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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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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露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你就说是玩笑?是个误会?!”
第113章 群起攻
纯妃忐忑的咬唇:“娘娘息怒,嫔妾虽然不知道明恩、明亭两兄弟究竟闹出了什么嫌隙,但是明亭还那么小,能骂出什么肮脏的话来?想也知道一定是误会了。”纯妃说着,唇畔流露出一丝森然的冷笑:“何况孩子是跟着嫡母去的,也就是皇后娘娘您,除非是有人教唆他,否则他不可能懂这些呀,更不要提敢在您面前放肆了,是不是?”
良妃罕见的不悦,反问道:“按纯妃姐姐的言下之意,就算是明亭自己犯了错,也是皇后主子的不是,是她挑唆的了?倒是你这个亲生母亲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就是。”谦妃哼笑道,“还挑唆?难不成是皇后与我联合起来一道陷害于你吗?”
她们把话说到这份上,纯妃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上官露淡淡道:“纯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是吧,纯妃?”
纯妃尴尬道:“嫔妾岂敢呢。”
上官露觉得段玉枝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谁稀罕陷害她啊?她很重要吗?上官露道:“其实纯妃说的也不错。孩子年纪小,要他想出什么恶毒的话来还真不见得,顶多就是淘气吧。可这话确实是从明亭的嘴里说出来,那本宫就只能以为是孩子不懂事,跟着大人学舌了,兴许是平时身旁的大人不留心浑说了什么被他听见,他便拿来四处张扬,殊不知这些话伤人心。谦妃来向本宫哭诉,本宫听了也是十分不好受,同时又纳闷,这孩子虽是跟着我去的,但本宫总不见得教他咒自己吧?”上官露定定望着纯妃,“你说是吗,纯妃?”
纯妃抖了一下,突然有些没底气,心虚的问:“娘娘,明亭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皇后朝谦妃伸出手,谦妃立刻道:“明亭指着明恩骂他是小贱种,是个下贱坯子,母亲身份低微,敢问纯妃妹妹,你平时寸步不离明亭,就是这样教养他的?”
纯妃噎住,旋即巧言令色道:“谦妃姐姐,你看,这话果然是误会了。”
她一脸的委屈:“小贱种什么的实在是太难听,必定不是出自咱们明亭之口。不过就算他真的说了明恩母亲身份低微,那也是他一时心直口快。”纯妃呵一笑,“咱们都知道,他说的也没错啊,的确是事实。但是既然让明恩难过了,妹妹这厢里先给姐姐你赔不是,就当是明亭的错好了……”
谦妃气的两道眉毛几乎竖起来:“事实?本宫堂堂翊坤宫主位,就算明亭是皇子,也由不得他肆意的践踏。”
“所以说姐姐你误会了。”纯妃温声道,“这不说的是明恩的生母嘛!众人皆知,湘依人是宫女出身,生下了明恩也还只是一个依人,明恩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德才能有谦妃姐姐您的庇佑、照顾。但他生母身份低微,是不争的事实啊。”
华妃一直垂眸听着,此时眼皮微微一抬,道:“皇子们都身份尊贵,由不得旁人议论。纯妃适才说的话与明亭的话如出一辙,一字不差,难怪明亭如此目无尊长,敢情是跟他母亲纯妃你学的啊……”
纯妃咬牙望向华妃:“华妃姐姐就不要和妹妹开玩笑了,妹妹差点以为你是在煽风点火呢。”
华妃以扇子一掩口:“哎呀,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不敢再多说什么话了。”
皇后冷冷道:“无妨。这里坐的都是自家姐妹,什么话都可以说。反正这件事怎样都是要调查清楚的。毕竟‘下贱种’这种话放在谁身上不好,居然搁在一个皇子身上!!!”皇后的脸阴沉沉的,“不管这位皇子的生母地位是否低微,孩子都是陛下的骨肉,皇家的血脉,骂皇子下贱种,岂不等同于辱骂陛下!把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纯妃一听知道事态严重,脸色煞白,跪下道:“娘娘,娘娘您一定要还嫔妾一个公道,明亭他没有骂过,绝对没有,他还那么小,不懂事的,下贱种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静嫔出列:“是啊,皇后娘娘,明亭他可乖可懂事了,断不会说这等忤逆不孝的话的。”
她貌似帮腔,实际上说的是反话。
裕贵人于是纳闷道:“咦,静嫔姐姐,纯妃娘娘先是说她为了三殿下忙得不可开交,接着又说孩子大了不用她看顾,眼下再次改口说孩子什么都不懂,您一个外人却夸他懂事,那轮到嫔妾搞不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纯妃明白自己被人抓住了矛盾之处,张口欲辩,但斟酌再三,还是选择闭嘴。
皇后道:“把昨天出行的人都提来吧。这事谦妃说骂了,纯妃说没骂,那你们宫里的人就都到本宫跟前来,把话给说个透彻明白。”
纯妃向如烟使了个眼色,如烟立刻退到人群后面想要偷偷地出去,谁想到被逢春一下子拦住道:“如烟姑娘,宝檀自会去玉芙宫通传的,你还是呆在永乐宫里陪着你家娘娘比较好。”
这是防止他们通风报信,串供。
如烟低头道了声‘是’,悻悻的回到纯妃身边,纯妃恨恨的绞着手帕。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丫头和仆妇们纷纷在大厅外头等着了。
谦妃的宫人先进来,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分别把这事说了,口径完全一致,问及有否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其中一个叫靛儿的丫头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可是亲眼所言,亲耳听见,三殿下……”
“你胡说!!!”纯妃回头怒斥道。
“纯妃!”皇后疾言厉色。
纯妃上前哀求:“娘娘,明亭一定没说这话,您要相信嫔妾。”
皇后一脸肃然的望着她道:“有没有说,本宫自有论断,你且好生一边呆着。”言毕,多闻上前来守住纯妃。
靛儿被纯妃一记暴喝,像是被吓到了,瑟瑟缩缩的不敢再言,谦妃急道:“你怕什么,皇后主子在这里,你倒是实话实说啊!”
靛儿怯怯的望了一眼纯妃,见后者的眼神歹毒,禁不住噤声,华妃见状,柔声道:“你莫怕,天大的事,这里有这么多人在,不会有谁敢拿你怎么样的。”
“是啊。”丽妃也附和,“难道还有人敢当着皇后的面恐吓你不成?”
靛儿想想也是,壮胆道:“三殿下说二殿下脏死了,二殿下碰过的东西他一概不要,因为二殿下的生母卑贱,所以二殿下就是个下贱种,还让二殿下离他远一点,说着就动手推了二殿下,二殿下心里很委屈,哭的厉害,好在大殿下哄住了,二殿下便先行回宫。”
“哦?明宣也知道?”上官露问,“除了大殿下还有谁?”
“侍卫们,王爷都在。”靛儿答道,“声音那么响,几乎都听见了。”
纯妃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
谦妃道:“娘娘,此事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皇后装作没听见,对靛儿挥挥手道:“好了,你先退下吧。”才对谦妃道:“为了避免怪错好人,总也要让纯妃的人也进来回话。”
玉芙宫的人随即鱼贯而入,一个高大的仆妇叫高嬷嬷,丫鬟叫紫竹。
皇后问:“昨天午后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
高嬷嬷笑答:“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并无事发生呢。”
紫竹也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三殿下昨日午后在箭亭玩的很高兴。”
“是吗,他很高兴?”皇后的手指在护臂上轻轻敲了两下。
纯妃立刻插嘴道:“你们快告诉皇后,三殿下没有辱骂过任何人。”
仪妃顿时不悦:“纯妃,皇后娘娘在此,你三番四次的试图干扰证人,你是不是心虚啊?”
“嫔妾并无此意。”纯妃施施然道,她就是要告诉紫竹和高嬷嬷该怎么做,皇后能拿她怎么样?哼!
上官露面无表情:“不说也说了,不干扰也干扰了,横竖是你玉芙宫的人,要是出卖了主子,回头可有得受,自然是要守口如瓶。不过这话不单单是对准纯妃一个人说的,是对在座的你们每一位说的。别以为关起门来就密不透风,宫里的奴才就是宫里的奴才,宫里的一花一木都是陛下的,何况人?本宫奉劝你们一句,别搞错了主子,忠心固然好,但不能愚忠,要分是非对错,如果犯下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落在本宫的手里,本宫保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紫竹和高嬷嬷都是聪明人,看眼下的情形,很明显纯妃是孤立无援,她们要是还一意孤行,只怕下场凄惨,当即双膝一软,跪下道:“娘娘开恩,奴婢什么都说,三殿下骂了二殿下,还打了二殿下,二殿下哭着跑了。”
上官露并无意外之色,而是对着高嬷嬷追问道:“还有呢,高嬷嬷你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无事发生的,不打算将功折罪吗?”
高嬷嬷颤抖道:“老奴没看见事情的全部经过,不敢胡说,只是……‘有爹生没娘教’这一句,听清楚了。”
“你胡说!你们胡说!”纯妃叫起来,“你们都合起伙来冤枉我和明亭。”
上官露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仪妃道:“冤枉你?谁有空冤枉你,陷害你又没有好处。这些证词可都是你自己宫里的人说出来的,难道你自己的人也陷害你?错了就是错了,认错便是,皇后娘娘赏罚分明,必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你殿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啊。”良妃也道,“纯妃姐姐你稍安勿躁,都说了侍卫和王爷以及大殿下均在场,一问不都全明白了吗。”
纯妃惊恐万状,她怕的就是所有人来了,众口一词,那不但她在后宫的前程完了,明亭的将来也完了。
昭嫔劝道:“良妃说的不错。纯妃姐姐……”她偷偷向纯妃使眼色,“别惹恼了皇后。”
纯妃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一股想要上前掐死谦妃,掐死华妃,掐死丽妃,掐死上官露和所有人的冲动,但是她知道不可能,她没法掐死所有人,所以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娘娘恕罪,嫔妾适才无礼了。只因事关明亭,嫔妾护子心切,一时失态。请娘娘见谅。”说着跪下来,重重磕头,“嫔妾无礼,请娘娘恕罪。嫔妾无礼,请娘娘恕罪。嫔妾无礼,请娘娘恕罪……”
皇后道:“此事非同小可,既已至此地步,便请大殿下和淳亲王一起来吧。”
满场妃嫔全都一脸看好戏的神情,静嫔朝对面的华妃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华妃抿唇,复又垂眸。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这种撕x场景,都感觉用尽了洪荒之力。。。。。。。
第114章 朱弦断
明宣每天一早便去尚书房报道,淳亲王因为在未央宫等着皇帝来下棋,因此一接到懿旨便跟随太监递了牌子进内宫觐见。
甫一进门,就知道不对劲,但他浑不在意,上前行礼道:“臣弟见过皇嫂,不知皇嫂急召臣弟前来……?”
上官露打断他道:“召得你前来必然是有急事。”
“本宫想问问你,昨日在箭亭都发生了些什么,明恩和明亭可有发生争执?”
永定默了默,随即向两边四处的妃嫔们拱手,道:“小王向来有话直说,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各位娘娘海涵。”
谦妃做出请的手势:“王爷客气了,您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明恩的不是,本宫回去以后必定严加管教。”
永定轻声一叹,其实他来之前大抵已猜到是什么事,此刻朗声道:“说来也是小事,兄弟间有一两句拌嘴是再正常不过的,臣弟小时候和皇兄也是打打闹闹,这样才亲热,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反倒是疏远了。”
纯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然而下一刻,就听到淳亲王又道:“只是……涉及侮辱,并且用恶毒的话咒骂,做人身攻击实在是不可取,臣弟当时想要过问阻止,不过既然明宣已经哄住了明恩,臣弟便没有插手。”
纯妃的脸色灰败。
皇后面露不耐烦,道:“罢了,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一边摆了摆手,“本宫今天已听够了那些污言秽语。”
谁知李永定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接着道:“皇嫂,虽然当是时臣弟没有管,并不代表之后不会管,臣弟今天进宫来就是要向陛下禀报此事的,既然皇嫂您先问起了,那再好不过。”
李永定板着脸道:“皇子的一言一行当从小抓起。明亭小小年纪就如此跋扈,出口伤人,伤的还是手足,实不应该。最重要的是,辱及嫡母,即皇嫂您,中宫皇后。又辱及陛下,万乘之尊,实为大不孝,臣弟以为必须好好管教,不可姑息。”
纯妃怒极,再也忍不住,出言道:“明亭他何曾辱骂过皇后,又何曾辱骂过陛下,淳亲王你就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吧!”
李永定并不看纯妃,而是仅仅有眼角余光瞄着她,面向着皇后,却是向着所有人道:“本王是奉旨进宫面圣,同时又专程来回皇后话的,没有私下里和任何一位娘娘相谈的资格。娘娘若是有什么想要对本王说的,又或者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请皇兄或者皇嫂的旨意,此乃礼数,届时本王必定洗耳恭听。然……”李永定顿住,微微一侧头,终于看向纯妃道:“不好意思,本王不便出入内宫,向来每年家宴只认得皇嫂,本王也只有一个皇嫂,至于其他几位娘娘,好像谦妃娘娘,华妃娘娘,仪妃娘娘,唔,本王也能认出个大概,至于你,你哪位啊?”
李永定说的很有礼貌,但是言辞犀利,眉毛微抬,带着一种难以驾驭的桀骜,霎时把纯妃噎的满脸通红。
李永定可是天潢贵胄,真正的皇室血脉,哪怕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王爷,但纯妃岂能与之相提并论?纯妃是什么玩意啊?谁认得她?!
春节是帝后一同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然后过年,接着相继而来的各大宴会,阖宫的妃嫔也是悉数出席,但是和李永定的座位隔得距离颇远,纯妃又是近两年才册封的,李永定不认识她很正常,打从心里说,李永定也没兴趣认识他皇兄的小老婆们。
仪妃和丽妃对视一眼,扑哧一笑,谦妃道:“就是啊!纯妃妹妹方才言行欠妥了,要是传扬出去,不单对妹妹的名声不好,也有损王爷的清誉。”
华妃趁机道:“请王爷莫见怪。纯妃她不是有心的,于礼仪一事上,她从来都有些不足。”
纯妃气的两手握拳,刻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永定懒得和一群女人废话,他继续道:“回皇后,臣弟并非危言耸听。三皇子殿下说二皇子殿下是下贱种,然而他们同为陛下说生,这不是等同于辱骂了皇兄?老祖宗?!连带着臣弟也一并给捎上了。说他辱及中宫皇后,乃是因为后宫的每一个孩子固然由各宫的娘娘们抚养,但说到底,都是皇后的孩子,皇后是母后。明亭那样肆无忌惮咒骂,不单是骂了谦妃娘娘,也骂了皇后娘娘,是实实在在的大不敬,大不孝。难道不该好好管教吗?”
皇后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说话间,明宣下了学,从外面回来了。
进入大殿见到各宫的娘娘们都在,居然还没散,忙敛了神色,上前道:“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各位娘娘,侄儿见过皇叔。”
态度不卑不亢,礼数也很周全。
上官露满意的笑了笑。
纯妃见状,气的舌头都咬痛了,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
上官露向他道:“你来的正好,母后有话要问你,昨天出了那样的大事,你为何不禀报母后知道?”
明宣怔了一下,环顾四周的宫人后答道:“母后都知晓了?”
上官露重重‘嗯’了一声。
明宣轻声叹息道:“儿臣原本是不想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都是亲兄弟,闹大了有伤和气。儿臣知道明恩受了委屈,所以已经安慰了明恩,也指正了明亭的错处,相信明亭应该不会再犯了。最主要是,儿臣怕这事母后知道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上官露哂笑:“说的好听!你就是包庇你两个弟弟!”顿了顿对他道,“你是安慰了明恩没错,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安抚了明恩也不能改变明恩被辱一事,你父皇在外处理朝政讲求公平,后宫诸人、诸事也当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好一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纯妃挣脱小太监的看管,冲上来道,“娘娘倒是说说,该怎么罚?”说完掩面哭泣道,“嫔妾起早贪黑的忙,忙得身心俱疲,不见娘娘赏赐,如今为了一点点小事,不过是明亭说错了几句话而已就要罚,这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哪里是功过分明?”
“哦?你认为本宫待你不公?”上官露示意宫人们把在外面等候的明亭送进来。
明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纯妃却是一下子慌了神,见他始终浑浑噩噩的,忙摁着他的身子又是给皇后行礼,又是给王爷和各宫的娘娘行礼,弄得明亭很不耐烦。
皇后冷眼瞧着:“本宫问你,昨天你对明恩说的话,是谁教你的?”
明亭望着纯妃,纯妃怂恿他道:“是啊,你一个小孩子哪儿能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快给皇后娘娘认错,说你知道错了,以后再不犯了。”说着,又伸手往明亭头上摁下去。
这一回明亭不干了,倔强的昂着下巴道:“儿臣没有错,儿臣也没有说假话,他的的确确就是个小贱种,他母亲身份低微,哪里及的上我?”
纯妃面无血色,再难辩驳。
上官露叹息不已道:“纯妃啊纯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你口口声声说没有为了宫务而耽搁照料孩子,可你自己瞧瞧,这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满口的胡言乱语,依本宫看,从明日起,就让明亭跟着明宣一起到尚书房跟着大师傅们学道理去,常祭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纯妃闻言,血一下子冲到脑门。
这等于是一下子拿走了她的权柄,又让她没法时时见到儿子。
她愤怒之余,冲口而出道:“送去尚书房?皇后娘娘这是在同嫔妾开玩笑?!明亭可是嫔妾亲生的,哪怕他离开嫔妾半步嫔妾都忧心。不像皇后娘娘,直接把大殿下丢给了太后,一丢就是几年,亲娘是决计干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此话一出,大殿里登时一片肃静。
纯妃刚才的言行对皇后是大大的不敬,尽管大家心中对明宣的身世都存疑惑,但在背地里也不敢轻易说的话,怎么能在皇后跟前大鸣大放的说出来?李永定本不欲掺和到妇人们的明争暗斗中去,但此刻也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来死死的盯住纯妃,目露凶光,像一头狼一般,要吃了她。
纯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霎时清醒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众人听见皇后细腻而婉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此起彼伏的回荡,一字一顿道:“你说,明宣……不是我亲生的?”
纯妃吓得以头抢地,颤声道:“娘娘——娘娘……”
“很好。”上官露微微一笑,明明面无愠怒之色,但是众人背上都渗出汗来。
“难怪宫里总有流言蜚语说明宣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还纳闷这源头究竟在何处,原来是你啊——纯妃。”上官露望着她眯眼笑,“真的是,很好。”
“看来本宫一直以来对你都太宽容了,你才会三番五次的在本宫跟前无状,既然你不愿意把明亭送到尚书房这样的好地方让大师傅们仔细教养着,那就送他到善和行宫去吧,那里风景好,天儿也好,明亭爱玩爱闹,必定是欢喜的,只是可惜你们母子从此要天各一方了。”
谦妃心中骂纯妃不识抬举,能送到尚书房去是恩典,谦妃求都求不来,由于明恩身子骨弱,皇帝特让明恩可以晚几年再开蒙,但是谦妃急都急死了,就怕这领来的便宜儿子输在了起跑线上。那她领养的意义何在啊?
明亭回过神来也意识到出事了,放声大哭道:“啊——!不关我母妃的事,都是我不好。”然后眼珠子一转,指着静嫔道,“母后,你不要怪我母妃,是静嫔娘娘教儿子这么说的,都是她!”
静嫔吓坏了,也十分恼恨,这小兔崽子居然把火往她身上引,忙站出来澄清:“娘娘圣明,嫔妾没有啊,嫔妾万万不敢。”
“是啊。”昭嫔也道,“小殿下,你不能随便攀咬,亏得我们平时待你那么好,像亲生儿子一般疼你。”
明亭却开始大哭大闹,指着她们道:“就是你们!就是你们!”
李永定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对明亭不屑的撇了撇嘴。
昭嫔跪在静嫔身侧竭力辩白道:“皇后娘娘,不关嫔妾和姐姐的事啊。”
说完,恨恨的看着纯妃,“纯妃妹妹,你心里过意的去吗?常祭的事根本就是静嫔姐姐和我在替你操持,你天天在宫里睡大觉,只赶在皇后主子到来之前露个面,然后所有的辛苦都是你的,功劳都是你的。而今又冤枉我们,什么都赖在我们身上,敢问一句,你良心何在啊!”
华妃‘啊’的一声,众人也俱是一惊,丽妃道:“什么?”
良妃娥眉微蹙,裕贵人见她不开口,便发问:“两位姐姐是说,常祭的事都是你们代替纯妃操办的?”关婕妤扯了裕贵人的袖子也没用,裕贵人觉得这是个机会。
“是。”静嫔道,“都是嫔妾和昭嫔在做。纯妃只是在皇后娘娘您来之前看一下,做个样子,皇后娘娘恕罪,并非嫔妾等有意隐瞒,更不是要越俎代庖,而是纯妃交待的事,嫔妾等无法推辞,也不敢推辞。”
“那今天为什么又说了!”纯妃恶狠狠的回头,“就是你们教坏了我的儿子,害的我被皇后娘娘问责,眼看着孩子揭穿了事情的真相才有意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出来转移话题。”
纯妃心中已有了计较,明亭的事还有常祭的事,两者相害取其轻,她情愿坐实后一个,也要保住明亭。
“我承认。我没法一心两用,要你们二人来帮忙,谁曾想到你们竟然暗地里合谋来害我儿子。”
“够了。”上官露厉声道,“凝香。”
凝香上前,倨傲的望着纯妃。
纯妃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尖声叫起来道:“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她很清楚,宫里虽然有规矩,打人不打脸,连惩罚宫女也不能轻易的赏人耳光,但在实际操作上相当困难,主子们要惩罚奴才,总不能动辄杀掉吧,太过残忍极端,可若是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就放过,又显得不够威慑力,因此这条规矩基本上是虚的,妃嫔们打宫女,老太监打小太监,都是心照不宣的事。然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对宫妃实施掌嘴,确实罕见。可谁叫纯妃祸从口出呢,唯今之计,她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活活的受着。
她心里实在不甘啊,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我是陛下亲封的妃子,只有陛下有资格惩处我,您——”‘您凭什么’这四个字她还真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皇后是绝对有资格惩罚她的,不单是惩罚,直接杀了她都可以。她负隅顽抗道:“皇后娘娘,嫔妾与陛下情定合欢殿,这您都是知道的。合欢殿是嫔妾自己发现的,自己走进去的,一切水到渠成,全是嫔妾自己制造的‘偶遇’,您不过是顺水推舟,替嫔妾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花匠,成人之美。这些年来,嫔妾深受皇恩,对陛下感念万分,爱戴万分,陛下对嫔妾也是关爱有加,嫔妾知道,自打嫔妾生了明亭之后,皇后娘娘您心里多少会觉得嫔妾窃夺了您的风采,但嫔妾之光不过是萤火之辉,危及不了娘娘您的地位。且嫔妾也打从心底里感激娘娘昔日的提携之恩。只是——您不能随意的处置嫔妾,今日之事,嫔妾以为不如叫陛下来断一断。”
凝香闻言,心里厌恶至极,但面上故作惊恐的样子,怯生生的后退半步,对皇后嗫嚅道:“娘娘,奴婢不敢,您看,纯妃她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奴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把低沉的男声从后方传来:“有什么不敢的!”
众人向珠帘后望去,只见李永邦信步而来,双手负于身后,脸上的神情阴沉的吓死人。
他一直在内堂里听着,好几次都想冲出来,最终都克制住了,后宫妇人的争斗归根结底还是要由皇后来处理比较好,因为事关皇后的威信,最快的立威办法就是旨令直接从皇后的口中下达,这样后宫诸人就会知道皇后是惹不得的。然而他越听越不像话,皇后最大的靠山是他,只有他站出来,从今往后,所有人才会懂得皇后的话就等同于他的话,忤逆皇后就是忤逆他,唯一的下场便是死路一条。
此刻他向着在场每一个人冷然道:“皇后管教人,朕本不欲插手,但是你——”他指着纯妃,指尖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朕不在的时候,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皇后说话的?”李永邦质问道,“好大的胆子!一个普通的妃嫔,居然敢在皇后跟前如此狂妄!叫嚣!”他大手重重一拍几案。
雷霆震怒,妃嫔们吓得全都跪倒在地,永定和明宣也一样。
李永邦回头吩咐凝香道:“还不快动手!朕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敢的!对皇后大不敬,不处以死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纯妃呆住,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皇帝,皇帝怎么会从皇后的屋子里出来?他昨夜留宿永乐宫了吗?
凝香见纯妃傻了,欢快无比的道‘是’,手上套好了皮爪篱,头凑到纯妃跟前笑嘻嘻道:“娘娘,您不是要到陛下跟前断一断吗?而今陛下来了,皇命金口,奴婢不敢不从,多有得罪了!”
而后抄起手来一个耳光下去,‘啪’的一声,极为响亮。
凝香身上是带着功夫的,每一下又都没有留手,纯妃痛的直飙眼泪,鼻血也汩汩的流下,她的身躯抑制不住的挣扎,几个小太监于是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她给制住。
裕贵人见明亭一直在哭,忙过去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上官露却没有让明宣回避,而是对他道:“你看清楚了?”
明宣点头,心里有点怜悯,但又有一丝痛快,坦白说,他真的不爽这些流言很久了。
而后李永邦对他郑重道:“但凡是对你身世胡言乱语的,都是对你父皇和母后的大不敬。不管他/她是谁,都应当受到教训。你是谁生的,难道你父皇、母后不清楚吗?”
随即,李永邦的目光落在了静嫔和昭嫔的身上:“你们俩三天两头的往玉芙宫跑,今日分辨不了自身,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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