帮你呢!”
江三娘子似乎没有料到她在说出自己已中毒之后,裴蓁还会这样不动声色,那张异常美艳的容颜甚至无一丝动容,冷静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难道不能证明小女在府中为人所害吗?内宅之中,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若不是有人着意为之,怎么可能会中毒。”江三娘子神色有些激动起来。
“这只能证明你被人所下毒,却不能证明这毒出自谁人之手。”裴蓁摇了摇头,低笑一声道:“安乐侯夫人完全可以反咬你一口,说你不想嫁入太孙府所以自行服毒,甚至诬陷长辈。”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二叔母视我为眼中钉,我为她所害又焉能不取信于人。”江三娘子双目赤红,语气中含了怨恨:“王妃若不想帮我便直言就是了,何必这样用话搪塞于我。”这一刻,江三娘子心里甚至生出一股怨恨,怨这世间的不平,怨她此时卑贱的跪在裴蓁面前,却引不来她一丝怜悯。
裴蓁因这话笑出的声来:“安乐侯夫人视你为眼中钉,难道你就不曾怨恨安乐侯夫人?这世间从来不缺少聪明人,三娘子可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裴蓁嘴边的笑意深了些:“三娘子回吧!我且先祝你与皇太孙百年好合。”
江三娘子似有不甘的望着裴蓁,问道:“您就不担心皇后娘娘的期望会落空?”她若一死,皇太孙势必要重新择妃,到那时,已为皇太孙择过一位薄命女娘为妃的卫皇后,怕也是不好在插手皇太孙的婚事了。
裴蓁嘴角勾了勾,宝光流转的眼眸染上了冷意:“三娘子想来是忘记我刚刚的话了,这世上不是只你一个聪明人,有些算计,我劝你还是打消的好,免得到头来,你才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完,裴蓁挥了下手。
碧萝和碧裳会意,便走到江三娘子的身边,脆声道:“三娘子请回吧!王妃已累了,您莫要耽误了她休息,若不然,不管是哪位怪罪下来,您也是担待不起的。”
江三娘子牙龈紧要,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口出威胁之言,只是见裴蓁并未因自己的话而所有动容,知她已多说无意,不过是在受一番轻贱罢了,便起了身,离开了锦川王府。
“这江三娘子有些意思。”裴蓁嘴角勾着,神色似笑非笑,半响后,冷笑一声:“这一回真是看走了眼了。”
碧萝不解其意,口中道:“您为何说看走了眼呢?奴婢瞧着她倒是有些不知所谓,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也敢口出狂言。”
“她的处境好着呢!不日就要成为太孙妃了。”裴蓁笑容冰冷,眼底寒光一闪。
碧萝似有几分不可置信,说道:“不是说安乐侯夫人给她下毒了吗?您觉得她能撑到嫁进太孙府?”
裴蓁轻哼一声,冷笑道:“你当真以为她所中的毒是安乐侯夫人所下?”
“难道不是吗?”碧萝眨了眨眼睛,见裴蓁手撑着扶手似要起身,忙伸出去了手去。
裴蓁搭着碧萝的手起了身,单手撑着腰在厅内走了几步,讥讽的道:“她不过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女娘,便是安乐侯夫人给她下毒,她又怎知所下的毒是番木鳖,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碧萝一怔,顿时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敢于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她疯了不成?”碧萝话脱口而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想到刚刚那江三娘子离裴蓁如此近,她若生了恶毒心肠,那她们这些人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疯了?”裴蓁轻笑,眼眸微微一眯,目光更显深沉:“她若是疯了,这世上就没有明白人了。”
“奴婢不懂。”碧萝摇了摇头。
裴蓁红唇翘了下,搭在碧萝手腕的手攥紧了几分,冷声道:“她给自己下毒,是想借我的手除了安乐侯夫人,我若信了她,把这事捅到了姨母那里,姨母必然会发作太子妃,哪怕到时候姨母摆出人证,圣人也不会因一个小小的江三娘子而让太子妃伤筋动骨,到时候被推出来顶罪的不过是安乐侯夫人罢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哪里又会闹的人尽皆知,更何况,皇太孙的婚事就在眼前,结局也不过是等江三娘子出嫁后安乐侯让其夫人死的悄无声息罢了,至于江三娘子,她作为受害人,这件事自是牵连不到她的身上。”
“可如此,江三娘子不也是得罪了太子妃吗?等她嫁给皇太孙后,太子妃又岂会轻饶了她。”碧萝不解的问道。
裴蓁细眉一挑,脸上带出讥讽的神色:“便是她不得罪太子妃,难不成还能在她手下讨了好?依着她的想法,我若是信了她的话,等这件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便是太子妃也不敢轻易取她性命,依着她的手段,自保又有何难。”想着那江三娘子打的如意算盘,裴蓁都忍不住上抚掌赞一声好,这样一个不声不响的女娘,谁又想得到她竟能对自己狠得下心肠,又如此的有城府,实在不敢让人小瞧。
“她在厉害也不是您的对手,任她如何算计,最终也逃不过您的眼去。”碧萝笑道,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裴蓁嘴角勾了勾:“百密一疏,若不是她提到番木鳖,我倒险些让她蒙骗了,这样的女娘,入了太孙府,只怕太子妃都要头疼了。”想着太孙府日后的热闹,裴蓁露出畅快的笑意,这样一件有意思的事,可不能只让她一个人独乐。
第97章
江三娘子在裴蓁看来; 像一条伺机而动的竹叶青; 被咬上一口,虽不至让人丢了性命; 可却也会落下伤残,这样的女娘; 不得不防。
裴蓁突然进宫,显然是让卫皇后料想不到的; 魏保甚至匆忙赶来接人,脑门上冒了密密实实的汗珠,他抬手拿帕子擦着,躬身道:“您有话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娘娘一听就急了; 险些坐不住,生怕您有个什么闪失。”
卫皇后自然是所有担心的; 如今不知多少人瞄着裴蓁的肚子; 谁知这宫里会不会有人存了恶意,或是受人指使来谋害裴蓁腹中骨肉,她若是在宫里的出了事,不说她无法和母亲与妹妹交代; 便是她自己都过不去那道心坎。
“不过是有些话要和姨母说,不知眼下可方便?”裴蓁嘴角弯了弯,意有所指的问道,近些日子; 也不知是何原因,显昭帝时常夜宿兴庆宫,就连新晋的美人们都忽略了,故而裴蓁才有这一问。
魏保扶着裴蓁进兴庆宫,笑眯眯的说道:“方便着呢!近来圣人颇宠丽宝林,如今怕是正让丽宝林侍弄笔墨呢!”
裴蓁细长的秀眉一挑:“又是丽的封号?”
魏保嘿嘿一笑:“不过是些玩物,圣人哪里会上心,随口一说罢了。”
裴蓁眼底的笑意浓了些,不上心便好,这宫里从来不缺美人,只要无人打破平衡,这宫里便会一直太太平平。
卫皇后已许久未唤裴蓁入宫,怕的就是她有所闪失,今日见她匆匆而来,心里不免焦急,不待她见礼,便已把她拢在身边,一面命人拿了吃食,一边又拿了引枕等物,让她垫在身下,靠在身后。
“便是有事,你进宫也先招呼一声,也好叫魏保去宫门处迎你,这般冒冒失失,若是让哪个不开眼的小宫人冲撞了,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去。”卫皇后开口后便是一阵后怕,握着裴蓁的手便紧了紧。
裴蓁温言笑道:“哪里就会有那般巧,在说碧裳和红桥也跟在我身边,您放心就是了。”
卫皇后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可能放下心来,便是等你生产后,我这也是一刻也放不下的,除非……”卫皇后话未说尽,可裴蓁却知除非二字后面她所要说的话,将她的手一握,笑道:“您只管安安心心的,咱们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卫皇后眼底带了笑意,娇嗔的睨着裴蓁,描绘的精致的红唇一翘:“你这孩子,永远都让人省心不下。”
裴蓁笑吟吟的倚在卫皇后身边,由着她一脸怜爱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等她收回手后,才细声细气的开口道:“姨母可知,您这一次看走了眼呢!”
卫皇后不知裴蓁指的是哪桩事,喂了她一瓣柑桔,说道:“跟我说话还藏三掖四的,简直讨打。”
裴蓁娇滴滴的笑了起来,许是因在长辈面前,这笑便退去几分莫测之感,反倒显得有些欢快。
“我指的是江家三娘子。”
卫皇后不知裴蓁好端端的怎得会提起这人,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她如何?如今不是正该在府中备嫁?”
“是在备嫁,可却不够安分,所以我才说姨母这一次看走了眼。”裴蓁嘴角勾了勾,语气徒然一冷:“那江家三娘子给自己喂了毒药,欲借我手除了安乐侯夫人,此人城府颇深,连我都险些被她蒙蔽了。”
卫皇后一怔,很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问道:“此事当真?”
裴蓁冲她点了下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卫皇后知晓,卫皇后当即便露了冷笑,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冷声道:“果真是看走了眼,不想这小小女娘竟有这般城府,连我都敢算计,我看她是不想要命了,她不是自食毒药吗?如此,我便成全了她。”卫皇后恨到及至,她与晋安郡主为姐妹,性情中自有相似之处,都是只许她负人,不许人负她的性子。
“您又急了。”裴蓁娇声说道,美眸笑盈盈的似坠入了星光:“我与您说不过是想您有所防备,免得着了她的道,此女虽有城府,可却喜欢自作聪明,咱们只看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了,若您高兴,便来个痛打落水狗瞧个乐子。”
“此话怎讲?”卫皇后知裴蓁素有成算,听她这般说,便知她已有了主意。
裴蓁红唇轻轻一翘,眼里含着笑意,慢声细语的说道:“她既想除了安乐侯夫人,如今一计不成,怕是会又生一计,咱们不妨送安乐侯夫人一个人情,让她知晓一下她这个好侄女都做了些,也借由她的口让太子妃晓得一下未来儿媳的厉害之处,将来等她嫁进了太孙府也是束手束脚,便是城府在深又能翻出什么样的风浪呢!”
卫皇后嘴角抿出了笑意:“此计虽好,可这样一个女娘若是成了皇太孙的助力,不免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裴蓁好歹前世也是和皇太孙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的,他的喜好她自是一清二楚,那样自以为是的性子,素来都是轻看女子,又怎会听信江三娘子,况且,那江三娘子的容貌实难入皇太孙的眼,嫁进太孙府,也不过是独守空房罢了。
“她倒是只怕是自顾不暇,您莫不是忘了,太孙府还有王蓉娘母子呢!她可不会甘心被江三娘子压在头上,更不用说,以太子妃那样狭窄的心性,若知她算计江三娘子不成,反倒是被她算计了,如何能让她好过,您且瞧着她们三人狗咬狗一嘴毛就是了。”裴蓁笑吟吟的说道,抬手压了压鬓角,她亦是个小气的人,江三娘子既敢于算计到她的头上,她自是要有所回报。
卫皇后抚掌一笑,赞道:“果然是母亲一手教出来的,我与你母亲在这一点上都及不上你。”
裴蓁微微一笑:“我哪里能比得上您与母亲呢!”
卫皇后摇了摇头:“我与你母亲都性子急躁,容易受人挑拨,这一点都是随了卫家人,你很好,既不像卫家人,也不像裴家人,这样不急不躁的性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卫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摸了摸裴蓁垂在耳际的发丝,望着她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希望这个小家伙日后性子也是随了你才好。”
裴蓁时至今日,才有了为人母的实质感,手抚在腹上,唇角轻勾,笑容和煦。
卫皇后知她近来喜食酸食,便又递了一小半的柑桔与她,嘱咐道:“不可多食,免得不易克化。”
裴蓁近来是有些贪嘴,听卫皇后这般说,便有些不好意思,剥了一瓣柑桔摘着上面的橘络,好半天也没送进口中。
卫皇后不免笑了起来,吩咐宫人去做一碗糖蒸酥酪来,特意嘱咐让她在那里盯着,免得让人动了手脚。
“前些日子圣人常夜宿兴庆宫,实在有些蹊跷。”这样涉及到闺房之事原本卫皇后是不会与裴蓁说起的,如今她已嫁了人,卫皇后才少了些顾忌,思量了一下,便想捡着能说的说与裴蓁知晓。
裴蓁挑着橘络的手停了下来,说道:“刚听了魏公公说起了,还说圣人又宠上了丽宝林。”
卫皇后点了点头:“那丽宝林是我特意引到圣人面前的。”
裴蓁有些不解:“您为何要推了她出来?”
卫皇后脸色微微一红,妩媚异常,她虽年华逝去,可依旧是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肌肤十分白腻诱人,体态丰盈,虽无二八年华少女娇羞之美,可那样青涩之姿又怎及得上她妩媚动人。
裴蓁心下颇有些惋惜,实在难以理解卫皇后的举动,她已体会过男女之间那种销魂蚀骨的乐事,自然明白独守空闺对于深宫的嫔妃而言是何等的难熬,漫漫长夜无人相伴,在娇媚的美人也会如落败的花一般只余一抹残色。
卫皇后清咳一声,正色道:“圣人如今行径很是诡异,不知为何突然之间精力很是旺盛,前日还作出连驭三女的荒诞之事。”
裴蓁不想卫皇后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先是一怔,随后秀眉一拧,面上倒无多少羞意,眼底透着几分匪夷所思的惊讶:“圣人已这般年纪,竟还如此不保重身子?”
卫皇后叹了一声:“所以这事才透着蹊跷,虽说圣人一贯贪恋美色,可实质上一个月中临幸的次数并不多,这个月开始也不知为何有了这样大的转变。”她倒不心疼显昭帝是否会死在女人的肚子上,可这般无所顾忌,若真坏了身子骨,可就是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这样的难题,裴蓁实难解开,她虽已体会过男女之欢,可到底年少,如何能知其中的蹊跷,想了下,便道:“不若问问外祖母吧!她老人家必然会知晓内情。”
有些事裴蓁不好直言,便连卫皇后亦是不好意思在裴蓁面前提及德宗大长公主当年的风流韵事,只是她的话却是提醒了卫皇后,这样的事,她们不解,可德宗大长公主这样熟知风月的人却未必不懂其中的蹊跷之处。
第98章
德宗大长公主已年近七十; 乌发染白; 那张年轻时美艳绝伦的脸庞随着时光的变迁而显得凌厉非常,比起她逝去的容貌; 她身上的气场却随着时光而更加强盛,那双好似寒星一样的凤目不怒自威; 随着她的视线起落,便让人有一种心底发寒的冷意。
她少年骄狂; 虽一生受过不少的波折,气质却依旧傲慢而矜贵,并未因少年时不顺遂的人生而自我放逐,举手投足之间带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是别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裴蓁被周嬷嬷迎进凤吟阁,却被引进了耳房; 周嬷嬷只道让裴蓁稍等片刻,德宗大长公主尚在小歇; 她去通禀一声; 稍后便回。
这便有些稀奇了,她往日里来这大长公主府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没一会周嬷嬷便过了来,请了裴蓁过去,穿过小径; 阳光洒落,似一片片金箔掉落在抽了芽的枝条上,裴蓁眯了下眼睛,隐约瞧见一个少年郎君从偏角门走了出去; 顿时明白了周嬷嬷的用意。
德宗大长公主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双长而大的凤目微眯着,似有水雾环绕,脸上微带桃花之色,一旁的小几上摆着几碟小菜,又置着一个酒杯,里面还有半杯残酒,空气中更是飘着醇馥幽郁的酒香。
“外祖母今日好兴致。”裴蓁笑眯眯的说道,一如既往的坐在了软塌的下角处。
德宗大长公主挥手让人小几上的小菜和酒都撤了下去,半支着身子,笑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在府里养着吗?若有事让人知会一声便是了。”
裴蓁抚了抚袖摆,看了一眼立在角壁的侍女,手指一掸,让她们退了下去,之后才开口道:“刚从宫里出来,如今有一件难事我和姨母都解不开,只能来求您了。”说着,便把江三娘子的事草草的说了一边,又着重把卫皇后告知她的话学与德宗大长公主听。
德宗大长公主神色随着裴蓁的话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吟了半响后,问道:“阿妤说近来圣人都如此行径?”
裴蓁点了下头:“姨母是这般说的,用了四个字,索求无度。”说道那四字,裴蓁不由有些尴尬。
德宗大长公主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这眯着眼睛琢磨这事,又问道:“你姨母可说了宫里有没有突然多出些什么人?或者哪一处宫殿多增了守卫?”
裴蓁把卫皇后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摇着头道:“不成,姨母说宫里一切照旧,若不是圣人近来行径与往常大不相同她尚不能瞧出蹊跷。”
德宗大长公主手指点在小几上,微阖的眼眸突然一睁,眼底精光一闪,沉声道:“圣人怕是信了什么歪魔邪道,服用了丹药,至使自身的阴质化为阳气,导致自身无法舒解,这才日御数女释以精气。”德宗大长公主对所谓的丹药尚有一定了解,她虽自己不曾服用,可当年却以丹药喂养过面首,以助寻欢之乐,故而琢磨一番,便推敲出这样的结论。
裴蓁一惊,瞪圆了一双明眸,声音随之提高:“这怎么可能。”不是她不相信外祖母,实在是显昭帝并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平日里亦不见他有什么信仰,她还记得六年前,姨母病过一场,有宫妃为了在他面前邀宠,说愿意去菩萨面前为姨母念经三个月以求菩萨保佑,却遭了显昭帝一顿训斥,说是无稽之谈,有病便该对症下药,求佛拜神又有何用。
德宗大长公主淡淡一笑,反问道:“为何不可能?”
裴蓁红唇阖动着,又抿了下嘴唇,说道:“圣人自来都不曾求佛拜神,又怎么可能会偏信了所谓的方士,服用什么丹药呢!”
“不信是因为无所惧,如今,三王正直壮年,他焉能无所恐慌,况且,是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帝王亦然,更何况他坐拥这万里河山,手握生杀大权,换做是谁,都不会想要有放权的一天。”德宗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想起了她的父亲,病入膏肓之际人都糊涂了,还不是记挂着皇位,瞧着谁都像是用心险恶之人,宁可忍着蚀骨之痛也不肯用药,最后呕血而亡。
裴蓁神色微微一变,紧接着便直指要害:“可这丹药可会伤身?”眼下这个时候,怕是除了三王外,没有人愿意见到显昭帝的身体出现任何的意外。
德宗大长公主因不知显昭帝服用的是何种丹药,是以也不能确定是否会伤身,不过依她的经验来看,所谓的丹药都是害人的东西,不过是把人的精气神提早耗尽罢了,如今越是精神,消耗的精血便越多,迟早会耗尽精血而亡。
“是药三分毒,又怎可能不伤身。”
裴蓁眉头微微皱起:“那咱们可要提早做好准备?”
德宗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不必自乱阵脚,依着你姨母所言,圣人也不过是近些日子才开始服用丹药,一时半刻也不会伤了根基。”德宗大长公主说着,半倚在翘头上的上身直了起来,沉声道:“想办法把这件事捅给三王知晓。”
裴蓁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德宗大长公主的意思,顿时笑靥如花:“只怕三王得了这样的消息,心里也得泛起了琢磨呢!”
“有琢磨这心才能活络,看看有哪个蠢的会先出头,也叫圣人瞧瞧他的好儿子心里都打着什么主意。”德宗大长公主嘴角翘了一下,冷哼道:“父慈子孝这场戏也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只怕三王的心有胆活络,却未必敢真生事端。”裴蓁低笑一声,剥了一个糖炒松子扔入口中,嚼了嚼,又香又甜。
“敢与不敢是他们的事,只要圣人疑心,这父慈子孝的戏就唱不下去了。”德宗大长公主淡淡一笑,眼睛一瞥见裴蓁抓着一把小松子在那一边剥一边吃,不由失笑:“吃几颗就得了,这玩意吃多了脑子晕疼。”
裴蓁讪讪的把松子放回了瓷碟里,拍了拍手,又拿帕子仔细擦了擦手指,娇声软语道:“这事得办的稳妥,若是出了漏子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这给人上眼药也是个技术活呢!
德宗大长公主伸手点了裴蓁一下,笑道:“这样的事还用你来嘱咐不成,少操些闲心,眼下紧要的还是你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德宗大长公主做为过来人,又生育了两子两女,自然是知晓有孕的幸苦,想着她肚子的孩子已有五个月大,小家伙怕是该不安分起来了,便问道:“夜里可还睡的踏实?这小东西没吵你吧!”
裴蓁在德宗大长公主一贯是娇滴滴一团孩子气的,听她这般问,便告状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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