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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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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当然疼了。”汪直咬着牙,拧了一把王越腰上的肉,当做报复。待听到王越如他所愿沉哼了一声后,才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了你这儿?”
    王越笑得得意:“你被九个蒙面人刺杀,打不过,千钧一发之际被我救了,就是这样。”
    汪直没在意他的洋洋自得,只问道:“抓住人没?”
    王越的表情霎时低落:“没有……”
    汪直眉毛挑了挑:“你一个都抓不住?”
    王越叹息一声:“若是我,肯定就已经抓住了。但问题是……你当时危在旦夕,我只派了手下去追。我手下带去的这二十个人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都是我随便带的花拳绣腿。那九个人武功都不弱,山林里又易于掩藏,最终还是没能捉到……”
    “你啊,怎么能让他们全部给跑了呢……”汪直颇为无奈,不过想到王越是因为自己才错失了追捕的良机,心下又有几分柔软。他闭上眼,复又睁开,问道:“提前到现场的那两个西厂密探呢?是否遭遇不测?”
    王越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被劫持,但并未被灭口。可见对方是专门冲着你来的,他们做得很小心,几乎没有说话,而且全程蒙面。”
    “全程蒙面,必定是怕被人发现端倪,牵扯更广,多半是朝廷中人。”汪直眯起眼,狭长的眸中闪着考究般的魅惑:“你觉得,会是谁出手便要置我于死地……”
    “最可能的,自然是东厂,但此事说不准。你还是先好生修养吧。”
    汪直点点头,将目光聚于王越脸上,又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腰:“还得多亏你,今日及时赶到。”
    王越怨怼地护住腰部:“别跟我说谢啊,听起来生疏。”
    “我也没说啊。”汪直一哂,笑道:“对了,我的伤,大夫怎么说?”
    “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安心休养几日,不得下床,勿让伤口再裂开。”
    汪直唇间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突然话题一转,颇有深意地问道:“沈瓷明天该放假了吧?”
    王越撇嘴:“人家姑娘放假,肯定要往淮王府跑的,你惦记什么啊。”
    汪直不作声,那双明眸背后仿佛酝酿着一团烈火,将他的脸点染得愈发俊美逼人,良久,悠然道:“我受重伤了,脾气不好,你这里的人我都看不过眼,嫌弃得紧。所以,你应该去找沈瓷帮个忙,让她趁着明后日空闲,来照顾一下身受重伤、情绪不稳的我,对不对?”
    “啊?”王越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禁用手指着汪直:“你你你,真不要脸啊……”

☆、095 隐忍不发

汪直在查案中遭到刺杀的事,很快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暴怒非常,将相关的西厂密探提来审问,都说自己只是听乡民说有一美艳的面纱女子进入院中,刚撞门进去,便迅速被挟持,逼迫他们侧脸站在窗前。
    详加盘问后,几人证词并无疏漏,可终究还是对凶手一无所知。加之这一次没有平民伤亡,可见是专门冲着汪直来的。
    “传朕的令下去,妖狐夜出一案,不用汪直再查,令他好好养伤。”皇上眸中散出几丝狠戾,捏紧扶手道:“此外,从西厂调几个高手在他身边,别再弄些花拳绣腿的家伙,切莫再出现这样的事!”
    皇上安排了新的查案人,相关人员纷纷领命,待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王越上前一步道:“臣还有一事相报,是汪大人想让我转达给陛下的。”
    皇上眼尾扫了扫王越:“哦?他说什么了?”
    王越揖手道:“汪大人说,妖狐夜出一案,已在京城造成民众恐慌。甚至有人宣扬是因为陛下治国不善,才引得狐妖作祟,实在有辱您的圣德。汪大人的意思是,虽然此次并无人员死亡,但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对外宣称死了两名流浪汉,并且已经对其进行了检查,其死因并非是什么魑魅魍魉,是因为西域的无影花毒。”
    “无影花毒,我知道,汪直同我提过。虽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正原因,但也是目前除了狐妖的说法外,唯一合情合理的方法了。”皇上思索片刻道:“如今,平定民心确实是最重要的事,就照他说的来办吧。再找几个唱戏的,把这事儿编排一下,传播得快些。”
    “臣遵旨。”
    皇上疲惫地阖上了眼,语气放柔和了些,对王越道:“你也回去好好准备下,明日便要出大同。鞑靼近日很是狂躁,镇压之事,朕就交给你了。此次你救下汪直也有功,等回来,一起赏。”
    “请皇上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王越是武将风范,见皇上阖上了眼,行罢礼起身就走。
    出宫门时,天边已燃起赤红的霞光。大内的钟声传了过来,只余下悠悠长音,酉时已是到了。
    王越记着汪直的嘱咐,算来现在沈瓷已是告假,便命马车朝瓷窑的方向驶去。到了门口,拉开窗帘一看,恰好瞧见沈瓷走了出来,淮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
    “沈瓷,你等等!”王越一个凌空翻滚,将沈瓷硬生生拦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王将军?”沈瓷顿住脚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王越双眉蹙起,摆出一副哀切神情:“汪,汪大人他……”
    沈瓷被他的神情弄得心头一凝:“汪大人怎么了?”
    王越叹了口气,面露不忍:“他如今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恐怕……”
    他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恐怕”之后还未说,便如愿以偿地被沈瓷焦急打断:“快带我去看看。”
    王越心中大笑,赶忙将她迎上马车。沈瓷一只脚刚踩上去,又突然收了回来:“我得先同小王爷知会一声,等一会儿看完汪大人后,我再去他那儿,估计也就是稍晚一两个时辰吧。”
    王越看了眼候在前面的马车:“行,你等着,我帮你去说。”
    沈瓷咬唇道:“小王爷对汪大人有些偏见,只说我会晚些到就好,不必多提缘由。”
    王越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对淮王府的车夫低声道:“告诉淮王世子,沈瓷这两天都不过去了。瓷窑里有事,抽不开身。”
    车夫纳闷,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沈瓷,见她用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才放下心,驾着马车走了。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王越憋住笑意:“汪大人如今在我府中修养,挑剔得很,我府中佣人全部被他嫌弃了个遍,想来是受了伤脾气不好,沈姑娘你去了以后得帮忙劝劝他啊。”
    沈瓷点点头,低垂的眼帘下透着不安:“王将军还没告诉我,他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王越将昨日在京郊的事儿同她大致讲了一遍,还好心替汪直补着面子:“若是寻常以一敌九,汪直肯定没有问题。但刺杀的那九人皆是武艺高超,他能够劫后余生,已是幸运。”
    沈瓷的睫毛不禁颤动:“王将军果然是汪大人的挚友,危难之际可见真章。”
    王越听得高兴,笑道:“我真诚待他,他真诚待你,都是差不多的。”
    沈瓷心中一动,表情却无一丝改变,认真道:“我也将汪大人看做恩人,没有他当初相救,或许如今便没了我。”
    王越听她言语中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得清楚,似乎只有恩义,并无情分,一时竟不知再往下接什么话。场面有些冷,所幸这时马车已经慢慢减速,撩开车帘一看,王越的府邸到了。
    将沈瓷带去安置汪直的房间后,王越抬腿便准备离开,被沈瓷叫住了:“王将军也一同留下说说话吧。”
    王越裂开一个笑容:“我明日还要去大同,得去收拾一番。”
    汪直剧烈咳嗽了两声,转过脸诧异地看着王越:“你明日就要走?”
    “对啊,不然你以为皇上昨天把我召进宫干嘛?”
    沈瓷看了眼王越,不禁担忧道:“从前汪大人长期在外奔波,行踪不定,找到他便需要费一番功夫。如今他在王将军府中养病,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您又不在府中,他岂不是很危险?”
    王越冲她眨眨眼:“他才不危险,今晚西厂的高手便会来保护他。更危险的是我好不好?马上就要去大同打仗,鞑靼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你们就没人关心一下我……”
    沈瓷正欲劝慰他,突然听见汪直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求关心。”
    “你不也好意思吗?”王越反讥了汪直一句,转头同沈瓷告状:“沈姑娘,我告诉你。他虽然没危险,可情绪不好,一心想同我说说话,我哪有时间陪他瞎耗啊。除了我以外,他只想同沈姑娘说话,只得把你请过来帮帮忙,你就看在他可怜的份上,陪他说几句话。”
    汪直将脑后的枕头扯出,一把朝王越扔去:“滚滚滚,收拾你的东西去。”
    王越乐呵呵地接住抱枕,又给汪直掷了回去,冲他挤挤眼,一溜烟跑了。
    沈瓷端了个独凳在汪直床边,两个人一坐一躺,对于这样的交流方式,颇有些不适。她下意识替他掖了掖被子,问道:“伤口还疼吗?”
    “还行。”
    “会留疤吗?”
    汪直一哂:“又没伤在脸上,留不留都无所谓。”
    沈瓷也笑起来,目光落在他略显病态的脸上。皮肤苍白,眼睛却明亮。暖橘色的灯光映在他如玉脸庞上,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半遮半掩眸光。
    相由心生。沈瓷心想,就算外面把汪直传得多么奸邪谄媚、工于心计,但她仍然相信,他只是个率直锐利的人,只是不懂得圆滑而已。他权势不小,却多次救她于囹圄,如今身受重伤,又点名让她来看望,可见是真把她放在了心上。既然如此,她也应真心相待,视作挚友。
    “汪大人受伤期间,若是无聊想要同我说说话,尽管找我来便是,不必客气。”沈瓷微笑。
    “你平日里忙着制瓷,有瓷窑的规矩,又关乎万贵妃的需求,我怎能想找就找。”汪直只客套了一句,心头的真面目便露了出来:“要不然,你就有假时过来吧。王越在隔壁也备了客房,这两日你就呆在这儿别走了。”
    “可是……”
    汪直盯着她看:“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沈瓷怔了怔,想到自己方才刚说随时可以找她,刚出口两字的话便噎住了。她想了想,汪直昨日刚受伤,这两日正是最难熬的时期,王越走了,想寻个顺心的人照顾也是不容易。终归只是两日而已,小王爷那边日子还长,也不急在这么一时。
    沈瓷浅浅一笑,改口道:“可是,您也知道我同别人有约在先,得先去说一声才好。”
    汪直“嗯”了一声:“这个,就让王越去安排就好。”他对沈瓷笑笑,心里想的却是,还想让我告诉朱见濂?做梦去吧。
    *****
    暗黑色的天幕下,朱见濂立于院中,缄默不语。
    几株枯树的虬枝上,初初已长有未放的花苞,只可惜刚融的雪意仍然削寒,冻得花苞惴惴发颤。
    初次计划失败了,便注定今后会更加困难。
    考虑到上次妖狐夜出时,王越与汪直一同出现,他还特意选了王越入宫的时机。只是没想到汪直专门给他留了口信,在最后时刻把他的人挡了回去。
    只一个差池,如今,汪直身边的护卫加强了,妖狐夜出案件的契机消失了。唯一的好消息,只不过是王越明日将远离京城而已。
    而刚刚传来消息,声称在瓷窑做工的沈瓷,其实竟是跑去照顾汪直……
    如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暗夜中踽踽独行。他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认清自己手中其实空无一物。
    马宁从他身后走来,低声问:“关于沈姑娘,要不要我派人去叫她回来?”

☆、096 暗流复涌

“不用了。”朱见濂定定望着眼前枯木,轻声道:“原本我让她留在驿站,便是不希望她搅进这些纷争,可是我低估汪直的偏执,居然直接到驿站来抢人。如今的情形看来,我是没有办法避免她趟入这浑水了,只能收敛一些,让她不要起疑。”
    马宁迟疑问:“您的意思是说,沈姑娘如今已经觉察到您对汪直的仇意?”
    朱见濂伸手折下眼前枝杈,冷笑道:“她向来闷着声不爱多说,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她如今必定是觉察到了,只不过以为我是吃醋,探究不到更深的原因。若是我再执意强求,她未必不会往更深处想。”
    马宁点头赞同,脱口而出:“确实,在我们旁人看来,汪直不过是一个宦者,他从前随侍万贵妃的时候,就是皇上也放心得下。再加上,他对沈姑娘的确有恩,您要是拦得太过火,确实容易令人怀疑。”
    朱见濂轻嗤一声:“宦者本是弊处,怎么如今被你说起来,反倒成了我不得大动干戈的借口?”
    马宁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半晌没说话。
    “让他们两人维持交往的关键,不在于我有没有脸拦着,而是情势所需。如今,皇上不让汪直再查妖狐夜出的案子,我们已失去了一条线索。让沈瓷同汪直维持联系,也是无奈之法,不过倒是能由此获得更多汪直的消息。”
    “那……您是要将事情的缘由告诉沈姑娘吗?”
    朱见濂摇首:“不,就让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最好。”
    马宁微有震动,不禁感慨道:“谁又能想到,京城那么多人,偏偏是汪直同沈姑娘走得近。若是当初她没离开淮王府,便没有如今这些事了。”
    朱见濂眸似星光,遥望着深远无尽的夜穹:“时也,命也。世事无常,既然走到这一步,便不需做其余虚妄的假设了。”
    他沉吟良久,似在喃喃自语,叹息深远无奈:“只是,小瓷片儿,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的……但如今,却是不得已了。”
    *****
    卫朝夕这两日闷得发慌。
    原本她只是想来京城随便玩玩,却没想到这一趟出乎意料地久。先是因为皇上公务繁忙,推迟了几日觐见的时间。如今更是因为淮王受伤,将归期延迟了整整两个月。
    她这人平日总是大大咧咧,但耗到此时,也免不了焦躁起来。更何况,她在京城不能跑得太远,有限的范围内,除了不让女人进的醉香楼之外,其他好玩的好吃的基本都已经被她试了个遍。
    她想回江西,又不敢自己离开,只得百无聊奈地等在驿站,同时慢慢飘出一个念头——她要去醉香楼。
    卫朝夕本想等沈瓷这次到驿站,两个人再乔装一起去,可沈瓷没来,她便把主意打在了杨福身上。
    又或者,沈瓷的缺席正中她的心意,让她终于有了一个寻找杨福的理由。
    黄昏里,卫朝夕还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散步,散着散着,便出了驿站。她挑了远路,七拐八弯才到了杨福的住所。手指颤抖地敲了敲门,退后一步站得笔直,好让里面的人看清楚。过了一会儿,杨福把门拉开一条缝,她猫着腰缩了进去。
    几日不见,她又觉得杨福有了些变化,多了一种箭在弦上,随时可发的紧绷感。卫朝夕以为他开口第一句该是“你怎么来了”,但是没有,杨福这次没有一点不耐烦,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坐。”
    卫朝夕坐在那略微摇晃的小木凳上,觉得紧张,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自己先招了:“我这次来,是,是想同你一起去醉香楼……”
    杨福把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喷在了桌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
    “知道你还让我同你去?”
    卫朝夕挠挠脑袋:“我也就是想去见识一下,生平还没去过青楼呢。”
    杨福苦笑:“那干嘛找我啊?你不知道我不能随便出去吗?还是让朱见濂随便拨个侍卫陪你去,一样的。”
    “那不一样,我跟那些人不熟,没劲儿。”卫朝夕说完,觉得自己与杨福似乎也没熟到哪儿去,又矜持道:“原本我是想让沈瓷陪我一起去的,她近日忙碌,我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了你。”
    杨福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沈瓷是谁?”
    “我的好朋友啊,从小一块长大的,如今也在京城,几天前还来过驿站。”
    “是不是打扮成一个宦官模样?”杨福本就是想找卫朝夕打探那日被汪直强行带走的人,此刻听她主动提及,不由试探。
    “你知道呀?”卫朝夕拍着手惊喜道:“她看起来是个宦官,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女子。你别说,她的容貌清秀干净,扮成宦官还挺像,说不定这样混进醉香楼,别人还以为是个白面软书生呢。”
    杨福心中震动非常,再次确认:“是不是西厂提督前几日从驿站强行带走那个?”
    “我当时没见着,只听说是有这么个事儿。”卫朝夕见话题越绕越远,推了推杨福的胳膊:“话说回来,你陪不陪我去醉香楼呀?”
    杨福却似没有听到,只是问:“你同沈瓷好到什么程度?”
    卫朝夕想了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她有危险,我一定去救。”
    “那若是你有危险呢?”
    卫朝夕觉得他这问题有点怪,皱着眉头道:“她对我,当然也是一样的啊。哎,你管这些干嘛,一句话,到底去不去?”
    杨福沉吟片刻,抬起头扫了她一眼:“你就这个样子去醉香楼?”
    卫朝夕听他口气松动,惊喜道:“当然不是了,我们俩都要乔装打扮,贴个胡子,涂点泥巴,再穿得风流倜傥些,不会让人认出来的。”
    “涂泥巴就算了,涂完以后,你也别想风流倜傥了。”杨福自从知道自己同汪直长得相似后,便习了易容之术,骗过普通人还是可以的。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乔装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交给我。”
    卫朝夕眼中泛着水亮的光彩,拍手称庆:“你这是答应了?”
    “嗯,不过要等两天,我需要准备一下。”杨福朝她撑开一个笑容,这笑容带点生硬,也带点愧疚。但卫朝夕此时只沉溺在喜悦中,丝毫没有觉察。
    *****
    王越出发去了山西大同。汪直伤口未愈不宜颠簸,仍留在将军府。同时留在将军府的,还有皇上差来的西厂高手。
    汪直在外跑惯了,乍一停下来,有诸多不习惯。但他亦享受这种闲适,时不时同沈瓷说会儿话,竟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趣味。
    “能休息几日是不错,但没必要弄这么多人守在外面。把刺客都给吓跑了,我还指望着他们再来呢。”汪直蹙眉道。
    沈瓷端了汤药过来,微微扶起他,又在他背后放了张软垫:“你啊。先安心养着,别一语成谶,等刺客真来的时候,连跑都跑不动。”
    汪直哼了一声。
    沈瓷淡笑,把汤药递到汪直手中,问道:“对了,你受伤以后,皇上如今把妖狐夜出的案子交给谁了?”
    汪直扁扁嘴,心想这时候你不应该喂我吗?他一边嘀咕一边接过药自行灌入喉中,末了拿起沈瓷递来的方帕擦了擦嘴,冷着脸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东厂尚铭那个老家伙。”
    沈瓷目光流转,语气随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东厂的立场,在这件事当中有些奇妙。”
    汪直侧过眼看了看她:“怎么说?”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从未接触过东厂,也没有任何证据。你听一听便是,不可当真。”沈瓷对他笑了笑,语气轻松道:“那日,我听你说无影红毒珍贵难寻,价格奇高。若非资力雄厚且掌控权势之人,很难得到。可是,这么珍奇的毒药,仅仅用于杀掉几个没什么防范的商户,说是单纯的复仇,我觉得不可信。”
    汪直默默将手中方帕放下,不禁认真起来。
    沈瓷继续道:“所以,对方要做的,并不是单纯杀这么几个人而已,一定有别的目的。更深层的缘由,我并不知。但因为无影红的运用,杀人手法变得离奇莫测,传得民间到处都是。普通的杀人案件,自然不会落到你汪大人的手里,但这等惊扰了皇上的大案,顺理成章便归了你管。再之后,刚好在王将军入宫时,你因为听说妖狐再现,独自一人赶去京郊,却遭到早已设好的埋伏。”
    汪直细细想来,确觉如此,眉间涌出煞气:“算来,东厂想要暗算我的动机最强,也有钱有权。别看他们面上没多少俸禄,但私底下常在货物里夹带非法黑货,赚了几大笔。无影红或许就是这样被他们带来的。”
    “哦?私底下还有业务?”沈瓷再次揣测:“那妖狐夜出案选择的商户,会不会正是因为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
    汪直已是面沉如水,咬牙道:“有可能。我记得之前还同你说过,凶手也许不止一人,而且身怀武功。东厂虽然不比我西厂,但这样的人多得是。”
    沈瓷见他语气凌厉,面色铁青,怕引起他身体不适,忙劝慰道:“刚才说了,这不过是个猜想而已。我不懂什么朝政断案,只不过说说感觉而已,你莫要动气。”
    “没有,你分析得很对。纵然有其他可能,但这一种可能性最大。”汪直目视前方,下意识握住沈瓷的柔荑。他目似刀锋,沈瓷看得心中一沉,只能任他抓住自己的手,过了半晌,才听汪直开口道:“或许东厂已下定决心除掉我,不过,呵,哪有这么容易。”

☆、097 醉香入局

京城的天空连阴了数日后,终于盼来了澄清明朗的一日。
    阳光晴好,春意初生,初萌的花草探出了头,在凋敝的视线着上了绿色。
    沈瓷离开王越的府邸,正在赶回瓷窑的路上。她撩开车帘,望着这晴朗湛蓝的天幕,不由轻声催促车夫行得快些。在休假之前,她已是完成了斗彩瓷第一轮的烧制,选取出青花当中的翘楚,再绘制好了釉上彩,只等着二次入窑。
    而之所以没在绘好后马上入窑,便是担心连日的阴天会对烧窑有所影响。天气晴好之时,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哪怕这影响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她也希望斗彩瓷的头一次烧制能够更加顺利。
    眼下正是好时候,天气初晴,阳光煦暖,看上去还能维持好几天。她下了马车便告诉把桩师傅,今日进行第二次入窑,备好松木,事不宜迟。
    装了匣钵,放入瓷窑,熊熊大火燃起,隐隐可见火光映照着湛蓝的天空。把桩师傅控制着火势,沈瓷便在他身边守着。这是她的习惯,就算这个环节不需亲自操作,也要对整个过程游刃于心。
    把桩师傅是个皮肤黝黑的老伯,和蔼有趣,但经验丰富,无聊时便喜欢随便说两句话:“哎,你这瓷器也是稀奇,还得入窑两次才行,出来能是什么样子啊?”
    沈瓷拿过他手中蒲扇,在火势平稳的时候帮忙扇了扇,说道:“在二次入窑之前,彩料看上去都是深色的,瞧不出效果。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出窑后是什么样。反正釉上彩烧窑的时间短,只要好好控火,今日便可看见。”
    老伯微笑点头,已有了期待,又随口聊道:“沈公公你知道不,御器厂又送了一批新瓷入京了。”
    沈瓷一愣,被他提及伤处,心底微抽,咬着唇淡问:“这么快?距离上次也就一个多月而已啊。”
    “上次的瓷器,不是都损坏了吗?所以御器厂又加紧做了一批,又加了点以前的存货,赶忙又送了一趟。可能是因为赶制得太急,皇上还是不满意,颇有微词。”
    沈瓷忆起从前在御器厂的时光,精英汇聚,设备完善,有任何想法都能不计成本地尝试,只为了做出千窑一宝的珍品。念及今后再无法回到御器厂,甚至无法回到景德镇,她的心情不由失落,垂首低声道:“御器厂汇集了各方高手,若是连官窑都顺不了皇上的意,其他的就更难了。”
    “官窑高手多是多,但架不住督陶官过于迂腐。我与运瓷的窑工是故交,已听他抱怨过督陶官好几次。”老伯一笑,露出一颗漏风的牙,喜滋滋道:“我还听说啊,皇上这次,是准备罢免督陶官李公公了。”
    *****
    “哟,还真挺像个男人的!”卫朝夕在铜镜前站得笔直,她穿一袭深蓝团蝠服,腰际束着绛色的长青带,脚下垫了高,倒也算得上是长身玉立。杨福替她加深了肤色,鼻梁挺直,眼角下拉,本来已经足够了,但卫朝夕偏还要体验一把有胡子的感觉,杨福只得给她再添上。
    而杨福自己,则成了络腮胡,普通人初初一瞧,的确是不易看出来的。
    卫朝夕兴奋异常,声音都不禁提高了:“走咯,逛窑子去咯!”
    杨福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这话怎能大声嚷嚷,含蓄点,你还是女人吗?”
    卫朝夕起了劲,厚脸皮道:“现在不是了。”
    杨福笑着松开她:“你这姑娘,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点纵容的味道。卫朝夕听在耳里,甜在心上,觉得今日的杨福尤为亲近。他就算打扮成了络腮胡子,也依然比别的络腮胡都好看。这个念头闪过,她又不由踌躇起来,支支吾吾问杨福:“你……你去醉香楼,除了赏乐观舞外,还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杨福假装听不懂。
    卫朝夕双颊绯红,脸皮又加厚了一层,问道:“……会不会再点一个醉香楼姑娘,与你共度**?”
    “哎,你提醒了我,这也有可能的。”杨福笑着说。
    卫朝夕脱口而出:“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卫朝夕抿紧薄唇,沉吟片刻后一拍巴掌:“因为你不能被人发现啊!还是在大堂观赏歌舞最有保障。”
    “那我还不如干脆不去呢。”
    卫朝夕撅起嘴,不满道:“这可不行,你答应了我的。”
    她说得认真无比,表情亦是一派天真。杨福骤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拧了几转,想到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竟是有了一丝犹豫。
    “别再磨蹭了,天都黑了。”卫朝夕再按捺不住,拉过杨福就往门口走。一路上,她都是兴致高昂,情绪热切。街边的赏灯璀璨晶莹,星星点点铺成绵长的一线,映在她晶莹明澈的眼中。她与杨福并行在街道,一路灯火为伴,整颗心都暖起来,仿佛有了脚下生风的力量,又有了闲庭信步的悠然。此番场景,她幻想已久,如今成真,恨不得这段路程无限延长。
    两人在醉香楼门口停下,门口有殷勤的小厮立刻将他们迎了进去。今晚的醉香楼也是热闹,楼上楼下都是人,在一楼的中央搭了个台子,醉香楼的姑娘正弹着琴,奏的是绮情丽曲,缠绵悱恻,闻之动容。
    卫朝夕同杨福的打扮看起来还算是富贵,很快便有姑娘围了上来,挽着他们入了座。耳边是瑟瑟琴声,怀中是温软美人,卫朝夕心道,怪不得男人都爱来这地方,就算她是女子,也快被酥化了。
    但杨福就没这么好过了,身边的美人一贴上他,卫朝夕便一把揽过杨福的肩,顺势将美人的手打开,脸上还笑嘻嘻的:“杨兄,你觉得这支舞可好?”
    “挺好,挺好。”杨福以前并未来过这种地方,脸皮又没卫朝夕那么厚,反而显得拘束。因此她此种行为,反倒令他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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