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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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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袢瘴曳且煤梅D悴豢伞!
九娘大笑着往后躲:“我偏要揪着那句话一辈子也不放——”
赵栩拧眉咬牙,猿臂轻舒,将她两手轻松捉在一处将她拉了下来,按在自己腿上,伸手连着挠了她十多记:“好,你尽管试试看。”
九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趴在赵栩腿上无力地扭了两下,头上的男子发髻都松了开来,喘着气连声求饶服软:“我错了,哈哈哈——再也不说了。六哥你快停下。哈哈哈,别挠了,痒死了——”
赵栩见她小脸又是笑又是泪,涨得通红,一双杏眼泪盈盈的潋滟旖旎,几缕散发垂落着,裹在宽松道服里的身子还无力地在自己身上扭动着,脑中一炸,定力全无,浑身滚烫得烧了起来,挠她痒的那只手立刻停了下来,轻轻覆在她腰间,不敢再动也不舍得放开,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动。”
九娘笑得脱了力,又怕碰到赵栩的伤腿,喘着气又挣了几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才别动——”她看着眼前骤然贴近的赵栩的面孔,两人眼睫几乎要触到了一起,吓了一跳。
“君子还是小人,你选一个罢。”赵栩眼角泛起桃红色,艳色惊人,又逼近了她一分,两人鼻尖轻触,气息交缠。
九娘如遭雷击,心慌不已,立刻微微后仰了一些,却蹭到了不知什么异军突起之物,她浑身一僵,吓得不敢再动,脑中一片空白。
赵栩被她不知死活地一蹭,唇齿间溢出一声怎么也压不住的呻吟,就要低头亲上去,见她神色一僵,猛然警醒过来,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手上用力,将九娘拉着坐到床沿边,嘶声道:“不选就算了。”旋即松开她的手,自行侧身转朝床里,想要清醒清醒冷静冷静,偏偏方才的画面和触感,在他脑中却越发清晰敏锐起来。
九娘缩回双手,眼睛没地方搁,手也没地方搁,面红耳赤,借着拭泪索性以宽袖掩住了脸面,想起身离去却又怕赵栩太过尴尬。半晌后她轻轻放下袖子,才意识到发生了这等羞人的事,自己竟连一丝自责反省的念头都没有。她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赵栩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九娘看着面前的风雨水石屏,只觉得窄小空间里缠绵着一股暧昧旖旎的气息,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如梦似幻,很是熟悉。
“殿下——下官进来换药了。”外头传来方绍朴的声音。
九娘一惊,立刻跳了起来,低声道:“我先回隔壁去了,今晚——我有话同爹爹说,还请六哥自己用膳罢。明早我再来。”她声音越说越轻,脸上越来越烫,话音未落已匆匆逃了出去,和方绍朴在门口还撞了一下。
赵栩翻过身来,和方绍朴面面相觑。
“殿下——是又上火了?”方绍朴皱起眉头伸出手背要去探一探赵栩的额头。
赵栩横眉冷目瞪了他一眼。
“呀,烧——烧得厉害。”方绍朴认真地看着他。自己这医者之心,多不易啊。
※
关中平原,永兴军路京兆府,昔日的唐朝旧都长安,南有连绵的秦岭,北有北山,东倚崤山,西接汧山陇山,更有泾水、渭水、灞水、浐水、沣水、滈水、潏水和涝水八水绕长安,素有“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之称。
黄昏落日如血,笼罩在年岁并不久远的新城城墙上。陈青一身银色甲胄,站在顺义门城墙的女墙之上,不动如山。身旁是白发苍苍身披轻甲的天波府穆老太君,王之纯等众将均以他二人为首,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后。
空中传来一声鹰唳,惊空遏云。众人抬头看去,一只雄鹰从一个小黑点,瞬间已可见展开的御风双翅。陈青身后一个褐衣汉子站了出来,将手放入口中,发出古怪的呼唤之声,他伸出戴着皮护臂的手,高高举起。那黑鹰盘旋着扑了下来。王之纯等人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陈青接过鹰奴手中的细长卷条,展了开来。他转过身,刀刻斧凿般的线条更加严峻了一些。
“今夜子时,利州军将夜袭凤翔。”陈青沉声道:“穆老太君,之纯兄,汉臣今夜欲率大军杀入西夏大营,与利州军会师凤翔,如何?”
穆老太君顿了顿手中的红缨银枪,声音苍老却异常坚定:“好,老身在此替汉臣压阵,你只管放心杀去。”
王之纯看着陈青,胸口热血澎湃,大笑道:“十六年了,还能和汉臣再次并肩作战,我王之纯无憾!这一路战得王某十分憋屈,且用夏军的血来祭我大赵帅旗——”
陈青冰山般的面容缓缓展开了笑意,如春回大地,万物解冻。他看向众将,有和他一同浴血奋战过的往日同袍,也有正当青壮时的年轻将领,每个人脸上都跃跃欲试慷慨激昂。
“关中平原,不缺我等男儿热血。陈某有幸,能和诸位同赴生死——陈青点了点头:“必和各位兄弟生死不离!”
“生死不离——生死不离!”
顺义门的众守城将士齐声高呼起来,旌旗招展,夕阳如金。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还不腻?
注:
1、紫草:主治凉血,活血,解毒透疹。用于血热毒盛,斑疹紫黑,麻疹不透,疮疡,湿疹,水火烫伤。紫草是北宋大名府上贡四大物品之一,其他三样都是纺织品。
2、新城:长安自唐代末期战乱频繁,毁坏严重,后由韩建重建长安城。只有原来长安的十六分之一大小。北宋改称京兆府后,吕大防的石刻《长安图》是忆昔日唐朝的长安,并非京兆府。但商业也十分繁华,人口密度极高,依旧是军事重地。
第259章
大名府仁义巷, 还差一个时辰就五更天, 正是城中夜深人静时。
卢家十分考究, 外院客房里冰盆充足, 廊下窗下的铜盆里悠悠熏着驱蚊的药草, 纸帐内熏了安息香。各院门口上夜的仆从护卫也没一个打瞌睡的。因知道燕王殿下驾临, 更是卯足了精神来回巡视。
九娘一路以来, 每夜几乎都是头沾到枕头就能睡得昏天黑地。今夜不知为何却一直睡不着。过了子时, 守夜的惜兰轻手轻脚地进来了两回。九娘放缓了呼吸, 由得惜兰替她搭了一条薄薄的丝被在身上。慢慢地,她能听见屏风外的罗汉榻那边传来惜兰悠长的呼吸声。
梆子敲过一回又一回,她越急着想睡着, 越是睡不着。连瓷枕都被她烘热了, 她只能时不时轻轻挪动一下,换到那冰凉的半边,才觉得舒服些。待寅时梆子声敲响的时候,九娘轻轻舒出一口长气,眼巴巴地盯着纸帐上隐隐约约的山水图, 那山水图却也幻化作了赵栩的眉眼,越靠越近, 眼角泛着桃花色, 神色急切又显然在极力克制着。九娘不禁越发燥热起来, 一时脸红,一时心跳极快。她伸手到枕边去摸纨扇,摸了两下却没摸到, 不知是不是被惜兰收走了,倒觉得胸口那两团隐隐作痛。
九娘躺平了,伸手轻轻按了按两边胸脯,疼得整个人一抽。夜里惜兰说了好几回,不能再束得那么平了。可已经束得那般平,为何赵栩还会——
丝被猛然被九娘一把拉了上去,蒙住了头脸,半晌又猛然拉了下来。九娘探身看了看床尾脚踏下头的冰盆,忍不住轻轻往外挪了挪身子,伸出腿慢慢往下探去,玉白软嫩的脚趾很快就碰到了银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只是比瓷枕更沁凉一些,慢慢的她把脚掌心轻轻压在了盆边上。
前世的有些事,她重生后几乎从来不去想,此时却随着冰盆的凉气,慢慢浮了上来,如今却不会继续刻意回避了。她对床笫之事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惧意,经过田庄被追杀的那一夜,她虽然不愿意去想,却也隐约明白是那惧意从何而来。
当年嫁给苏瞻时,她忍着极大的痛楚承受着整个人被劈开的感觉,即便痛得无以复加,心底依然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后来她怀孕生子,待去了杭州才和苏瞻夫妻团聚。苏瞻并非流连床笫之人,加上几回之后她还是疼得厉害,夫妻同床共枕倒常常变成彻夜说话。她后来索性将阿昉移到自己身边睡,夜里替他打扇盖被,心里还更加踏实舒坦。她有时候半夜里醒来,看着苏瞻和阿昉熟睡的面孔,总会禁不住偷偷笑起来,天下最好看的两个男子,都是她王玞的,他们谁也离不开她。
回京后不久就出了苏五娘的事,她神伤之下,想起往事,原来只是她自作多情又自以为是,桩桩件件的甜都变成了苦,可悲又可笑,她自然不愿意再被苏瞻亲近。苏瞻却宁可睡在脚踏上也不肯搬去外书房。她不想被家里人知道,更不愿被阿昉觉察到什么,便由得他去。人前她和他依然是恩爱夫妻神仙眷侣,但半夜里苏瞻若是伸手来搂她,她定会背过身去不理不睬。
直到阿姑委婉地跟当着她的面同苏瞻说,长房这些年只有阿昉一个人甚是孤单,该趁着两人还年轻,给阿昉添个弟弟才好。回到房里,苏瞻斩钉截铁地同她说,即便她一辈子也不让他亲近,他也不会纳妾,更不会给阿昉添庶弟庶妹。那夜他将她搂入怀中时她没有再推拒。
九娘轻轻叹了口气,缩回有些凉的脚趾头,脚尖触到脚踏上的地毯,软软的,毛茸茸的有些痒。
她心里明白,她还是害怕那种事。怕疼,也不喜欢那种被侵入的感觉。九娘打了个寒颤,心里的燥热慢慢平息了下来。她心悦赵栩,喜欢看着他,喜欢听他说话,甚至喜欢他突如其来的放肆,不然为何会因那件事而难以入眠——
在她心底头,似乎还藏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九娘捏紧了身上的丝被,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期待什么?她却不敢再想下去了。
隔壁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和呵斥之声。九娘猛地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枕下,才想起赵栩那柄短剑早被阮玉郎抢走了。
“娘子勿怕。”惜兰手持短剑,进了屏风里头:“殿下早有部署,想来是擒住贼人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成墨在外头轻声唤道:“惜兰——”
惜兰看向九娘,九娘扬声道:“成墨,殿下可好?”
“我很好,阿妧你好不好?”门外传来的却是赵栩的声音。
九娘匆匆披上惜兰手中展开的道服,顾不得长发披散着,赤着脚就往外跑。房门一开,就见赵栩正坐在轮椅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今夜无月,星河倒是璀璨,守株待兔已等到了兔子。阿妧既然一直睡不着,可要出来赏一赏星星,审一审兔子?”
九娘一呆。他怎么知道自己一直没睡着?
成墨几步退到院子里,偷偷抬眼瞄了瞄星空。殿下已经守在这里看了一整夜星星了,还没看够?
※
被夏军占领的秦凤路熙州城,直到亥时的梆子带着应付差事的意味草草敲过,才迎来了真正的夜晚。
穆辛夷坐在州衙后院的花园里看着小池塘发呆。暑气还有余威,虽然薄纱褙子的袖子被她卷过了肘弯,肌肤上还是热腾腾黏糊糊的。一个多月前的战争并未损毁熙州州衙,花园里草木依然繁盛,池塘里青蛙也鸣得欢快。晦日无月,她还是能看到有一些蜉蝣在水面上倏地来去,划出一条条水带,仔细看,沿岸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蜉蝣的尸体,小小的黑色点点,密密麻麻。
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穆辛夷抬头看向旁边的两株木槿树,依然还有花在尽力盛放着,池塘里也有不少木槿花浸透了水,皱巴巴的,朝开夕落。
自己还有多少天能清醒地活着?穆辛夷看向夜空,一条星河倒悬着。陈太初会不会留意到这么美的星空?
“阿辛——”李穆桃嘶哑的声音极其温柔。
“阿姊?”穆辛夷站起身,转头看她还未卸甲:“阿姊怎么还穿着这个?会闷坏的。”
李穆桃携了她的手往回走:“无妨,习惯了不碍事。水边蚊虫这么多,你怎么不回屋里去?”
“阿姊,你几时去中京?”
“过两天就去。”李穆桃拍了拍她的手:“阿辛别再闹了,你回兰州等我。最多三个月,阿姊就回兰州找你。”
穆辛夷推开房门,屋里点了驱蚊的药草,她打了个喷嚏。州衙里的婢女早备好了热水,上来要替李穆桃卸甲,被穆辛夷挡住了:“你们出去吧,我来。”
即便是轻甲,也有二十多斤重,穆辛夷略有些吃力地抱着一堆甲胄放到罗汉榻上,回头见李穆桃已经跨入了浴桶,便去取了犀角梳,替李穆桃解开发髻,轻轻地梳了起来:“阿姊,你就带我去中京吧,求你了。”
李穆桃撩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斩钉截铁道:“不成。”
“万一阿姊回来,我又回到以前那样了呢。”穆辛夷低声道:“我不想和阿姊分开。”
李穆桃的背一僵,忽地转过头来:“阿辛,你瞒着阿姊什么没有?为何还会回到以前?”
穆辛夷蹲下身,趴在浴桶边上,拨拉了一下水:“我没瞒着阿姊,我这么突然就好了,像是跟老天借来的。或许有一天老天就收回去了。”她抬起头:“傻也没什么不好。就算变回去了,阿姊你也不要难过。我还是你的阿辛对不对?”
李穆桃伸出湿淋淋的手,摸了摸穆辛夷的鬓边,吸了口气:“阿姊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去中京没事的。”
她叹道:“只是秦州城的消息,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陈太初将我的人都抓了起来,他们是生是死还未知。等一切都安定了,阿姊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穆辛夷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阿姊,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见到了太初,他也想起我了,我还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么好,真的不能再好了。可是我的阿姊不好过,阿姊心里难受,还有元初大哥,他更加不好过。我不放心。”若她再变回傻子,她什么也做不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为阿姊操心了。
李穆桃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阿姊要的,和你要的,不一样。你别担心,我很好。阿辛,你去高柜上,把那个锡盒拿过来,你脸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处,阿姊替你擦一擦。”
穆辛夷小脸在李穆桃的手臂上贴了一贴,沾得都是水,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高柜上,堆着许多药,金疮药,防蛇虫的,治蚊蚁叮咬的,还有一个朱红漆盒格外显眼。穆辛夷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朱红漆盒,这里头是阿姊从梁太后处偷来的解药。那夜阿姊送他们出城后原本要把这个拿去给魏翁翁的,却因为赵军攻城再无下文。
阿姊毫不在意地放在这上头,又是为了什么?
※
寅时刚过,睡梦中的穆辛夷被匆匆摇醒。
李穆桃全幅甲胄在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将两个包袱塞入她怀中:“秦州的赵军连夜往凤翔去了,你现在立刻去兰州。”
穆辛夷急道:“阿姊你呢?”
李穆桃拖着她往外走:“我要去接应太后,今夜她恐怕会腹背受敌,一旦大败,二十多万人退也无处退。”
穆辛夷拉住她:“阿姊你别去——”
李穆桃沉声道:“车马都准备好了,赵军一旦夺回凤翔,只怕会趁势来攻打熙州。阿辛你乖乖地去兰州等我,卫慕家的人会照顾好你的。”
穆辛夷死死拽着她喊道:“阿姊你不要去打仗,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旁边十几个军士押着州衙里的两个婢女,抱着好几个包袱匆匆迎了上来,对李穆桃行礼道:“长公主,都准备妥当了,即刻就能出城。”
穆辛夷含着泪一路和李穆桃纠缠着,李穆桃只不理她。梁氏虽然可恨,但二十多万西夏儿郎却是她李家的臣民,如今局势不妙,一旦保不住大军实力,西夏危殆,她又拿什么去中京和手段狠毒的赵栩和谈。
“别胡闹——”李穆桃手上用力,将她塞入马车,转头喝道:“好生守护辛公主!”
卫慕家的部曲立刻扬鞭策马,马车和二十多骑从熙州城北门奔出,往西北兰州方向驰去。
穆辛夷含泪回首,望着被火把映亮的熙州城城墙,手上的包袱沉甸甸的,触手之处硬得很,她心中一动,打开包袱,那朱红的漆盒在暗黑的马车车厢里泛着油光。
应知爱意是流水,斩不断理还乱。穆辛夷抱着漆盒,眸子晶亮,猛然掀开了车帘。
※
咸阳县的渭水,近岸处一片血红,厮杀声震天。从咸阳北往武功县,三五十里路上尽是丢盔弃甲的西夏大军。
身后紧追不舍的“陈”字大旗如飓风过境,摧枯拉朽般不断来回,将末尾的几千夏军迅速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种家军、杨家军两路重骑铁蹄近万人,南北合围,跟着“陈”字将旗,不断蚕食着包围圈里的西夏步兵,长刀寒光凌冽,如入无人之境。夏军自入侵以来,从未遭受过这等砍菜切瓜式的屠杀,举目望去,已尸横遍野。
陈青手中银枪缓缓指向远处不断移动的西夏中军帅旗。染血的枪头处,红缨吃满了血,垂挂在枪身上,不再随风摆动。
“追——”
大旗再次突进,一路杀入。万骑齐声呐喊:“杀——”
中军帅旗下的梁太后,娥眉轻蹙,看着那面“陈”字大旗,脚尖轻轻踢了踢马肚:“传令,中军一万重骑军变后军,列阵迎敌,弓箭手在此列阵接应。大军退守凤翔——”
片刻后,重甲的西夏骑军如黑云般翻滚着,返身迎向陈青。关中平原的地面颤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甜苦交杂,敬请笑纳。
第260章
陈青勒马停在数十万人厮杀的战场中, 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席卷而来的黑云。每次在万骑之中他都有孑然一身之感。伤, 不知痛;战, 不知倦;杀, 不知休。所有的感知要在战后, 在那一个人温暖馨香的怀中慢慢苏醒, 迅速愈合, 回到金刚不坏之身和铁石心肠。
你在, 我在。我在, 你在。
他身后的几个旗兵聆听完将令,双腿离蹬,跃上马鞍。火把映照得沙场上如同白昼, 不同颜色的令旗在他们手中被挥舞得猎猎作响。
在夏军中极速往返的陈家军重甲骑兵, 发出震天呼喊:“战——”不约而同地调转马头,原本是无数细碎的银线在月下往返流淌,片刻间汇聚成奔腾的河流,迅速往陈青身后的将旗下靠拢。
重骑对重骑,长枪对长枪, 以力敌力,以武对武。
身披黑色铁甲的种家军重骑按旗令迅速往战场南边汇聚成方阵, 原本被围歼的几小簇夏军, 急急从缝隙中往中军方向逃去。散落一地的长刀、枪戟、旌旗无人顾得, 只有盲目地奔跑呼喊,避开那翻飞的铁蹄和从天而降的流星锤。
天波府的杨家军,青色藤甲在星光下宛如秦岭之石, 从山上滚落,碾压过剩余的几百夏军,往战场北边迅速转移。
王之纯率领的永兴军路大军堪堪赶到,不远处陈青的令旗再度挥舞起来。王之纯厉声喝道:“枪牌手,三路护卫——”
“王”字将旗旁边,用作攻城的望楼车改作了中军发令台。随着中军令旗的变幻,六千枪牌手潮水般地往前锋重骑处奔去,手中的竹质椭圆骑兵旁牌在三路骑军中高高举起。
三千手持长方尖头步兵旁牌的枪牌手紧跟而上,在陈家军身后将旁牌固定在地上,五千神臂弩上的三停箭在喧嚣震天的沙场上静默闪着寒光。往日战场上占到半数有多的弓箭手,却被陈青尽数留在了京兆府守城。身披步人甲的近五万赵军步兵列阵于神臂弩之后。
枪牌手和弩手列阵方毕,陈家军的银色一字长蛇从中断开,转成两队往南北,分别和种家军杨家军会合。只余陈青和数十亲卫传令官在枪牌手和神臂弩营之前。
不远处翻滚而来的西夏重骑渐渐减速,和溃败逃去的夏军融为一体,似乎在重整队形,终于凝成厚重的乌云,在一百步外弓箭不达之处缓缓停住。
大军后退,并不是退,也是进。只是后军转前军,前军转后军。西夏重骑,从中军而来,为的是止住突然被袭击一片混乱的局势,留出大军重整列队有序后退的时间。
十万人马,追击二十五万人马,凭的是出其不意,一鼓作气。
他早已不再是奋力拼杀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回到汴京的陈青。他要的是胜利,更是己方伤亡最少的大胜仗。
身后的大赵儿郎们,和元初太初四兄弟一样,都是他的孩子。身后的五千神臂弩,是这两年六郎和太初不断改进和秘密赶工营造出来的,射程三百步外仍可入榆木半竿。今夜,头一回要在这沙场上大显神威。
陈青手中银枪举起,令旗随之再度飞舞。
神臂弩上的三停箭如恶蛟入海,带着厉啸声扑向百步以外的乌云。
西夏军中传出惊骇欲绝的呼声:“神臂弩——”他们攻城多日,从未发现赵军竟然有这许多神臂弩。京兆府守城时,四面城墙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千张神臂弩。
率领这断后之军的宥州嘉宁军司司主当机立断:“速速后退百步——”他阵中的藤牌手绝对无法抵挡神臂弩这么近距离的凶猛攻势。赵军神臂弩射程远达两百四十步,两百步外有藤牌手就好多了。
骑兵后退需调头,后面还有跟着的藤牌手、弓箭手亦要后退。
进易退难,战马惨嘶声中,虽知射程不达,为防止赵军骑兵杀入,嘉宁军司司主一声号令,长弓上的箭依然如蝗群扑向前方三路赵军以及众军之前的陈青。
十多面加长的步兵旁牌眨眼间合成一道屏风,插在陈青马前。大多弓箭在八十步处无力坠地,少数弓箭堪堪抵达,插入了旁牌组成的屏风上,发出突突的声音。陈青的亲卫们持盾的手稳如泰山,这面屏风开始跟着陈青的手势缓缓前移。
十万赵军,一同随陈青缓缓压向前,始终将前方的那片乌云笼罩在三停箭的射程之内。神臂弩的威力在此宽阔无碍的平原上终于全然显现,无停顿,无休止地屠杀着前方越退越快的夏军。
嘉宁军司司主心中被恐惧和愤怒笼罩着,手中金刀轻轻发抖,刀头上的金环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淹没在战场上排山倒海的声音里。两百五十步了,神臂弩依然如影随形又如附骨之疽,将他的重骑兵儿郎们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身后一片狼藉,倒地哀鸣的战马,垂死惨呼的军士,横七竖八的兵器和旗帜,随手丢弃的火把燃烧着盔甲、毛发和尸体,浓烟恶臭随风飘散。他们还没和陈青麾下最可怕的重骑军遭遇,已经兵败如山倒。
而远方几乎已经看不见的王旗,让他有一种被遗弃的冰冷感受,即便很快就将和两万负责压阵的弓箭手会合,他知道,在这等数量的神臂弩之下,除了退,还是只有退,一切反击如此徒劳。身后的恶虎甚至有一种不急不缓的残忍,没有丝毫的急躁。
两百八十步,见到己方依然无法逃脱连绵不绝呼啸而来的三停箭箭雨,嘉宁军司司主毅然举起金刀,调转马头下令:“冲杀迎战——”
他金刀未落,瞳孔已收缩不已。正前方是不断慢慢逼近的赵军神臂弩大军,两侧是疾驰追上的赵军重骑,已在百步之内。
除了战,只能战。即便知道结果很有可能是惨烈的死亡,负责断后的他,也不能任由陈青这只猛虎追上退往凤翔的大军。
陈青看着前方返身冲回的几千西夏重骑,举手示意。
箭雨顷刻停了下来。两侧早已热血沸腾的重骑军策马提速,呈合围状冒着箭雨杀向夏军。神臂弩弩营的军士们迅速按旗令往两侧退让,五万步兵大军在王之纯的带领下,疾步如潮水般冲向前去。
这一战,他们期盼已久。他们正在和战神陈青在同一片土地上浴血奋战,将西夏狗赶出永兴军路赶出秦凤路赶出大赵!
※
凤翔城外同样杀声震天,近百辆轒輼和木牛车横在城墙下,护城壕上堆满了工事军士们铺上的木板。近百辆攻城头车的屏风牌插满了箭矢或被守城的石块砸得凹凸不平。
城内的百姓和义勇们也四处点火,不断呐喊着:“陈家军到了——城门已破——”近千守城的夏军疲于奔命,骑兵不断遭遇街巷中的绊马索,步兵更不敢落单。
陈元初手中的令旗在火把下挥动起来,二十多辆四轮高架扬尘车已往城墙上头撒扬了石灰尘土以及毒烟,得了旗令立刻缓缓后撤,跟着就有上百竹飞梯和双杆飞梯紧紧靠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军士趁着城头守军的混乱迅速爬上梯顶。
十多架高耸齐城头的双层云梯靠上女墙,陈太初和种麟双双当先跃上城头,银枪金刀,立刻杀出一小片空地。身后军士不断冲了上来,往两侧的夏军中杀去。
两刻钟后,凤翔城的西城门缓缓打开,轒輼和木牛车下的赵军蜂拥而上。
“收复凤翔——收复凤翔——”激昂人心的喊声高亢入云。
陈元初双目中的两团火焰更是炽烈。五脏六腑和四肢的剧痛令他的手脚不断颤抖着,手中的令旗也不断颤抖。
夜风轻轻拂过,城头上新竖的大旗只是微微动了动,种麟大喝一声,冲上去拔起大旗挥舞起来:“收复凤翔——”
大旗上的“赵”在城头飞舞起来。
多年后,史官们毫无异议一致认同,这个五月底的晦日,定为赵夏两国京兆府会战的转折点,带领赵军大败夏军的,依然是大赵“军神”陈青和他的两个儿子。
自这夜开始,西夏孤军深入,攻京兆府而不得的二十五万大军,在京兆府和凤翔府之间,腹背受敌,绵延三百五十里路上,陆续埋尸四万夏军,遭俘两万七千余人。当夜,西夏大长公主李穆桃率两万夏军再度进犯秦州,陈元初陈太初自凤翔府岐山县放弃合围梁氏,回援秦州。李穆桃却虚晃一枪一触即退,反以七千轻骑急攻宝鸡,自陈仓引西夏大军边退边战,退至熙州后方重整兵马。
也正因此一战,西夏朝廷上下大惊失色,文武官员纷纷上书。
西夏再次递交停战国书,李穆桃率使团从熙州出发,出使中京向大赵求和。
※
在这个决定了关中平原决战胜利的一夜,大名府看起来却十分太平。
九娘没想到赵栩说的看星星,真的就是看星星。
卢君义看起来也是一夜未睡,亲自提了一盏宫灯,引他们一行人进了花园,水榭里微微灯光,临水荡漾,成墨惜兰带着小黄门和侍卫们守在水榭的庭院周围。
九娘进了水榭,四面的湘妃竹帘早已高高卷起,轻纱在夜风中如蝶翼般时而飞起,时而停歇,里面随意摆放了好些藤床和隐枕。
卢君义却不多话,躬身一礼,自提着灯去了。
赵栩懒懒地躺了下去,看着站在阑干边的九娘笑道:“星河耿耿漏绵绵,阿妧今夜为何长夜漫漫无睡意?”
九娘脸上一热,索性在阑干边的美人靠上坐了:“来的是沈岚的人么?章大哥在审问?”
“叔夜说来的也是一个侏儒,功夫甚好,若不是高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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