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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碧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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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在灯前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个稳妥且正当的理由,却绞尽脑汁也未能从常氏管控下严丝合缝的体制中找出一个漏洞可钻。她甚至痛恨自己,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为取得常氏信任而贡献了许多监管制约奴仆的办法,如今又怎会这般为难?
想到后来,疏桐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便伏在妆台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疏桐发现自己竟合衣躺在床榻之上,丝被俨然。这清梧院中,只有她和阿荣两个丫鬟。以阿荣的体型,不太可能将自己弄得上床来,难道,是王墨回来了?
疏桐翻身跳下床,也未及梳洗便急急往王墨的房间走去。天色刚刚大亮,雨后的清晨有些薄凉,晨风一吹,疏桐忍不住打了喷嚏,却也顾不得去加衣,便推开了王墨的房门。
外室的书房是空的,疏桐又疾步掀了影帘走进内室,床榻和她两日前收拾的一样整洁。疏桐不免有些失落:难道昨夜是自己梦游回了床上?
愣怔之后,疏桐寻思应该赶紧梳洗了去常氏房中请安。她指望常氏看今日府中事情繁多,将自己留下帮忙打理,那进入朱紫楼也就顺理成章了。却刚刚跨出房门,便差点撞在端着药碗的王墨身上。
“这般急切,桐儿是在找我?”王墨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略略退开一步,唇角含笑问道。
看见眼前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听着他这句语带戏谑的话,疏桐一时竟是又恨又气:这个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男人!
见疏桐这般表情,王墨笑道:“早知桐儿这般舍不得我,我怎么也要推掉父亲吩咐的事情……”
“无耻!”疏桐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这句话竟脱口而出。
王墨瞬间敛笑,逼近一步问道:“桐儿是在说我?”
疏桐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绊在门槛上,险些就要往后栽倒,却被他未拿碗的那只手一把抓住。
这一惊吓之后,疏桐瞬间清醒过来。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进朱紫楼摸清王恺的底细,搜罗他贪污的罪证,再大的屈辱也得忍受下去。
掂量了事情的轻重后,疏桐深吸一口气,直接退回门内,换了个勉强过得去的表情,躬身施礼道:“公子两日未归,奴婢担心公子错过蕙小姐的婚礼,所以一早就来看看公子可否归家。”
“桐儿方才说那句话,不知有何深意?”王墨问道。
疏桐垂首道:“奴婢就是来提醒公子早些更衣准备。”
王墨挑眉道:“‘无耻’和更衣,也有关联么?本公子久居僻壤,如今竟不太听得懂洛阳新辞了。”
“公子误解了,方才突然撞见公子,奴婢惊吓之下有些神思恍惚,以为是撞见了无耻之徒,所以口不择言……”
“桐儿被惊吓成这样,难道这清梧院中,有出现过无耻之徒么?”
“你……”疏桐被他明知故问的追问激得有些发怒,却只能握拳忍了再忍,瞥见他手里的药碗,便借机转移话题道:“公子可是感染风寒了?怎么大清早就端了汤药来?”
王墨看一眼药碗,随即做出一幅关切表情:“这是给桐儿准备的。”
“给我?”疏桐一惊:难道又是常氏那种避胎药?!
王墨认真道:“桐儿可能不记得了,两日前的晚上,你在酒中下药准备谋害我,为求自保,我喂你吃下了一颗师门特制的‘七味亡魂丹’。七日内不服解药,便会中毒身亡。”
给王墨的酒中下了忘忧散,疏桐记得很清楚,可“七味亡魂丹”连同之后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七日不服解药,就会中毒身亡,世间真有这样的药?!
“这药一般七日发作,我却忘了你体内还有其他药物,七情和合,竟导致药效提前发作了。幸亏我昨夜赶回来了,再多耽搁两天,怕就只能为你上香悼念了……”
疏桐望着王墨,见他唇角依然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感觉他不过是在捉弄自己,心下一冷,遂抬眉笑道:“你不过是要骗我喝下避胎药吧?竟说得这般凶险恐怖。”
“桐儿自己瞧瞧吧?”王墨一把拉了她的手,将她带至内室的妆台前指着铜镜道。
疏桐躬身凑近妆镜,就着窗外投进的薄薄晨光,当她看清镜中那张红斑密布的脸时,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她惊恐的回首看王墨,王墨脸上依然是那副没有温度的笑容。疏桐再次凑近镜前,确认镜中那个丑陋不堪的女子确实是自己后,心中竟是怒不可遏。
“你,你为何要给我下药?!”疏桐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发颤。
王墨笑道:“先前已经说了,不过是为了自保。若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奴婢怎会毒害公子?两日前下在酒中的不过是帮助睡眠的忘忧散!何况公子你将那酒又喂给奴婢了,奴婢不也没死么?”疏桐急切辩道。
“你还是先喝解药吧。”王墨将手里的药碗递给疏桐。
疏桐接过药碗,嗅了嗅药味,只觉腥臭苦涩,她抬眉看着王墨,突然道:“你骗我的,这才是毒药吧?我脸上的红斑,或许只是凑巧起了疹子……”
王墨敛笑肃容道:“喝不喝随你。”
疏桐狐疑的看着王墨,犹豫许久,终究俯首将满满一碗药汁喝了下去。那日喝下忘忧散之后的事情她都忘记了,既然他已经发现自己在酒里下了药,恼羞成怒的他难保不会反过来对自己用药。她没得选择,只能赌一把。
“你放心,我随时都备有解药,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会死的。”王墨上前接过药碗,用拇指替她擦去唇角的一滴药汁后,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缓缓流连道:“桐儿,你每日对镜梳妆的时候,可有认真看过自己的眼睛?你这双水灵灵的眼睛深处,隐藏着浓浓的杀意。”
疏桐的身子不由僵住。
第二十二章 洞悉内心
更新时间2014…1…29 19:56:24 字数:2057
咫尺之间,王墨那张收敛了笑容的脸,线条清俊,沉郁冷寂。那双黝黑的眼睛,带着洞穿一切的深邃。
疏桐有些惊恐。王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卑躬屈膝低眉垂首,精明如常氏都无法探知自己深藏的秘密,他竟能看出杀意?
“疏桐姐,你快来看看,怎么好端端的鸳鸯藤,一夜之间都死了?”室外传来阿荣惊诧诧的呼喊。
疏桐似得了解脱一般,仓惶转身走出王墨的房间。
庭院一角,昨日还开得黄白璀璨的一墙鸳鸯藤,一夕间不但繁花凋零,就连那苍翠的藤蔓也卷曲枯萎了。疏桐走上前去,看着尚带着雨滴的枝叶,陷入沉思。
“这两日可有花工来施肥?”王墨也跟了出来。
阿荣摇头道:“公子往日都不在府里,这鸳鸯藤又不是什么名贵草木,花工哪里会记得过来施肥?”
听见这一问一答,疏桐倏忽想起阿荣那日随手扔出的发霉香囊来。她在藤架前蹲下身来,拨开枯死的藤蔓找寻起来。
“桐儿在找什么?”王墨好奇俯身问道。
疏桐不答话,拂开旁边的一丛丛茎蔓,果然在藤根处找着了那个香囊。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香囊上长着的白毛都不见了,污黑不辨颜色的缎面上依稀能看见丝丝金线。
疏桐正欲用手去捡那香囊,王墨抬手挡开道:“有毒,别碰!”
闻言,疏桐和阿荣都是一脸惊讶。
王墨折了藤架上的竹篾,小心翼翼穿过香囊的吊绳,将香囊提起来,凑近鼻底嗅闻一番,随即道:“阿荣去替我找把银刀来。”
“哦。”阿荣忙忙转身回房去找刀子。
王墨仔细打量一番香囊,随即问疏桐:“这是哪来的?”
“是杨管家替我调拨的旧家具抽屉里的。当时被阿荣顺手扔进了鸳鸯藤里。”
王墨的眉头微微皱起:“旧家具里的?”
“嗯,几个宅工搬抬妆台时,从滑脱的一个抽屉里落出的。”
“那家具是谁用过的?”
“不知道。通房丫头配置的家具,都是府中夫人小姐们淘汰的,看那批家具的样式和成色,只怕也有十几年了……”
“公子,银刀拿来了。”阿荣将一把刀柄镶嵌了珊瑚的银刀递给王墨。
看着王墨接过那把寒光闪耀的银刀,疏桐竟有几分似曾相识感。想必是府中这类的刀子太多,在别处也见过罢。
王墨将香囊搁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一手卷了衣襟下摆摁着香囊,一手用银刀挑破已然腐朽变质的缎面,一团黑乎乎的絮状物便滚落在石桌上。王墨用刀尖将絮状物剔散,仔细分辨其中的成分。
“啊,刀子都变色了!”阿荣惊呼道。
“砒霜!”疏桐脱口道。
“不只有砒霜,能辨识出来的还有马钱子、草乌头、墨蛛粉,还有几味只怕被雨水冲没了。”王墨看看已经发黑变色的刀面,陷入沉思。
“居然全是毒物?!”阿荣脸色大变:“这个东西会是谁的?”
疏桐道:“这香囊上的金线,比市面售卖的金线粗多了,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
王墨突然丢下银刀,转身往疏桐的房间走去。
疏桐跟进去时,王墨已经将那个妆台从墙角搬出,他蹲在妆台一侧,手抚侧面的木门,唇线紧绷,面色竟苍白如纸。
难道,这套家具是三夫人朱婉用过的?!疏桐上前一步,果然在王墨落手的位置,瞥见了木门内侧阴刻的一个“朱”字。
“还发现了什么?”阿荣也跟了进来。
“没发现什么。你先去把外面的毒物用草灰裹了,掘地深埋了。”疏桐侧身将王墨挡住,回首吩咐道。
阿荣心有不甘的瞥了眼室内,才又转身去收拾那摊毒物。
疏桐蹲下身来,将木门轻轻阖上:“公子节哀。”
王墨闻言,猛的抬起头来。这一刹那间,她看清了他心底深藏的哀痛。原来,不管他如何掩藏,丧亲之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家具太旧,都长霉了,我明日找木工来重新粉刷一番。”疏桐站起身来,环顾室内的旧家具一圈,只觉得这些旧家具上充斥着一层淡淡的悲哀。
她在王恺的书房见过朱婉的画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端端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却终究因为王恺的宠爱而惹妒上身。她那般明媚如花的女子,如何能斗得过心有七窍的常氏?
片刻后,王墨站起身来,将妆台移回墙角,沉郁的目光从妆台、木塌、桌几、屏风一一拂拭而过,最后落在疏桐的身上:“谢谢桐儿提醒。”
疏桐摇摇头。她不是好心要帮他,只是她如今藏身他的屋檐下,他若出了事,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时辰不早了,公子请尽早更衣吧。”
“好。”王墨转身走出厢房,去自己房中更衣。
看着那道清俊的背影逆光而去,疏桐心中有些感慨。人和人的相处好奇怪,前一刻,他带着洞悉自己内心秘密的优越感,高高在上;这一刻,自己无疑洞悉了他的内心,便在他面前获得了某种平等。
也或者,他只是因为自己是常氏的人,所以佯装如此?
“疏桐姐,这些东西真要埋在后院?”阿荣提着装了那个香囊残迹的竹簸箕,再次出现在门口。在问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在室内来去打量。
疏桐冷道:“不埋在后院,难不成要扔去洁净院?”
“我,我是担心万一被雨水冲化了,会不会把后院的花花草草都毒死了。”阿荣赔笑道。
“所以一定要深埋。”疏桐走出屋来,靠近阿荣低声道:“宅院里的有些事情,埋藏得越深越好。捂藏不住的话,不定会牵扯多少人进去。”
阿荣听得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疏桐姐说得是,我这就去埋了。”
疏桐不是平白吓唬阿荣封她的口,而是她太清楚常氏的为人了。王墨之所以能同意她埋掉证据刷新家具,无非是他也很清楚,用这点过了年成的证据非但扳不倒常氏,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一点上,她和他,竟不谋而合。
第二十三章 美男如玉
更新时间2014…1…30 7:51:27 字数:2379
王墨更衣离开清梧院后,疏桐反复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红斑果然在服药后慢慢褪去。
这一变化,非但没让疏桐高兴,反让她如坠冰窟:王墨是真的下了药!王墨说是为了自保才下的药,难道自己眼里的杀意真有那么浓烈?
疏桐凑近妆台,愣愣盯着镜中自己深黑的瞳眸。好像,是有些清冷寂离?疏桐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可那双眼睛依然冷冷清清。
这种表情,让疏桐突然有一种熟悉的违和感。是了,在王墨的脸上,她见过这样的笑容。
愣怔之后,疏桐想起朱紫楼的谢亲宴,忙匆匆洗漱更衣,再用粉饼稍微遮掩了一下脸上尚未褪尽的红斑,便去王墨房中取了件外袍,垂首赶往福瑞苑。
初夏雨后的清凉天气,去给主子送外袍也不算太离谱,只是自己的这张脸,有些煞风景。一路上,疏桐将脸垂得极低,避免被熟识的人发现询问。
却还未走进华毯铺地、紫丝重幛的福瑞苑,疏桐便被一脸焦急的杨管家叫住了:“疏桐姑娘,幸好遇到你了,可把我急死了。”
疏桐只得停步问道:“杨伯可是有急事?”
“新来的十七夫人小产后出血不止,她院里的丫鬟这个时候要我派人去请大夫,眼下这宴席上忙得跟陀螺似的,我怎么派得出人?疏桐姑娘能否帮忙走一趟?”
疏桐抬头瞥了眼院角的日晷,发现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想着进去早了客人没到齐,自己又无故不能久留,估算了去最近的医馆来回要花的时间后,便答应了杨管家的恳求。
“疏桐姑娘办事最可靠,这事吩咐给你,我就放心了。”杨管家连连致谢。
偏生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家医馆的大夫出了急诊尚未回馆,疏桐只得绕路去了远一些的济生馆。接待她的医师问清是散骑常侍王大人家请急诊,当即又去报告了馆主,最后竟是那位鬓发苍白的孙馆主亲自带了名青年药师驾了马车赶往王宅。
待疏桐将孙馆主和药师引进十七夫人的院子,又代替那名惊慌失措的丫鬟为孙馆主二人沏好茶水后,时间已过午时。她叮嘱了那名丫鬟几句,便匆忙往朱紫楼赶。
走到红紫包壁的院墙外,疏桐已听见院内丝竹缭乱,宾客喧哗,热闹非凡。她驻步稍事整理了衣裙后,便抱着王墨的外袍低头往内走,不料却与正从院中出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待疏桐站稳脚步,那人已经远远退开两步。看清那人脚上的银缕缀玉靴后,疏桐便明白自己撞上了非比寻常的贵客,当即垂首道歉:“奴婢冒失,恳请贵宾原谅。”
这声道歉,却似沉入海里一般,没有半丝回响。疏桐诧异抬起头来,便见到了一张美到极致却又冷到极致的脸孔。美,原本不应该用在男子身上,但这却是疏桐见他的第一感觉。
玉衫磊落,如沐冰雪。那张玉琢般的脸庞上神情淡漠,不屑一顾。甚至在那层淡漠之外,还带着一丝辨不清原由的厌恶。任凭疏桐如何打量他,他那高傲如同云端神祗的目光,始终不曾在疏桐脸上作片刻聚焦,仿佛疏桐不过是一阵透明的空气。
世间竟有如此高傲的男子!见他对自己的道歉毫无反应,疏桐就当他是聋哑的木头人,侧身后退一步,静静等候他先行。
见疏桐让开,那男子便拾步前行,面上神色始终冷如冰雕。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居然也用这种伎俩!”那男子行过后,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灰袍小厮侧首看了疏桐一眼,一脸鄙夷道。
疏桐听得倏然心惊。
“守则,在别家做客,休得失礼!”那男子终于开口,虽是指责,却清朗似玉,纯澈如泉。
“公子,不是我多嘴,王家这些小姐丫鬟好生无礼,看这好好一件银纱素月锦,就被茶水污了,若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多备了件衣裳,公子还不得穿一身湿衣与王爷见面?”
疏桐这才发现那名叫守则的小厮手里还抱着一件和男子身上衣裳同色的袍子。在震惊之余,疏桐一脸释然:难怪这般表情,原来他刚被人洒了一身茶水!
目送主仆二人远去,疏桐身后便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私语。
“你们不是说石家那位优渥公子来了么?人呢?”
“他代石大人送上贺礼后就请辞离开了。”
“怎么这就走了?”
“嘻嘻,他若再不走,只怕小姐们手里的茶盏都要撞翻在他身上了……”
“啊?哪位小姐撞了他?”
“七夫人和九夫人房中的两位小姐都先后‘失手’,石公子那一身昂贵的衣料真真是可惜了……”
原来他就是石家那位美誉帝都的优渥公子石拓!这般容止,倒也符合坊间“观者如堵墙”的那些传闻了。回想他方才的神情,疏桐心下便有些同情:男子长成这副倾城容貌,看来烦恼还真不少。
疏桐找了送衣的借口走进宾客熙攘的朱紫楼后,虽一眼就看见王墨所坐的位置,却并不上前,而是抱着王墨的外袍悄然立在重幔之后,认真打量厅中的宾客,辨读唇形,窥探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
“我看石崇和王大人之间的隔阂并未尽释,今日竟只派了少公子前来送礼。”
“对了,石家那位少公子可有婚配?”
“李大人,你就别打他主意了,这京城之中,但凡有女未嫁的人家,谁不想与石家结亲?听说媒婆都快踏破金谷园的门槛了……”
“招婿也不能只看长相,那石家公子为人高傲冷漠,论风仪气度,还不及王大人家那位四公子……”
离疏桐最近的一桌上,几位宾客正就事论事的评比石拓与王墨谁才是最佳女婿候选人。
疏桐闻言,不禁转眸看向大厅西侧正与一位鬓发霜白的老者举杯对饮的王墨。若不近距离接触,这厮温雅含笑恭敬有礼的模样,还真比石拓那般冷傲的性情更具欺骗性。
疏桐收回目光,留意到大厅中间两位着紫裹朱的官员正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也派了内侍前来送礼,这是什么风向啊?”
“岂止皇后娘娘,就是贾谧贾大人也是派人来送了礼的,这些面子上的虚礼总是要的。”
“也不尽然是虚礼。纵然贾大人与成都王有过节,但他与王大人却一贯处得不错,此番王大人爱女出嫁,他自然要来送礼。”
“白日看不出门道来,待到夜里参加王府那边的喜宴,一眼就能看出王爷和皇后一党的关系了……”
疏桐发现这两人正从前来送礼的人分析朝中复杂的派系,不由得便看得更加专注了。
第二十四章 一枚棋子
更新时间2014…1…31 10:15:42 字数:2308
“是席间哪位公子让桐儿看得这般专注?”
疏桐正看得热切,耳畔突然响起王墨的声音。疏桐一侧首,便见王墨的目光正顺着她先前的角度,向大厅内张望。
惊吓之后,疏桐脸上当即敷上一层应付的笑容:“公子说笑了,奴婢正在宾客间找寻公子坐在哪里呢。”
“是么?我从那边走过来,你视若无睹,我到你身边连叫了你两声,你都听若未闻……”王墨略作停顿,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外面日头都出来了,桐儿还专程替我送外袍?”
辨读唇语,最最要紧的就是专注。一旦凝神专注,便往往难以顾及四周。此刻被王墨拆穿,疏桐心有不甘道:“其实,奴婢是听秀梅她们说石家那位优渥公子来了,奴婢想一睹石公子风采……”
王墨环顾大厅一圈,肃容道:“那还真是不巧,石公子已经离席了。”
看出王墨脸色转变,疏桐审时度势道:“既然公子不需要外袍,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王墨挑眉道:“你不想再看看么?我父亲左侧是任职光禄勋的三伯父,右侧是侍中裴危裴大人,再旁边是长广公主的驸马……”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告退。”情知王墨不可能真心实意想要介绍贵宾给她认识,疏桐忙忙垂首躬身告退。
“桐儿,我能注意到你,这堂中的任何人也都能注意到你。这般好奇,你不妨去侧院的喜禄堂看看,那里收到的奇珍异宝堆罗成山,写礼薄的账房手中名单也齐全得很。”
疏桐刚走了两步,听见王墨这番话,惊异之下不由得停住脚步。待她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转回头时,王墨已沿着铺了大红喜毯的甬道走向主桌,步态翩然,举止雍雅。
他难道知道自己的秘密?!
一路上,疏桐都忐忑不安。早晨王墨说她眼中藏着杀意,她已是心惊不已,此刻他的这番话,更是把她想要窥探的隐秘一揭无疑。那日服下忘忧散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心中虽是疑惑不安,在路过存放婚庆贺礼的喜禄堂时,疏桐还是不由得慢下了脚步。按捺不住心下的念头,她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疏桐姑娘来这里做什么?”疏桐前脚刚刚踏进喜禄堂,坐在院门口红木桌前负责写礼薄的账房先生便开口问道。
“我给子夜公子送袍子,不知道公子在哪间院子,只得一间间找去……”话说到一半,疏桐的目光扫过院中堆积如山的各式箱笼锦盒,随即惊讶道:“呀,今日竟收了这么多礼盒?!”
“呵呵,岂止这么多?老爷早先已经派人搬了许多去宝鼎阁了。”账房先生笑了笑,又埋头拨拉着算盘核对起账目来。
疏桐走近两步,看着桌面厚厚的一摞账本,啧啧叹道:“账目都记了这么多本,先生手腕也该写痛了吧?”
“可不是么?回头还得誊抄备用本儿,这几日只怕都清闲不了。”
“先生何不问杨管家借个人来帮忙?”
“呵呵,这府中的账本,怎能随便请人帮忙?”说罢,账房先生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看着疏桐道:“子夜公子先前陪石家七公子来写过礼,此刻应该留在朱紫楼里陪客吧。”
明白了这是账房先生的逐客令,疏桐便忙忙致谢:“多谢先生告知。”
这一趟虽然不如早先设想那般顺利,疏桐也探知了不少信息。不管王墨那番话出自何意,但至少给她点明了一个方向:要收集王恺的罪证,从账本入手是个捷径。账房先生说这些账本都要誊抄备用本,只是不知道备用本是存放在王恺书房中,还是常氏卧室里?
一连几日,疏桐的心思都停留在账本上,连去常氏房中请安时,都特别留意她卧房中有没有自己以前没留意到的暗格或密屉。
王蕙出嫁后第二日,疏桐照例去给常氏请安。常氏屏退了左右丫鬟,叫了疏桐到跟前问话。
“听说你病了?”疏桐原以为常氏会问她这几日监视王墨的情况,却不料她开口问的却是这个。
想必王墨端药给自己的事,阿荣早已一五一十告诉常氏了。寻思瞒不过,疏桐便点头道:“奴婢这两日脸上出了许多疹子,公子就抓了除疹子的药回来让奴婢服用。”
常氏又问:“好好的,怎会长疹子?”
“杨管家给奴婢调拨了一批旧家具,奴婢住进去第二日就起了疹子。奴婢还正想请示夫人,能否安排几个木工重新上一层漆?”
“哦?他拨给你的是旧家具?”常氏一脸意外。
看不出常氏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着不知,疏桐只道:“也不算太旧,样式到是奴婢喜欢的。”
“我还说给你换一套呢。既然你喜欢那样式,我一会儿就安排木工给你重新刷漆。”
“多谢夫人。”疏桐忙忙道谢。
“子夜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常氏终于还是问起了王墨。
“公子是小姐出嫁当日回来的。喜宴结束后,他便又出府去了,至今未归。”王墨的动向,只怕阿荣也已经汇报过了,疏桐便实话实说。
常氏皱眉道:“既是他主动问老爷要的你,怎会对你这般冷淡?”
疏桐便跪地道:“奴婢早说他那日不过是报复奴婢,请夫人还是让奴婢回来侍候您吧?”
“我虽说曾答应你若是呆不下去了就接你回来,可你毕竟是他的人了,我真接了你回来,你这一生就只能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了。”
“奴婢愿意侍奉夫人一辈子。”
常氏叹道:“女人总归要找个依靠,你若用些心思讨得他喜欢,为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在王家也就有了真正的靠山了。”
疏桐适时保持沉默。
“这几粒药,融在茶水或酒液中,能帮你一些忙。”常氏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瓷瓶递给疏桐。
疏桐惊讶望着常氏:“夫人,这个是……”
“当年老爷独宠三夫人,我便是靠了这个药才得了蕙儿。”常氏看一眼疏桐,又道:“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就让阿荣做。”
疏桐一怔,忙伸手接过瓷瓶道:“奴婢谢过夫人。”
疏桐很清楚,常氏对自己不能提供出有效情报已经表示不满了,若是拒绝了这瓶药,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被她从棋盘上取子。不管这瓶药是春药还是毒药,自己都必须要接着。
“女人就算抓不住男人的心,也得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否则自己哪日被卖了还不知道呢。”常氏叮嘱一番,又道:“婚宴那日,我看子夜有意在接近石家的那位公子,你可要多留些心……”
疏桐忙忙点头应道:“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从福禄院出来,疏桐明白自己在收集王恺罪证的同时,还真的必须要当好常氏的眼线,否则只怕活不到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第二十五章 追踪线索
更新时间2014…2…1 18:01:25 字数:2339
时近黄昏,天色渐沉。
疏桐守在热气腾腾的铜壶前,盯着壶内翻滚的水浪愣愣发怔。常氏给的药,真的要用?
“疏桐姐,我来烧茶水吧。”刚去浣衣院送脏衣归来的阿荣,一进门便道。
疏桐当即收敛心神道:“沏茶很讲究火候,公子对茶味很挑剔,还是我来做。你去后院棚子间看看家具漆干了没,明日好叫人搬回厢房。”
“哦,这就去。”阿荣瞥了眼腾腾水雾中疏桐看不清表情的脸,转身去了后院。
疏桐深吸一口气,拎着壶柄将翻滚的茶水坐进掺有凉水的陶盘中,待沸水稍稍减温,再又冲进早已洗好茶叶的陶壶里。伴随氤氲的水汽,一股清澈的茶香便直入口鼻。
用余水烫洗了茶杯后,疏桐将陶壶和茶杯搁进茶盘,躬身端了茶盘便往王墨房间走去。
王墨立在书桌前,一手握着那册《名琴谱》,一手指着桌面摊开的一幅画,似在认真对比什么。疏桐上前瞥了眼桌上的画,却正是一幅仕女抚琴图,而王墨的手指,正落在画中那张古琴的岳山之上。
看见这一幕,疏桐心下便有些明白,王墨这几日离家仍是在做与“绝响”有关的事情。
“公子,茶水好了。”疏桐将倒好的茶水递给王墨。
王墨侧首看了疏桐一眼,将手中书卷放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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