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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流-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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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听了,面上挂出了浅淡的讽刺:“陛下这样顺着七娘,七娘知道了应当很欢喜吧。”
魏潋神色一凝:“是你心术不正,与阿熙无关。”
冯氏眉梢一挑:“七娘若是知道了,怕不会这样觉得了,今日是废后,明日是什么就说不准了。”
魏潋神色淡淡:“今后如何,朕有分寸,不必你在这挑拨。”
冯氏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事,颊上微添了几分笑:“陛下和七娘,还用得着我挑拨?”
冯氏顿了顿,又道:“为了害死阿娘的人,废了阿娘亲选的儿媳,阿娘在天有灵,应当不会快活吧。”
魏潋冷声道:“阿娘不是你用来达成目的的借口,你不敬她,更是罪过。”
冯氏声音柔柔的:“阿娘生前,我常伴着阿娘,自然忘不了阿娘,一时提及又有何错?”
冯氏说罢,抬手抚了抚小腹:“阿娘在时,一直盼着有个孙儿的,眼下,陛下忍心让阿娘的孙儿,有一个被废的生母吗?”
魏潋闻言一愣,垂眸看向冯氏的小腹,过了片刻,他冷声道:“你倒是好算计。”
“妾不敢。”
“朕不止你一个女人,将来也不止你肚子里那一个,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受你威胁?”
冯氏微微一笑:“可妾若是被废,情愿在之前一死了之。”
魏潋沉声道:“好得很,冯家你也不管了?”
冯氏眼中有些苦意:“我与冯家,本就是互相帮衬不得,况且一个没落士族,还能差到哪里去。”
魏潋不语,过了片刻,他对外面喊到:“宣太医。”
冯氏闻言,心中一松,极是温柔的轻抚小腹。
魏潋看着她的肚子,神色幽深,一言不发。
等太医战战业业的诊完脉,对魏潋道了恭喜,说了孩子的月份后,便被魏潋挥退了。
太医没得赏赐,却白白挨了一顿冷眼,心中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他垂眸瞄了一眼皇后的肚子,只道宫里怕是又要出事了。
等太医走了,殿内是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
冯氏抚着肚子,问道:“陛下想如何处置妾?”
魏潋不答,只沉沉看着她。
冯氏回视魏潋,半晌,抬手轻轻覆在魏潋的手上,温声道:“难道陛下甘愿在此时就向七娘示弱?”
魏潋蹙眉,挥开了冯氏的手,却没有应答。
冯氏也不恼,理了理袖子又道:“妾做那些事,虽不能说没有私心,但陛下可知,妾为何单容不下七娘?”
冯氏看着不为所动的魏潋,继续道:“妾容不下她,不是因为她是陛下的妹妹,而是因为陛下的心神被她所牵制,若她是个纯善的也就罢了,偏她心机深沉,亦是从未掩饰过对权势的痴迷,更何况,她早就心有所属,陛下如此,非但不能得到她的回应,怕是还会引她生怨。”
魏潋听了冯氏的话后,原本结了冰的面容,缓缓碎开,化作一寸寸碎沫子,一阵细微的呼吸后便成灰散开,只余一阵漠然。
冯氏见状,心中亦是一片凉,可越凉心中的激愤之情却越浓,她启唇:“妾听说温绍延丧生火海,烧的连面容都辨不出来,可陛下觉得,温绍延真的死了吗?当初七娘可是在那种危急时刻下,都能将温绍延送出宫的。”
魏潋看着冯氏,蓦地一声轻笑:“你如今是什么都不顾忌了,都开始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了。”
冯氏摇头:“就事论事罢了,陛下和七娘还需要挑拨吗?”
魏潋闻言,神色不显,却抬脚将身前的桌子踢翻了,轰然一声,和着刺耳的碎瓷声,骇的冯氏忙小心往后退了两步。
方停住便听魏潋道:“你身子不好,便教出治宫之权,待在你殿里安心养胎吧,我会给你安排些得用老实的宫人,你也安稳些,朕不会再容你第二次。”
————
魏熙的病其实没有看起来那般眼中,只累久了有些气力不济,她将手中书卷放下,揉了揉额头,从陈敬手中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看罢,她眉头一蹙:“怎么越游越近了?”
陈敬道:“怕是在外面待倦了。”
魏熙微叹:“让他们小心护着些。”
陈敬应是,却听门口传来一声轻响,他回身,却见一身灰衣的裴斯正懒洋洋靠在门上。
他蹙眉,忙过去将裴斯拉了过来:“你怎么进来了?”
裴斯拍了拍袖子,懒声道:“进来还不容易。”
魏熙将烛火移远些,道:“出去都难,更遑论进来。”
裴斯坐在魏熙身前,打量她一眼,道:“山人自有妙计。”
魏熙摇头一笑:“翻墙也是妙计?”
裴斯微愣:“公主怎么知道?”
魏熙指了指他的靴子:“仅是走路,可激不起这么高的泥点子。”
裴斯低头看了靴子一眼,笑道:“还是公主心细。”
魏熙只问道:“来时闹动静了?”
裴斯摆手:“那么小的动静,他们上哪里听去,公主真当他们白天黑夜的都不懈怠吗?都是米面滋养的的人,那有那么大的精力,他们只看着不让公主出去便是。”
魏熙闻言笑道:“你对他们了解的还真透彻。”
魏熙说罢,问道:“你大晚上翻墙过来做什么?”
裴斯闻言,面上仍是一副不甚正经的散漫嬉笑之色:“听闻公主重病,我心中难安,定是要看公主一眼才安心的。”
魏熙眉梢一挑:“现在安心了?”
裴斯摇头:“公主合该是无所拘束的,被软禁在府中,我怎么能安心。”
魏熙神色淡淡:“那你来一趟就是看我笑话的?”
裴斯摇头:“臣是来关心公主,顺便来问一问公主有什么吩咐的。”
“吩咐。”魏熙看着裴斯,忽的一声轻笑:“我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竟还愿意听我的?”
裴斯微微一笑:“臣可是从六年前便上了公主的船,除了公主的,还能听谁的?”
魏熙托腮看着裴斯,语声柔和,如闲话一般:“陛下也很是欣赏你的才干。”
裴斯难得谦逊道:“坑蒙拐骗的才干,可不是陛下想要的治世良臣,况且,背弃旧主的人,便是一时得志,也终究难得长久。”
魏熙听罢,拉住陈敬笑道:“你听他这话,该不是趁我被关着,去了林良俭座下听学吧。”
陈敬看着裴斯,亦笑道:“让你平日里总是胡说,眼下难得正经一回,却没人信了。”
裴斯闻言苦笑一声:“看来还真是正经不了了。”
他说罢扯了扯衣衫,露出一截弧度流畅的锁骨:“既然如此,臣便说真话了,臣是怕公主深夜寂寞,特来为公主解忧的。”
陈敬见状,眉头一蹙,抬手便将裴斯的衣领笼严实了:“这是在公主面前,玩笑也勿要忘了分寸。”
裴斯面上做出些委屈之色:“我这不是来给公主解忧逗闷子嘛。”
魏熙看着他们,忽然道:“我还真有一事让你解忧。”
裴斯扭头看向魏熙:“何事?”
魏熙垂眸看着桌上用料讲究的糕点,道:“陛下不久后将实行新制,你可知道这事?”
裴斯回身,面上的嬉闹之色转瞬间便淡了:“这倒是没听过,这新制应当不是多令朝臣们喜闻乐见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情情爱爱的最是损人心智,我要向着单身一百年的目标奋斗啦~
第234章 新制
魏熙颔首:“原本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牵扯到自家利益上,谁又愿意白白吃亏; 就算自己惜民,可底下还有一大家子呢。”
“公主想如何?”裴斯说罢; 从桌上碟子里; 捡了一块见风消填进了嘴里。
魏熙道:“百姓不易; 也不能太苛待他们; 既然有了新制,该用还是要用的,只是此制若行,最得益的怕不是百姓。”
裴斯将点心囫囵咽下; 道:“百姓说厉害的时候也厉害,但不将他们逼急了; 他们就是一团任人拿捏的散沙,大臣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精明上进的很; 手里头明的暗的又有不少东西,削些他们的财势; 也能让他们安分。”
“到时陛下不仅万民称颂,还有了一个说一不二的朝堂。”裴斯说着抬手拍了拍点心渣子:“咱们陛下倒是精明的很,只是他就不怕惹恼了百官吗?”
魏熙饮了一口温水; 道:“依我看,他的新制八成已经编好了,眼下不颁; 怕是就等着一个让朝臣们不得不吃个哑巴亏的时机,这么大的事,他定然是方方面面的都考虑妥当了。”
裴斯问道:“那公主想要我如何做?”
魏熙道:“透些风声出去,引着朝臣逼陛下将新制提前颁布,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就不担心害那新制胎死腹中?”裴斯眉梢一挑,轻声道:“这新制对皇家来说可是好事。”
魏熙闻言沉默,抬手将衣服上的褶子细细理平了才道:“六哥从骨子里便强势,他对新制费了心血,怕是宁肯闹的朝野不宁,也不愿妥协。”
魏熙说罢,抬眸看向裴斯:“君与臣,本就是你强我弱,彼此相争的,六哥此次若是让了,以后想硬起来便不容易了。”
————
未过几日,便有魏潋欲要施行新制,借机消弱臣下地位权柄的消息在朝中流传开,闹的众臣心中惶惶。
要说此事本是耳听,也不见得是真,本也不值得众臣不安,可此事却是从魏潋心腹李庄口中传出去的,这就由不得众臣等闲视之了。
便是中书省的官吏也寻机会问了谢珏,谢珏听了,也颇为震动,和官吏预测了一番若是此事为真后,不甚美妙的前路,听的官吏心中忧虑,直问谢珏该如何应对。
谢珏只道,陛下仁厚,不会行此苛待之举,命人上书将此谣言禀报陛下,求陛下定李庄的罪便是。
官吏从谢珏处出来后,便有和朝中交好的同僚说了此事,众人闻言,心中便皆有了计较。
次日魏潋临朝,便听得御史弹劾李庄妄言,祸乱朝纲。
魏潋闻言神色一凉,垂眸看向底下满面惊愕的李庄。
李庄忙道:“胡言乱语,我何曾妄言过!”
御史道:“你散播谣言,说陛下意图借重新修订均田制之事,苛待臣子,此言无异于败坏陛下仁德之名,挑拨陛下和臣等的关系。”
御史说罢,对魏潋道:“陛下仁厚,善待臣等,臣等亦是战战业业奉公守己,李庄此言却无异于说陛下不仁,他说此言,可见其用心险恶,请陛下惩处此贼子。”
魏潋沉看着李庄:“你可曾说过此言?”
李庄跪地道:“禀陛下,臣并未说过这话,还请陛下彻查,还臣一个清白。”
他说罢,便听大理卿道:“何必彻查,你当日在临香坊当众所说,听到的可不止我等宴上之人,传人将当日食客乐伎唤来一问便知。”
大理卿说罢,躬身道:“求陛下依法惩处这祸乱朝纲的小人,还朝堂一个清明。”
大理卿话音一落,便见朝中大半臣子附和。
魏潋此时若是不知这事是谁弄出来的,便是傻子了。
他心中不免觉得失望,以往魏熙是极心疼百姓的,可如今,却不惜借着此事功亏一篑的风险,来给他添堵。
魏熙动作突然,让什么事都未部署的他措手不及,眼下这种情形,无论保不保李庄,他的新制实行起来,终是不会顺遂的。
魏潋只觉得额角闷闷的疼,他克制住抬手去揉的冲动,看向随着大理卿附和的谢珏:“谢相公也是如此觉得?”
谢珏行了一礼,道:“李庄用心险恶,不能轻饶。”
魏潋一笑,白皙如玉的面皮下似含了冰,遥遥站在底下的臣子自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听得他笑道:“就一句话,也值得你们添了这许多揣测。”
他说罢,看了李庄一眼道:“眼下均田制名存实亡,朕见了百姓苦状后忧心不已,便点了几个人将均田制完善一番,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他见了美貌娘子便失了魂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了,倒是闹了笑话。”
李庄闻言,亦请罪道:“臣酒后失言,请陛下责罚。”
魏潋道:“为臣者谨言慎行,因你之过,却闹的人心惶惶,便降你一级,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李庄闻言,心中一叹,肃容领了罚。
罚了李庄,此事却不那么容易揭过。
杨懿扫了李庄一眼,道:“均田制乃关乎民生的大事,按理应当是由众臣共议的,可臣等之前却并未听得一点风声,敢问陛下,您此举,可有何深意。”
魏潋音色一沉:“丁点小事而已,朕先前已经说了,爱卿又何必揪着此事不放。”
杨懿见状忙请罪。
却见谢珏闻言问道:“敢问陛下新制可修缮好了?若是没有,眼下李庄有错,不应再继续担此要职,还请陛下在朝中寻了德才兼备之人,顶替李庄,继续修缮。”
魏潋听了谢珏的话,心中不怎么快活,却只能道:“昨日方修订妥善,不如朕差人拿来,让众卿看看还有何弊端。”
魏潋说罢,便吩咐泉石去将新制拿来。
泉石闻言,小心看向魏潋,等他指示,却见魏潋只垂眸看着众臣,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他无奈,只得回去跑了一趟将新制拿来,方喘匀气,便领命宣读起来。
待他读完后,众臣面面相觑,谢珏道:“陛下,朝臣得赏田者,多是于国有功,意为嘉奖,岂有收回之理?”
魏潋看着谢珏,有些奇怪谢珏这个平日里万事不理的活神仙,为何今日突然如此激进。
他启唇:“自家的田产是不是只有份例和封赏所得,众卿心中应当清楚,况且制中有言,封赏之田不会白收回来,朕总不会亏了你们,更何况,薪俸赏赐再加上几十甚至几百顷的田产还不够你们吃用的?”
魏潋说罢,垂眸看着底下张口欲言的臣子:“众卿若是觉得新制有何对百姓无益的可以说出来,若是旁的,就先想想自家平日是怎么挥霍的。”
魏潋说罢,起身便走,却听底下谢珏唤了一声:“陛下。”
谢珏脚步一停:“今日谢相公倒是热切。”
他说罢,抬步离开。
魏潋走了,众臣们再没有待下去的道理,众人随着谢珏往外走,皆知道,此次新制若成,他们怕是再也比不得以往风光了。
不是因为那些许田产,而是因被皇帝打压下去的气势,眼下的臣子权柄本就不如前朝,若是再压,怕是真成了皇家的奴仆。
谢珏听着身后众臣的商讨声,神色淡泊,褪去了在朝上的锋锐,好似又回到了云端。
————
朝中因新制之事闹的厉害,平日里群臣之间各有龃龉,但此时却出奇的统一,事关身价利益,什么君臣愁怨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魏熙看后,将手中纸张丢进池中,心中有些疑惑为何谢珏会一改常态的掺和此事。
夷则看着魏熙沉静的面容,小心问道:“公主不是很在意那些贫苦百姓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熙道:“眼下虽要乱几日,但这新制终是会实行的。”
夷则轻声道:“公主如此就不怕陛下知道后不悦吗?毕竟眼下可不比以往。”
“正是不比以往我才如此的。”魏熙抬手拨了拨身前莲叶,道:“他被朝中的事牵制着,我就安稳了,孰轻孰重,他一向分的很清楚。”
魏熙说着,看了夷则一眼:“不杀也不罚,只将我关在这,你说他想的是什么?”
夷则闻言,有些发愁,却仍安抚道:“可陛下之前不也没动公主吗?可见陛下是很敬着公主的。”
魏熙摇头,神色有些冷:“可他没杀冯氏,冯氏做的什么,他应当心知肚明,可他却放任了,如此,足可见得,在他心中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任他折辱的阶下囚,自然不值得因为我杀了皇后。”
“既然如此,我就要快些为自己筹谋出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超级差,又碰上要写不擅长的东西,真是痛苦万分……
求轻喷
第235章 摊牌
魏潋新制施行的不甚顺利; 不仅朝臣不愿,便是向来不问世事的谢珏也多有阻拦。
魏潋这两年说一不二惯了; 先前还能先迂回着,可一来二去的魏潋也烦了; 直接在早朝上揪了两个刺头罢官; 命李庄领着一干臣子落实新制; 又不软不硬的说了谢珏几句; 便吩咐散朝了。
臣子们也是会看眼色的,先前他们挑事,不外乎是魏潋素来宽和,可眼下; 魏潋急了,他们也想起来了; 这位主可是在战场上历练过,将大半军权都收归己手,又力挽狂澜; 让大夏恢复了精气神的。
说到底,臣子是吃皇家饭的; 皇帝有顾忌什么都好说,可当皇帝认准了不回头,臣子没便没辙了; 不说新制,便是皇帝想效仿夏桀,他们都得忍着。
可明着不行; 暗着总可以来,在朝中过活艰难,往后更不能难上加难。
新制刚行,便艰难非常,因新制牵扯出的烦心事一大堆,魏潋料理了一上午后便觉烦闷,将奏疏往桌上一摔,便领人出宫了。
正是晌午,天上的太阳是薄衫挡不住的毒辣,他摇了摇扇子,带起一阵热风,连累的心中烦意愈盛,魏潋眉头一蹙,穿过被烈日晒的恹恹的百姓,径自往魏熙府中去了。
可当魏潋见了那座大门紧闭,由千牛卫把守的府宅时,却顿住,再也难以往前迈一步,他转身往回走,未走几步却又停住。
当魏潋由千牛卫引着到了魏熙府中时,却见魏熙正拿着一根竹竿,站在树荫里粘蝉,光影暗沉里,唯有她明澈皎然,闲适不惹尘埃。
在一旁候着的婢女见了魏潋,神色一惊,忙躬身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魏熙闻言,粘蝉的手一偏,打的树叶哗哗作响。
她将竹竿慢慢收回,递给身后家奴,站在树荫里遥遥看着魏潋。
“陛下怎么过来了?”
魏潋不答,抬步走到树荫里:“在粘蝉?你倒是清闲。”
魏熙颔首:“一时手痒,想试一下。”
魏熙话落,便见魏潋抬手向她这而来,她心中不适,抬脚便往后躲,魏潋见了,神色一暗,抬手卡住她的双腮,让她动弹不得。
魏熙见状,忙去推他,却觉面上一松,是魏潋松了手。
她看着魏潋手中叶片,心知这是魏潋从她发髻上摘下来的,她不知该做何表情,面色有些不自然。
魏潋捻了捻手中叶子,越过魏熙径自往屋中去了。
魏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顿了顿,也跟着进去了。
魏潋坐在榻上,抬眼看着魏熙:“新制提前泄露,朕未曾部署妥当,凭空惹了许多乱子。”
魏熙抬手给魏潋倒了一杯玄饮:“凡是有新变,一开头总是要先闹上一顿的,凭陛下的才智,新制定能顺利实施。”
魏潋看着那褐色液体,并不饮用:“怕是要费好一阵子功夫。”
魏熙轻笑:“天底下哪有不费功夫的事。”
魏潋淡淡颔首:“也是,阿熙费这一番功夫,不就是想着给你自己寻个喘息之机吗?”
他说着靠近魏熙:“阿熙,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呢?”
魏熙神色不动:“我如今能做什么?”
“怨我?”魏潋抬手掐住魏熙的下巴,黑沉的眸子里云海翻涌:“若是咱们换换位置,你还会让我活着吗?”
魏熙的眼眸一如往常,清凌凌一片清澈,可她心中却清楚,每个位置所要考虑的皆不同,若是她和魏潋易地而处,她定是会斩草除根。
魏潋嘲讽一笑:“阿熙你看,你有什么可怨的?”
魏熙拨开魏潋的手:“可我们没有易地,你留着我,到底是因为慈悲还是因为你见不得光的心思,你心知肚明。”
魏潋嗤笑:“供着你给我添麻烦,我还真是傻了。”
魏潋说着,一把将魏熙拉在怀中:“傻了这么久,到如今,我才明白,我再傻下去,也只是为难自己,助长你的歪风。”
魏熙抵在魏潋身前:“那六哥杀了我吧。”
魏潋将唇抵在魏熙耳边,轻声呢喃:“我可舍不得杀了阿熙。”
魏熙不躲不闪,声音冷冷的:“所以六哥要罔顾人伦纲常了?”
魏熙说着,蓦地拔下簪子,抵在魏潋脖颈处:“如此,阿熙自能给六哥殉葬了,咱们一起下去,去聆听列祖列宗的教诲。”
魏潋摇头一笑:“阿熙的手段不行呀。”
他说着,捏住魏熙的手腕,将她的手腕一折,迫使魏熙松手。
魏熙扫了一眼掉在地下的簪子,道:“我不行,我府中还有行的,他们听话,不怕鱼死网破。”
魏潋有些无奈:“你如此,不怕我秋后算账吗?”
“除非六哥想先前的一切皆付诸东流。”魏熙说着,去掰魏潋的手:“六哥慢了一步,便给了妹妹可乘之机,在你力挽狂澜前,我便能将一切毁于一旦。”
魏潋将魏熙的手一并握在掌中:“魏熙!你好得很,你就如此不顾百姓死活吗?”
魏熙长睫一颤:“是陛下先不顾的。”
魏潋静静看着她,面上的怒意忽然缓缓淡了:“阿熙,你如此,就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吗?”
魏熙面上挂出一抹浅淡的笑:“托六哥的福,我在朝中也很有些中用的人,我死了,他们不会乐意的。”
魏潋闻言,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事:“阿熙以为他们真能为了你以身犯险吗?”
魏熙神色幽幽,有些狡黠之色:“六哥信不信,我能逼着他们为我以身犯险。”
“那他们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魏熙到:“到不了,他们都是顶有用的,六哥分得清轻重。”
魏熙淡声道:“朕容不下不忠之人。”
魏熙摇头:“他们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
魏熙说着,语气转弱:“阿熙方前的话只是不得已。”
她说着,按住魏潋的两肩:“六哥,抛开旁的,我们血脉相连,一同长大,是最亲近的人,眼下阿熙也不奢望什么,只想远离长安求一个安稳,便是贬为庶民都是无妨,眼下一切都还未到无可逆转的地步,六哥便给我行个方便吧。”
魏潋语声转冷:“放你走,好让你和旧情郎相会?”
魏熙眉头一蹙:“我何曾有过什么情郎。”
“你何必故作糊涂。”魏潋说罢,将魏熙拥在怀里,他抱的很紧,紧的魏熙心中翻腾,波涛起伏间,只听魏潋道:“便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了你,你且安心待着吧,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魏熙心中冰凉:“你这个罔顾人伦的疯子。”
魏潋低低一笑:“你这个满嘴胡言的小疯子。”
魏熙闻言,神色一滞,不发一言。
却听魏潋道:“阿熙乃金尊玉贵养大的天之骄女,怎么会甘心当庶人呢?”
魏潋说着,问道:“郑修明在南边待的够久了,你说朕将他调回如何?”
魏熙眉眼一利,只淡声道:“他是陛下的臣子,如何安排自有陛下决断,何必和我这个被圈禁之人说。”
魏熙说罢,只听魏潋安抚道:“放心,六哥不会一直关着阿熙的,等阿熙安分了,六哥就放阿熙出来。”
魏熙听了面上皆是不加掩饰的讽刺,魏潋见状,摇头感叹道:“阿熙你还是太年轻了,阅历跟不上,人与兽一样,关久了,都没了脾气。”
魏熙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只要六哥不嫌弃浪费粮食便是。”
魏潋心情好似又好了起来,微微一笑,如云散月明,一派清朗:“阿熙好好的,想要什么都有。”
魏潋说罢,放开了魏熙:“时候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
魏潋胳膊一松,魏熙忙起身站在一旁,闻言道:“恭送陛下。”
魏潋点头,从屋中缓步出去,方到了门口,便见魏熙的亲近奴仆们皆候在门外。
他唇角一勾,看向当先的陈敬:“朕记得你还是个骑都尉,只当一个小小的公主府令倒是可惜了。”
魏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用惯他了,一个宦官,也值得六哥在意?”
魏潋回头看向魏熙:“既然用惯了,便让他专心伺候你吧。”
魏熙听得专心二字,心中一颤,只道:“他不伺候我还能做什么。”
魏潋点头,也未再说什么,抬步便走了。
魏熙站在原地看着他,只觉眼前这个人陌生的很,和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兄长天差地别。
或许,他们就是两个人吧。
魏熙如此想着,在看不到魏潋的身影后,转身回去,却见墙角窝着一团黑。
她心中一动,抬步走了过去。
陈敬看了一眼,忽的拦住魏熙,沉声道:“公主,雪里黑去了。”
魏潋忡愣地看着,过了片刻,才道:“雪里黑也走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写起男男女女来虽有很多不足,但比写别的顺多了
话说,你们不喜欢六哥了,我就放心了:)
写文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萌新,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萌新,这感觉真的很一言难尽……
好吧,我不会煽情
文笔脑力都有限,但还是要多谢你们的包容,笔芯?
第236章 逝世
谢皠看着谢珏; 沉声问道:“阿耶,非得如此吗?”
室内不甚亮堂; 朦胧的烛光照的谢珏的脸模糊一片,他将手中龟甲放在神像前; 面上是如那尊木雕一般的漠然:“那小子心大; 这许多事过去; 若是我还活着; 他第一个就拿我们谢家开刀。”
谢珏说罢,从香烟袅袅的贡案前离开:“杀鸡儆猴还是兔死狐悲全看时机,眼下是该再添一把火了。”
谢皠有些涩然:“为了阿熙,值得吗?”
谢珏勾唇:“我了解那孩子; 值得。”
他说着,坐在桌前煮茶:“谢家这几十年太过平顺了; 是时候再辉煌一下了。”
谢皠坐在谢珏对面,道:“谢家眼下足够辉煌了。”
“辉煌?”谢珏讽刺一笑:“你是觉得一个虚头巴脑的爵位辉煌,还是觉得一个空有其名的中书令辉煌?若是真的辉煌; 阿皎就不会进宫,更不会年纪轻轻便一尸两命; 阿熙也不会被人拿捏,我更不会在府中修了二三十年的道。”
“阿耶……”
谢珏有些倦意的摇头:“有我还如此,若是我去了呢?”
谢皠道:“儿虽无能; 但狸奴是个好孩子。”
“狸奴还需历练,他如今太过随性重情,就如我当年。”谢珏说着; 一叹:“难道你想要他也沉寂几十年吗?”
谢皠不语。
谢珏见状,倒了一杯茶给他:“行了,喝了这杯茶就回去歇着吧。”
谢皠端过茶,一饮而尽,却被呛得咳嗽一声:“阿耶,辛料放多了。”
谢珏脸一黑:“快走,别在这碍眼。”
————
谢珏的死讯在八月十六传来,魏熙笼紧衣衫,抬起下颌看向远处,天色未晞,日与月皆隐在云中,长天无垠,一派清寂。
枯寂的天色挡不住眼泪,魏熙任由眼泪在眼角滑落:“没有仙鹤,没有祥云,就这样走了多不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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