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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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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死士。”赵琣琨抹了把嘴角的血站起来道,“做一个为她卖命的死士,是她给我的惩罚。她对你一腔情意; 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你却辜负了她。”
“不管是我妹妹,还是皇后,你都配不上她们,你辜负了所有人。这份情,就是给阿猫、阿狗都不该给你这样的混账。”
“放肆!”士兵们呵斥他,“赵琣琨!对陛下出言不逊,你活腻了!”
赵琣琨哼的一声冷笑,斜眼扫过诸多虾兵蟹将,今夜不过是他们占了人多的优势取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赢得了他。他昂着头道:“我早就不听令于你大覃的皇帝,还怕你不成!”
“李永邦,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凭什么拥有她?如果不是你命好,你连她的一片一角都沾不到。有时候,我倒情愿是崔庭筠,可惜,崔庭筠他命数不济,上官明楼他运气不佳,而我……我没能在对的时候遇上她。你呢,你占尽了天时地利,却不懂得好好珍惜。”赵琣琨捂着伤口,气喘吁吁道。
“你说我不珍惜她?”李永邦定定望着赵琣琨,“你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你能吗?”
赵琣琨嗤的一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觉得他说的什么傻话。
李永邦双手扶住绳索,低声道:“你们都不懂。”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懂。”
言毕,趁着护卫们与他身体之间有空隙,一个翻身,也从桥上跃了下去,身后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没了踪影,好像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疯了!真是个疯子!”赵琣琨破口骂道。
士兵们没了皇帝等于群龙无首,唯有听总兵的示意。
总兵用剑指着赵琣琨道:“姓赵的,你胆敢谋害陛下,纳命来!”说着,朝赵琣琨劈头就是一剑。
赵琣琨轻轻松松一挡,怒道:“他疯了,你们也跟着他疯!”
“还不快去救陛下!!!”
总兵从前在赵琣琨手下领过职,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救陛下,怎么救?这里是断崖,难不成一个个跟着皇帝跳?
赵琣琨横眉:“人头猪脑!这桥下有一条河,今夜是满月,水丰河盈,你们现在赶过去,指不定还能救到陛下,否则回了京城,你们打算怎么向上头交待?陛下是九五至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在你们手里没得,你们即便是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说是我推陛下坠崖的,就能轻易敷衍过去了?等着陪葬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没遇到过皇帝自己找死的,一个个看着总兵,总兵看着赵琣琨,狐疑道:“你这是为了逃命,故意支开我们吧?”
赵琣琨道:“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我可没功夫和你们瞎磨嘴皮子,我要下去救人,去不去随你们的便。”
总兵吞了吞口水,去是肯定要去的,就算是皇帝救不回来了也要象征性的这么做,于是他派了两三个士兵过去赵琣琨身边道:“你们两个,跟着姓赵的。”
“我们一行人从山道过去,赵琣琨!”总兵喊道,“对面山路你可熟悉?”
赵琣琨拔出了箭头,扯开了衣服往伤口上涂金创药,忍住痛回道:“你让他们跟我走就成。咱们下边汇合。”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总兵向那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们表示收到。
护卫们不敢夜攀对面的山,是怕被赵琣琨暗算了,所以选择绕路骑马,终于在天亮时分到达谷底,适时赵琣琨也刚好带着两个小兵从对面山坳里下来,两队人马聚首,隔着一条河,面对面。
总兵发现赵琣琨说的不错,桥下的河,又宽又深,水流不急不缓,人从高处坠下,确实有生还的可能。遂下令分批沿岸搜寻。
大抵半个时辰之后,救下了在浅滩上昏迷的皇帝,还尚存一息。
所有人七手八脚的替皇帝采取了急救措施,拍出了李永邦胸腔里呛进去的水,李永邦总算微微睁眼,人躺在谷底,入目尽是巍峨群山,一座连着一座,首尾衔接,将此地的人与河围的铜墙铁壁,极具压迫感。李永邦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这便是幽冥黄泉吗?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护卫们听不真切,一个个皆在心里腹诽:陛下在说胡话呢吧?
总兵自诩救驾有功,着急着献殷勤道:“陛下万安,陛下您听得见卑职言语吗?”
李永邦眨了眨眼,望着一脸横肉的总兵,认清了人之后蓦地瞪大眼道:“皇后呢?朕的皇后呢?你们找到了朕,可有找到皇后?”
总兵一脸的为难:“陛下,卑职等沿路搜救,未曾发现任何有关皇后娘娘的踪迹。”
“怎么可能!”李永邦坚持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疼的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她一定在附近,你们去找,她一定就在附近!”
赵琣琨摸了摸他的伤势,道:“可能是断了骨头,附近有医谷千机,请陛下移驾,至于其他人,跟我去寻皇后娘娘。”
李永邦对总兵点头道:“就依他说的办。”
言毕,头一歪昏了过去。
*
千机谷所处的位置在山与山之间的缝隙里,从两座山上过去很难,轿子不能走盘山路,骑马更危险,最好是步行。但若从桥上跳下来,落进了湖泊里,恰好可直入千机谷。
李永邦醒来的时候,床榻前,董耀荣正在为他诊脉,待他睁开眼,恢复了神识才道:“陛下断了两根肋骨,但不幸中的万幸,两根骨头都没有伤及任何器脏,心肝脾肺肾完好,唯独从高处坠落,头颅受到了震荡,可能会有些晕眩。陛下在此地安心养伤,假以时日便可康复。”
李永邦轻声道:“董卿何以在此处?”
董耀荣温和一笑:“昔日陛下知草民冤屈,在草民服役期间,偷偷将我放行,草民一直感激不尽。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没承想还能与陛下相见,大抵是陛下种的善因,有了今日的善果吧。只是此地人迹罕至,烟渺荒芜,陛下又是因何事来到这里呢?”
李永邦喉头一哽,问道:“皇后呢?找着皇后了吗?她与朕一道跌下来,朕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她,可有消息了?”
董耀荣道:“草民不知陛下与主子娘娘发生了何事,但来到千机谷的从头至尾只有陛下一人。”
李永邦面色惨白,摇头道:“不会的。朕既然掉在水里,能为你们所救,那她不出意外,也一定在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朕知道……他想离开朕,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不然她怎会对小鹿说那桥下是万丈深渊?她又没有来过,怎么会知道!她就是要朕找不见她。”
董耀荣深深一叹:“陛下,您节哀。”
“朕为什么要节哀!”他不自觉抬高音量,“朕一天没有找到皇后,就会一直等下去。”
“陛下。”董耀荣斟酌着开口道,“高处坠落非一般人能承受。陛下身为男子,又是习武之人,尚且遍体鳞伤,皇后娘娘怎能做到毫发无损呢?娘娘对草民有恩,草民亦希望娘娘平安无事,但陛下,很多事情都强求不来,多想无益,陛下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找到娘娘。说不定,您亲自出去找,就能找见。毕竟您最了解娘娘,按您所说,娘娘是赌气不想见您,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只有陛下亲临才显得有诚意。”
“你说的不错,你说的不错。”李永邦双眼望着虚空的地方,着了魔一般道,“她一定是生我的气,藏起来了。她生气时很难哄的,我得想法子……。想法子……”
董耀荣道:“那陛下若信得过草民,便依草民的方子好好调养吧。”
李永邦‘嗯’了一声,又问:“赵琣琨呢?”
董耀荣垂眸:“一直没走,等陛下发落呢。”
李永邦淡淡道:“发落?他想的挺美,他既像他说的那么清白,往后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当差,朕要天天日日夜夜的看着他。朕要他跟朕一起承受这摧心之痛。”
赵琣琨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即日起,便恢复了御前禁军统领的身份,同时罢免了冯玉熙等一干人,最重要是当晚目睹事情发生经过的人一律以救驾不力的罪名处斩,不留一个活口。再驰报皇帝的近况回京,下旨由淳亲王监国。
虽说皇帝不觉得有什么,可京畿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皇帝在善和打猎惊了马,摔伤了,重症不治才出此下策,要皇弟监国。
可能命不久矣。
为此,李永定一连去了几封信给皇兄问安,都石沉大海,皇帝再不回复的话,李永定打算亲自奔赴善和行宫了。然而据他派去善和的探子回报,皇帝的确是受了伤,所幸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听说不久前从河里捞上来一具女尸,身体在水里浸的久了,都泡烂了,要不是皇后的服饰齐全,都认不出来。
皇帝因此勉强养愈的身体再一次受到重创,当场吐了一口血。
以致于在千机谷拖延至今。
行宫里随扈的大臣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的进谷,规劝皇帝请皇后的灵柩回京,以便安葬在皇陵,慰皇后的在天之灵,谁知道皇帝听后大发雷霆,指着那具女尸振振有词道:“不是皇后,她绝不是皇后。别以为套一件皇后的衣服就想糊弄朕,朕的皇后,朕认得清楚。这不是皇后!不是!朕说她不是就不是!”
大臣们跪在地上哭:“陛下,娘娘乃一国之母,您让她暴尸荒野,于心何忍啊。”
皇帝背过身去偷偷掉眼泪,转回身却依旧不松口,死不承认那是上官露。
*
离开千机谷的那一天,北风呼啸。
李永邦任由内官整理好仪容后,慢步向外,他在千机谷躺了几个月,竟还没有四周逛过,始终都没有心情。
随着引路的人一路分花拂柳的出去,他注意到董耀荣的谷中还有其他客房,他蹙眉道:“董卿,你不是说迄今为止只有朕一个人来这里吗?”
董耀荣怔了一下,不知道皇帝这般问是何用意。
下一刻,皇帝便冷声道:“朕知道,皇后对你有恩,所以她安排你在这里接应,你将她救下之后,藏匿了起来。但藏在哪里,都不比藏在朕的身边,更不容易让人发觉。”
董耀荣惶恐道:“陛下,草民不敢做欺瞒陛下的事,这些屋子里住的都是其他患者,请陛下明察。”
“明察?哼,那朕便如你所愿,明查!”李永邦抬头就朝最近的一间客房走去,董耀荣疾步上前,挡住皇帝道:“陛下,这里是女客居住之所,陛下硬闯恐怕不妥。”
“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李永邦怒斥道。
“草民不敢。”董耀荣无奈道,“陛下,草民是说过您来时只有一个人,可并不代表之后没有其他人来。”
“狡辩。”李永邦推开他,一个箭步就要推开房门,但是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孕妇扶着后腰缓缓走出来,看见李永邦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但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死气。
董耀荣道:“安家娘子,你快些进去吧,小心吹了风着凉,不益于胎儿安养。”
安娘子冷淡的朝李永邦福了福,漠然的关上房门。
李永邦还不死心,紧接着一道又一道打开相连的房门,门内住着不同的人,有老叟,有婴孩,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失望的关上最后一道门。
董耀荣见他这般执着,也不阻拦了,直到他自己放弃为止,无助的站在那里,才上前解释道:“陛下,这千机谷是草民的师父交由草民打理的,之所以叫千机,讲究的无非是世间千变万化的一个机缘。因为天下药师何其多,高手又何其多,多我一个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能来到这里的,能到千机谷的,都是伤心人。”
李永邦闻言,喃喃低语道:“伤心人……”
是啊,伤心人。
不是伤了心,谁会没事从悬崖上跳下来?
董耀荣道:“刚才那位安娘子,是住在附近城中一家粥铺老板的妻子,二人结缡数年,一直没有生养,盼啊盼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孰料安胎以来,因为不能伺候相公,她相公便去寻花问柳,迷上了一个烟花女子不说,还沾上了不干不净的病,回家传染给了娘子,大夫说此胎可能不保,安娘子终日以泪洗面,那相公却想着正好以此理由诬陷妻子不忠,然后休妻,再替那烟花女子赎身。安娘子被休、被辱,有口难辩,颜面丧尽,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跑到附近的山头跳崖,好在被救下之后辗转到了草民这里。”
“原来如此……”李永邦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脚步虚浮。
董耀荣一直送到门口:“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草民和草民的师父要救的就是这些心伤心人。草民师承千机谷,离开庙堂之后便隐居于此,待陛下回京后,草民不能再服侍左右,不过陛下大可放心,草民进京时,得到孙兆临大人的颇多照顾,孙大人医术精湛,不亚于草民的师父,算是草民的半个师父,陛下绝对可以信任他。”说到这里,董耀荣俯身重重一拜,“所以,请陛下回去以后,多多保重。”
李永邦托住他的手臂道:“你于朕有救命之恩,以后不必拜也不必跪。”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谷中的一个方向,道:“而且朕还有一事拜托你——”
他吩咐董耀荣往后多照顾安放在千机谷中穿着皇后服饰的‘无名’的女尸,插香、供奉,一应不可少,只是排位上没有名字。
董耀荣无声的叹息。
皇帝的銮仪起驾,在钦天监算准的吉时顺利的走了,渐行渐远。
董耀荣这才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道:“娘娘,你自由了。”
第139章 生查子
阳光落在千机谷; 映出山水一明一暗; 如同一副泼墨的丹青。
上官露在千机谷一住就是四年,期间; 董耀荣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娘娘,您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身体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为何不回家去呢?”
上官露望着空旷的山谷; 默默地垂下眼睑,她不能回都护府; 李永邦派人盯着那里一直没有松懈过,她轻声道:“董先生; 离开了皇宫; 我便什么都不是; 与您一样; 是一个布衣草民; 不必再以贵人相称。”
“至于回家…。。”她的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我也想回家; 可我无家可归。”
董耀荣也不是太懂; 他医得了人,医不了心,就像皇帝,每年都会来善和行宫,每年都会造访千机谷,每年都去那具无名女尸的坟前站一会儿; 但就是拒不承认那是皇后。他在和自己挣扎,想不开,放不下,旁的人说再多都是无用。
于所有人而言,这是普普通通的四年,于皇帝而言,却像过了四十年。
他经常睡不着,鬓边无故的多了几丝灰白,身着龙袍但面色路土,形容落拓,好几次太医几乎以为皇帝是不是以沉疴入骨。
他对政事毫无野望,一切皆有文臣武将,他们争执他们的,谁附议,谁反对,吵完了自有决断。印玺一盖便是了。
后宫也如一盘散沙,仿佛回到了诸侯列国纷争的年代,合纵连横,各大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大臣们遂提议请皇帝重新立后,皇帝愤而拒绝,大臣们再请立后,皇帝冷笑道:“皇后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家事,何时轮到旁人来指手画脚?”苏昀出列:“陛下,您的家事就是国事。”皇帝大发雷霆:“皇后尚在人间,你们就迫不及待的要朕派人将她取而代之?”苏昀知道这是逆了龙鳞,忙道:“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下落不明,一日不在宫中,六宫事务便无人掌管。中宫之位不可悬空啊。”
君臣闹得不欢而散,后妃们只得自行选出一个代表统率六宫。
谦妃和仪妃为了自保,一力推举华妃。
尤其是谦妃,她是当初第一个封妃的,又身处翊坤宫,翊坤宫意义非凡,皇帝是乾,皇后是坤,翊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辅佐皇后的。然而经过这些年的观察,谦妃自认笼络人心的本领不如华妃,暗害别人的本领更不如华妃。至于丽妃,本来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刮,她往哪边倒。唯有良妃对此不置可否,保持缄默。
谦妃觉得好笑,对仪妃道:“你说这个良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皇后在的时候,她不顾皇后的提携之恩,跑去与华妃为伍,结果惹得陛下不待见,现在这节骨眼上,她倒卖弄起高风亮节来了。”
仪妃抿了口茶:“真是个死心眼!皇后都不在了,她这是做给谁看。”
消息传到了重华宫,瑞秋煽风点火道:“娘娘,而今放眼阖宫,谁还敢对咱们说一个‘不’字?只有那个良妃,不识抬举!咱们要不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华妃觑了她一眼:“教训她?就算她再不得陛下宠爱,好歹也是一个妃位,她与本宫平起平坐,本宫拿什么教训她。”
瑞秋哼了一声道:“谅她也不敢反对。待娘娘到时候当了贵妃,再收拾她也不迟。”
华妃扫了一眼绿珠,绿珠从头到尾淡淡的,仿佛没有听见。
内侍局等着皇帝示下,皇帝记得皇后在时交待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后宫就交由华妃当家罢。现在想想,皇后过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临别之言。他几乎没有思量便同意了册立华妃为贵妃。
一个没有家族支撑的女人,就算让她当上贵妃又怎样?!
于是宏文十一年的春天,四月四,华妃再下一城,成为华贵妃。
虽无皇后知名,却有皇后权柄。
只是这半步之遥,她用了整整十载春秋。
这一次,华妃学乖了,没有大张旗鼓的庆贺,而是静悄悄的去向太后请安,再到未央宫向皇帝谢恩。
皇帝在勤政殿看公文,不哼不哈的应付了几句。
华妃道:“臣妾蒙受陛下的厚爱,才能有今天。臣妾担负了几位姐妹的期望,因此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淡淡的‘哦’了一声。
华妃上前一步,讨好的笑:“臣妾想着,延禧宫里的才人程氏和蒋氏,其实并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归根结底,是受了段氏的牵连,而且她们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出首了段氏巫蛊咒害皇后,如今回想,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是以臣妾想请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放她们出来吧。”
皇帝默了一默。
华妃又道:“还有臣妾是想,早前选进宫的韩选侍、王采芳、周依人和向娘子,是否能一并给她们提一提位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驾鹤已多年,不再需要周依人和向娘子伺候了,她们无处可去,总呆在慈宁宫也不是个事。还有王采芳,丽妃的玉可都十岁了,哪里还用得上王采芳照顾?岂不大材小用!臣妾以为,这几位媵御也是时候回来伺候陛下了。”
皇帝的眉间闪过一丝戾气,华妃的心不由一颤,好在皇帝并没有发作,只是道:“贵妃才走马上任,便劳心劳力,朕心甚慰。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延禧宫里的程氏和蒋氏可以放出来,具体生活由你安置,不必知会朕知道。但是其他人就算了。”皇帝眄了她一眼,笑的意味深长:“知道贵妃你是一片好意,不过今天是贵妃的大好日子,何必叫其他人分去了荣宠。那些选侍也好,依人也好,能找着自己位置的,就在钟粹宫好好住着,找不着的,便当作宫女使唤吧。倒是段氏——你说起她来,朕不得不想,皇后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否被她巫蛊之术咒害的,但是皇后宅心仁厚,朕答应过她,不杀段氏。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恕,从明日起,你便派人一日两次去延禧宫申斥她,另外减衣缩食,她能撑多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华妃恩泽六宫的想法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被皇帝扼杀在萌芽里了,只得悻悻的退出了勤政殿。
回到重华宫,瑞秋赶紧迎上来,道:“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绿珠忙去打水给华妃净手,瑞秋便见缝插针道:“奴婢有一事启禀——兰林殿的良妃身体抱恙,不能来向娘娘您贺喜了,便差了人送礼过来,一并向您请罪。”
华妃的嘴角一勾:“说请罪太严重了。良妃的身子向来孱弱,本宫不会放在心上。何况本宫现在一个人打理那么大一摊子事,希望她不要一直这么病下去,赶紧好起来。否则,明翔那孩子跟着她,命运也太波折了些。”
“奴婢也这么想。”瑞秋心领神会,抽了空,叮嘱住在兰林殿的韩选侍:“韩小主,咱们贵妃娘娘有旨,希望您往后多多‘照顾’良妃,您能不能晋升,是不是要在选侍的位置上呆一辈子,就看您能否照顾好良妃娘娘了。”
韩选侍噤若寒蝉,裴令婉与她无仇无怨,但是这时候谁都不敢得罪华妃,她也不知道良妃怎么就得罪华妃了,华妃摆明了要借她的手整治良妃,她能如何?
瑞秋看她面露犹豫,趾高气昂道:“听说韩选侍的父亲是侍郎?那您的出身可比良妃高的多了去了!世人皆知,良妃是罪臣之后,陛下虽然给裴家平反了,但她的身份终归不如你,韩选侍,你一条龙泡在鱼池子是个什么感受,你甘愿吗?”
韩选侍抿了抿唇,把心一横,应承道:“请瑞秋姑娘代为转告贵妃娘娘,嫔妾无才无德,但一定为贵妃娘娘马首是瞻,尽心尽力的照顾好良妃。”
“很好。韩小主是个聪明人。如此,贵妃娘娘便放心了。”瑞秋轻轻哂笑,转身走了。
之后,良妃一病就是大半年,天天窝在榻上咳嗽。
华妃请了太医来诊治,都说是气阴两虚,内调外补即可。但是一帖帖的药下去,始终是不见成效。宫里的人怕她是得了痨症会传染,一个个的远着她,明翔先是被挪去了偏殿,之后干脆迁出了兰林殿。
半夏含着泪咕哝道:“要是皇后娘娘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让人这样糟践您。”
裴令婉捂着胸口道:“她受的苦比我多,没得要她再为我操心。”
“奴婢是怕……”半夏嗫嚅道,“您看明亭那孩子,自从跟了裕嫔,你而今问他亲娘是谁,他都不知道了。”
良妃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宫里的人最是势利,小小的孩子尚且如此,大人就更不必说了。不过我的孩子我知道。”
“我对他有信心,让他去吧。华妃费了那么大周折把孩子要过去,为的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去了,反倒能保住他,比跟着我强。”
“娘娘。”半夏委屈极了,“为什么一样都是陛下生的孩子,陛下眼里就是没有明翔。”
明翔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父皇,磕头请安,拿点儿压岁钱,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还要没乐趣。
良妃倒在榻上,心酸道:“因为他心里没有我。”
半夏不忍再说,只默默掉泪。
明翔是皇子,若是打小由华妃抚养倒是不打紧,可他八岁的年纪,半大不小的,已经晓事了,冷不丁的住进重华宫与庶母一起,委实有些不成体统。
华妃便请太医院向皇帝禀明良妃的病情,皇帝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明翔此后由华妃代为看顾,并要良妃好好养病,没事就别出来走动。这话等同于变相的软禁了,宫里的人都同情她,当然,也有人羡慕她,因为自那以后,明翔便搬去庆祥宫和明宣同吃同住,良妃竟也不伤心。大家多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裕嫔对谦妃道:“娘娘,咱们两个的处境是差不多的,要说孩子的根基,老四不见得比老二和老三好到哪里去,可禁不住贵妃娘娘手段高明,知道陛下最喜爱大殿下,把老四和大殿下搁一块儿,老四沾了大哥哥的光,往后什么好事都能有他一份儿。”
“谁说不是呢。”谦妃叹道,“本宫费了那么大的心力,陛下对明恩也不见得有多疼爱,关键还是在于他娘,老二的娘是湘嫔,你宫里老三的身份就更尴尬了,亲娘还在延禧宫里没断气呢,你说陛下见着他能高兴的起来吗?唉,从今往后咱们一个个的可就是斗命长了,良妃要是有能耐活的久,老四迟早给她长脸,她要是运气不好,就只有便宜贵妃了。”
瑞秋在明翔这件事上自诩有功,好几次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刻薄绿珠,绿珠都忍下来了,唯有一次,是绿珠刚给华妃上完夜,筋疲力尽的,一边揉着后颈,一边从主殿里走出来。
瑞秋故意使坏,绊了绿珠一个大跟头,害的绿珠直跌在从伙房里出来的丫头跟前,丫头手上端着的两碗米粥,哗啦啦都洒在了绿珠头顶上,米粥刚出锅,还是滚烫的,不用说也知道绿珠伤的不轻。丫头怕极了,一个劲的道歉,瑞秋却在一旁得意的笑。
这回绿珠没再忍气吞声,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又把鞭子一甩,一个大耳刮子朝瑞秋的脸上招呼过去,怒声道:“太后的狗腿子,你嚣张什么!”
“娘娘跟前我不跟你计较,我要服侍主子,你要抢阳斗胜,你出什么阴招我都忍了,但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太后的狗腿子在重华宫会比别人高出一头?谁给你的狗胆!!!”
瑞秋被骂的满脸通红,正要骂回去,发现不知何时华妃竟到了身后,只得哭哭唧唧的找华妃申诉,但是华妃并没有理会,而是对绿珠道:“赶紧找人看看伤势,姑娘家的脸面,别烫出个疤来,那就不好看了。”
言毕,瞪了瑞秋一眼,又笑道:“绿珠说的也不错,你近来确实长本事了,敢情是太后教你的?”
“没有没有!”瑞秋拼命摆手,吓得面无人色,从此不敢再于绿珠争辩了。
第140章 浣溪沙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张多补了将近2000字,所以有一点结尾部分往后挪了,给大家阅读造成不便,非常抱歉!(づ ̄ 3 ̄)づ
这里皇后说她属水的,就是属加个三点水,等于漏,在骂太后是从她指缝里苟延残喘的漏网之鱼哈哈哈哈
那一年; 皇帝没有上行宫去。次年的春天; 才毫无征兆的驾临千机谷。
遣散了随扈的大队人马,身边仅跟了几个侍从; 他走到了那座坟前,寂静的山谷; 有花有树有瀑布,他俯身撑着坟头; 难过道:“是你吗?里面的人,是不是你?”
再抬起头; 看到飞鸟在山间自由翱翔,他自言自语:“我知道; 你不喜欢被关在宫里; 我便想着; 里面躺着的人若当真的是你; 那你一定喜欢这里; 这里离你的家更近一些。”顿了一顿,又道:“若不是你的话; 虽然朕不知道你是谁; 但此处是个好地方,也不算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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