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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首辅的心尖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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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单膝跪地,嘴角缓缓扬起。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冻僵了之后,无法控制表情。
太后将药送到嘴边,这一口喝下去,定然一石二鸟。坐实了沐沉夕和赵婕妤想谋害她,即便是陛下想保住两人,都要顾及国法。
而她,可以服下解药,不会有任何损伤。
她张开了嘴,沐沉夕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母妃,永定河的水,好冷啊——”
声音空茫而幽怨,太后手一颤,忽然头皮发麻,瞳孔剧烈颤抖地看着沐沉夕。她依旧是那诡异的表情。
太后惨叫了一声,把碗摔了出去,药洒在地上,冒出呲呲的白烟。
沐沉夕一动不动,茹意冲了过来想推开她,却怎么也推不开。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禀:皇上驾到——
皇上听到了太后的惨叫,赶忙快步走进来。一眼看到了一动不动的沐沉夕,还有地上打翻的药,和那变黑了的地毯。
他惊愕地望着她,只见沐沉夕的目光变得忧伤而空茫,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夕儿——”
“七郎——”
皇上虎躯一震,满眼难以置信。沐沉夕冲他伸出手,踉跄着走向他:“好冷——我好冷——”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仿佛连带着自己也冷了起来。
“皇儿,这丫头中邪了!妖孽附体!一定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太后凄厉的叫声还在耳边。
皇上却恍惚地走向沐沉夕,满眼哀伤:“羽…羽儿,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沐沉夕的一刹那,她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皇上连忙去扶她,使劲掐着人中。沐沉夕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却只能咬牙忍了。
良久,她才慢悠悠醒转过来。目光渐渐聚焦,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打个激灵,抱着身子抖成了筛糠:“冷死我了,这炉火怎么不旺?”
皇上凝视她良久,低声道:“你方才…你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沐沉夕这才惊讶地瞧着他:“陛下?你怎么来偏殿了?”
耳边传来太后的哭声,沐沉夕一转头,又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皇上沉着脸:“赵婕妤方才找到朕说,你…你中邪了…”
沐沉夕瞪眼了眼睛:“不——不可能!我命格挺硬的,不招惹邪祟啊。”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里满是苦涩:“没事了,你回去歇歇吧。”
沐沉夕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瞧了眼太后,低声道:“她怎么了?”
皇上摇了摇头:“不知。”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沐沉夕没有多言,先一步离去,倒是去了谢云诀的龙渊阁。他正和朝臣议政。
为了不打扰他,沐沉夕便在内堂等着。方才疲累,此刻正好可以睡一觉。
躺在榻上,沐沉夕想起了太后方才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若楚玉羽真是和裴渊私奔殉情,太后应该恨她才是。
可方才那反应,显然太后是惧怕她的。
怕她什么?怕她索命。
看来姨母的死是和这太后有莫大的牵连,沐沉夕迷迷糊糊想着便睡了过去。这冬日里烤着炉火睡觉,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傍晚时分,沐沉夕才醒过来。谢云诀还没议政完,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自屏风后探头去看。
可这屏风实在是不经靠,沐沉夕稍稍用力,屏风哗啦啦倒地。巨大的动静之下,朝臣们齐刷刷瞧向了她。
沐沉夕吐了吐舌头,一脸犯错的神情。
谢云诀却只是笑了笑,对众人道:“今日便到此处,还有其他事明日再议。”
朝臣们看了下时辰,往日里不到暮色四合,谢云诀是不会放他们回去的。
今日这是……
他们看了眼沐沉夕那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脑子里映出了一句诗:“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看来,连一向自诩正人君子的首辅大人也不能免俗。
人散去,谢云诀走向沐沉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急了吧?”
“不急。方才…是不小心。”
谢云诀牵起她的手:“回家。”
一路上,沐沉夕忍不住说了太后的反应:“你都不知道,她听我说完那句话,都快吓疯了。”
谢云诀瞧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嘴角止不住扬起。他的夫人在整人这样不务正业的事情上,有着卓然的天分。
他只提了一句,她便自导自演至如此地步。准确地从他所说的故事里抓住了重要的信息,融会贯通,才能将这位故去的传奇女子演得活灵活现。
“不过,我演冻僵的人,却是因为赵婕妤的指点。”
“她如何知晓冻僵的人是何模样?”
沐沉夕讲了她的身世,气愤道:“你说她爹怎么能那么坏?!纳那么多妾,不管妻女死活,这样的人还是个官儿!”
“赵婕妤的爹叫赵立诚,是个五品官,在户部供职。为人低调,只是沉迷酒1色。家中妾室众多,为人诟病。”
沐沉夕咋舌:“长安的官员,你都认识么?”
谢云诀笑了笑:“当然。”
“那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问我,赵婕妤为何要帮我?”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什么都知晓了,那我说了多无趣。”
“可你的行事总是让我意外。”
“可我觉得皇上的反应更让我意外。”
“哦?此话怎讲。”
“他看到我姨母,全然没有恨意,只是悲伤和悔恨。他究竟在悔什么?”
“你问住我了。”
沐沉夕得意了起来:“原来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谢云诀颔首:“倒是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何事?”
“钟柏祁回长安了。”
沐沉夕又惊又喜:“他怎么来了?人在何处?”
“你猜。”
“酒楼?”
谢云诀摇了摇头。
“桑落家?”
“不对。”谢云诀好心提醒,“一个你绝不会想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事情有些多,手又伤了,我尽量保证更新,但是时间可能不定
第70章 归宁
“……”
都说是她想不到的地方了, 还让她猜。沐沉夕瞧着谢云诀的神情,满是当年夫子循循善诱她,想激发她求真探索时候的殷切。
然而身为一条咸鱼, 沐沉夕从来对这种鼓励视而不见。有时候她都觉得,夫子会教到她这样的学子, 是他人生的劫。
若是有人告诉她,她要回答的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她才不会费心去追寻。可面对谢云诀, 沐沉夕犹疑了片刻,还是给面子又猜了几个地方。
果然都是错的。谢云诀这才缓缓道:“他去了长公主府。”
沐沉夕忍俊不禁:“我看他就是恨嫁!老大不小了,出了一摞歪书, 教人家如何御女, 到最后自己还光棍一条。他可是想让长公主费心他的终身大事?”
“非也。”
“那他去长公主府做什么?”
“你与钟将军相识许久, 难道不知他一贯以来的心思?”
“他什么心思?成日里花天酒地, 一打完仗就醉倒在温柔乡里。自诩风流, 却没正经喜欢过什么姑娘。家中要给他定亲,他全然不理会也就罢了。一声不吭就随我爹去了雍关。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国为家,不立战功誓不回。”
“所以他立下了战功, 回来了,要成家了。”
“哦?可是他要和谁成家?”沐沉夕兴奋了起来,满脸好奇。
谢云诀敲了敲她的脑袋:“平日里那么机灵,这会儿便不灵光了。”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忽然惊恐地瞧着他:“不会是长公主吧?!”
“想必是她。”
沐沉夕仔细回顾了一下钟柏祁昔日种种, 他似乎没有和长公主有过过多的接触。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七八年前,他回乡省亲。皇上为他接风洗尘,酒宴上他远远见过长公主一眼,看得并不真切。
就那一面就彻底沦陷了?沐沉夕觉得以钟柏祁这么混不吝的性子,不像是那会一见钟情的人。
想来一定另有隐情,沐沉夕简直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了。
可是太后那边着实让她苦恼,比起太后和皇上昔日的恩怨情仇,她更关心钟柏祁的终身大事。
钟柏祁于她,亦师亦友。
两人在边关之时一直互相伤害,沐沉夕时常顶撞他,他便也时常拿她取乐。可上了战场,沐沉夕与钟柏祁配合默契,甚至有时候发生变故,不必通音讯,就能互相支援。
也因为如此配合,打了不少的胜仗。
钟柏祁还说过,他今日的荣耀,又一半是因为沐沉夕。
当然,沐沉夕私心里觉得他夸大其词。毕竟她爹当年都感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堪当重任的,军中唯有一个钟柏祁而已。
沐沉夕也觉得,若是时机成熟,钟柏祁甚至能带兵踏平金国。
她愁肠百结,辗转难眠。一旁谢云诀却睡得香甜,睡梦中依旧握着她的腰。甚至有时候还会将她拉到身前,亲吻一下再继续睡。
就在沐沉夕苦思冥想如何摆脱太后侍疾任务之时,宫中传来了旨意。说是太后顾念沐沉夕奔波劳累,因此恩准她不必再入宫侍疾。
沐沉夕笑得合不拢嘴。
谢云诀无奈地瞧着她,太后也着实是可怜,原本没病的,硬生生被他夫人照顾出了病来。
这一病,不仅仅是因为受了风寒,更是患了心病。
听说太后现在疑神疑鬼,总是说有人要找她索命,有时候又哭又笑,像是发了疯。
消息传到沐沉夕这里,她才略略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些。生生把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吓得神志不清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心中无鬼,她那点小伎俩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想必是她自作孽。
如此一想,沐沉夕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更让她开心的是,钟柏祁递了请帖,要她去他府上饮酒。
沐沉夕自然是要去的,偏偏请帖里还请了谢云诀。她顿时有些担忧,于是小心翼翼问谢云诀:“阿诀,倘若…倘若钟将军邀请你和我一同去他府上,你可有闲暇?”
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定然没有时间吧。沐沉夕满心希冀地瞧着他。
谢云诀最近确实忙得焦头烂额,将近年关,许多公务要盘点,几乎是脚不沾地。如他这般寻常游刃有余,如今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其他官员了。
可是看着沐沉夕充满希冀的目光,他不忍心拒绝。何况钟柏祁是她的娘家人,夫人回门了,他这个做夫君的怎么能不陪着?岂不是让她白白被人笑话了去。
“有闲暇。”
“啊?你近来…不是挺忙的?”
谢云诀听着她的语气有些不对,疑惑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去?”
沐沉夕移开了目光,心虚地干笑起来:“哪有。”
她这神情,显然是在撒谎。谢云诀没有拆穿她,但是更加笃定了,一定要见一见钟柏祁。这个时常挂在沐沉夕口中的男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沐沉夕是有苦难言。
那年她离开长安,以为要和谢云诀天涯永隔,十分伤情。于是成日里醉生梦死,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钟柏祁答应了她爹要照顾她,自然过来关心她的境况。
但钟柏祁并非是个莽夫,行事粗中有细。他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而是拎了酒来陪她喝。
以前沐沉夕千杯不醉,可如今酒不醉人人自醉。待她醉了酒,钟柏祁便开始套话。
沐沉夕便把这些年的辛酸委屈竹筒倒豆子都告诉了钟柏祁,末了还要加一句:“虽说他对我这般绝情,可我就是一点也不恨他。”
钟柏祁握紧了拳头,又放了下去。这要不是见她是个姑娘,钟柏祁早就一拳揍上去,打醒她了。
不过思前想后,钟柏祁又觉得定然不会这么简单。他认为,沐沉夕虽说看起来精明,实则单纯得很。一定是姓谢的那小子玩弄了她的感情,而她却毫无知觉。
哪怕是吐苦水,也只是说自己追得辛苦,爱而不得,却从无怨言。
沐沉夕每每醒来都悔恨不已,钟柏祁对谢云诀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甚至还扬言,若是回长安遇到他,一定狠狠把那“小白脸”揍得满脸桃花开。
沐沉夕自然是会保护谢云诀的,可是她可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面对钟柏祁却不能轻敌。那老家伙狡猾得很,特别爱使阴招。
她着实是为谢云诀那张脸担忧。
然而谢云诀打定了主意要去,她只得和他一同前往。
谢云诀也发现,沐沉夕今日焦灼不安。往日的镇定全然消失不见,也不知在焦虑什么。
难道是近乡情怯?他倒是更想会会这位大将军了,天底下能让沐沉夕忌惮的人可不多了。
傍晚,两人乘马车来到了钟府。
这宅邸是皇上所赐,当时钟柏祁还在边关,知道有了这宅邸之后,便托了沐澄钧替他打理。
沐澄钧日理万机,瞧见沐沉夕整日里闲着无聊,便将这任务交给了她。
那一阵子恰巧是谢云诀与王家小姐订亲的日子,沐沉夕正是伤情,除却喝酒便是来替他打理这府邸。
钟柏祁对住的地方不讲究,便由着沐沉夕造。沐沉夕下意识地依照谢府造了这府邸,虽说没有谢府那般雅致,却也有了三分模样。
乍一看,钟府仿佛是个书香门第。
钟柏祁自边关回来之时,推开自家大门,一眼瞧见了茂林修竹,难以置信地退了回去。抬头看了眼匾额,“钟府”两个大字异常夺目。
他默默捂住了眼睛,他平生最讨厌读书,沐沉夕这是故意埋汰他?
钟柏祁进了府,发现自己的卧房里竟然摆满了书,还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而他,连个搁刀剑的地方都没有,更是绝望。
看来这府邸还要重新翻修一遍,否则住在这种地方,他迟早要发疯。
但转念一想,沐沉夕如今可是住在谢府。听说是个规矩森严的世家望族,她一向野性难驯,到了那般环境之中,只怕比他痛苦百倍。
钟柏祁其实也颇为期盼着和沐沉夕想见,掐指一算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他也是看边关太平,赶在年关前回来了。
他负手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到傍晚,终于听到了门房的通禀。
而沐沉夕一走进钟府,心中的忧虑也添了一成。谢云诀环顾四周,疑惑道:“这钟府,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沐沉夕忙道:“府邸大概不都是这般模样么,许是在别处见过。”
谢云诀没有深究,两人一同来到了前堂。
还没落座,沐沉夕便听到了脚步。她下意识握住了谢云诀的手,他将她的手包裹着,感觉到她有些许紧张,便宽慰道:“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沐沉夕欲哭无泪,就是因为他在,她才难以放下心来。
莫非才见面就要和钟柏祁打一架?
可她最近都没怎么拿剑,生疏了不少。一会儿打起来被揍得太惨,在谢云诀面前丢了颜面如何是好?更要紧的是,打不过他,他若是真的揍得谢云诀满脸桃花开,又如何是好?
沐沉夕满心忐忑地看着钟柏祁大步走了进来,满面笑容。
这笑容太过灿烂,让沐沉夕汗毛倒竖。
第71章 揭底
她不动声色挡在了谢云诀的面前, 钟柏祁却越过了她,冲谢云诀抱拳行礼:“末将拜见首辅大人。”
沐沉夕愣住了,她简直想去揭开钟柏祁的脸皮, 看看是不是有人假扮他。
谢云诀倒是坦然,他上前一步扶起了钟柏祁:“因为是晚辈见过大将军才是。”
一文一武, 唐国这两位重臣此刻惺惺相惜,沐沉夕倒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
她向钟柏祁行了个军礼:“见过大将军。”
钟柏祁略略瞥了她一眼:“沉夕啊, 怎么瘦了?”
“想将军想的。”她笑道。
钟柏祁绷不住也笑了起来:“你怕是早就乐不思蜀了, 还能记起我来?”
“当然了,我还时常提起你呢。阿诀,你说是不是?”
谢云诀瞧了沐沉夕一眼, 无奈颔首。
钟柏祁满脸好奇:“提到我什么?”
沐沉夕顿时意识到不妙, 她提到钟柏祁, 都是些他以前的浪荡事, 还教了她不少歪理。
谢云诀也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容:“夕儿说, 你于她来说亦师亦友,如今算是她的娘家人。今次上门,只当是回门来了。”
这一番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沐沉夕觉得谢云诀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心中所想,虽未挂在嘴上,可他一字不差全都说了出来。
钟柏祁却是多瞧了沐沉夕几眼,又转头对谢云诀道:“姑爷,今日摆了酒宴, 随老夫一同喝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请。”
谢云诀听着钟柏祁自称为老夫,觉得颇为怪异。他一直听沐沉夕以叔伯称呼他,可今日一见才发现,钟柏祁须发乌黑,整个人神采飞扬。
虽然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很年轻。尤其是一双眼睛,内敛含光,城府不浅。
只是看向沐沉夕时候的慈爱也是藏都藏不住的。
沐沉夕郁闷地跟在两人身后,分明以前钟柏祁眼里只有她,一见她便寻她喝酒。两人打闹归打闹,可喝起酒来,还是和钟柏祁痛快。
三人落座,沐沉夕看着眼前那一桌子的菜,疑惑道:“怎么今日还有旁人要来?”
“没了,就我们了。”
沐沉夕嗔怪道:“你不是以前常教育我,要爱惜粮食。还说什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现在你自己却铺张浪费起来了。”
钟柏祁瞪了她一眼:“这等粗鄙之语哪里是一个姑娘家该说出来的,也不怕姑爷笑话。”
沐沉夕百口莫辩,这明明是他常挂在嘴边的。每次沐沉夕想要大快朵颐狠狠吃一顿的时候,他都要念这句倒胃口的话。她如今不够珠圆玉润,钟柏祁也有一半的功劳。
“我夫君才不会笑话我。”
说话间,谢云诀已经斟满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钟柏祁。沐沉夕也把酒杯递到了他眼前,他摇头道:“你近日体虚,不宜饮酒。”
“我何时体虚?”沐沉夕不解地瞧着谢云诀。
“哦?难道是我弄错了?”谢云诀的目光一瞬不瞬瞧着沐沉夕。
她虎躯一震,心虚气短道:“确实是虚。”她瞧向钟柏祁,“你此番回来,带了药酒没?可否赠我一些,我补补。”
钟柏祁嗤笑:“姑娘家喝什么药酒?我倒是带了些回来,不过是送给姑爷的。”
沐沉夕顿时变了脸色,钟柏祁这不是想要了她的命么?
她赶忙道:“不必了,我其实照着你此前教的方子做了一些,还有不少呢。”
谢云诀适时拆了她的台:“已经见底了,你每日两三碗,不经喝的。”
钟柏祁嗔怪道:“你瞧你真是不懂事,这药酒是给男人喝的。你喝了不好!”
“久闻大将军酿药酒是一绝,心向往之。晚辈不知可有幸能尝一尝?”
沐沉夕奋起反抗:“我觉得还是钟叔你留着自己喝吧,毕竟上了年纪了,还想要娶妻,得补补。”
“谁说我要娶妻?”钟柏祁放下了酒杯。
沐沉夕瞧了谢云诀一眼,他微微摇了摇头。
钟柏祁哼哼了一声:“长安这地方就是这样,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传得飞快,还都变了味。我只是去长公主府一趟,怎么就变成要娶妻了?娶谁?”
沐沉夕饶有兴致道:“这要看你想娶谁了。以你如今的战功,还不是只要开口,皇上一定会赐婚么?”
钟柏祁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这么上心做什么?裴——太子过了年关才选妃呢,我这不急。”
“啧啧啧,还不好意思。阿越娶妻与你何干?”
谢云诀淡淡道:“想来大将军是至情至性之人,所求的并非是寻常的盲婚哑嫁,而是两情相悦。”
钟柏祁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谢云诀的,一口饮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沐沉夕撇了撇嘴,怎么谢云诀什么都知晓?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连身边这么亲近的人的心思都猜不透。
“你要跟长公主两情相悦,那就多与她相见。俗话说,见面三分情,长公主很和善的,”
“那是对你。长公主对旁人可没什么好脸色。”钟柏祁满脸惆怅,“尤其是对男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
沐沉夕这才注意到钟柏祁的下颌线上有一块淤青,想必是被人给打的。
她忍俊不禁。
钟柏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故意对谢云诀道:“此前你们成婚,我本该来祝贺的。毕竟沉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脾性顽劣,不谙世故,行事作风总喜欢用拳头解决。姑爷,你可多担待一些。”
谢云诀与钟柏祁碰了一下酒杯:“似乎我与大将军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我家夕儿性情温和,孝顺婆婆,凡事都讲究个理字。若是有不讲理的时候,也是为了顺我的意。十分贤良淑德。”
钟柏祁嗤笑道:“姑爷,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不必如此。她那脾气,我还不知晓么?”
钟柏祁张开嘴,指了指自己里面缺掉的一颗牙:“这是那次我同她开玩笑时,她恼羞成怒给活活撞碎的。”
“谁让你说我饭量比猪还大?”沐沉夕嘟嚷道。
“我那是鞭策你。”
酒过三巡,钟柏祁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揭沐沉夕的老底。
沐沉夕捂着脸,原本她还担心谢云诀,如今只想赶紧找个被子把自己的头蒙起来。一桩桩一件件羞耻的事情,全是她做的。
谢云诀闻言,笑着看着她:“还以为她只对我如此,原来向来这么不靠谱。倒是——”
他顿了顿,两人都眼巴巴等他下文。
“很可人。”
钟柏祁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可人”这个词来形容沐沉夕。他那时去找沐沉夕谈心,耐心开导她,其实也是逼不得已。
沐沉夕若是老老实实喝酒也就罢了,偏偏她一醉了酒就要去找人切磋。说是切磋,可基本都是她单方面吊打诸位将军。从上自下,每次讨论军机要务时,钟柏祁就看到他麾下的爱将们鼻青脸肿地进来。
每一次,钟柏祁也是硬着头皮过去,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
他有时候也好奇,明明沐沉夕是个女子,怎么功夫练得这么厉害?
她的根骨和悟性都很不错,可是这些招数都是哪里学来的?
后来他才发现,沐沉夕不仅仅是根骨和悟性好,记性也比一般人厉害。许多招式,沙场点兵之时,她看一眼就能记住。稍加练习就能熟练掌握。
不仅如此,她还很好钻研。自创了许多招式,十分刁钻。
他有时候私心里会觉得,谢云诀这臭小子对沐沉夕百般拒绝,是因为他惜命。
可如今看来,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看她的眼神不会错,满是宠溺和痴迷。
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不假了,沐沉夕生得是一副好皮囊,让他误以为她很可人。揭开面皮,她可是能在战场上一刀斩下敌人头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沐沉夕对于这个评价也颇为受用,自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夸过她。不由得喜上眉梢,满脸洋溢着幸福。
钟柏祁瞧着她这没出息的模样,一面替她开心,一面又替她担忧。
她如此喜形于色,在谢云诀这样极有城府的人面前,岂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钟柏祁分辨不出谢云诀真心还是假意,于是想着灌醉他。
沐沉夕看着他灌谢云诀酒,顿时担忧起来。谢云诀的酒量以前很不好,后来虽然有所改善,可她总觉得他还是记忆里那个不会喝酒的少年。
于是桌下使劲拿脚踢钟柏祁,都被他躲过。
谁承想这一杯接一杯下去,谢云诀面色分毫未改,钟柏祁已经喝大了,开始满嘴胡话和荤话。
沐沉夕听惯了这群人说浑话,在边关打仗,生死一线。所以能安安稳稳地过几日,喝上几杯酒,总是要发泄发泄的。她自己原先也说,但在谢云诀面前却收敛了起来。
“阿诀,钟叔就是嘴上不干净些,不是真的在骂人。”
谢云诀垂眸瞧着她:“你在边关时候,也会说这些么?”
沐沉夕移开了目光:“我斯斯文文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说那些粗鄙之语……”
“可我怎么记得,初回长安那日,你就问候了我的大爷。”
沐沉夕干笑:“那是…神志不清了。”
谢云诀笑道:“后来你倒是不讲了,是为我特意改了么?”
沐沉夕顿了顿,用力点了点头:“我怕你不喜欢。”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谢云诀凑近她,口中还有些酒气,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钟柏祁醉中哼哼道:“男人说这种话都是骗人的,讨你欢心的时候,啥屁都敢放。沉夕,你可千万别信。”
“我夫君说的,就都是真的。”沐沉夕撇了撇嘴。
钟柏祁大笑了起来:“所以说你傻啊。你不是见过挺多世面的么,秦楼楚馆都去过,欢场上的男子什么模样,你还不晓得?”
“怎么能拿我夫君和那些人类比呢?”
“怎么不能?你看这小白脸,是不是像极了桃馆里的小倌?”
谢云诀眯起眼睛瞧着沐沉夕:“你还去过桃馆?”
这桃馆里都是男子,却也是专供男子取乐之地。沐沉夕确实有幸去过一次。
第72章 分桃
那年金国大旱, 着实消停了一阵子。没了仗打,这家着实是无聊。这一群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男子凑在一起,每天闲了无事, 就出去惹是生非。
聚在一起喝酒之时,裴君越讲起了长安的奇闻异事, 说到了桃馆。这桃馆取义便是分桃断袖,这是隐晦的称呼。其中典故已经普遍为人所知, 自然也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一群人闻所未闻, 倒是军师提出来,离这里二十里的一座边城里好像有桃馆分店。于是这群无聊的大老爷们就决定一起去看个热闹。
这事儿恰巧被沐沉夕听到了,她顿时也不喝酒了, 闹着要一起去看热闹。
钟柏祁再昏头也不敢带她去那种地方, 毕竟女孩儿大了, 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随身带着。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 还是因为回长安省亲之时,挨了沐丞相一顿军棍。说是他带坏了他女儿。
沐沉夕岂能善罢甘休,这种事以前都是一起做的,如今要落下她, 她不依。
于是她发挥了自己的无赖精神,拉着一个便要找他切磋武艺。切磋了四五名将军之后,他们鼻青脸肿地跑去找钟柏祁告状。钟柏祁无奈,只好带上了沐沉夕。要求是,她必须穿男子的衣裳, 而且不许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更不许喝酒。
裴君越原本是不想去的,然而听说沐沉夕要去,自告奋勇说要看着她。
沐沉夕倒是不在意,毕竟裴君越又不是她对手。到时候想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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