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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网版]-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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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这话时,韩天遥眉眼依然是一贯的冷峻,寂然如再大风浪也掀不起的一潭死水,不肯让人瞧出半分悲喜。
    赵池便颇为聂听岚的那份真心颇感不值,只挑着眉反问:“难道……不是?”
    “施相诚然除掉了最大的祸患,可同样迎来了这一世最大的危机。你可曾瞧见如今多少人在背后唾骂他?便是他能如愿掌握部分兵权,以他越来越狼藉的声名,还有多少的可能得到大臣和百姓的拥护?”
    “也是……还有,相府怎会恰好在这时候乱成这样?”
    “那更说明,很多事根本不在施相的预料之中。”
    “那是……谁?”
    “我不想猜。”韩天遥忽然间心灰意懒,“得看谁在这件事中得益最大吧!或许,不猜得好。”
    赵池灵光一闪,“你是说……是说……他就不怕我们忠勇军倒戈,不怕柳贵妃疑心?”
    “忠勇军驻于边境,最靠近京城的机会,也就是湖州这次。我们兵马虽多,到底不抵禁卫军数十万之众。如今魏人败局已定,大楚反守为攻,即便忠勇军有所举动,禁卫军也完全腾得出手来处置……”
    韩天遥慢慢地端着茶盏喝茶,眸光越发地黑冷幽沉。
    而赵池已被他的推断惊倒,早已手足冰冷,只结结巴巴道:“其实……咱们也只是胡乱猜疑,胡乱猜疑……我瞧着皇上温和有礼,御下宽仁,何况又年轻,这才继位多久……”
    又得多深的心机,多久的筹谋,才能将那许多人一起算计进去,令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声名狼藉的声名狼藉……所有的反对者几乎被一网打尽!
    正汗出如浆时,李叔忽然又敲门了,“侯爷,公子,外面有名女子求见,说是看到那盏灯笼,知道公子回来了。”
    赵池狂喜,边往外奔去,边喊道:“聂姑娘!”

    ————————————————————————————
    但赵池迎进来的不是聂听岚,而是一个衣衫朴素、神色惶恐的少女。
    他正追着她问道:“绢儿,你家少夫人呢?”
    绢儿眼圈红红的,上前向韩天遥磕头,哭道:“原来南安侯也在这里!太好了,少夫人的原意,应该就是把东西交给侯爷。”
    赵池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扯着她手臂急急问道:“先别管别的,你告诉我,聂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绢儿呜咽道:“我不知道……我服侍少夫人五六年,少夫人一直待我极好。但她十多天前忽然将我送出来,安顿我在附近住着。她跟我说,若有一日听说她死了或忽然消失了,就留意这院里动静。等哪一日看到檐角挂上红灯笼,便过来找赵公子,让赵公子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南安侯。”
    赵池站在旁边,一时似被冻在那里,定定地说不出话来。
    而绢儿已从袖中把一油纸所裹的物事取出,托过头顶,奉给韩天遥。
    韩天遥默默地扫过那物事,然后双手接过,打开。
    里面包的是信函,极厚。
    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上,是聂听岚清秀端正的字迹:“天遥亲启”。
    落款则是“柳塘居故人”。
    碧柳池塘,明月星辰,琴剑相和,少年和少女干净得近得天真的笑容,忽然间纷至沓来。
    ——————————————————————————
    相府。
    十一如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飘入一处屋子。
    失去孩子,又伤了施铭远,姬烟很快只是一个失宠的疯女人,很快连小温等姬妾都能唤走她身边的侍女,只留下她一人孤伶伶地坐在墙角发呆。
    十一走过去,蹲下。身低唤道:“姬烟!”
    姬烟眼皮都没抬。
    十一道:“我是朝颜郡主,我是来告诉你,济王被人害死了,我们的泓……被人害死了!”
    她的嗓子已哽住,但宋与泓似乎已不是她一人无法触碰的痛。
    姬烟的肩膀开始抖动,喉咙里发出含。着哭音的喘息。
    十一握住她的肩,“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泓!你知道的,对不对?”
    姬烟大颗泪珠滚了下来,忽嘶哑地叫起来,“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只想把他因我失去的都还给他!我以为闻家真会帮他!他们明明都说闻家快完了!快完了!除非破釜沉舟跟着济王攻入京城,再没有活路!所有人都这么说!”
    “所有人?是谁?”
    “他们都这么说!我能问到的,都是这么说!我不敢问相爷,但连红绡、小温闲聊时都在这么说!”
    施铭远姬妾众多,尤其在独子死后,更是广纳姬妾,辛苦耕耘。小温、阿鸾是十一辗转安排的,红绡、紫纱则是于天赐从南疆弄回来的麻辣美人,都颇得宠爱。
    因侍奉过济王,姬烟不敢当面问施铭远,但如果相府的人都这么说,就基本可以肯定施铭远就是这态度了。
    何况,因回马岭之事,闻家的确倍受打压。别说施铭远,就是宋昀、十一都没打算让他好过。但接二连三的冷落汇聚而成的信息太过明确,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安排,姬烟当然会信以为真,立刻将信息传递给尹如薇。
    倒是后院那位已经不敢多说一句话的聂听岚,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消息渠道,必有明显的主使之人,方才被人灭口。
    十一盯着姬烟惨白的面庞,许久才道:“姬烟,逝者已矣。何况与泓待人义气,必定盼你可以一世安乐。”
    “一世安乐?”姬烟黑黑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不要一世安乐!我只要把欠他的还他!我不惜侍奉杀父仇人,不惜跟别的男子上。床,用怀上孩子来固宠,都是为了把欠他的还他!可他死了!我害死了他!”
    “是施铭远害死了他!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呵!他……”她的面容几乎扭曲,浑身筛糠般颤抖着,嘶叫道,“他也不远了!这么多女人,他身子早就淘空了,还不知死活!红绡、紫纱她们给他用的都是南疆最烈性的媚药,他还兴奋得不得了!
    他可知我送他的中衣是得痨病的死人身上扒下的?不知为何,他那淘空了的身体居然好像没传染上。真奇怪他怎么现在不死,还不死……”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格格的磨牙声如地狱爬出的讨债女鬼;恶毒地转来转去的黑眸,虽有着与十一相若的形状,却再看不到半点正常女子该有的清澈明亮。
    十一默默地退了出去。
    ———————————————————————————
    福宁殿。
    宋昀刚将一叠奏表看完,看一眼堆在另一侧的那叠,倦倦地笑了一声。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笑,旁边传出一声极稚拙的咿呀声。
    侧头看时,旁边的摇篮里,维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黑眼睛在舞着手脚。乳。母虽有一侧,听得他不哭闹,也不敢去抱。
    宋昀便伸手将他抱起,微笑道:“朕的小家伙这几日好像乖多了,你看他醒着也不啼哭。”
    乳。母谦恭地应和,再不敢说起维儿前一晚刚闹腾得满宫人整夜不得安宁。
    宋昀却已很满意,抱维儿走到廊下看雨。
    进了暮春,雨水似乎更多了。淅沥沥的雨水自檐马挂下,带着湿气的春风里便有被洗过般的清脆叮当声不绝于耳。远处的雷声闷闷的,这雨中的空气却似比寻常时还要清新舒适。
    宋昀看了半晌,侧头问画楼,“贵妃又去琼华园了?”
    画楼躬身道:“是。问过剧姑娘,说是服了药才去的,只是替她诊脉的太医被赶出去了。”
    “为何?”
    “说他们不会治病,只会说些丧气话。”
    宋昀叹息:“你见过这么让人操心的女人吗?”
    画楼顿了顿,轻声道:“贵妃自小娇贵,容貌又美,武艺又高,自然与众不同些。”
    宋昀道:“她病得不轻,便是武艺再高,如今也未必如何厉害;她面有疤痕,近来又憔悴,其实也不甚美。”
    画楼瞧着他揽住维儿的落寞神情,一时不敢接话。
    宋昀却已接着叹道:“可我偏偏更放不开,整日为她忧心,设尽了法子,希望能让她和原来那般,容貌又美,武艺又高。哪一日若见她多笑两回,便觉天地都亮堂许多。可惜她连笑容也越发地稀少。”
    画楼跟他多年,早知他心思,只轻声道:“皇上,贵妃近来只是在伤悼济王之事。若尽快处置了此事,让济王入土为安,贵妃应该会放开胸怀,慢慢好起来。”
    宋昀回头又看了眼那叠不曾披复的奏表,没有说话。
    雨中,他的另一心腹侍卫小窗披着蓑衣奔向前来,低低禀道:“皇上,南安侯秘密求见。”
    宋昀蓦地回头,“谁?”
    小窗惶恐地答道:“回皇上,是……南安侯!他不知什么时候潜回了京,找到小人,要秘见皇上!”
    本该征战沙场的大将忽然弃下他的兵马出现在京城,认真追究起来,抗旨不遵,贻误军机,夺爵贬官已算轻的了。可他偏偏敢出现在宫中,偏偏不怕宋昀问责。
    宋昀低头看向维儿,半晌,微微泛白的面庞浮上一丝淡漠冷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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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其实并不算大,斜斜细细,却恰到好处地掩住了蓑衣斗笠下那男子的身形容貌。
    看他解下蓑笠交给内侍,正要举步入殿,画楼忽然拦住,“南安侯,解下佩剑!”
    韩天遥扶向腰间龙渊剑,冷沉眉眼扫向他。
    画楼拦于龙凤包金门槛前,虽忌惮他一身刀枪般的锐气,却直直挺立,寸步不让。
    小窗见状,也无声地移动脚步,拦到韩天遥前方。
    殿中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昀,便只有乳。母和摇蓝中未满月的小皇子。
    虽说不佩剑的南安侯一样令人敬畏,但佩剑入殿显然杀伤力更大。
    韩天遥扫过殿内,眼底闪过微微嘲讽,正要解剑时,宋昀忽在内清朗朗说道:“请南安侯入殿吧!大楚忠臣,朕之股肱,何需解剑?日后收复中原,一雪前耻,再离
    不开南安侯襄助!”
    画楼、小窗相视一眼,这才无奈退下。
    韩天遥身材高大,一身墨色衣衫深沉如夜,缓缓踏入时,殿内光线似为之一暗。
    乳。母正战战兢兢地轻晃着摇篮,努力安抚刚被放下的维儿,此时如被什么无形之物压迫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刚从修罗战场归来的年轻将军,将所有的恨怒压作无形的冷峻,纵然看着沉静有礼,依然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
    这种杀伐之气,应该只有同样不惧刀兵血火的朝颜郡主才会熟视无睹吧?
    “下去吧!”
    宋昀温和地向乳。母吩咐,修长的手指已搭上摇篮,有节奏地轻轻推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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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6。弈,多少伤心(一)【4000】

乳。母松了口气,忙告退而去。
    维儿已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殿内的压迫感也令他不适,小。嘴儿扁了扁,啼哭了一两声。
    宋昀便将他抱到怀里,拍了两拍,维儿便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昀。
    宋昀这才笑了笑,向行毕礼的韩天遥说道:“南安侯,坐吧!跖”
    韩天遥淡淡道:“不用了!皇上也该猜到,我私自回京便罢了,还敢跑来面见皇上,自然没打算闲话家常。”
    宋昀微笑,“嗯,其实我倒打算找个人闲话家常。可惜这世间能和我闲话家常的人,已经太少。”
    不知不觉间,韩天遥并未再以“臣”自称,而宋昀并未以“朕”自称。
    在满朝的文武官员中,大约只有韩天遥曾那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微贱时的宋昀。
    那时的宋昀,温雅有礼,却自有风骨,曾不顾于天赐反对,将韩天遥和十一救起。纵然他对十一心存他念,但韩天遥不得不铭记这份相救之德,才会在察觉花浓别院被灭真。相后扶他继位。
    如今,韩天遥面前的少年帝王心地玲珑,聪颖入骨,甚至多半已猜到他来意,依然镇定若斯,居然完全不曾回避韩天遥慑人的眼神,——就如当日发现韩天遥、闻彦等能轻易为十一觅到陈年美酒,让十一锦衣玉食,而他离开相府的扶持,连寻常酒水都未必供得起,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卑不亢。
    他似乎并没做什么,似乎也没怎么努力,偏偏就在短短的年余时光里,在众人不经意间,悄然走向了高处,更高处……
    韩天遥终于噫叹,“皇上闲话家常的人太少,只因皇上站得太高。机关算尽,难免高处不胜寒!”
    宋昀怀抱着维儿,白得接受透明的右手半支着额,粹玉般的面庞微微抬着,含笑看向韩天遥,“高处不胜寒,却能与心爱之人相伴;清贫自守,只能仰望他人幸福。南安侯,换你,你选哪一个?”
    韩天遥道:“至少,我不会在走向高处时,罔顾他人性命,拿自己女人冒险,甚至牺牲济王这样的皇室宗亲!”
    宋昀莞尔,“南安侯,你在说你自己吗?”
    韩天遥微微挑眉。
    宋昀道:“回马岭之事,于我也许是天大机缘。但于你同样也挣脱了向仇人称臣的危机,令韩家和忠勇军更加显赫。可你为达自己目的,何尝不是利用了柳儿的感情?且识人不明,险些送了她性命!便是济王,在你将他拉下皇位时,难道就没想过,历朝历代夺位失败的皇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南安侯,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称得上清白。”
    他将怀中的维儿托高,悠悠道:“真要说清白,大约只有这个孩子,不但清白,而且无辜!”
    维儿打了个呵欠,结束了他醒着时难得的安静,又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宋昀皱眉,已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走动着轻拍维儿,努力地安抚他。
    韩天遥听维儿哭泣,竟也觉心下缭乱,见宋昀走到他跟前,反而不敢细看他怀中孩子的模样,退后两步方道:“皇上如此说,其实也已承认湖州之事乃是皇上一手安排?”
    宋昀笑了笑,“我安排什么了?是我安排尹如薇谋反,还是我安排南安侯秘报朝廷,说济王谋反?”
    他不如韩天遥高大,更不如韩天遥武艺卓绝,但他抱着婴儿与韩天遥说话,全无半分惧色,言语间甚至有些讥嘲调侃的意味。
    虽明白宋昀只是在试探他究竟知道多少,韩天遥也不得不佩服这少年的定力。
    他静静地凝注着宋昀,缓缓道:“皇上英明睿智,洞察人心,制敌无形,可谓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的确无可挑剔。闻博行。事可恨,若有人治闻家的罪,贬闻彦的官,甚至摘闻博的脑袋,连我都未必愿意去保。皇上应该是从贵妃那里得知闻博与聂听岚的旧事,立刻利用聂听岚去撕开了闻博这道缺口,并把消息透给想为济王夺回权位的姬烟和济王妃。除了刻意安排一个聂听岚,皇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便是有些人刻意的传话和挑唆,最后也没法算到皇上身上。”
    宋昀沉吟,“嗯,于是,南安侯是因对聂听岚起疑才回京的?”
    韩天遥摇头,“我追到闻博军中时,发现那个从闻博军营逃出、怀着一片忠心向我传递闻博叛乱消息的士卒,根本不是闻博亲信。这人本来随我一起入营,后来留书说怕闻博报复,所以先回鲁州躲避。如果我料得没错,
    他应该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他只是一个被收买的棋子,为的就是向我传递消息,阻止闻博谋反。毕竟,这江山还是皇上的江山,皇上当然不希望京城脚下掀起一场兵乱,动摇大楚的根基。”
    宋昀点头,“还有呢?”
    “贵妃离开京城,应该是一桩意外。贵妃曾与我相交,更与济王情同手足,皇上怕她查出不妥,随即也赶去湖州,并故意安排了一起刺杀事件,一则把自己撇清,二则让贵妃疑心我,三则……恕臣斗胆猜测,是为了给施相时间,颁下那道赐死的诏书?济王一死,皇上除去心腹大患,贵妃恨我入骨,同时施相为千夫所指,皇上要联合贵妃对付他时便省力许多。一石三鸟,何等高妙的计谋!”
    他黑眸炯然,定定地看向宋昀。
    维儿似也觉出了那压力,大着嗓门哭得透不过气,面色都有些泛青。
    因这一向哭得太多,小家伙的嗓子很快又开始哑起来。
    宋昀皱眉,一边哄着,一边转头道:“南安侯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韩天遥听维儿哭得闹心,又退开一步,才道:“皇上是不是认定,既已将聂听岚灭口,天下再无人可以指证,便是我说再多,也是口说无凭?”
    宋昀忽冷笑,“便有凭据,又能怎样?”
    言毕,他又垂下头去轻拍维儿,柔和了声线安抚道:“维儿乖,乖……不哭了!”
    他似根本不曾将韩天遥的话语放在心上。
    韩天遥有种将手搭上剑柄的冲动。
    宋昀已是皇帝,大楚的皇帝。
    别说他只是四两拨千斤,利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聂听岚,便是真的诛杀皇兄,顶多有几个直臣跳出来骂几句暴君,又能拿他怎样?
    但韩天遥终究只是淡然一笑,慢慢道:“天下自然没人可以惩治皇上,何况从皇上角度看,并没有错。”
    宋昀已被维儿哭得焦躁,眉眼间便也有了些不耐烦,“南安侯,你也不必再猜,朕便明着告诉你,是朕布了这个局。但朕不是想要济王的命。朕只想他离我们远远的,省得柳儿总是掂念,要奔湖州去看他,更免得有人居心叵测,总想着将他扶上皇位,——如今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人并不少!若有机会,不仅闻博、尹如薇会这么做,朝中也有大批官员会或明或暗支持他!甚至……包括柳儿和凤卫。只要江山稳固,大楚振兴有望,柳儿根本不会介意是朕还是济王当这个皇帝。也许,更乐意是济王呢,毕竟济王跟她更亲近!”
    “于是,其实皇上早已容不下济王,至少,容不下他就在近在咫尺的湖州?”
    “朕故意漏了些消息给施相,让他知晓姬烟心底还恋着济王,希望他得了机会能把济王贬谪到新州、崖州这类的边远之地。谁知朕在驿馆遇刺后淋雨生病,有两三日不曾与京中联系,施相担心朕是不是已经遇害,唯恐太后和大臣会让济王继位,便抢先赐死他,便是另立新君,也不会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依然会是一手遮天的大楚丞相!”
    韩天遥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能说道:“皇上……好算计!却不晓得贵妃娘娘知不知道皇上所为?”
    宋昀轻笑,“你告诉她,她会信?”
    韩天遥眉目不动,面色已微白,“她已恨我入骨,再不可能信我。这大约也是皇上目的之一?”
    “这不是很好?”宋昀盯着他,“南安侯,她既已入宫,你们根本无须亲近,而朕也会因此再无顾忌。你愿建功立勋,光耀门楣,朕也想收复故土,振兴大楚。朕不会亏待你,不会亏待忠勇军,岂不双方得益?”
    双方得益……
    于富贵名利,可以双方得利;独他们最想赢得的那女子的心,从此会彻底倒向宋昀那边,而将刻骨怨恨尽数留给韩天遥。
    韩天遥的眸光微微泛红,看着宋昀有些忙乱地哄着维儿的模样,忽道:“聂听岚很聪明,也料得可能会被灭口,早早遣出一名心腹侍女,带着她的日志逃了出来。那侍女在我回京后,立刻将那日志给了我。”
    宋昀蓦地转过头来。
    韩天遥盯着他,“日志中说,皇上命于天赐安排她重回相府,让她成为皇上在相府的耳目,帮助皇上扳倒施相。等施相被扳倒时,我也该对贵妃死了心,皇上便可为我和她指婚,重圆旧梦。她已穷途暮路,又不甘避世隐居平淡一生,只得听从皇上安排。她以为自己就是被灭口,也该在皇上扳倒施相后,
    根本没料到皇上只是打算利用她策反闻博。只因和赵池见面的事似乎被人察觉,她才未雨绸缪让侍女先带日志离开。”
    韩天遥盯着宋昀,“贵妃诚然已经不相信我,但那侍女是贵妃认识的,聂听岚的笔迹贵妃也辨识得出。何况贵妃同样耳目众多,我不信她对皇上全无疑心!毕竟,事到如今,只有皇上是最大的赢家!”
    宋昀最大的斩获,应该就是十一失去宋与泓,痛恨韩天遥,再不会离开他。
    可如果知道一切都是宋昀的设计,进而和韩天遥一样,猜测是宋昀刻意害死宋与泓,宋昀很可能会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
    维儿已哭得撕心裂肺,宋昀却只抱紧他,再没去安抚。
    听韩天遥一字一句说完,他的呼吸已然不稳,一双眸子清冷地扫过韩天遥,“这日志,你自然不会带在身上。”
    韩天遥点头,“臣来见皇上,只是想请皇上替臣设个法子,别让济王府部属和凤卫认定是臣设计诱反济王。臣不想背负这个骂名,也不想因此年年遭人追杀,不得安宁!至于为国报效,臣也希望能毫无顾忌地为国效力!”
    本就已冷彻心肺,痛彻心肺,他绝不想再背负他不该背的黑锅,领受伊人恨入骨髓的目光。
    既然这结是宋昀打的,他便要宋昀亲手将那结打开。
    宋昀已明了他言外之意,“便是朕依了你,你也会留着日志,以防朕以后寻机构陷你?”
    韩天遥道:“臣不敢!”
    但眉目间再无不敢之色。
    面对这个心机深沉到可怕的帝王兼情敌,若无自保筹码在手,他带忠勇军深入敌境,浴血拼杀,必有后顾之忧。
    或许他已失去一切,但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该尽量为忠勇军筹谋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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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7。弈,多少伤心(二)【4000】

忠勇军,本就是为屏蔽魏人而存在的一支劲旅。当魏人自身难保,再不能对大楚构成威胁时,大楚何必还要留着这么一支从来都没那么听话的虎狼之师?
    宋昀摸着维儿涨红的面庞、泛紫的嘴唇,忽道:“你大约也听说了吧?维儿有胎里带来的弱疾,经不得大哭大闹,偏又格外吵闹,常把朕和柳儿闹得不得安生。”
    此刻他已站到韩天遥近前,韩天遥闻言不由地看向维儿,只觉小家伙虽在哭闹间,犹见得五官清秀,眼睛黑亮,十分可爱,且看来有些眼熟拗。
    十一亲生的孩子,自然眼熟。
    心下又似被什么煎沸,他无声地又退开一步,再次和孩子拉开距离跖。
    宋昀问:“你不抱一抱吗?”
    韩天遥道:“不必。臣刚从战场归来,身上血腥味重,恐怕会惊到皇子。”
    宋昀点头,却走到门口,唤乳娘抱走维儿,“去瞧瞧贵妃回来没有,若不曾,就先交给皇后带着,传太医瞧瞧脉象。”
    乳娘忙应了,小心翼翼地抱着维儿走到廊边,那边早有人抬了小轿打了雨伞奔来接住,唯恐让维儿着半丝儿风,淋半点儿雨。
    宋昀立于槛内,看小轿载着维儿走得不见踪影,方才轻轻掩上门扇,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一直静立于殿内,等着宋昀开口。
    宋昀走到御案前,自己倒了盏茶来喝着,又向韩天遥道:“坐吧!不聊家常,说些别的事。那边几上有酒,若不想喝茶,喝几盏酒也好。”
    韩天遥走过去,便见几上有一把烧制得极精巧的映青酒壶,正是往日十一所爱的那类,旁边还有嵌着绿宝石的银制酒盏。韩天遥果然坐了,自己动手倒了酒,慢慢地啜饮。
    是陈了二三十年的美酒,甘醇绵厚,入口竟有些像当日十一所酿的醉生梦死酒的味道。
    宋昀已在轻叹道:“近来柳儿寝食不安,药吃的比饭还多,朕便想着她若喝酒能开怀些,让她喝几盏也不妨,所以这边也预备了酒。不过她当真已滴酒不沾,算是白替她预备了!”
    韩天遥将银盏斟满,漠然道:“皇上聪慧绝顶,才智无双,既然能让贵妃戒酒,自然有办法让贵妃开怀。”
    她已完全不必他去费心,更不稀罕他去费心。
    经历那么多以后,他的一切仿佛又回来了原点。
    这寂寞而空落的生活,哪怕是一坛苦酒,他只能一口一口饮下,用每一个难以入眠的长夜慢慢品味。或许,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再没有尽头。
    可再怎样的苦楚,他似都没有懊悔过曾经的相识相知。
    只盼未来戎马倥偬,能在血与火的淬炼里将伊人的身影渐渐消磨,直至面目模糊,可以无视她所有的怨憎和他所有的怀恋。
    宋昀瞧着他冷峻沉静得无可挑剔的眉眼,忽轻笑道:“想她开怀,只怕已不容易。太医不敢跟她明说,但她心中应该清楚得很,稍有不慎,维儿就可能长不大。”
    韩天遥黑眸中有锐芒闪动,目光在宋昀俊逸的面容掠过,不动声色地啜着酒,只是手掌忽然一阵阵地发凉。
    太医时时被召,小皇子身有弱疾之事几乎人尽皆知,却再不晓得竟会如此严重。但此事与他韩天遥……有何关联?
    宋昀已继续说道:“朕故意让宫人传说,维儿的弱疾,可能与早产有关。其实不是。维儿虽未足月,也差不了几天。只是柳儿刚怀上他时并不知道,日日饮酒,生产前后又受了惊,维儿才会带病出世。”
    韩天遥有片刻不能领会他话中之意,只顿住酒盏,黑眸盯紧宋昀。
    宋昀面色也泛着白,却依然含着清淡笑意,洁净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磨挲着茶盏,“朕向来敬她爱她,虽纳她为妃,却晓得她心中并不太情愿,故而从未逼迫她,一直分榻而眠。后来发现她怀孕,更是由她安心静养。她去湖州军营找你时,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子。你们做过什么,朕可以当作不知道;若她觉得对得起朕素日待她的心,对得起她自愿入宫接下的贵妃名号,把这事当作没发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维儿的病,可能就从那时而起。你可以觉得与你无关,她这个娘亲,能原谅自己吗?”
    韩天遥已不能呼吸。
    他如石雕般坐于椅间,垂着眸,手间的酒盏捏得极紧。
    猛然间,他丢开酒盏,一箭步冲过去拉开
    殿门。
    殿外守着的画楼、小窗大惊,不由地拔出刀剑,警惕地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全不理会,只举目向外眺望,望向方才乳母带维儿离开的方向。
    檐马丁当,细雨纷飞。
    重楼高殿,雕栏玉砌,俱在雨中迷蒙,再看不到乳母带维儿所乘小轿的踪迹。
    宋昀举目示意,画楼等忙收了剑,依然将门扇关上。
    高大的殿门阖起时,殿外沾着水气的光线也被掩住,殿中便暗了下去。
    韩天遥似在这昏暗中被人无声一击,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低低地弓下腰去,粗重的呼吸间已带了虚弱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维儿,维儿,是他的孩子,竟是他的孩子……
    宋昀本意,根本没打算让他知晓,所以那日在湖州城外的小庙中,他甚至不许稳婆将维儿带到他跟前。只因……维儿分明有着和他相似的眉眼!方才匆匆一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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