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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首辅的心尖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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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 常和弟弟在这里比身高。因为要借由他的身份去太学, 总是怕自己长得太矮,以后被人拆穿。如今想来,怕是许多人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装作看不穿而已。”
那石狮子是新的。
沐沉夕看着沐府紧闭的门扉,总觉得下一刻,便有光叔开了门欢喜地将她迎进去。
爹爹会在院子里练他的红缨枪,舞得虎虎生威。娘亲就在一旁笑着看着他,满眼的温柔。
偶尔累了, 娘亲会起身为爹爹擦汗。爹爹会握住她的手,满眼笑意。
若是她回来了,娘亲会红着脸挣脱开来。
这样的时光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沐沉夕走到门前,却没有了勇气去推开这扇门。她踟躇着不敢进去,明明知道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可总觉得还有什么期待。
谢云诀忽然牵了她的手上前,握着她的手叩了叩门。
沐沉夕凝神静听,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朱门缓缓打开,光叔熟悉却显得苍老许多的脸出现在沐沉夕眼前。
他怔了怔,双眼通红,哽咽了一句:“小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沐沉夕惊愕地看了眼谢云诀,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进了门。
光叔一边抹泪一边小跑着叫道:“都出来,都出来!小姐回来了!”
这么一叫唤,院子里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沐沉夕大略数了一下,半数的家丁和仆役都在。
谢云诀轻声道:“只能找回这些了。”
说着话,又有一人缓缓走了出来。沐沉念穿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捧着爹娘的牌位,他大步上前,跪在了沐沉夕面前:“姐姐,我知错了。今日回来认祖归宗,你可还愿认我这个弟弟?”
沐沉夕抹掉了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愿意。从今往后,你就是沐家的家主了。只是所有的重担,也要你一力承担了。”
沐沉念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我沐沉念今日在此发誓,一定要让爹娘沉冤昭雪,恢复沐家满门荣耀。”
沐沉夕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然后用力抱住了他。
四下都是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沐沉夕直起身来,环顾四周:“既然大家都回来了,正巧今日我和夫君还未用膳,不如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沐沉念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姐姐昨日生辰,我不便现身。不如今日补过?”
“好啊。”
厨娘立刻欢喜道:“我去煮长寿面,小姐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的。”说着便拉着一个小丫鬟匆匆去了厨房。
方才还不知所踪的风裳此刻探出头来:“我也去帮忙!”
沐沉夕嗔怪道:“张妈,防着珠珠偷吃。”
管家光叔上前道:“小姐,姑爷,你们的卧房收拾好了。可要去看一看?”
谢云诀对姑爷这一称呼似乎很受用,便随光叔前去。
沐沉夕正要跟上,却被沐沉念拉着慢了几步。
他压低声音道:“姐姐,你和姐夫之间,如今是什么情形?我怎么听说那个珠珠是他的外室?可若他是那三心二意的人,又怎肯为你花这样的心思?”
“珠珠是我徒弟,留在我身边帮我的。”
沐沉念了然,良久感慨道:“我以前总是不大瞧得上他,以为你色1令智1昏,只是看上了他的皮囊。可今日看来,还是姐姐有识人之明。”
“那当然,姐姐我也是沙场上摸爬滚打大的,不会识人早就死了。”
沐沉念嗤笑:“可我怎么瞧着,你被他吃得死死的?”
“胡…胡说。”
“以前我就想对你说了,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这话都是哄骗人的。身为男子最怕的就是痴缠的女子,越是痴缠越是反感。你若想抓住他的心,就要若即若离。不要傻乎乎的,成日里嚷嚷着喜欢他。就是要让他猜。”
“可我都从小嚷嚷到大了,这会儿再若即若离,也没什么用吧。”
“恰恰是现在最有用。”沐沉念小声道,“你看今晚,他如此待你,你是不是很感动?”
沐沉夕点了点头。
“是不是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
沐沉夕有些羞耻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我一猜就是。似你这般,风月场上我一年哄骗十个。”
话音刚落就被沐沉夕扯了耳朵,他连连呼痛:“现在不敢了,改邪归正了。”
沐沉夕这才松手。
“你的意思是,我太上赶着,谢云诀就不珍惜我了?”
“孺子可教。”沐沉念学着夫子的模样捋着胡须,“以弟弟我的愚见。今晚你可以欢喜可以感动,但切莫急着把自己交代出去。”
沐沉夕总觉得和自己的弟弟谈论这样的事情很是怪异,然而沐沉念这个风月场上的老手,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那…那我该如何?”
“今夜,你只说自己怀念故居,想要留在此处。但让他回府。”
“为何?”
沐沉念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如此才能让他辗转反侧,思念你。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
沐沉夕思忖良久,撇了撇嘴:“阿念,你心眼真坏。他那么帮我们,你还算计他。”
沐沉念扶额,满脸恨铁不成钢:“真是嫁出去的姐姐,泼出去的水。我这全是为你考虑!”
沐沉夕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谢云诀对她好,她不也该同样对他好么?怎么沐沉念非要她反其道而行?
她快步追上了谢云诀,将手递进了他的手中。他下意识地便握紧了,沐沉夕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了丝丝笑意。
光叔一转头,便瞧见了两人交缠在一切的手指。他满心欣慰,眼中也有泪花闪过,但又借着黑暗轻轻拭去。
“这卧房以前是小姐的闺房,里面的陈设还是按照一样的样子布置的。”光叔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门。
两人推门而入,谢云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事情是他安排下去的,可他从未踏足过沐沉夕的闺房。
别的女子都是香闺,可沐沉夕的房间里怕是军械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可他瞧着沐沉夕满眼的感动,又不好置评。
沐沉夕快步上前,拎起了百十来斤的流星锤:“没想到它也还在。”她一脸激动地舞了两下。
沐沉念不忍卒睹,哪有姑娘家在自家夫君面前这么生龙活虎舞流星锤的?
想来当初在太学,姐姐也没少干过这么瞎的事。就这样还能让谢云诀最终娶了她,堪称神迹。
一旁的光叔也吓得面容惨白,生怕抡到自己身上。谢云诀轻咳了一声,沐沉夕这才恋恋不舍放了回去,又抽出了一根鞭子,比划了一下塞在了腰间。
光叔这才壮着胆子上前道:“小姐,还有些物件您一直宝贝似的收着,老奴走的时候偷偷给您藏起来了。”
“什么物件?”
光叔捧出了一只紫檀木的匣子,铜锁被磨得锃光瓦亮,可见主人没少打开。
沐沉夕眼皮一跳,赶忙要夺过来。却被谢云诀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沐沉念原以为她会上手去抢,但沐沉夕只是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别看了,那些都是…都是我的私隐…”
“你不愿意让我看到?”
沐沉夕点了点头。
谢云诀满脸惋惜地还给了她:“原以为可以多了解你一些呢,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沐沉夕抱着匣子,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把匣子塞进了他怀里。
沐沉念简直看不下去,带着光叔先行离开了。
谢云诀袖长的手指拨开了那匣子,里面都是些杂乱又不值钱的寻常物件。但谢云诀越瞧着越是觉得眼熟,良久,他拿起了一只坏掉的扇坠:“这…好像是我的…”
沐沉夕理直气壮道:“都坏掉了,你都扔了,我只是…只是收藏好。”
谢云诀看着那一匣子的东西,都是他以前用坏了的物件。缺了口的镇纸,秃了头的狼毫笔,诸如此类。
良久,他轻声道:“我从前,对你这般吝啬么?”
沐沉夕怔了怔,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谢云诀却觉得心口堵得慌,那么些年,他都没有送过她一件像样的礼物。她却把她最宝贝的匕首送给了他。
原先他以为那匕首只是她的战利品,后来才知道,这匕首是个宝贝,削铁如泥。全天下只此一把,这匕首曾经救过她无数次。那是她用来保命的东西。
这些物件下面还整齐地铺着些宣纸,谢云诀取了出来,平整地在桌上铺开。
沐沉夕瞧了一眼,脚下立刻往门边挪:“长寿面应该好了,我去看看珠珠有没有偷吃。”
谢云诀看着那宣纸上的人像,大约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他轻笑:“你这画的是谁?”
“是…是你…”
“过来。”
沐沉夕只好厚着脸皮走过去,瞧了眼那些画,确实太过抽象和狂野。
谢云诀走到书案旁,取了张宣纸:“磨墨。”
沐沉夕接过砚台磨了起来,谢云诀拉过她的手握住了笔,自背后环住了她。沐沉夕一向以为谢云诀瘦弱,此刻却感觉到他的胸膛很宽厚。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指点着她如何勾勒人像,沐沉夕哪里还有心思作画。只是他握着她的手,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勾出了一个轮廓,寥寥几笔,一个美人跃然纸上。
她手中执剑,动作流畅,英姿飒爽。
“这…这是我么?”
“嗯。”
沐沉夕抿唇:“那…那再画一个你。”
谢云诀握着她的手,却并未画人,而是在远处画了个凉亭。一名白衣书生正在其间,手里执了一卷书。
沐沉夕撇了撇嘴:“怎么离那么远…”
“不喜欢?”
“喜欢。”能在一张画卷上,还是他亲笔画的,已经是难得,“我看这幅画应该就是叫,美人如花隔云端。”
谢云诀眼中含笑:“哪有人如此自夸?”
“自夸?我自家夫君不能夸么?”
谢云诀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又是不知哪里学的酸话。”
“不是酸话,只是有感而发。”沐沉夕叹了口气,“就是隔得太远了——”她指了指画上自己的身旁,“我觉得应该在这一处画一个人。”
谢云诀眼中含笑,握着她的手将笔搁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还要怎么近?”
从身后可以看到,她的耳根子都红了。
他将她翻了个身,抵在书案上,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往事不可追,要惜取眼前人。”
第48章 情敌
沐沉夕红着脸凑到他面前:“这话, 应该我对你说才是。”
他捏住了她的下颌,细密的吻自额头一点点来到唇畔。谢云诀的手指轻轻摩1挲着她柔软的唇,眸色愈发深了。
他和身后书案的空间愈发狭窄, 沐沉夕觉得,自己早就该提出拉近距离的提议。如今这距离, 只怕是严丝合缝,针都插不进来了。
这一次, 她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将谢云诀反压下去的动作, 自觉做一块砧板上的肉。何况今日她迷药未散,确实有些乏力。
谢云诀将她抱起坐在书案上,沐沉夕便扶风弱柳地靠在他怀中。
他的吻继续下落, 屋里子渐渐传出了喘1息声。
沐沉夕只觉得喉咙干渴, 微微张着嘴, 仿佛脱水一般。
此情此景, 任是谁都把持不住, 谢云诀吻住了她。舌尖试探着交缠在一起。
沐沉夕拉着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腰上,谢云诀正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风裳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师父,长寿面好了——啊——”
沐沉夕几乎要咬碎自己的后槽牙。只那一个瞬间, 谢云诀已经退后了一步,整理好了衣袍,只剩下她衣衫凌1乱。
他于是顺手要替她理好衣裳,沐沉夕却跳了下来。门口风裳缓过劲来,转头就跑。沐沉夕追了上去, 顺手还拎了条朴刀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院子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方才还在谢云诀怀里娇滴滴柔柔弱弱的沐沉夕,下一刻就挥着刀在院子里砍人了。
谢云诀揉了揉眉心,这反差打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师徒二人的追逐战,最终以风裳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告终。沐沉夕倒也没真砍她,只是气定神闲道:“我看你疏于锻炼,以后每天追着你。若是被我追上了,就砍你一刀。你看如何?”
风裳缓过气来,指着她双手颤抖:“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给我来个痛快——别别别——师父你来真的啊?”
沐沉夕提着刀上前,风裳连滚带爬跑了。
沐沉夕没有追她,而是折返回去吃她的长寿面。
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捧着热腾腾的汤面,谢云诀看着沐沉夕的脸上幸福的笑容,温柔地撩起了她耳边的碎发。
沐沉念鼻子有些酸,声音也沙哑了:“姐姐,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会陪你一起吃长寿面。”
“好。”
秋夜的风原是有些冷,但不知怎的,沐沉夕觉得心里暖暖的……
…………………………………………………………………
沐府重建的消息震动了整个长安。原本沐沉夕归来,就已经引起了诸多猜疑,如今就连昔日的沐府牌匾也重新挂起。
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揣测是皇上的赏赐。圣心难测,谁能想到他下旨杀了沐澄钧之后,对他的女儿却如此优待。
不少人怀疑,沐沉夕为父平反,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暗中不少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此时此刻的齐家却陷入了忙乱之中,齐飞恒失踪,此事虽不至于像王家那般被触及根本。但身为齐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失踪必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但从逃走的两个杀手口中,齐家又得知了此事与太子和沐沉夕有关。商议前后,最终决定让最近与太子走得近的齐飞鸾去探听两人的口风。
齐家人估量着,沐沉夕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在长安杀人。这死不见尸,必定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以便将来要挟于齐家。
然而沐沉夕将齐飞恒推下陷阱,只有一个目的——让他死!
只不过推下去之后,她便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沐沉夕在沐府住了几日打理府上的事务,谢云诀因为要处理朝中事务,准备先一步回谢家。
刚走到门口,忽然间太子府里的侍卫匆匆上门。手里还捧着只锦盒和一封请柬。
谢云诀停下了脚步,唤住了那人。
那人名唤宋靖,是太子的亲随,平时太子去哪里都会带着。
“太子命你来沐府做什么?”
“回…回禀太傅大人,太子殿下听闻沐府重建,在郊外画舫设宴祝贺。”
“请了沐家姐弟?”
“请…请了令夫人。”
宋靖跟随太子多年,很会察言观色,这会儿明显觉察出谢云诀的神情不虞。他额头冒着汗,生怕谢云诀一个不高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位太傅大人也是朝中的首辅大臣,治人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太子殿下初为储君之时,也时常犯错。谢云诀纠正他错误之时,可从来不会留任何情面。
以至于太子殿下如今瞧见他,也总是心有戚戚。
良久,谢云诀摆了摆手:“去吧。”
宋靖松了口气,两条腿抡起来,小跑着进了沐府。
沐沉夕刚从祠堂里出来,爹娘的牌位好不容易请了回来。骸骨也暂时收了回来,只是没能平冤昭雪,不能入沐家的祖坟。
她正发愁此事,心里面盘算着要想什么法子重启此案。
忽然远远瞧见宋靖跑来,那焦急的模样,仿佛后面跟了个吃人的野兽。
宋靖瞧见沐沉夕,立马迎上来,拜道:“奴才拜见郡主。”
“起吧,可是太子有事?”
“太子殿下听闻沐府重建,特意在画舫摆了酒宴,请郡主过府一叙。”
“没空,不去。”沐沉夕回答得干脆果断。
宋靖变了脸色,哭丧着脸噗通跪了下去,若不是害怕被沐沉夕一脚踹吐血,就要扑上去抱大腿了:“郡主,您可不能这样啊。办不成此事,太子殿下可是要我的脑地的。”
他顿了顿,又捧出了那只锦盒:“对了,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请您过目。”
沐沉夕狐疑着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本书册。
她翻开来瞧了几眼,顿时变了脸色。
这…竟然是当初她爹那桩案子的卷宗!沐沉夕思索良久,颔首道:“何时的酒宴?”
“明晚戌时。”
“知道了。”
“诶诶,奴才这就去回太子殿下。”
沐沉夕向光叔使了个眼色,光叔上前一路将人送了出来,还塞了些茶水钱。光叔目送着人远去,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小姐真是能独当一面了。
以前她向来不屑这些人情往来,光叔以为她是不懂,原来她都懂,只是不屑做。如今也不得不学着圆滑世故起来。
沐沉夕收了那卷宗,只是几张残页,并不全面。裴君越送来,想必是要告诉她,他那里有完整的卷宗。
沐沉夕原本想过从凌彦那里走门路,查探当年的案子。可是凌彦那家伙,平日里胆子比兔子还小,遇到原则上的事情,抵死不让步。
她只好另寻他法。
裴君越这小子半是效率倒是挺高,这就给她找来了。
沐沉夕收拾了一下,翌日傍晚便带着风裳出了门。
刚走到门口,远远瞧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而来。
谢府的马车?
她心下奇怪,不是说好过几日她才回谢府,怎么今日马车就来了?
正狐疑着,马车停了下来。小窗口的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略有些疲惫,却依旧俊美无双的脸:“上车。”
“可…可是我今日有酒宴。”
“我知道。”
“那——”
“我陪你一起去。”
沐沉夕顿时为难起来。谢云诀皱起了眉头:“怎么,嫌我碍事?”
“怎么会!”沐沉夕爬上了马车,风裳也自觉坐在外面,一脸兴奋地搓着手对夜晓道:“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夜晓觉得,公子交给他那么多的任务,这一桩最难。
谢云诀在马车上并没有多说话,今日官服还没脱下便匆匆赶来了,脸色看起来还有些劳累。
沐沉夕忍不住关切道:“你看起来起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气色不好?看起来很难看么?”谢云诀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关注点让沐沉夕觉得有些奇怪:“当然不难看。今日也是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的美貌。”
谢云诀捏了捏她的脸:“正经诗文不记,这些记得挺多?”
“有话直说罢了。”
谢云诀心情转好,将她拉入怀中。
良久,忽然道:“如今水患频发,灾后药物不能及时送到,江南,爆发疫情了。”
“都这种时候了,齐家难道还要哄抬物价发民难财么?”
“人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草芥。”
沐沉夕思忖道:“可有对策?”
谢云诀揉了揉她的头:“有了,这还是你的功劳。”
“我…我的功劳?”
“齐飞恒便是牵制齐家的筹码。”
沐沉夕一惊:“你如何知晓——”
“恰巧撞见。”
他撞见了她杀人!沐沉夕最不希望的便是这样的事情发生。谢云诀一向不喜欢她这样的做法,常说她心中毫无律法,只知滥用私刑,破坏法度。
沐沉夕那时候觉得,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并不觉得有错。
至今她仍然如此觉得,只是也理解了谢云诀心中的担忧。若有人能杀人,却心中毫无律法,谁又能保证她杀的永远是该死之人。
“那…那你…你告诉了齐家?”
“齐家早就知道,齐飞恒的失踪与你有关。我只是顺水推舟,让他们以为,他还活着。”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救他?”
“我为何要救他?”
“你以前说——”
“那是以前,现在你想他死,他就不能活着。”
第49章 流民
她怔楞了片刻, 忽然伸手捏了捏谢云诀的脸,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假扮他。
谢云诀垂眸瞧着她:“如假包换。”
沐沉夕被拆穿了心思,这才确认, 正是谢云诀无疑。她怀疑,天底下就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 却被拦了下来。不一会儿,夜晓禀报道:“主上, 夫人, 城门口戒严,任何人不许通行。”
沐沉夕有些诧异,这可是谢府的马车, 哪怕是皇宫, 得了陛下允许也是可以进的。
她正要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谢云诀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 下一刻,神武军都统上前来:“末将谢恒拜见首辅大人。”
谢云诀这才掀开帘子,淡淡道:“何事戒严?”
“回禀大人,近日有流民四处流窜, 恐夜晚出入长安有危险。故兵部尚书齐大人下令戒严,闲杂人等不得出入。大人虽不是闲杂人等,但此刻宫外情况甚乱。为了您的安全,末将斗胆,拦下了大人的车驾。”
谢云诀瞧了沐沉夕一眼, 似是在询问她是否要出去。
沐沉夕扬起嘴角:“怕什么,我在呢。”
“开城门。”
“是。”
城门缓缓洞开,沐沉夕低声道:“这谢恒也是谢家的人?”
谢云诀颔首:“本家的平辈,我四叔的长子。”
“能当上神武军都统,也算是有点本事。”
“两年前恩科的武状元。”
沐沉夕起了兴致:“若是得空,我想和他比划比划。”
谢云诀无奈道:“他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那可是武状元,也就是唐国武艺最厉害的。”
“那年的榜眼是桑落,他们几乎不相上下。”
沐沉夕撇了撇嘴:“这么一说,这科举水分太大。桑落在边军里也只算是中流,张毅贺若是来了长安,怕也是要拿个武状元。”
再度听到这个名字,谢云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对这一朵烂桃花的评价倒是挺高。”
沐沉夕听出了话里的酸味,连忙赔笑:“只是平心而论罢了。那小子也就会舞刀弄剑的,看女人的眼光是极差。”
谢云诀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表示赞同。
马车前行未几,忽然停了下来。外面闹哄哄吵吵嚷嚷,似乎挤了很多人。要不是里面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沐沉夕都要怀疑谢府的车驾是被迷恋谢云诀的那些女子给堵了。
车外夜晓喝道:“都让开!”
可他的呼喝似乎没有用,风裳一转头钻了进来,蹲在角落里惊恐道:“天呐,太多流民了!”
“有多少?”
“几百人吧。”
谢云诀蹙眉,江南离长安很远,走路过来要半个月的时间。若是逃难的流民想要活命,怎会舍近求远来到长安?
他正思索着背后的阴谋,沐沉夕却忽然起身走了出去。他阻拦不及,只好跟了出去。
沐沉夕站在马车上,下面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两旁见一名素衣美人出来,齐齐涌了上来,手里举着些破碗:“贵人,救救俺们吧。俺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虽是求救的话语,但已经有人摸上了沐沉夕的裙子,若不是夜晓拔了剑站在一旁,他们都敢爬上来。
“你们都是从江南过来的?”
下面吵吵嚷嚷,一句话也听不清。
但下一刻,四下忽然一静。沐沉夕都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谢云诀出来了。
流民们静默了片刻,忽然有人叫道:“神仙,神仙就我们!”
沐沉夕转头瞧了谢云诀一眼,心中愤慨,她是贵人,谢云诀就成了神仙?她和谢云诀在相貌上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神仙穿的是官服,是官!”
话一出口,立刻半数人跪了下来,哀叫着:“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半数人跪下来之后,沐沉夕瞧见不远处裴君越的马车也在,似乎也被困住了。忽然,车窗的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脸。
沐沉夕有些惊讶,齐飞鸾竟然也在。
莫非裴君越和齐飞鸾之间有什么情愫?这两人若是在一起,牵扯甚广,许多事她都不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毕竟裴君越如今和她联手,可她要向这几大世家复仇,势必要对付齐家。她不能因为自己,牺牲了裴君越的幸福。
正思忖着,身旁谢云诀忽然对流民道:“你们之中可有谁主事?”
众人面面相觑,沐沉夕回过神,冲风裳使了个眼色。风裳探出脑袋吼了一嗓子:“谁管事儿的?说得上话的出来!”
不一会儿,人群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体格还算健硕。但因为长期的饥饿,如今脸颊凹陷,唯独是一双眼睛异常黑亮。
“这位官老爷,夫人,我们都是江南受灾的老百姓。水灾一个多月,江南死了那么多人,本来以为官家能发点米粮让我们填饱肚子。可是发下来的都是糠和杂了稻草的粮,根本填不饱肚子。吃不饱也就算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可是后来,就连这点米粮也没有了。知府说,上面根本没有派米。奏报灾情的折子早就送到首辅大人那里了,首辅大人却迟迟不批。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就想来问问,是不是我们这些贱命,在你们当官的眼里,比那野草都不如!”
那人越说越气愤,流民的情绪也都被点燃,原本跪着的也都站了起来。
人群里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这是长安谢家的马车,那个就是首辅大人!”
话一出口,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愤怒的流民根本不听任何辩解,有人拿着不知从那里捡来的棍子冲了过来,被夜晓挡下。
沐沉夕正要护着谢云诀,却被他推进了车厢里:“外面危险,安心待着。”
沐沉夕硬是挤了出来:“就是因为危险,才不可能安心。”
她瞥见远处城门忽然洞开,有火光闪烁。那边人头攒动,隐约有士兵冲了出来,看那盔甲的制式,似乎是神武军。
沐沉夕觉得奇怪,这些神武军行动为免太迅速了一些。还没人通风报信就出来解救他们了么?
不过眼下还是要解决眼下的困境。她纵身飞掠,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方才煽动流民暴动的人,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动作之快,所有人都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沐沉夕正要威胁其他人停手,谢云诀忽然对这人道:“让他们都停手,明日一早,此地施粥。”
那人愣住了,似乎还在犹疑。
谢云诀继续道:“流民暴动,无论是何原因,官府一定会派兵镇压。到时候他们都会死。但如果我说,你们只是在请愿,他们都能活。”
男子思忖良久,对流民们比了个手势,高声道:“大家都住手,先听听这狗官说什么!”
沐沉夕差点手上不稳给他一刀。
谢云诀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诸位,我的确是内阁首辅谢云诀。江南水患之事,发生之前,我已经命各府县官员提高堤坝防汛,然而天灾难料,洪水还是决堤。此后,我也命官员抽调国库的米粮运往江南,上个月得到的奏报是,米粮已经发放完毕。受灾百姓安置妥当。若是这其中出了岔子,我必定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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