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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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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血液干涸,凝固在地毯上。桌上的饭菜因隔了夜,汤水变凉,油脂凝固,色泽也不再可口。
  成青云指着一道没有动过的菜,说道:“这道佛手金卷在我被打晕之前还没上。这应该是小二阿威后来端上来的。”
  南行止蹙眉,“这么说来,小二阿威的确是将菜端进雅间,放在桌上之后,再被杀的。”
  雅间的门窗都紧闭着,杜衡香氤氲不散,隔了夜的清香变得沉郁滞闷,南行止不由得看向小案上的焚香。
  “你们吃饭时,还特意焚了香?”他走到小案前,低头看着已经熄灭的盘香。
  成青云也走过去,“这盘香在我醒来时,就烧了一半了。”看来刑部的人为了保持现场,之后就将盘香熄灭了。
  “烧了一半?”南行止挑眉,他俯身打开一旁的香筒,从里面拿出一盘完好的盘香出来。
  完整的盘香大约有碗口那么大,而香座上,焚烧过的盘香,的确只剩一半了。
  “盘香燃烧了一半,说明你昏迷了大约是半个时辰……”南行止微微一顿,突然说道:“这盘香不对!”
  “怎么了?”成青云问。
  他指着香炉,神色严肃凝重,“你再仔细看看!焚烧过的盘香,的确只剩了一半,但是……”
  “灰烬!”成青云心头猛地一跳!
  焚香时,会用灰押将香炉中的灰压得平平整整,再放上香座和盘香。如果盘香燃烧,一定会在香座周围落下一圈一圈的灰烬!
  而这香炉里,香座周围没有灰烬!
  这说明了什么?
  成青云心头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惑,如今总算找到答案了!
  她眯了眯眼,直起身,说道:“世子,我要见小二秋生!”
  守在外面的衙役立刻将秋生叫了过来。
  秋生一见到成青云,脸色顿时不虞。他不情不愿地站着,等待着成青云问话。
  “秋生,我问你话,你一定要老实回答,这事关阿威被害的真相!”成青云一字一顿地说道。
  秋生欲言又止,嗫喏了片刻,说道:“你问吧。”
  “好,”成青云点点头,思索一瞬,问道:“挹秀楼上菜的速度如何?”
  秋生抿唇,“我们挹秀楼,所有的菜色都会提前准备一些,然后用特殊的办法温存着,临到客人点的时候,可以快速地热菜,上菜,从客人点菜,到我们上菜,不会超过半刻钟!”
  “半刻钟?”成青云沉了一口气,“那么,你昨日发现阿威没去传菜,那道本该端上客桌的菜,放置了多久?”
  秋生稍稍迟疑,随即说道:“大约等了一刻钟吧……”他搓了搓手,眉头轻蹙着,“因为我传了两次菜回来了,看见本是该阿威端去雅间的四喜饺子还在厨房里。”
  “之后你就立刻去雅间叫阿威了吗?”成青云逼视着他,沉沉地问道。
  “是啊!”囚室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当然是立刻去叫他啊,不然被发现上菜上晚了,会挨骂的。”
  成青云却沉默了。无数条线索和细节快速地在她脑海中联结,她快速地推导,谨慎地思索。须臾之后,与南行止对视一眼。
  南行止对秋生挥挥手,“你先退下吧,有问题再叫你。”
  秋生犹豫着,终究是离开了。
  成青云踟蹰地走到窗前,呆怔地望着街面。川流不息的京城街道,繁华而热闹。
  南行止忽而从身后抱住了她。
  “凶手给我制造了一个误区,”成青云轻声地说道。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中的同时,握住她的手,“嗯……”
  “作案手法,作案时间,作案工具……都明白了。”靠近真相后,成青云却是越发凝沉,“我想大胆地推测作案动机……你说,我会推测正确吗?”
  南行止将头放在她的肩上。
  “可是还缺少证据……”成青云蹙眉,声音也低沉沙哑了,“凶手真的很狡猾……”纱窗外人群熙攘,有耀眼的光氤氲而来。她退后一步,背对着窗户。
  清辉纱幕般的光,从她身后笼罩流转而来,她隐匿在淡淡的光芒中,身形神色旖旎而暧昧。
  “世子,你觉得这个案子需要三司会审吗?”她轻声问。
  南行止平静地看着她,沉吟片刻后,说道:“该如何就如何……”
  她审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到迟疑,但他神态安然,从容若素。她隐隐地沉了沉气,说道:“我还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南行止忽而捏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收拢捏了捏,“难为你了。”
  成青云摇头,“既然如此,案子还是需要水落石出。”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说道:“让我再见一见秋生吧。”
  秋生很快被叫了进来,成青云对他说道:“你们挹秀楼中,会给每个房间焚香吗?”
  “那是,”秋生老实地点头,“来这雅间的,都不是平常人,若不焚香,有些客人会不满的。”
  “如此,”成青云说道,“可否将你们的香料给我看看。”
  秋生照做,去了大半会儿,倒是将挹秀楼的掌柜的也叫来了。香料是掌柜的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香料大约十几种,皆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成青云并不怎么懂得香料,凭着昨日的记忆,找出了杜衡香,闻了闻之后,将盘香放在一旁。
  她一一闻了其他的香料,最终神色笃定地拿出一盘香,问掌柜的,“这是什么香?”
  掌柜的对她还算恭敬,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月麟香,这种香香气醇厚,所以许多公子喜爱这香。”
  “你可记得昨日,哪个雅间用了月麟香?”成青云问。
  “记得,”掌柜的点头,“昨日用了这月麟香的,就只有三楼的富贵居。”
  成青云对南行止对视一眼,又问掌柜的:“昨日什么人包下的富贵居?”
  掌柜的愣住,“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富贵居的人,是阿威接待的……月麟香也是阿威给拿进去的。”
  成青云蹙眉,出了门,看向堂皇雅致的走廊的尽头,指着最靠里的一间房,问道:“那就是富贵居吗?”
  “是,”掌柜的点了点头。
  成青云抬步走向富贵居,又回头对掌柜的和小二秋生说道:“你们不必跟过来了,我和秦侍卫去看看就行。”
  掌柜的和秋生自然知道成青云去富贵居是为了查案,便不再跟去。
  进入富贵居,成青云隐约闻到淡淡的月麟香。富贵居布置陈设,与她昨日包下的天字号雅间差不多,只是房间的采光与通风差一些。
  她一眼便看见了小案上的香炉,香炉已经被清理过,但残留着少许灰烬。
  的确是月麟香的灰烬。她蹙眉,仔细地巡视房间,慢慢地走过软榻。这房间是阿威负责的,阿威去世之后,房间也没怎么打扫,软榻上铺陈的毯子还有些褶皱。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不经意间将什么东西抚到了地上……
  硬质的东西坠落在地板上,发出轻而沉的声响。她立刻循声看去,发现那是一枚银累丝镂空蝙蝠纹纽扣。
  她俯身捡起,眯了眯眼,低头查看这纽扣。
  南行止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她抬头,双眼空濛地看着他。
  “这就是凶手作案的证据……”成青云说道。
  南行止蹙眉,目光沉沉地看着那枚纽扣,须臾后,移开眼,说道:“走吧。”
  她与他一同出了富贵居,正打算离开挹秀楼前去刑部,却发现有一行人上了楼,迎面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的目光在成青云与南行止身上定了定,立即疾步向她走了过来。
  成青云愣了愣,站定行礼,“崔少卿,尚书大人。”又微微转身,看向大理寺少卿崔玄镜身后的王启云和南行止,恭敬地行礼。
  身后的南行止也行了礼。她微微回顾,发现南行止行为举止没有破绽,便放心下来。
  “崔少卿和尚书大人怎么来挹秀楼了?”成青云问。
  崔少卿微微蹙眉,往她身后的雅间看了看,沉声说道:“昨日挹秀楼发生命案,听闻你也卷入其中。此案刑部要管,大理寺也要管的。”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何况,此事动静不小。现如今朝堂上下许多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结果。”
  成青云心头一沉,勉强地笑了笑。
  
  第296章 香烟寥寥(捉虫)
  
  “那些人,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是看你这个堂堂神探落马倒霉的。”崔玄镜轻声一叹,“今日上朝时,许多人上了折子,要求严查此案,决不能姑息朝廷官员,否则京城的百姓怎么看待朝廷?故而,皇上就让我来查此案。”
  他回头看了看王启云和南行章,“我就是来取证、询问情况的。”
  成青云说道:“原来如此。”
  “既然你也在,便随我一同去看看吧。”崔玄镜说道。
  刑部尚书带着几个衙役,还有大理寺的人,率先推门进去。
  崔玄镜转身对王启云和南行章说道:“王公子,王子,雅间进多了人只怕会乱了现场痕迹。还请二位到隔壁的雅间稍候片刻。”
  成青云与南行止站在门口,并未进去。
  不过片刻之后,崔玄镜便出来了。他请成青云与南行止进了隔壁的雅间,先询问情况。
  几人入座,小二秋生立即上了茶点。
  这场景,一时让成青云恍然。如此相对品茗,倒不像是查案审问,而像是谈笑风声般。
  对坐的南行章与王启云也神色坦然闲适,怡然自得。
  南行止站在成青云身后,离半步之遥。
  崔玄镜态度恭谨,正视王启云,说道:“昨日在案发之前,王公子就离开挹秀楼了,并且,王公子府上所有的人都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王启云立即点头,“是,我离开时,也看见王子了。我也能证明他离开了挹秀楼。”
  成青云缓了缓,才说道:“是吗?王公子也不过是看见王子离开了,王子之后去了什么地方,有人作证吗?”
  南行章带着清浅笑意的脸色微微一沉。
  成青云抿唇,继续说道:“按照昨日在现场发现的情况来开,推测……我杀害了阿威,到有人发现案发现场,经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半个时辰里,王公子是在自家府上照看母亲,而王子呢?”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南行章。
  南行章面不改色,说道:“我去了……长乐街。当时走到半路,有位朋友邀请我去画舫游玩,我便答应了。”
  成青云愣住,“是吗?有人可证明吗?”
  “自然有,”南行章轻笑,“长乐街离此处又不远,”他看向崔玄镜,说道:“大人只需派人到长乐街渭河的明月画舫去问问就可。”
  崔玄镜立即派人前往画舫询问。
  气氛稍微沉凝下来,成青云捏紧茶杯,又松开,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崔玄镜依旧蹙眉,看向成青云,说道:“成大人,照你所讲,你是被人打晕的。你昏倒之后,再醒来,发现房间内躺着小二阿威的尸体。照常理来说,人昏睡或者昏迷之后,大多数是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的。你是如何判断自己昏睡了半个时辰呢?”
  成青云放下茶杯,正色道:“这还得感谢王子了。”
  南行章沉沉地放下杯盏,目光逼视着她。
  成青云不为所动,看向疑惑的崔玄镜,解释道:“昨日王子到了案发现场之后,就告诉现场的所有人,他离开挹秀楼,到回到挹秀楼,已经半个时辰了。故而,我推断,从我被人打昏,到案发现场被人发现,大约是经历了半个时辰。”
  崔玄镜轻轻颔首,“原来如此。”他顿了顿,又突然想到什么,刚刚放到嘴边的茶杯缓缓地放下去,“王子,你用半个时辰的时间从挹秀楼到画舫,再从画舫赶到挹秀楼,未免有些匆忙。”
  南行章笑道:“的确是匆忙,所以我也并未在画舫久留。听闻挹秀楼这边出了事,我就赶回来了。”
  “原来如此,”崔玄镜蹙眉,狐疑地问道:“昨日挹秀楼中混乱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重要的线索,可灵光一现,又突然消失了……
  “只是,从一听到消息就这么快地赶了回来,未免也太快了。”成青云说道。
  崔玄镜立刻点头,“是,这也正是我方才想说的。”
  成青云用手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出几条交错蜿蜒的线,说道:“这是从挹秀楼到长乐街画舫的路线。从挹秀楼到长乐街,需要经过三条人流量较大的街道,少说也要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往返的话,最快也需要一刻半的时间……”
  “昨日我去画舫时,是骑马。”南行章说道,“你方才所说的,是步行的时间吧?”他将茶杯重重地放下,“何况,从我离开到回到挹秀楼,是经过了半个时辰,难道半个时辰,还不够我骑马往返吗?”
  成青云抿唇,隽秀的下颌紧绷着。
  她暗中握紧手,缓缓沉了口气,说道:“王子判断时间的依据,是盘香的焚烧速度?”
  南行章不置可否。
  成青云起身,对崔玄镜说道:“大人,我方才也看过了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处疑点。”
  崔玄镜闻言,立即起身,说道:“什么疑点?”
  “请大人跟我来。”成青云转身出了雅间。转入隔壁案发的房间中。
  崔玄镜等人立即跟随而入。
  “什么地方有疑点?”崔玄镜问道。
  “大人,正是这盘香,”成青云指着小案上的盘香说道。
  南行章蹙眉,淡淡地看了那盘香一眼。
  崔玄镜也审视半晌,一时没看出不妥。“这盘香有什么问题?”
  成青云用手指轻轻在香座周围饶了一圈,说道:“若是盘香焚烧过,香座周围应该会留下盘香的灰烬才是。可是这香座周围很干净,没有任何灰烬。”
  崔玄镜蹙眉,迟疑地说道:“这说明,这盘香或许并没有燃烧过。”
  “不,”成青云摇头,“这盘香的确是燃烧过的,”她指了指盘香的一端,说道:“这里还有焚烧过的痕迹。”她抬头,看向南行章,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王子当时还根据盘香焚烧的长度来判断了时间呢。”
  “可是为何焚烧过的盘香没有落下灰烬?”崔玄镜问道。
  成青云从香筒中拿出一盘完好的盘香,将盘香从中间截断,外围的几圈盘香段落,只剩中间几圈。
  “很简单,有人将盘香截去了一半。”她说道。
  崔玄镜恍然。
  成青云抿紧唇,冷然看向南行章,反问道:“王子,若是有人直接将盘香截去一半,又如何能准确的判断时间呢?王子所说的焚烧了半个时辰,有人在眨眼间就能伪造出盘香焚烧了半个时辰的假象!”
  南行章脸色泛白,身体也忽然一僵。
  “原来是这样!”刑部尚书若有所思,“若是有人故意将盘香截了一段,那么就不能证明,当时案发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是!”成青云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又要如何判断案发时间和死者死亡时间呢?”崔玄镜眯了眯眼,“这一点,对于你洗脱嫌疑来说,很重要。”
  “我询问过小二秋生。他说了,每一道菜被端上客桌的时间,大约是半刻钟左右。而昨日,阿威有两道菜没有端上雅间。这就证明,阿威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没去厨房……”成青云抬了抬下颌,笃定地说道:“所以,从我被打晕,到阿威进入雅间被害,再到小二秋生发现案发,大约是一刻钟的时间,再长,也不会超过两刻钟。”
  崔玄镜沉吟思索,缓缓地抬头,疑惑地看向南行章,欲言又止。
  刑部尚书神色为难,正欲说话,突然听见门外有人通传:“崔少卿,画舫的人来了。”
  几人微微一愣,崔玄镜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看向外面的人。
  大理寺的人说道:“崔少卿,这是画舫上的应娘,她说,她在昨日看见王子上了画舫。”
  成青云疾步走到门口,看向应娘。
  这应娘,应该是画舫上的艺女。她低着头,含羞地轻笑着。
  “你当真看清楚了?”成青云冷声问。
  应娘似吓了一跳,恍然抬头看着成青云,迟缓地点点头。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王子上了画舫的?”成青云追问,“你最好说仔细一些。”
  应娘期期艾艾地看了崔玄镜一眼,又看了看南行章,轻声说道:“昨日奴婢在画舫上为人弹琴时,看见王子上船了。当时,我桌上的客人,也看见了他,还起身邀请他一同喝酒。”
  “这么说来,你当时是在画舫内,而王子还未进入画舫。”成青云推测。
  应娘诧然地看了成青云一眼,轻笑道:“是,大人怎么知道?”
  “你当时在画舫内,画舫的房间中设有纱幔,还有镂空的门窗,你应该是隔着纱幔和门窗看到的吧?”成青云再次发问。
  应娘点点头,“是,的确是将纱幔放了下来,因为当时有个公子说,太阳太毒了,不喜欢被晒。”
  成青云不再询问应娘,而是对崔玄镜和刑部尚书说道:“大人,应娘根本就没有确切地看清那人是否是王子……万一是看错了呢?万一是看见了长得相似的人,错认了呢?”
  应娘愕然一僵,正欲辩解,可欲言又止。
  “这也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南行章说道。
  成青云轻轻颔首,“这一点的确是我的推测,但是……”他看向南行章,“王子何不解释解释,在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内,是如何往返挹秀楼和画舫之间的呢?”
  
  第297章 不打自招
  
  众人目光如锥般看向南行章。
  南行章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就算是骑了马,就算是快马加鞭,时间也十分仓促吧?”成青云盯着南行章,一字一顿地反问。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视南行章,他有一双与南行止相似的眼睛,也有与南行止相似的举止。但比起南行止,却少了许多由内而外的清贵。
  他目光轻轻闪烁着,矛盾又挣扎。
  “你没有证据……”南行章沙哑低沉沙哑地说道,“你没有证据证明……何况,当时杀死小二的凶器,是你的短剑!”他咬着牙说道。
  成青云的身体微微一颤,身后的南行止虚虚地扶了扶她。
  刑部尚书惊疑地看向成青云,“凶器是你的短剑?我赶到时,没有发现凶器,还以为,凶器是被凶手带走了。”
  成青云紧紧地咬着唇,快速稳定心神,冷漠地看着南行章,说道:“王子……我当时虽然神志不清,可我也知道,我的短剑若是凶器的话,我就在劫难逃,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将短剑藏起来了。除了我和凶手之外,没有人知道凶器是我的短剑!”
  南行章如遭雷击,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么说来……凶手竟然是……”王启云一脸惨白,惊慌地望着南行章,一脸的难以置信。
  片刻之间,南行章的脸色变了几变,他僵硬地直视着成青云,急促而沙哑地说道:“你没有证据……”
  崔玄镜若有所思,眉头紧皱,深沉而复杂地看了成青云一眼,说道:“是,方才地推论,的确是说得过去,王子的行踪和不在场证明也十分可疑,但……”他的声音沉了沉,“没有证据。”
  成青云动作僵硬迟缓地从袖中拿出一张手绢,小心翼翼地展开。
  手绢里包裹着一枚精巧莹润的银丝纽扣,似在弥散的如雾的光芒中,泛着淡淡的寒光。
  “这是我在富贵居发现的一枚纽扣。”成青云将纽扣轻轻举了举,递到南行章眼前,说道:“王子,若是我没有记错,这是你衣服上的扣子吧?”她眯了眯眼,“昨日你穿的是月色白真丝织锦常服,里称是丝绸连珠团花纹的中衣。中衣的领子上,便有这样的纽扣!”
  南行章脸色微微一沉,“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昨日我是分明穿的是深衣……中衣上没有这样的扣子……”
  “是吗?”成青云抿唇,“是不是,让人到瑞亲王府去查看就知道了。若是连瑞亲王府都查不到,就让人去查专门为瑞亲王府定制衣裳的成衣坊。况且,这纽扣做工繁复,银丝质地上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起的。是与不是,一查就知……”
  南行章全身一僵,面色发灰,好一会儿,才说道:“就算我去过富贵居那又如何?”
  成青云摇了摇头,“王子,真相已经大白,你不必再狡辩了。”她凌然而喟叹地看着他。
  而南行章对她的眼神却很是厌恶,他闭眼偏开头,目光失焦而涣散,不知看到何处,更不知他眼底到底有什么情绪。
  崔玄镜与刑部尚书对视一眼,似对着突然明了的真相难以接受。
  凶手是南行章,瑞亲王府的长子。一个堂堂的瑞亲王长子,杀害一个挹秀楼的小二,所为何?
  崔玄镜暗中示意雅间外的衙役将四周围困起来。警惕又困惑地看了南行章一眼,又问成青云:“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若不说清楚,只怕不好交代。”
  成青云沉重地压下一口气,说道:“若是我推测得没错的话,昨日的案发是这样的。”她抿唇,快速整理思绪,说道:“王公子在得知母亲身体抱恙后,立刻离开挹秀楼。而王子也恰好在此时离开。我想,他选择这个时候离开,也不过是想误导王公子,以此让王公子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而已。”
  南行章面似枯槁,沉默不语。
  王启云愣住,茫然又挣扎,“可是我的确是看见王子出了挹秀楼了啊。”
  “但是在出挹秀楼之前,他是否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呢?”成青云反问。
  王启云呆怔,恍然惊愕地看向南行章。
  “正如王公子所说,王子在随你离开时,走出雅间,又说他有朋友在,故而要去和朋友打声招呼再走。”成青云说道,“他回去和朋友打招呼这短暂的时间里,你可见看了?”
  王启云哑口无言,只是呆滞地摇头,“没有……”
  成青云眼角余光看见了南行章,他正欲说话,成青云立刻截断了他,厉声说道:“王子一定想说,你去富贵居和自己的朋友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对吗?”
  南行章梗滞无声,神色顿时僵住!
  “是,”成青云若有其事地点头,“可是,在刑部的人到达案发现场之后,你也随即到达。在我经过你身旁时,闻到你身上有杜衡的香气和月麟香的香气。你昨日本就焚过杜衡香,衣服上沾上杜衡香没什么奇怪的。但你怎么解释,你身上有月麟香呢?”
  众人目光似铁,冷沉地看着南行章。
  “就算你去过富贵居,照你所说,不过去招呼一声就离开,衣服上有怎么会熏上月麟香?”成青云凌然正视着南行章,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除非你在富贵居待过一段的时间!”
  南行章脸色愠怒,脊梁绷得笔直而僵硬。
  “我不知道那你安排在富贵居替代你离开挹秀楼的人是谁,但是,很不巧,他偏偏在房间里焚了月麟香。”成青云摇了摇头,“所以,你让那人在富贵居等待,你进入富贵居后,又让那人扮作与你相似的模样离开。离开时,还故意让王公子看见。但王公子当时乘坐马车,怕是只看到了南行章的背影,也根本就没有看真切。”
  王启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按压太阳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其后,假扮你的人,去了长乐街画舫,又误导画舫中的人做了伪证。这需要一刻中的时间,而这一刻钟里,你根本就没有离开挹秀楼。”成青云继续说道。
  她语气重重一沉,“你所伪造的一切,都是假象而已!你其实留在挹秀楼,回到雅间,将我打晕,再趁机杀害小二阿威。”她顿了顿,说道:“可惜,你以盘香的焚烧来误导我,让我错误的估算了时间,这本身就是一个破绽,因为盘香是被截断的,没有落下焚烧的灰烬。而且,你所说的往返挹秀楼与画舫的时间,也与真实的时间相悖!你伪造的不在场证明,也因为你自己所焚的香所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崔玄镜问。
  成青云说道:“就是小二阿威的尸体,”她顿了顿,继而道:“我醒来之后,就立刻查看了阿威的尸体,尸体上尚有余温,而且伤口还在淌血。若是真的如王子所说,案发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尸体又怎么可能还是温的,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算尸体还能流血,血液又怎么还会有那么多?”
  沉着平静的声音一落,雅间内顿时一片寂静。
  南行止沉默寂然,面色冷漠而枯槁。
  她眯了眯眼,轻声说道:“王子,你处心积虑,做这一切,不过就是想将杀人犯的罪名放在我头上而已……”
  “不!”南行章阴鸷地抬起眼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并不是想嫁祸给你……而是,真的想杀了你!”
  成青云怔住,却是疑惑。她明显感到身后的南行止倏然抬眼,目光似利剑一般看向南行章。
  崔玄镜与刑部尚书也诧然惊疑,骇然蹙眉。
  “是吗?”成青云轻笑,“看来我低估了你……”她抿唇,又重新整理思绪后,说道:“如此,真相的细节要重新推敲了。”
  崔玄镜沉重地走到桌前,坐下,若有所思。刑部尚书摇头,神色凝重地等待成青云解开所有的谜底。
  片刻后,成青云便又开口,她推翻了方才的一些推测,重新整理了思绪,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你要嫁祸给我。你重新进入雅间,将我打晕,接着小二阿威来上菜,看到你,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把菜放好,之后你就杀害了他。但……”她话音一转,“既然王子一开始就想要杀我,那么其实阿威并不在你的计划中。你将我打晕之后,本是想立刻杀了我的。你还拿了我的短剑出来,但是很不巧,阿威来了,匆忙地把我搬到桌后藏起来,也许时间太过仓促,你并没有把我藏好。阿威在放菜的时候,发现了我……”
  南行章轻声一叹,苦笑着说:“你想多了……”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她,“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了你而已。但是……昨天的情况,我若是杀了你,我也脱不了嫌疑。所以,还不如陷害你来得安全。嫁祸你杀人,可以让你身败名裂,可以让你成为杀人犯,可以让你成为过街鼠。杀人的罪名一旦坐实,不是斩首就是流放,再不济也是终身监禁,如果你有过天的本事,便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成青云咬唇,平静地说道:“王子,你也想多了。我若是被人陷害,最不济,也会查明真相,以牙还牙而已!”
  南行章顿时沉默,煞那间颓然灰败下去。他挺拔笔直的脊梁无力地倾颓着,好一会儿之后,才看向崔玄镜与刑部尚书,说道:“崔少卿,尚书大人,就算你们要逮捕我,要定我的罪,也需得经过皇上同意。我虽是庶子,可我也是皇家的人……”
  崔玄镜起身,向南行章行礼,说道:“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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