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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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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之中换上了鲜艳欢庆的花蕊,团团簇簇,锦绣成堆,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转头,见卫则风站在身后,随后在身旁入了座。
卫则风惊喜地看着她,“青云,想不到你也来了,方才我一看,还以为没我坐的地方,好看这里有个不起眼的地方。那些达官显贵,肯定是不愿意来的。”
“如此不好吗?”成青云扫了眼桌上的菜,“这样的话,一桌的美食美酒都是你我的!”
虽说这桌筵席不起眼,但其后也来了几个人,入座之后,卫则风与几个人相谈甚欢。
成青云四处张望,不过一会儿,竟见到一人慢慢地走了过来,那人身着深衣,儒雅温润,到了桌前,先行礼之后,再入座。
此人正是白司琪,如此一来,这一不起眼的桌子,围坐着一桌不起眼的人。
成青云与白司琪自是见过,便闲聊几句。
“白兄今日可是来送礼的?”成青云问道。
“是,”白司琪轻轻点头,“观音昨日才赶制出来,比较急,蒋公子不放心,便让在下今日亲自送过来。”
“楼三娘也一同来了吗?”成青云问道。
“来了,”白司琪轻轻点头。
卫则风轻笑几声,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青云,你有所不知,今日坐在的这些人,有人是为祝寿而来,但同时,也是为一览楼三娘风采而来。”他眉头轻挑,笑道:“要知道,楼三娘可是在皇上面前献过舞的,看她跳舞,别说是新奇欣赏,更是一份可值得炫耀的事情。”
看完之后,便可说,那为皇上跳过舞的舞姬我也见过了,多值得骄傲!
天色渐暗,蒋府之中张灯结彩,绚烂流光,戏台子之上总算渐渐安静下来,蒋洵与蒋子逸也纷纷就坐,发表了一番感谢的言辞之后,便挨着桌子开始敬酒。
那酒自然是不会敬到成青云这一桌的,成青云喝了些许酒,头有些发热,周身也汗湿黏腻。她干脆顺着门,悄悄地出去,站在厅外的走廊上乘凉吹风。
筵席已经开始,厅内有专门的侍女伺候,一些小厮便在厅外恭候。
成青云听见两个小厮在厅外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说道:“你今日可看见朱吉了?”
“没有,”另一人说道,“我这两天都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野去了。”
“他不是专门伺候老爷吗?老爷随时都要召唤着,他也敢溜号?”
“谁知道啊?”那人鄙夷地轻叹,“听说他前阵子缠上人家白姑娘,时不时就去找白姑娘,人家白姑娘烦他,干脆不来我们府上了。”
“哼!他就是仗着自己是老爷贴身的,狗仗人势,尽挑软柿子捏!”那小厮碎了一口,“老天怎么不让他去死!他在老爷面前,老实巴交的模样,到了我们面前,就鼻孔朝天,以为他自己是谁啊?不过就是个会讨主人喜欢的狗罢了!”
“就是!我做梦都想让他去死!”另一小厮恶意地诅咒。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一贵气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走得四平八稳,连身上步摇也未曾晃出声响。
带她走近了,两个小厮也立即噤声,连忙恭身行礼。
“夫人。”
来人正是蒋夫人,成青云忽然想起那日在蒋子逸园中搜出碎尸时的情形。蒋夫人安静的站着,目光温和谦逊,而蒋老夫人则拄着拐杖,盛气凌人的瞪着她,甚至将心头的火气也撒在蒋夫人身上。
蒋夫人性情想来温柔,连说话都温婉和气。她看了看走廊上的小厮,问道:“可见到少爷了?”
小厮立即恭敬地回答道:“少爷像是在后台,与楼三娘在一起。”
蒋夫人稍稍愣了愣,说道:“楼三娘是府中贵客,你们好生接待。”她站在门外往厅内看了看,说道:“老夫人过来了吗?”
“老夫人还在她自己房中,今日天气稍稍炎热了些,老夫人方才像是睡了会儿,中了些暑气,精神似乎不太好。”
蒋夫人定了定,“让大夫过来看了吗?”
“看过了,”小厮回答,“老夫人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她像是自己做了噩梦,惊慌难受。”
蒋夫人静默地在走廊上站了会儿,便转到戏台后面去了。
看着她逶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小厮们才稍稍放松。
“夫人该不会真的要将楼三娘收入少爷房中吧?”小厮有些茫然,“我看少爷对那楼三娘有些意思,夫人也挺喜欢楼三娘的。”
“别胡说,”另一人摇头,“楼三娘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艺女,身份哪儿比得上千金小姐尊贵?何况……你忘了一年前的事……”
两人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噤声。
成青云悄无声息地听完,便回到筵席之中,恰好侍女们将所有的菜色都端上桌了,卫则风正摆弄一条清蒸的鱼。
“青云,你来得正好,这鱼刺太多,不好处理,你来帮我弄一下。”卫则风对成青云招手。
成青云坐下,看了看那条鱼,将鱼用筷子夹过来,用筷子轻轻地按了按鱼肉,感受到鱼骨之后,谨慎地将筷子一端插入鱼背,从头到尾慢慢移动,鱼背上的肉很快剥离出来。
卫则风与白司琪等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见她将筷子在鱼肉之中再游离几下,大部分鱼肉便剥离开去。
“好手艺,”卫则风啧啧称奇,“这比庖丁解牛更好看。”他嬉笑着。
成青云不过淡淡剥离了鱼肉和鱼骨,还不至于与庖丁相比。她挑眉,问道:“为何?”
卫则风看着她的手,说道:“庖丁不过是个粗鲁的汉子,他的手一定不好看,况且,拿着屠刀就更凶煞了。青云的手又白又细,十指纤长,又拿着那光洁的筷子,简直如珠似玉。刚才那一番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是赏心悦目,难道不会比一个杀牛的庖丁更好看吗?”
成青云不由得失笑,“卫兄说得极是,多谢卫兄抬举。”
“哪里哪里,我说的是实话!”卫则风生怕她不信,抬起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白司琪,“白兄,你说说,我刚才说得可对?”
白司琪心不在焉,被他突然一碰,惊骇地转过头来,愕然地点头,“是,你说的对。”
成青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白司琪连忙端起酒杯,急迫地喝了一口。
“白兄,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有不顺心的事情?”成青云没有移开目光,一直看着白司琪,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白司琪放下酒杯,微微低着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没,我……我只是有些担心家中的妹妹。”
成青云稍稍凝眉,“白兄,你妹妹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不知令妹的情况,如今可有好转?”
白司琪苦涩地笑了笑,“若是能让她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的声音低沉又落寞,“可惜她如今只能整天躺在床上,又不能动,连如厕都十分困难,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成青云抿了抿唇,“其实我曾经也见过瘫痪在床的人,后来经过医治之后,慢慢地好转,能够行动自理。”她说得很慢,可口吻清晰,“其实,许多人受到打击之后,也会因为心病的原因出现令妹的情况,若是能解开心结,或许能见效。”
第93章 千头万绪
白司琪闻言抬头看着她,目光中露出几分渴求和希望,他捏紧了杯子,谨慎小心地问道:“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总得试一试才知晓。”成青云说得很恳切,“令妹如此年轻,又美貌可人,若是因为心病而一直躺在床上,这一生恐怕也毁了。”
白司琪双眼一暗,痛苦又绝望,“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你可为她请过大夫?”成青云问
白司琪摇了摇头,“虽然请过,可大夫说,我妹妹是伤了脑袋,这人的全身,都是脑子控制的,她脑子被伤着了,恐怕也难以行动了。”
成青云轻轻点头,“虽然伤了脑袋,但也不至于全身都无法动弹了。若是伤了左脑,右半身不能动弹,若是伤了右脑,则左半身不能动弹,但若是伤得不重,或者能够吃药调理,变成慢慢地恢复,而且,还能行动自理。虽然不如先前健康时那般行动灵活顺利了,但也总比一直躺在床上好。”
白司琪胸口微微起伏,迫切地看着她,“这么说,真的会好?”
成青云不敢给他肯定的答复,只是继续询问,“令妹可能自己吃药喝水?”
“能!”白司琪狠狠地点头,“她还能说话,只是说得少,口齿十分不清楚,而且也不愿意说。我……我有时候夜间,怕她睡不好,会起床去看她,偶尔还会听到她低声压抑的哭泣声……”他微微一梗,声音沙哑沉缓。
“这么说来,其实令妹的思维还是正常的。”成青云说道。
白司琪热切地看着她,见她不再说话,便也没再开口,只是更加的沉默,更加的阴鸷,呆滞得如同木鸡一般。
筵席渐渐进入高|潮,戏台子上热火朝天的表演也让人看得目不转睛。那蒋老夫人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宴厅中央,与人一起看戏。旁边的蒋子逸乖巧又讨好地为她端茶递水。
蒋老夫人看向他的目光温和又欢喜,可毕竟年纪大了,说两句话就有些疲惫,但是也打着精神陪着众人,何况今日还是她的寿辰。
蒋府中的人,老老少少,都上前为她祝寿作揖,老夫人一一应答,笑容满面,幽深苍老的眼眸充斥着神采,却难掩岁月精明的淫光,尤其看向蒋夫人时,那份暗暗地尖酸与嫌恶便掩饰不住。
蒋夫人想要趁机接近蒋子逸说话,蒋老夫人不悦的瘪嘴,连忙将蒋子逸拢在自己的怀中,连声喊着“乖孙乖孙。”
蒋夫人不过一笑,转身与蒋洵一同招呼其他的客人。
恰在此时,房内的灯光稍稍暗了下来,只剩戏台之上明亮交织的光影,映照着五彩缤纷的花蕊,扑簌簌地落下。
暗香阵阵,蝶影翩跹。悠然间,丝竹绕梁而起,乐音款款而来,如山中烟雾,若隐若现,飘繆绰约。
正厅之上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入座,翘首看着戏台之上,忽然见一飘逸如谪仙的人影,从天而降!
众人惊呼一声,连呼吸也为之一凝。正厅之外也挤满了人,蒋府之中,上上下下的侍女小厮,也听闻过楼三娘的美名,纷纷蜂拥而来,观看楼三娘绝美的舞姿。
戏台之上,飘起重重烟雾,将台子萦绕得飘渺如仙境般。楼三娘一身华衣舞服,形似王母,手中拿着一颗祝寿的蟠桃,款款而来。
成青云也不由得惊叹。众人或许都不会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从房梁之上飞跃而下,犹如王母下凡。
她飞跃至蒋老夫人身前停下,柔雅而端庄,双手将蟠桃奉上,交给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脸上松垮的皱纹轻轻蹙了蹙,如紧紧收敛的菊花。她轻笑着,小心翼翼的将蟠桃拿过来,放在怀中。
越是上了年纪,大约是越信鬼神,也越信神信佛,虽然那王母是楼三娘假扮的,可在蒋老夫人眼中,形同与神仙王母给的寿福。
蒋老夫人拿好蟠桃之后,楼三娘再轻轻一跃,飞跃至戏台之上,开始翩翩起舞。舞姿动人心魂,令人痴绝。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只觉得那光影之中的舞姿,一时犹如清荷风中摇曳,一时犹如惊鸿月影,娇然绝艳。乐音鼓动,绕梁不觉,婆娑清影,让人不由得赞叹留恋。
成青云见前面的人都站起身来,唯恐被人挡住看不到最绝美的舞姿,甚至都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不由得暗自蹙了蹙眉,微微偏了偏身,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去看戏台之上的舞。
待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观赏的位置,一眼便看见兵部尚书蒋洵。她不过不经意间晃眼看过,却看见蒋洵呆怔地看着舞台,痴痴傻傻地望着台上跳舞的楼三娘。他仿佛看呆了一般,好一会儿,身体都是僵直的,一动不动,好像入定。
直到身旁的蒋老夫人微微咳嗽,他才怔了怔,有些迟缓地让人为蒋老夫人准备厚些的衣服。
楼三娘一曲舞罢,走下台来,蒋子逸顿时喜悦地上前去迎接,刚迈出一步,就被蒋洵给拦住。他失落而悻悻地站好。一旁的蒋夫人立即上前,吩咐侍女将楼三娘身上的绳索拆下来,一番问候之后,让人扶着楼三娘回房去先行休息。
正厅之中的人恋恋不舍地目送楼三娘离开。
正厅之内的灯光再一次明亮起来,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仿若方才的惊艳一舞,只是一场绝美的梦境,一场虚无的幻境。
成青云慢慢地坐下,身后忽然有人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她立即转头,见南行止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或许是方才灯光暗下来,他趁人不注意走过来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注意台上的楼三娘,并没有看到他。
南行止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轻轻带了带,她立即会意,跟着他一同出了正厅。
两人刚刚出了正厅,南行止拂了拂衣袖,“正厅之内浊气可重。”
成青云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我只闻到酒菜的香味,不得不说,兵部尚书蒋洵蒋大人,为了自己的母亲大寿,也是下足了一番功夫的。”她又想到方才蒋老夫人对待蒋夫人的态度,说道:“只是,蒋尚书大人孝爱的品质,却丝毫没有被蒋公子学到。”
南行止微微挑眉,“哦?”
成青云轻轻地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可是世子,蒋府的贵客,你便这样出来,不会有问题吗?”
“那又如何?”南行止轻轻笑了笑,“难道还要我去迎合他们?考虑他们把不把我当做贵客?”
成青云一梗,“世子如此行事,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正厅之内灯光交织,被婆娑的疏影花木筛漏,斑驳阑珊地映在她的脸上。她隽眉轻扬,唇角轻轻扬起,眼中有几分笑意,每一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般。如同这丝竹管弦,沉醉的夜色,好像让人饮了酒,微微醉着,让人的心发热激悸动。却刚刚好,不至于让人失了分寸。
“如今那碎尸,还在刑部的停尸房中,其余的尸体,也半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这案子何时才能有进展,早日让那死去的冤魂得以昭雪。”成青云远远地看向蒋子逸的院子,心里突然想到那被粉碎成一段段的尸体,心头有些阻塞。
南行止略微停下脚步,“一年前的碎尸……想要找到线索,的确是很困难了。但是,碎尸是在兵部尚书府被发现的,就一定与兵部尚书府脱不了关系。”
成青云轻轻地点头,“找到线索,只是早晚的关系。”她目光微微沉了沉,靠近南行止,在他身前,轻轻地说道:“所以我一直在留心这蒋府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个下人,我也想追根究底地弄清楚。”
南行止微微眯了眯眼,“如此,你有何打算?”
“王爷可有办法,把蒋府之中所有的人的卷宗给我?”
南行止轻轻低头看着她,她靠得极近,声音轻柔而软和,就如夜间微微的清风。他定了定,脑海中竟有些放空,好像没怎么思考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成青云顿时一喜,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漆黑灵动的双眼微微发光一般。
南行止轻咳一声,稍稍转开眼,说道:“只是,蒋家的人好查,只怕这蒋府的下人,便不怎么好查了。毕竟,蒋府每年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下人,有些临时来府中做活儿的,怕是根本就没有记录。”
成青云轻轻地点点头,微微咬唇,才斟酌地说道:“既然碎尸是在一年前左右死的,那么……不妨从一年前查起。还有,听闻,白司琪的妹妹白思雨曾也在蒋府中待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病重的原因,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如此,你认为,这其中可有联系?”南行止问。
“如今千头万绪,好像根本没有找到实质性的线索和关联,”成青云失落而颓然一叹,“也正是如此,便也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说不定,将所有的疑点汇集在一起,总会找出线头。”
南行止欣慰地看着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你比在成都做捕头时有进步了。”
成青云缩了缩肩膀,“哪儿有,我一直都很厉害的!”
她蹙着眉,眼角微微上挑,口吻之中也似有些嗔怒,可那声音软绵绵的,像猫爪子一般,轻轻地挠在人的心上。
第94章 千金散尽
成青云对南行止质疑自己作为捕头的素养,很是不悦。
她如今已经入了京,所遇到的事情和案子,比在成都遇到的更加复杂,更加的纠葛重重。
她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有时甚至不需要南行止的提醒,也能有自觉地意识。或许有了鞭策,有了方向,她更加有目标,也更加的明确。
当时情急立下的豪言壮语犹言在耳,她偶尔在安静无人时想起,或觉得自己意气用事,或觉得自己天真莽撞。
南行止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她缩了缩,想要躲开,却见晦暗的阴影之中走出一人。
她一愣,那人影神态熟悉,容止爽利,可在黑暗之中显得深沉凝重。晦涩的暗影之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冰冷却胶着的注视,那注视,很沉,很用力,也很冷。
“青岚……”成青云怔愣片刻,突然又想起南行止对她的警告,又连忙改口,拱手向成青岚行礼,“成侍郎。”
成青岚蓦地停下脚步,怪异又狐疑地看着她。不过一瞬之后,他又慢慢地走来,说道:“世子好兴致,在他人府中,也能这般闲庭信步。”
他语气平淡,也不见无礼,却让人听出几分讥诮来。
南行止依旧面不改色,身影透过四处弥漫的光,与成青云的身影交叠重合。他看向成青岚,说道:“正厅内人杂气浊,我与青云出来走走。”他轻哂,“难道本朝律令规定,在赴宴期间,不能出来透气吗?”
成青岚从阴影之中走出来,夜间穿过走廊的风将他的衣袂吹得轻轻飞舞。他只看向成青云,说道:“你以往也不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出来散步。”他蹙眉,语气沉下去,透着苛责,“夜风挺凉的,你不怕回去后腿疼?”
成青云拂了拂身上的衣裳,说道:“今夜不冷,秋伏天,这几天怕是热着呢。刚才在正厅里,我也觉得挺闷热的。”
成青岚气息陡然一凝,片刻后轻笑,“如此。”
南行止却是轻轻地摇头。成青云不过无心的一句话,让成青岚心中不快。他也不想与成青岚生出嫌隙,当即正欲回正厅,却恰好有侍女从正厅之中走出来,行到南行止身前行礼,说道:“世子,老爷为您准备了卧房,若是世子觉得疲累,可先到卧房之内休息。”
南行止并不想这府中多呆,便想婉言拒绝。还未说出口,忽然见侍女脸色一变。
成青云也发觉不对,立即转身,见晦暗的兵部尚书府一处,冒起火光,红黄的火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烧焦味,随着风飘了过来。
府内立刻惊慌躁动起来,四处休息的侍女与侍从立刻跑了出来,纷纷向火光冲天的地方奔去。正聚集在正厅之内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慌乱诧异地观望着。
蒋洵与蒋子逸立刻走出正厅,当即叫来人询问。
“发什么了何事?”蒋洵厉声问道。
立刻有侍从回答:“回老爷,像是走水了,已经让人去救火了。火势如今还不是太大,兴许可以压制得住。”
蒋洵脸色沉下来,但也还算镇定,立刻吩咐道:“立即加人手过去,先把火扑灭了再说。”
那人得了吩咐,当即就照搬去了。
蒋洵见南行止在院中,立刻担忧惶恐地看过来,连连走了几步,快速走到他身前,歉然又愧疚地行礼,“世子,下官招待不周,让世子受惊了。”
南行止说道:“无妨,不过是走水,让人先行救火才好。”
蒋洵立刻安抚在正厅之内的人,原想着那火很快就能被扑灭,却不想,好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火有减小的趋势。他着急地看了看,见那去让人救火的侍从回来了。
侍从满头大汗,见到蒋洵,立刻躬身附耳过来,仓皇地说道:“老爷,火势像是控制不住。”
“什么?”蒋洵诧异又急切,“为何控制不住?”
“失火的是暂时收放老夫人寿礼的库房,库房之中失火,外面的人进不去,火好像也扑不灭……”
蒋洵心头一沉,正厅之中也有人猜测到了情况,连忙理解地让蒋洵先去忙救火的事情,不必顾忌招待等事。蒋洵心头难安,起身道了歉之后,带着人向库房快速走过去。
成青云毫不犹豫,抬脚就跟了上去,南行止定了定,转身叫了刑部尚书,一同前去看看火情。
成青云跟着蒋洵到了库房,还没靠近,便听见四面八方急速奔走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泼水声。库房周围的地面已经被水湿透,走急了甚至打滑。
“潜火队,潜火队的人来了吗?”蒋洵抓了一个人,立即问道。
立刻有人跑过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爷,潜火队的人怕是已经知道了,只是……只是如今夜市刚开,街道上恐怕拥挤得很,潜火队的人来得怕是会慢些。”
蒋洵脸色顿时灰败,他沉了沉气,转身让人再继续泼水,尽快将火浇灭。
成青云看着火势,心里想的却是库房之中那些难得一见的珍品寿礼,就这么付之一炬了,犹如千金随水东流,简直太浪费了!
南行止与成青岚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成青云一转头,便看见南行止。
他迎风而立,风中夹杂着浓烈刺鼻的气息,稍稍蹙眉之后,他轻声对成青云说道:“这烧焦的气息有些怪异。”
成青岚也点头,“不像是一般物品烧焦的焦味,这味道有些刺鼻,还带着淡淡的酸味。”
成青云在浓烟里站得久了,嗅觉有些迟钝,闻言深深地嗅了嗅,却被浓烟呛了一口,顿时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南行止立即将她拉到一旁通风的地方,“你是不是傻?这么多地方不站,偏偏往浓烟的地方站?”
成青云咳了几声,“我没事。”
成青岚抬手轻轻地扇了扇,“这里的确让人窒息,你还是到别处去比较好。”
成青云却摇头,固执地要留在这里,想要看火灭了之火的现场。既然南行止与成青岚都觉得这火烧出来的浓烟不对,那么这场大火,或许来得十分的蹊跷。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蒋洵身前,问道:“蒋尚书,你可知那库房之中有何物件,是比较容易燃烧的?”
蒋洵此时脸色青白,闻言迟钝地看着南行止,好一会儿之后,才沙哑着声音让管家去拿今日收到的寿礼单子。
大约半刻种之后,火势总算控制下来,在潜火队的人赶到之前,火就被完全扑灭了。
蒋洵当即就要进入库房之中检查寿礼的损失情况,南行止伸手拦住他,出言阻止道:“蒋尚书,库房的火才刚刚扑灭,此时进去恐怕灼热难当,况且屋梁门窗是否受损还不可知,万一房屋倒塌,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再稍等片刻之后进去。”
蒋洵颓然地停下来,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世子说得极是,是我鲁莽了……”他僵直又颓然地转身,“如此,我先回正厅,安抚安抚今日的贵客。”
“如此,”南行止轻轻地点头。
蒋洵由蒋子逸扶着,慢慢地回正厅去了。南行止立即向刑部尚书使了个颜色,刑部尚书拿出一方手绢,在水桶之中沾了水,捂住口鼻,进入库房之中。
成青云见状,也照做。
南行止与成青云欲言又止,见她毫不犹豫地进入库房之后,终究是放心不下,立即跟了进去。
库房之内浓烟刺鼻,灼热的烟雾熏得人无法睁开眼睛,滚烫的空气还有些灼人,成青云顿时忍不住,不停的咳嗽起来。她俯下身,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查看库房的情况,何况浓烟滚滚,根本就无法视物。
她身体一歪,被人强行扣住,连拖带拉地带出了库房。
出了库房,她便咳得弯下了腰,南行止蹲下身轻轻拍她的背,立即让人去端水来。
“成青云,不该你逞强的时候,你非得要鲁莽逞强是吗?”南行止口吻凝重如石,手上拍抚的力量却不轻不重。
成青云咳嗽完了,灌了几口水,擦了擦咳嗽出来的眼泪,对他摇头。
她泪眼模糊,眼中斑驳点点,可怜得很。
南行止目光刀子一般刮着她,“你还是没变,跟初见时一样。就算是手臂脱臼了,疼得直哭也要跟人拼命。”他声音软下来,说道:“但是我已经让刑部尚书进去了,他比你有经验,也比你会处理现场,我让他进去,便是有我的考虑,你明白了吗?”
成青云咬着牙,默默不语。
“天真犯蠢!”南行止轻声在她耳畔说道。
她顿时羞愤难堪,伸手推他,却没推动。南行止起身时,顺手一带,将她带着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刑部尚书从库房之中走了出来,当即与南行止暗中交换了眼神,并没有立即说明库房之中的情况。
蒋府的管家见火被扑灭之后,带了几个人过来,进入库房之中抢救还未被烧毁的寿礼。
那厢,蒋老夫人听闻自己的寿礼被大火烧毁,双眼一翻,气血上涌,仰头昏了过去。
第95章 尸体开口
蒋老夫人听闻自己的寿礼被大火烧毁,顿时心头生出不详之感,下意识认为是老天惩罚,是不详的预兆,气急之下,昏了过去。蒋府之中再次乱做一团,蒋洵与蒋子逸立即让人去请大夫,侍女伺候着进进出出,忙得七上八下七手八脚。
这边,管家将库房之中没有被烧毁的寿礼抢救了出来,在刑部尚书的吩咐之下,并没有立刻清理火灾现场。
抢救出来的,都是些无法被火烧毁的玉器铁器以及其他物件儿。若是送的字画真迹以及药材补品之类,便都被烧毁了。
就算没有烧毁,也被烤得漆黑,被滚烫的烈火烧得变了形。
管家前来向南行止道歉,说明整天之中的情况。
南行止正欲说话,突然见两个小厮从库房中跑了出来,神色仓皇惊骇,脚步踉跄不稳,几乎是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推搡着。
“管家……管家……”小厮哭丧尖叫着,跑到蒋府管家身前……
管家顿时脸色,“世子在此,你们二人成何体统?如此失礼……”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语无伦次,抬手指着库房:“死……死人……”
成青云一惊,立即拉住他,几乎把他脱离地面,“什么死人?”
“库房……库房里,有……有死人……”
话音未落,成青云将那小厮一扔,就要往库房里冲。
南行止与成青岚不约而同地拦住她!成青岚先拉住她的手,顺手将她带到一旁,同时将那小厮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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