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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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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门,竺青脸色有点冷。

    “他过分了。”冷冷的语气。

    竺幽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他,自小他们俩便打打闹闹的没有一点主仆的区别,但向来他便是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那一个。

    “这件事是我不对,要是换成你见我被人无缘无故打了,怕早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竺青略想了想,也释然了。

    “不过那个沈姑娘,真的是我见犹怜,女子生成这般模样性子,真是难能可贵。”

    语气里竟有些若有若无的艳羡之意。

    竺青斜眸看她一眼,声音已恢复了玩世不恭:“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竺幽尚沉浸在见了沈陌璃之后的惊叹中,待回过味来时,立马抽身追逐竺青而去,两个人笑闹着跑远了。

    一旁的屋子里,韩无期静静站在窗口,看着走远的两人,眼中渐渐有笑意升腾起来。

    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无期。”

    傅秋沉稳的嗓音传来,韩无期收了笑意,回头等她开口。

    “那两个孩子……是什么人?”

    ☆、    新仇旧恨

    因出了这场意外,为沈陌璃的身体考虑,回百草谷的日期被延后,韩无期预备将她的身子调养好了再上路。

    而竺幽二人也在客栈多住了几日,竺幽每日都找着借口去看她,竟十分投缘。

    这一日竺幽又去了后院,沈陌璃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个人一壶茶,悠哉地晒太阳。

    见她来了,面带微笑站起来,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盒子,有些疑惑。

    竺幽献宝一样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色泽金黄,其上点缀几粒芝麻,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这是珍味斋卖得最好的黄金酥,你尝尝。”

    沈陌璃素手拈起一块,日光下那糕点泛着柔和的光,层层酥皮有致地堆叠起来,光是外观就能引人食指大动。

    “听说珍味斋的糕点一向有很多人排队的,你排了很久吧?”

    竺幽也笑,“没多久,今天正好人少,去得早不如去得巧。”

    沈陌璃便不再多言,咬了一小口,酥中带脆,香味浓郁却不腻。如水墨画一般雅致的眉眼舒展开来,竺幽在一旁看着,感慨颇多。

    她怎么能什么时候都那么好看优雅!

    “好吃吧?”

    “嗯。”点点头,沈陌璃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递给她,“幽幽,你也尝尝。”

    女子之间的友谊来得十分快,这样亲昵的称呼一度让竺幽有肉麻的感觉,可那肉麻中,又有些微微的愉悦感。

    她接过糕点,正要大快朵颐,手已送到了唇边,却突然一顿,学着沈陌璃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沈陌璃笑,“幽幽,其实你很好,不用做这些改变。”

    被人撞破心思的尴尬一瞬袭上她的脸颊,竺幽欲盖弥彰般大咬了一口,含糊着道:“没有啊,怎么会。”

    沈陌璃只是笑。

    过了一会,竺幽有些犹豫地开口:“陌璃,你能不能教我做菜啊?”

    上次回了安宁寨,她又心血来潮做过一次菜,看着石柏僵化般的脸,她好奇之下自己尝了口,果然……很。

    再想起那次做早点给韩无期吃,她顿时有冲动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啊。”沈陌璃温柔地看着她,“有空你来百草谷做客,我教你。”

    “有空有空,我很空!”

    沈陌璃又笑了。

    “竺姑娘来了。”

    二人抬头,傅秋慢慢走过来,仪态端庄,嘴角噙着笑,与沈陌璃依稀几分相似的脸上是同样温和的表情。

    “夫人。”竺幽起身,眉眼舒展。

    三人坐在一处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傅秋有意无意地问了句:“竺姑娘,不知令尊是否安好?”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竺幽未多作犹豫,语气淡淡答:“家父已经过世了。我与哥哥流落在外多年,五年前才被安宁寨寨主所救,现在在安宁寨生活。”

    傅秋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是我唐突了,竺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竺幽淡笑,“无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一直跟着哥哥生活,家里的事,我并不知晓多少。”

    傅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唇角扬起笑意,“竺姑娘既然与陌璃如此投缘,以后可以常来往。”

    “嗯!”竺幽抬眼看她,眸中晶晶亮亮的。

    这母女二人,都很上道嘛!

    傅秋心中疑惑渐深,竺青的脸,与故人太过相似,可据他所知,那个孩子倒是没有什么妹妹的。

    此事略过不提,三人一直坐到日暮时分,傅秋盛情邀请竺幽与竺青二人一同用餐。

    五人坐在同一张大圆桌旁,桌上菜肴精致,气氛算得上融洽。

    竺幽时不时地就看一眼韩无期,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沈陌璃与韩无期看着好像就是寻常的师兄妹关系,但沈陌璃于他无意,不代表韩无期也无情。

    毕竟他在沈陌璃面前,向来是那样温柔。

    而他这些天的态度,又实在令她琢磨不透。

    她想起两天前的一个午后,她与韩无期一同出门买药,回来的路上她装作无意地问:“陌璃那样的女子,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当时韩无期脸上的表情,她至今想起来心里仍有些堵。

    “嗯,陌璃长得好,性子也好,来提亲的人数不胜数。”

    竺幽有些闷闷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韩无期眸中有探究的神色,又带了点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此刻他坐在她对面,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时不时地拿起筷子夹菜,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淡淡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竺幽忙低下头装着认真吃菜。

    过了片刻再抬头,韩无期仍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笑意盈然。

    竺幽的脸很没出息地烫了。

    而一旁的竺青,看着他们俩之间奇怪的互动,疑惑地看看她,再看看韩无期,撇了撇嘴正要移开视线,目光却突然移到韩无期身旁的沈陌璃身上,她一如既往一身白衣,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动作乖顺而优雅。

    像一只猫。

    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看了一眼,温柔地展颜。

    竺青愣了一下,生硬地移开了视线。

    自然就没有意识到,一直静静观察着他的傅秋。

    太像了,太像了。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还是竺幽最先察觉不对。

    门口有人进来,短暂的喧嚣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

    这感觉,太过熟悉。

    她缓缓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程复一行人。

    程复的眼细细眯起,冰凉的视线扫过桌上的每一个人,在傅秋身上顿了一顿,最终与竺幽视线相接。

    死女人,又见面了。

    而后,自发自觉地走到她身旁,手下立刻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很自然地坐下。

    先前来花都时有些事没办完,所以留了几个手下在这里处理,当他得知韩无期一行人出现在花都时,心情复杂难以言喻。于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新仇旧恨,是时候算清了。

    因这不速之客的到来,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傅秋最先开口,语气有礼,“不知这位是?”

    程复冷冷看她一眼,但还是开了口:“医仙堂,程复。”

    傅秋点点头,这医仙堂她是听过的,狂妄得很。这人也一如传言般傲慢无礼。不过他此番动作,倒不知为何。

    竺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做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上次荡秋千没玩够?想再试试?”

    程复的脸一黑,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但终究是忍了。

    他直直看着傅秋,语气冷冷:“这位是?”

    傅秋报了名号,而后看着程复脸上骤然闪过的复杂神色。

    “你是傅秋?”

    傅秋略略皱眉,但涵养极好的她还是选择无视他的无礼。

    他却又开了口:“你可还记得程漠南?”

    傅秋一愣,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锐利的光。

    “你是?”

    “我是他儿子。”

    傅秋愣了。

    面前这年轻人眉眼细长,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眸光闪动,视线似乎都是阴沉沉的。细细看,是有点那人的影子。

    程漠南。

    “他……还好吗?”

    程复不动声色,一双眼紧紧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他死了。”

    傅秋面上突然涌现出淡淡的忧伤,但也只是极快的一瞬,很快就没了痕迹。

    “你不问我他是怎么死的么?”

    傅秋对上他的眼,那双眼与程漠南很像,先前没注意,如今上了心,却是越看越像。

    “他……是怎么死的?”

    程复面上涌起一丝玩味的笑,冷冷地看着傅秋道:“他一生不得志,郁郁而终。”

    傅秋垂下了眸。

    晚饭不欢而散,傅秋很早就回了房,最后只剩下竺幽竺青与程复坐在桌旁。

    看着她唇角灿烂的笑,程复往边上挪了挪,得意笑道:“死女人,我全身上下都沾着毒粉,你休想再碰我半分。”

    竺幽也笑,手向腰间摸去,“收拾你,何须用手?”

    程复眼明手快闪开,身后几个手下已聚了上来。

    竺青也自座位上站起,向程复抱拳道:“在下竺青,是竺幽的哥哥,久仰医仙堂大名。”

    程复看向他,心情愉悦,这男人倒是很有眼色嘛。

    当下也回了个礼,语气虽傲慢,态度却是极好的。

    “喂,他可是欺负过你妹妹的人啊!”

    竺青侧眸瞥她一眼,谁能欺负得过你?

    程复却看不懂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站在远处对竺幽喊道:“我们的恩怨来日再算,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竺幽疑惑地看了他半晌,他这样无聊的人,还能有大事要办?

    而此时的傅秋,独自回了房中,面对一盏孤灯,往日种种尽皆涌上心头,一时唏嘘无限。

    执拗如他,终究没能挣脱心魔。

    这又该算是,谁的错?

    ☆、    最伤是无情

    月上中天。

    傅秋与沈陌璃居住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唯有风吹动树叶发出些许微弱声响。

    竺幽一动不动趴在屋顶,一袭绛红色纱裙融入夜色中。

    观察了片刻,眼睛都要困得睁不开了,果然见院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一式的黑衣,步伐放得很轻,转瞬便到了房门口。

    有两个黑衣人各拿出一个竹筒,然后就见他们将相邻的两间屋子的窗纸捅破,将竹筒伸了进去。

    又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竺幽在心里鄙夷了程复一番,正要翻身下去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

    她回头,迷蒙的夜色下,韩无期一身白衣分外惹眼。他的手就按在她肩头,而后下巴一抬,遥遥指了指对面的屋子。

    竺幽会意,两个人猫着腰轻声下了屋顶,避开黑衣人的视线,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傅秋那间房的屋顶。

    掀开两片瓦片望下去,屋内漆黑一片,适应了黑暗之后可以看清,程复已带着两个手下进了房。

    一阵火石摩擦声后,灯光骤亮,晃得人眼前一阵恍惚。

    进了屋内的人显然也是一惊。

    竺幽抬头看了韩无期一眼,他看她一眼,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两个人继续向下看。

    傅秋正襟危坐在桌旁,看到程复,意外的平静。

    “这香……是你爹教你做的?”

    程复勾唇,“老头子留下的配方,我又加了点料。这样轻易就解了,五毒岭的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傅秋垂眸淡笑,“其实这味香,当年是我们一起研制的。”

    一室沉默。

    “你今日这般,是想将我带去哪里?”

    “自然是去老头子坟前。”

    “为何?”

    程复轻嗤一声,“明知故问,老头子惦记了你一辈子,若不是你移情他人,他又何至于潦倒一生,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傅秋的声音有些低,竺幽将耳朵凑近了些,她仿佛轻笑了一声,有些迷惘,有些了然,最终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笑什么?”

    “他是这样对你说的吗?我移情他人?”

    “不然呢?”程复下巴抬高了一些,面上是不耐烦的语气。

    “想听听另一个版本么?”

    傅秋的声音自房内传上来,不甚响亮,竺幽二人对视一眼,将呼吸都放得轻些。

    那原本,就是个一厢情愿的故事。

    郎有情而妾无意,一腔深情终化为刻骨仇恨。

    当年的五毒岭毒王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徒弟。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漫长的岁月里,除了与毒物为伴,便只有彼此的容颜日渐清晰。

    两人整日一同学艺,一同上山采药,初时不觉,但年岁渐长,读的书多了,她心智渐渐成熟,某日终于意识到,男女有别,师兄毕竟不是亲兄长,该避嫌的还是要避。

    她开始有意识地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却浑然不知。

    有一日,她采了药草去找师父,正巧碰上师兄与师父在交谈。不记得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躲到了一旁。

    “师父,我喜欢秋儿已久,还望你能做主为我们办婚事。”

    “漠南,你可有问过秋儿的意见?”

    “秋儿与我一同长大,自然是喜欢我的。”

    她浑浑噩噩走远,说不清什么感受。

    喜欢师兄么?自然是喜欢的,可要嫁给他,又好像有些不愿。好像是有些区别,可她也说不清区别是什么。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一个男子,为寻药草而来,长途跋涉后晕倒在五毒岭的毒物障外。

    男子灰头土脸,但满身尘土掩不住清俊面容。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就有了一丝触动,她看着那男子干裂的唇和紧锁的眉,鬼使神差的,将他带了回去。

    为他解了毒,意外的相谈甚欢。而她迷惘的心也陡然清明。对师兄,是像亲人那般的喜欢,与对师父的感情无异。可那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那男子,唤作沈晓峰。自幼学医,天资卓越。她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师兄完全不同的情感。

    初见时的触动渐渐落地生根,很快,她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而这世间最美好之事,不过两情相悦。

    师父也对他极赞赏,毕竟这样的资质难能可贵。她沉醉于与沈晓峰的相爱中,同时也日渐不安。因为师兄开始以各种名义向沈晓峰挑战。

    所幸,沈晓峰都赢了。

    那日,她亲手做了菜肴给沈晓峰,师兄突然进来,脸色和善说师父找。

    她不疑有他,去师父那回了话,再回来将菜端给沈晓峰。

    他温柔地抱着她,眉眼间俱是真挚的情意。

    他说,过两日就向师父提亲,带她回百草谷。

    她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时她已有了身孕,最爱的男人就在身边,而她马上就要与他成亲,这样的时刻,多么美好。

    她含笑应着,亲手将菜喂给他,语气甜糯问是否合他口味,然后看着他俊朗的面容逐渐扭曲,脸色一寸寸灰败。她惊慌失措,电光石火般想起师兄方才和善的笑容。

    程漠南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笑得冰冷。

    他偷了师父珍藏的至毒的药,并拿走了解药。

    她苦声哀求,他却只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么,你便陪他一起死吧。”

    回身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沈晓峰,她毫不犹豫地吃了剩下的菜。

    她看着程漠南眼中惊惧交加,淡淡一笑,忍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感慢慢爬到了沈晓峰身旁,安静地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师父一脸歉意坐在床边,为程漠南向她道歉。

    幸好师父及时赶来,逼程漠南交出了解药,才免她二人一死。

    第二日,他们就拜别了师父,离开了五毒岭,带着腹中的胎儿,颠沛流离数日,回了百草谷。

    她再未听到过程漠南的消息,起初自然是恨的,但到了最后,连恨都渐渐淡了。直到今日,她才知道程漠南有了个孩子。

    “我从来,也未曾喜欢过你父亲。”

    一室沉默。

    程复忽的低低笑了一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都开始战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傅秋怜悯地看着他,语气温柔:“孩子,其实无论如何,这也是父辈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程复抬眸看她,猛地摘掉了手套,常年不见天日的手异常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经年累月,数不胜数。

    竺幽沉默了。虽她对程复实在谈不上什么好印象,就连他整日戴着手套的行为,也自发理解为效仿韩无期,可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

    “这是?”傅秋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查看他的手,他却退开一步,面上自嘲之色愈盛,“从小,他便要求我全心学医,我若有偷懒或者让他不满意的时候,他就毫不留情地下手打我,竹条,荆棘,什么趁手用什么。

    其他的小孩可以随意玩耍,可我呢。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个百草谷,知道我一定要让百草谷身败名裂,他说,那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

    “可原来,是他技不如人,却强迫着我继承他未竟之志,哈哈,可笑,当真可笑!我程复,竟有这样一个爹!”

    他放声大笑,几乎要将眼泪也笑出来,到最后没了力气,索性坐在了地上。

    傅秋走过去,极轻柔地伸出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语声温柔道:“孩子,你应当过自己的生活。”

    程复如同被火灼了一下,猛地一颤,呆呆地看着她方才抚摸他头顶的手,她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眼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他飞快地站起身,面色复杂地看她一眼,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不知为何,竺幽竟觉得心里涩涩的。

    手心突然一暖,她回首,韩无期也看着瓦片下方,面色淡淡。

    夜渐渐深了。

    两人下了房,竺幽仍闷闷的。

    “你如何看待此事?”

    韩无期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竺幽抬眸,能看到他在夜色中不甚清楚的脸,面若冠玉。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程复他爹,太狠心了。”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韩无期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他完全可以选择逃离这样的摆布。”

    竺幽微微一愣,抬头看他,他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她的眼神清澈而温柔:“是不是对他之前欺负你的事释然了?”

    竺幽脸上立时涌起愤慨之色,想了想,又松了拳头,语气轻松道:“若是他不再惹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韩无期眼中笑意加深,看着她不说话。

    竺幽是回了房,才后知后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偷听到了一个秘密,然后,韩无期不仅对她笑了,而且那样温柔地摸了她的头发?

    她当真不是在做梦么?

    心脏在胸腔里兀自跳动不休,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终究耐不住,轻手轻脚出门,摸到了韩无期房中。

    房门没锁,她踮着脚绕过屏风,就看到韩无期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很严实,睡相也很好,平日里惯于绷着的一张脸自然舒展着,更显得眉目清俊。

    真好看。

    竺幽在床边趴下来,静静蹲着数他的睫毛,躁动的一颗心也突然安静下来,一根又一根,黑而浓的睫毛数也数不清。

    思绪一时放空,冷不防手被人一把抓住,一阵天翻地覆,世界再度归位时,她整个人趴在韩无期胸口,与他贴得极近。

    ☆、    心意初定

    杏目眨了两下,对上韩无期茶色的眸,映着窗外的月光,倒映出她小小的脸。眸色渐渐转深,几分笑意几分探究,沉沉浮浮看不分明。

    竺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挣扎着想爬下去,腰间那双手却牢牢掴着,隔着几层布料,灼热了她的肌肤。

    她只觉呼吸困难,连带着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

    “你……”她眨了几下眼,“我……”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来我房里做什么?”韩无期清润的嗓音也似染了夜色的暗沉,低哑中带一丝魅惑,响在耳畔,如同炸雷将她一颗心轰得七零八落。

    “我……我来看看你睡着没。”偏过头不看他,但他的呼吸就喷薄在她颈侧,热热的,痒痒的。

    “睡着了如何,没睡着又如何?”

    竺幽彻底失声,难不成要告诉她,自己被他今夜意外温柔的举动迷得七荤八素,来他房间里回回味?

    她兀自纠结,身下的韩无期却已松了手。她下意识地起身,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服,就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色暗沉。

    脱离了束缚,她瞬间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韩无期,你是不是喜欢我?”

    熟悉的温度骤然迫近,她原本就坐在床沿,他突然的起身立时将她逼到了床头,靠在雕花的围栏上再不能动弹。

    “你还没回答我。”

    才顺了片刻的呼吸又紊乱了。竺幽低着头不敢看他,嘴里嗫嚅道:“那个,今夜月色不错,如此良辰美景不应浪费在睡觉上,于是来看看你,如果你没睡着的话就邀你一起赏月。”

    一番话说得顺畅,心里那口气也顺了下来,她坦然与他对视,目光真诚无比。

    “好。”

    竺幽原本以为,他最多如以往那般冷着脸将她赶出房间,但当时情势所迫,她实在想不出来脱身的好法子。却不曾想,他竟就这样应了,还应得那么干脆。

    夜色迷蒙,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坐在屋顶,头顶是一轮圆月,身下是黑色瓦片,视线放远些,还能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各色植物在月光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而韩无期就坐在她身侧,心情很好地与她聊着医理。

    竺幽苦着一张脸,其实她对医理哪有什么兴致,不过是气氛过于诡异,随意找了个话题罢了。但想起初次见面那个夜晚,他就是在说起医理时放下了周身的冷漠,便有意将话题向这上面引导了。

    腰间还存留着他的体温,身体似乎有记忆,从不曾被人触碰过的地方,偏偏那样深刻地记住了他的温度。

    她想,他定然是看不见她此刻酡红的脸的。因此扬着脸,装作若无其事般与他夸夸而谈,将所有心虚掩饰在坦然的言语背后。

    而此刻的韩无期,看着近在咫尺故作淡定的小女人,眼中浮现出阵阵笑意。

    今夜月光这样亮,她以为他是瞎的么,会看不到她脸上的红层层晕染开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

    初见时,她一人一剑拆了他的马车,衣袂飘扬,站在风中笑得骄傲而肆意,而后在看到他的一瞬直了眼,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十足的花痴样。

    她甚至说:“以身相许也可以的。”

    而后她装作马车夫,明明不认识路却怕露陷而迟迟不开口询问,幸亏他发现得早,才没有走错更多冤枉路。

    那个夜晚有贼人对她动了念头,其实他也记不清楚当时是怎样的心情,竟会愤怒到那样的地步,直接毁了那人的手。当时他不愿多想,然现在想起来,理由很简单,不过是因那个人触碰了她的身子。

    原本对她的无感,甚至是讨厌,又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牵挂,才会在医术大会见到她全身浴血的样子如遭雷击,一瞬之间动也不能动?即便是见惯了生死场面的他,在那一刻也有些不忍,不忍看她的伤口,不忍在那上面做任何动作。

    或许是被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娇弱神情吸引,虽明知道她是故意做出那般情状,却还是被那遮掩在狡黠之前的柔弱打动,第一次,每一次,无法抵挡。又或许是去医仙堂之前做的那个梦,让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人,正视这件事。

    他心里有她,怎么可能没有她?

    他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认真赏景的她,小巧的鼻尖,尖尖的下巴,极大而灵动的眼,总有许多他捉摸不透的想法。单是这样看着,就有淡淡的愉悦感自心房升腾起来。

    “韩无期,你是不是喜欢我?”她这样问。

    “是。”他看着她,眸色渐渐转深,薄唇也微微上挑,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嗯?”竺幽一愣,转身看向他,“你说什么?”

    额上却突然被他弹了一下,竺幽吃痛,摸着额头,疑惑地看他,他却已转过头去,清风朗月般的一张脸,在月下如同玉石般耀眼。

    原来月光这么亮,那他岂不是都看到了?心里一囧,竺幽伸出微凉的手默默地摸上自己的脸,试图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可是他方才莫名其妙的一句“是”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才她思绪飘得太远,漏掉了什么重要的话?

    “这样啊……”她拉长了音调,故作了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韩无期失笑,中指微弯,又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竺幽更莫名,索性刨根问底:“到底是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吗?”

    韩无期起身,拍了拍袍角的灰尘,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夜深了,回去睡吧。”

    竺幽还待再问,他已轻飘飘一个飞身下了房。

    “屋顶好玩?下来。”

    “……哦。”她也起身,飞身落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困……管他呢,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院中最大的一棵桂花树下,一抹天青色的影子站了许久,最后,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这丫头,还嘴硬。

    第二天是在猛烈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竺幽揉着发涨的额,还有些迷蒙,就听到敲门声停了,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程公子,这么急敲舍妹的门,不知有何事?”

    竺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在门口,昨夜睡得晚,所以今日起得迟些,谁想隔壁却传来这么响的敲门声。

    经过一夜,程复整个人仿佛都变了样子,眉宇间积攒的阴郁一扫而空,甚至换下了他标志性的黑色外袍,一身靛青色纱衣显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见他问他,甚至还露出一个算得上开朗的笑,抱拳道:“竺兄,早。”

    竺青只好也抱拳,客气道了声早,心里却为眼前的仁兄隐隐担忧,昨夜定然是没睡够的,这样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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