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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后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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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不为何,只是感觉……近日陆府墙外有窥视之人。”
……
宫中。
殿外往日雪地此时脏乱起来,凌乱的脚印昭示着宫中的乱象。
宫仆焦躁的脚步、妃嫔的低泣,随着太医越发苍白的脸色混杂为一团,听得外面的朝臣心如乱麻。
“父皇如何了?!你快说!”
殷函一脸焦急,太医跪下来颤声道:“公主恕罪,陛下病情恶化,依臣看……好像是中毒之兆!”
殷函一咬牙,转头看向眸光暗沉的慧妃道:“母妃就这么着急吗?!”
慧妃一怔,拧眉道:“菡云,休要胡言乱语,怎能怀疑母妃?”
争执间,宋睿自前殿而入,负手道:“公主与娘娘还是莫要争吵了,还请速速起草传位诏书,以安人心的好,谢相,这诏书该是由你起草吧。”
谢端望向一屏之隔的内殿,似乎对皇帝中毒濒死一事并不意外,道:“诏书随时可写,只不过谢某有一问……写完了诏书,玉玺是否也由谢某加盖?”
这一问就过了,慧妃与三皇子不知,但宋睿知道个中的区别……玉玺若由外臣加盖,便是逼立,天下之人可以此为理由,认为是权臣逼宫夺位。
宋睿道:“谢相只管起草诏书便是,玉玺自然由圣上加盖。”
“好。”谢端略一点头,让人拿了卷圣旨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百字诏书,顷刻挥就,让看的人叹为观止。
慧妃看得心喜,写得这般流畅,显然这谢相是为她皇儿早就谋划好的,一时觉得左相一党的朝臣平日里对谢端的非议皆是污蔑。
“那便有劳谢相了。”
宋睿见谢端正要拿着圣旨入内殿,忽然道:“谢相,可否将圣旨交由老夫一审?”
慧妃急着要立诏,道:“宋相多虑了,谢相乃是天下文首,岂会出错?”
谢端抬眸看向左相,略一颔首道:“宋公之担忧无误,事关君位,是该谨慎些。宋公近日有眼疾,为免万一……依我看,娘娘不日将为太后,便由娘娘审阅吧。”
一声太后,说到了慧妃心坎里,连忙接过来一字一句地看罢,目露喜色道:“……皇三子殷稷贤德知礼,兹立为储君。宋公,诏书无误,这下可放心了吧。”
三人达成了共识,谢端拿回圣旨,正要踏入殿中时,却见有个小小身影横在前面拦住了他。
“谢相,父皇病重,你要他耗神起来传位,不是要害死他吗?”
慧妃凛声道:“还不带公主回宫,莫耽误传位大事!”
左右的宫婢连忙上前,却让谢端拦下,他微微俯身,对殷函道:“此为社稷之大事,对稚儿言,陛下乃是亲父。然对朝臣、对百姓而言,陛下乃是孺子之牛,生为民生,死为民死。”
殷函红了眼眶,道:“做皇帝就不能有信任的臣子吗?哪怕为他的生死说一句话?”
谢端轻轻摇头,道:“为君者,疑人可以不用,用人则不可不疑,此一言昔日为帝师时,对陛下说过,今番请公主谨记之。”
殷函一怔,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被带走前,复又咬牙望向生母。
“母妃,若我是男儿,你会像待殷稷一般待我吗?”
慧妃避开女儿的目光,道:“可惜你不是。”
“你们这些人……殷函记住了!”
慧妃的宫女将殷函送出殿外,待帝宫的喧嚣远去,婢女劝道——
“公主何必与娘娘置气,日后还要仰仗三殿下照顾,总不会亏待你的……呃,陆侯。”
宫殿拐角处,一人仿佛已等候许久,见宫婢行礼,道:“公主脾性急,与娘娘争执不过一时,现在陛下面前却人手,你们回娘娘身边吧,公主交给本官便是。”
“这……”
宫婢犹豫了片刻,却也知道这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少师,弯身一礼道:“那就麻烦陆侯了。”
宫婢们一走,殷函就把头埋在陆栖鸾怀里,带着哭腔道——
“我难受……他们要把我父皇逼死了……陆师,帮我……帮我杀了他们!”
陆栖鸾闭上眼,轻轻拍了拍殷函的后背,道:“臣会助殿下得登尊位,但那毕竟是你的生母,还有以后仰仗的权臣——”
话未尽,有个年轻的内监慌慌张张地跑来,却不是来找公主的。
“陆大人,奴在宫门楼上看到,陆尚书……陆尚书官邸好似起火了!”
……
“谢相,陆侯一个时辰前欲强行出宫,被接手戍卫的枭卫拦下了。”
“……她出宫做什么?”
“听说是陆尚书官邸起火,陆尚书本人及夫人……没救出来。”
殿中一时静寂,有朝臣望向背对他们的谢端,后者似乎看了那诏书许久,方才问道:“巡城卫为何没有及时相救?”
下面的臣子道:“枭卫整肃京畿武卫,巡城卫有所波及,出兵需经上面审令……是以耽误了,谁也没想到,几天的功夫竟然出了这等意外。”
谢端默然,旁侧的宋睿淡淡道:“陆尚书遭难,朝中倍感痛心,但陛下之事更重,余下的消息不必来报了。”
打发走来报的武官,宋睿一双浑浊的老眼望向谢端的背影:“陆侯能至今日,想必也是识大体之人,再者,她此时出宫,想必已来不及扑救,还不如留下。谢相,老夫说的可对?。”
“宋公所言甚是,只是宫门乃是我下令禁入……她此番怕是是要恨毒了我。”
宋睿甚为满意,道:“回头看了一眼殿外渐蓝的夜空,道:“此皆小节,既然谢相说服陛下让诏书定下,我等这便去前殿宣百官入朝,昭告新君于天下吧。”
谢端将诏书缓缓卷起,道:“此事重大,该是由宋公与慧妃娘娘宣读,方显重视。谢某污名在身,且在殿中陪陛下说说话,以尽师生之义。”
他有逼宫之嫌疑,此诏最好是由宋睿宣读,后者也明白他的意思,道:“谢相今日拥立之功,足显诚意,三五年后,老夫也可放心将大楚首辅托付给谢相了。”
诏书既下,殿中重臣虽有异议,却不好说些什么,只得让强掩激动的慧妃去叫醒小睡的三皇子,出了皇帝寝宫。
“母妃,这么早,不能等天亮吗?”
“我儿……天已经亮了,以后都会亮的。”
提灯的宫人们穿过后殿,他们知道今日之后,这皇宫便要易主了……而被群臣簇拥在正中央的那位得过宠、也入过冷宫的后妃,终于要成为太后了。
似乎是新君带来的喜意淹没了众人,让他们没能察觉,往日上朝的正殿,此时正紧闭着,周围连一个宫中禁卫都没有。
“宋相,宫中还未准备吾儿的龙袍,是否要取件蟒袍暂作君服?”
“娘娘多虑了,这般情状,衣着郑重反而会招人口舌,三殿下在就是了。”
说话间,慧妃喜色难掩,三皇子虽说也是兴奋,但同时也有些本能地畏惧,待宫人上前去打开正殿殿门,他有些紧张地拽着慧妃的衣角。
“母妃,我要做什么?”
“进殿后你便坐上那龙椅,日后便自称为朕——”
殿门大开,待看清殿内景象时,朝臣的惊呼声中,慧妃面上结冰。
左右林立的甲士位于两侧,寒刃出鞘,冷冷地看着他们一众文臣。
有人早已坐在御阶上,乌金衮服,十指相扣,似乎等了许久,待到殿外的曦光照见她的眼眸时,眼底染上一丝疯狂。
“篡位不是用笔来篡的……得用刀。”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陆侯:叫你们整天逼逼,傻了吧,头伸过来让老子剁!
第95章 君赠千古骂名
“……应当是我走后不久; 陛下便开始励精图治,两三年间虽是下了苦功,但朝中受先帝遗臣制约; 事事受制。彼时我虽远在南疆; 却也听说过陛下立志十年,令东楚大治; 吞西秦千里之地。”
炉香袅袅; 自宫外而来的老医者; 将解毒的药砂倒入香炉中; 不多时一股清气浮满寝殿。随后又取出一只白虫; 在御医紧张的视线下,让白虫蛰住病榻上帝王的腕脉,片刻后,白虫便转为青色; 随即化紫变黑; 死去。
屏风外说话的谢端稍稍顿住话头,向那老医者问道:“顾老; 陛下所中何毒?”
“易门妖毒向来诡异,像是蛇毒又像药毒……就算治好了; 陛下的眼睛也要坏了。”
谢端默然; 病榻上的皇帝睁开眼; 道:“老翁尽管施治,昔年将易门灭门,朕便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谢端闭眼; 片刻后,淡淡道:“西秦之易门,是药亦毒,能助陛下襄定朝纲,也能毁陛下之大治。陛下尽屠其宗门也便罢了,何必又留着首恶欲窥天机?”
皇帝面色苍白,冷笑一声道:“谢卿就不好奇吗……你看那宫墙之外,遍地荒芜,以前是朕待那些人手软了,给他们放权,然后得到了什么?将士在前面战死,他们就在后面吃人肉!”
“陛下,驱毒不易,静心些。”
三只白虫用尽,医者顾老叹了口气,待拔出皇帝腕脉上定脉的银针后,皇帝哑声道:“老者,朕眼前何以暗下来来了?”
“易门之妖毒,若要命,则需先废命。先代之天演师传位时,会为下代天演师种下与此妖毒等同之毒,中毒之人若挺得过,便能于死生之间熬出一双参天瞳,若熬不过,便会如陛下这般,能保住命,但双眼此后也要废了。”
寂然间,皇帝自嘲一笑:“朕还当诏书写得早了,没想到,却已是时不与我了。”
谢端并未委以片言安慰,只道:“陛下是克己之人,纵然退居太上,亦……”
皇帝摆了掰手打断了他,竟丝毫不在乎医者言他要失明之事,反而谈起了政事。
“你可看出这朝中怪异之处?”
谢端亦习惯了他这般克己,道:“宋相之门庭,已尽陷矣。”
“宋睿……”皇帝咳了一阵,道,“宋睿丧子多年,常有午夜梦回入魇,私下笃信邪佛,为易门妖人所趁,朕并不意外。”
“我走之前,宋公尚未固执至此,所谓人之本性难移,若移则必有时移世易在先。宋公之左右……不知有多少官吏,已入易门掌控。”
“这就是你自污声名的理由?”
谢端起身,拱手道:“也许臣是真的想要做曹操呢。”
他是个不喜将事情言明的人,皇帝知道他这点,不欲多做探究,道:“你是个厌恶功利的人,当年为了避这朝中之事,一隐便知天南。朕始终没想通,陆栖鸾是用何种理由,钓得你出了山?”
何种缘由?
谢端似乎记不得了,只记得中秋月下,澜湖舟上,面孔稍显稚嫩的女官,念及那死在战乱中的将士,眼底的痛色。
那是他疏离了多年,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
“这些年间,陛下派来相请的官吏不少,或为名利,或为应付差事。她若不经那番梧州之乱,相请之时,怕是与后者并无不同……可她经历过了,见过这世间诸多枉死之魂,待见我时,才幡然醒悟。”说着,眼底似乎要溢出些许柔色,但在他察觉的瞬间,又被淡漠所吞没。
“我见她时,便想起了陛下当年,三十而立志时犹未晚,她年岁尚小,会比我走得更远。”
皇帝沉思良久,他与谢端一样,笃定自己没看错人,但皇帝所想的是让她为盾,护女儿为帝……而谢端想得更远。
“陛下……陆侯说动了禁军,抓了宫中百官,现在要强立公主了!”
皇帝一怔,随即望向谢端,后者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道——
“你看,她已经走到了这里了。”
……
东楚的正殿中,从来都是文臣的战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被刀架在脖子上。
这是帝国象征的所在,是掌管东楚之天下的中枢,而他们,则是这里的扛鼎人。
没有朝臣是在发觉这个事实的瞬间感到害怕的,甚至于感觉到荒谬,忘记了这种惯有的姿态,它的本质叫做傲慢。
“陆侯,想谋反吗?”
宋睿并不是第一次见陆栖鸾,但却是第一次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直面于她。
殿外的禁军一样,将大殿团团围住,将拥立皇子的朝臣死死围住,宋睿在说出谋反两个字时,所有的禁军卫都冷眼看向了他。
“陆师不是篡位,而是来治篡位之人。”
殿侧清声响起,宋睿望去时,平日里淡然的神色倏然出现了裂痕。
他看见……从暗处走来的殷函,手里拿着一卷一模一样的,与三皇子一般的诏书。
噩梦终于成真了。
强压下心头的颤动,宋睿道:“公主还是勿要胡闹了,臣等有陛下传位诏书在此,莫要耽搁了三殿下继位。”
“这么巧,”陆栖鸾起身,眸光阴冷,“公主这里也有诏书,宋相德高望重,倒是说一说,是你们逼宫所得的诏书有用,还是陛下病前,深思熟虑的诏书能说服这殿中的禁军?”
宋睿握紧了手中玉笏,道:“此诏书乃是陛下亲准,三殿下今日起便是东楚天子,此事毋庸置疑。尔等禁军若跟随妖妇祸乱朝纲,当诛九族!”
言罢,有一名禁军将领走出,他出来时,特意把公主与朝臣隔开,做出了保护的姿态,才向宋睿抱拳道:“禁军效忠天子,非宋相一言可更改,若宋相有所疑惑,不妨将诏书宣读,让我等明白皇子皇女,到底谁才是天子。”
后面的朝臣尖声道:“宋相!我们有诏书在手,名正言顺,何惧区区一妖妇!娘娘,就让三殿下亲口宣诏吧!”
慧妃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还未回神,旁边的朝臣急了,便走至三皇子身后,道:“三殿下,念吧,这皇位本就是你的,可勿要让公主染手了。”
三皇子手指发僵,强装淡定展开圣旨念了下去。
圣旨一字一句并无不妥,禁军面上正生疑惑时,待听完,那丝疑惑便消失无踪。
“……皇、皇三子殷稷贤德知礼,兹立为储君,以延江山之万载,钦此。”
朝臣道:“你们都听见了吧,玉玺加盖,乃是陛下之意,尔等还要抗旨不成?”
朝臣面上安心之色还未显露,便听禁军将领冷笑一声。
“大人是欺武夫不识字?”
“三殿下的诏书自然是真的,可却是立为储君,而公主的诏书上,却是早在月前便由陛下亲笔所书,继位为帝,大人说我等是该听谁的呢?”
宋睿几乎是马上便血涌心头……谢端没有写错,但他们都太急了,忘记皇帝这般情状,诏书上单写立储君是没用的,须得写明传位为帝,方才有效。
这些禁军到底……认的是天子。
那禁军将领向陆栖鸾垂首道:“陆侯,此间之朝臣,有逼宫迫立之嫌,是否要拿下,以免耽误新君继位?”
“你敢?!”
妇人的尖厉喊声响彻大殿,随后怒火直指殷函。
“本宫为什么生了你这个祸胎?!十年了,本宫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你却来挡亲兄弟的路!你这个……逆女!”
她扬手便要打下,却让陆栖鸾捉住了手,冷然推了回去。
“慧妃娘娘自重,便是太后,伤及新君,当视同谋逆。”
殷函抬眸看着慧妃,道:“母妃,你昨日说,可惜我不是男儿,现在可后悔?”
“……”
“我做皇帝,一样会封你为太后……虽然,可能是我大楚史上最无尊严的太后。”言罢,在慧妃震惊的目光下,殷函提裙跪了下来,额头触低,漠然道,“这一跪,还你生养之恩,断你我血亲之义。”
说完,她起身,道:“陆侯,我这皇弟意图逼宫篡位,该如何处置?”
“陛下新封,不宜开杀,可酌减废皇子,封阳宁郡公。”
慧妃踉跄着倒退两步,道:“这不可能……菡云你告诉他们,你的诏书是假的,好吗?”
她被自己沉重的裙裾绊了一下,倒去时,看见女儿眼中一片寂灭,轻轻地后退一步,任由她摔倒在地。
“母妃……不,母后。”
殷函握紧了手中的诏书,宛如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慧妃。
“朕名殷函,日后勿要叫错了。”
言罢,在陆栖鸾微微侧身行礼后,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向那天下之人所仰望的龙椅。
满地钗环凌乱,慧妃仰头嘶声道:“不、你不能坐在那里,那位置不是你的!”
殷函步伐一顿,回神指着瘫坐在御阶下的三皇子,厉声道:“那就让那废物来抢!”
慧妃恍如被冰水浇透一般,而今才发觉,她……从来未曾看清过这个女儿。
殷函冷笑起来:“一胞所出,他连站起来和我抢的勇气都没有,你凭什么以为,他能比我强?父皇之霸业,不该毁在废物手上。”
三皇子像是全然不认识这个胞姐一般,愣怔间,看着他母妃颓然晕倒,而昨日他还盘算着如何对付的女侯在朝臣恨入骨髓的目光下,道——
“送太后回宫,十日内,当好生养病。至于阳宁郡公,关起来。”
连软禁都不是,直接就是一句关起来。
最该说些什么的宋睿指着陆栖鸾,双目赤红,向她走出两步后,脖颈青筋爆出,一张口,便喷出一大口血。
“宋相!!!”
四下的朝臣大乱,正要上前去扶时,早已候了许久的禁军一拥而上,将文臣全数抓住按着跪在地上。
“宋相年事已高,看在明桐的面子上,送回府中休养,余下谋逆之辈,大理寺少卿、御史等,押入死牢,若陛下龙体有个万一,立斩。”
她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要杀人。
“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两朝重——”
第一个被拖出去的,刚一离开视线,门外便溅了一地的血。
陆栖鸾环视四下,道:“谁想做第二个?”
一片惊惧,仍有一人嘶吼——
“陆栖鸾!你今日杀朝臣立女帝,明日便会遭天下之人共讨之,史书上必有你千古骂名!”
那人咆哮间,陆栖鸾自他身侧走过,似无意般,伸出手将他官帽轻轻摘下,送至眼前,又松手任凭那鼎贵簪缨落地,上面镶着的细碎明珠四散。
随后她笑了起来,那笑声比之狂妄,更像是一种压抑后的宣泄……
“趁你们的舌头还在,那就骂吧,至于我,只有一句话。”
陆栖鸾收了笑声,踏出殿外,在迎接雪散云开的第一缕逆光中,那些将死的朝臣们,觑见她权欲入眼,分明面目全非……却又无比妖冶。
“谢尔等千古骂名,为我冕上封疆。”
第96章 木棉女
京城西后街韦家的小儿子有个小习惯; 每天早上天没亮时,他会比操劳的父母先睁眼,然后听见房外的打更声; 才会再度合上眼安安静静地睡过去。
尤其是今天; 正是元宵节,一想到晚上有灯会、有甜甜的酒酿; 而且迟迟没听见有更夫; 韦家的小孩儿便更睡不着了; 在被窝里左一滚右一滚; 直到被衾里的热气跑光了; 他娘朦胧间拍了拍他,这才安静下来。
“闹什么,跟皮猴儿似的……”
韦家的小儿子捂着脑袋小声问道:“娘,今天爹不早起做炊饼吗?”
“今天不做; 明天也不做; 街上到处都有官差在杀人,你哪儿也不准去。”
“可……娘; 今天不是元宵节吗?”
“小孩儿别管了,快睡。”
韦家小儿觉得委屈; 对于小孩来说; 一年一度的灯节是为数不多的娱乐; 现在竟然不过了,心里不免难受得紧。
但小孩儿总是不安分的,屏气听着父母睡沉了; 便悄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被冷气冻得一哆嗦,正要打喷嚏,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待喷嚏憋出来后,悄悄看了一眼父母,便套上棉袄穿上鞋,悄悄溜下床去。
……就看一眼,看看门口去年那个兔子灯笼的摊子出来没有。
韦家小儿这么想着,便出了门,悄悄把房门关上,在院子里搬了只小马扎,垫在脚下往院墙的石窗外面看。
街上一片静寂,连和他们家抢生意的胡饼摊子也没支出来。
小儿有点失望,正准备下来时,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的惨叫。
“我没有谋反!没有勾结三皇子……我是冤枉的!”
很快,那声音便止住了,小儿瞪大了眼,透过石窗的缝隙看见一队盾上雕着长雁的甲士,拖着三五个袍服上绣着锦雀的人,从长街那头面无表情地走过。
韦家小儿猛地缩回了头,却也不敢动,片刻后,听见马蹄声由远至近响起,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只见窗外一个乌甲的将军从甲士里走出,一躬身,对一个刚刚下了马的冷漠少年人道:“苏统领,皇城中的枭卫已尽数拿下,与其有所勾缠的殿中侍御史及城门郎半个时辰内会全数控制住。我等也去过枭卫府,府中只余下三两府卫,府主赵玄圭与折冲都尉高赤崖都不在。”
另一将领道:“枭卫府的消息总归比我们快,尤其是高赤崖,若不及时拿下,怕他们天明后会掉集金门虎门二卫,最坏就是兵冲皇城,这就麻烦了。”
沉默间,少年人忽道:“右相府搜过没有?”
“苏统领,那可是右相府!”
韦家小儿听不明白,却也心惊肉跳,见那数人为难间,一个骑马的女子自暗处徐徐踱出,在一众面露敬畏之色的将领中淡淡道——
“怕什么,他义妹上门,右相府总不会不开。”
底下的将领小心翼翼道:“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也是时候该让这大楚知道,龙椅换女帝坐了。”
那面色冷漠的少年人上了马,与那乌金袍服的女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后者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余下的将领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从了命,刚要领命行事,有人看见一处民宿宅院有人探头探脑,喝道:“谁人窥看?!”
白亮的长刀出鞘,韦家小儿不禁低低惊呼出声,抱着膝盖蹲了下来,正惶恐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刚刚那少年将军淡淡道:“百姓家的小儿罢了,走吧,莫耽误正事。”
韦家小儿捂着耳朵缩在地上好久,直到天边的墨蓝向苍蓝色过度,鱼肚白初上时,脑袋上被忽然打了一巴掌。
“你这皮孩子!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母亲的骂声让韦家小儿回过神来,未如往日般逃跑,而是哭着扑进母亲怀里。
“娘……我看见街上有兵在杀人……”
“嘘!”
他娘脸色惨白地捂住儿子,把他抱进屋里,让丈夫锁上门,道:“你都听见什么了?”
韦家小儿四肢这才渐渐回温,结巴道:“我听见……听见一个女人说,咱们大楚要有女帝了。”
他父亲皱眉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女人当皇帝,这天下不是乱套了?!”
韦家小儿没敢回话,他看见了的,那女官爷可威武了,连那么多比他爹还壮实的汉子都听她的,女皇帝……也应该有吧。
……
陆栖鸾上次来时,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带着禁军包围右相府。
枝头的鸟巢已空了,唯余几片干枯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旁侧的谢家仆人,虽未料到竟是这般情状,却也勉强镇定。
“谢公仍在宫中,陆侯重兵拜府,是何来意?”
“我知道他在宫中,在陛下身边,动不得他。”陆栖鸾在门前停下,对谢家仆人问道,“是有外客在府中,我不该来?”
“谢公是侯爷义子,陆侯自然也是谢公义妹,随时可来。”
谢家仆人如是说道,陆栖鸾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听见背后一声兵刃嗡鸣声,一把火银枪破空朝她袭来。
“易门妖人,你终于动手了!”
眼看还差数寸便能取其性命,面前一道乌芒闪过,冷然一双刃上眼清寒,交手间,三寸杀机,逼得杀招反噬,不得不兵退十尺。
右相府里的弓箭手林立而起,两边弓箭手对峙间,被盯上的陆栖鸾开口了。
“高大人,你带枭卫三百,我带禁军一千,打起来不是一时半会能了事的。不妨先解释解释,易门妖人是怎么回事?”
高赤崖眼中凛然,道:“莫要再故弄玄虚了,若非指使易门信徒,你怎能指挥得动禁军?!”
陆栖鸾与苏阆然一样,迅速察觉出他话语间的不对……他们多少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操纵一些事,前太子的废立,宫中的逼宫篡位,仿佛都是为了某个目的一步步达成的。
而高赤崖此时却并不像是多在乎龙椅谁属,他在乎的是……有没有同过这件事,把幕后指使的人抓出来。
显然,她这个忽然冒出来,既拥立了女帝又对朝臣大开杀戒的人,成了他锁定的对象。
陆栖鸾没有急于辩解,道:“你先前截断京畿武备,是为了防止易门之人动手?”
高赤崖咬牙道:“天演师,你自修罗寺脱身数年,到底还是回来灭我大楚基业了。但封骨师与招阴师不在楚境,你独立难支,早晚要——”
话未尽,苏阆然将他那沉重的雁翎长刀斜插于地,提了身后甲士一面薄盾,便径直朝高赤崖闪身杀去。
“放箭!”
枭卫行事向来果决,即便是快要伤到高赤崖了,还是毫不犹豫地放箭,但在苏阆然非人的身法下,箭雨的攻击显得极其无力,甚至于最后一支箭还未落下时,高赤崖整个人便被他一击打得人倒飞过去……
一片骇然间,苏阆然走过去将人提起,道:“好好说话。”
“……”
数年前,京中枭卫遭到皇帝下令血洗,枭卫之元身,西秦易门天演一脉,死伤殆尽,其首领天演师被朝廷引出,于府中围杀一天一夜,方才被俘。
朝廷本是要杀他的,上面却觑于他通晓天机之术,剥下天演遗谱,与其本人一道关入修罗寺,交由东楚高僧看守……但数年后,遗谱仍在,天演师却被人劫出,从此下落不明。
寺中的高僧言……天演师脱身前,留下一句话,天地有因果,今日你毁他一门,重一因,他日便要东楚三代而亡。
枭卫因此二度重建,延续前代枭卫之能,监视朝野,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追查易门余孽。高赤崖便是主理此事的人,天演师有易骨妖法,且精于天机推演,几乎无人能捕其行踪……直到陆栖鸾的出现。
高赤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渐渐地却不得不怀疑,她的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或许便是易门。
“……易门要灭东楚,最简单的,便是在储君一事上作妖,因而所有在立储风波间表插手的人,都有可能是易门的门徒。”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他们精通揉骨之术,连脸都可能是假的。”
不对,如果所有矛头都指向她这个出头鸟,但其实她并不是天演师的话……那么真正的天演师是谁?
沉思间,廊角一处新芽入眼,虽为雪压枝头,却不见半分折腰。
——谢公是个仁善之人,纵然知道木棉噬主,却还是为其改了廊角。
他的人和他的诗文一样……永远都有着一种赴死的觉悟。
陆栖鸾脑中的什么东西像是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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