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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网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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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到外殿,才见小糖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谢璃华笑道:“小糖,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小糖奇道:“不这么赶走他,还待如何?当日郡主不待见宁献太子,都能令我们一盆水泼出去赶人,何况是他?郡主待见他,他才是南安侯;郡主不待见他了,他又算什么东西?何况他明明对不起咱们郡主在先,咱们又何必看他这副假惺惺的嘴脸?”
    宋昀道:“假如他并不是假惺惺呢?假如郡主只是一时误会他呢?”
    小糖道:“郡主不会弄错的。若郡主误会他,也只怪他自己做得不好,才叫咱们郡主误会。总之,都是他的错!”
    宋昀苦笑,“嗯,郡主不会错的。可朕怎么觉得韩天遥有些可怜?”
    小糖道:“当日宁献太子更可怜哩!大冬天的站在雪地里,郡主说不开门就不开门,由他冻着,还在里面跟济王殿下围着暖炉猜拳喝酒。”
    宋昀依稀便有些了解,宋与询在察觉朝颜郡主真实心意后,为何诸多设计,务要拆散她和宋与泓的姻缘,甚至不念自小的手足之情对宋与泓种种算计。传说中,宁献太子优雅高蹈,但真实的宋与询根本做不到超脱男女情爱。一次次被冷落于远处看着心爱的女子与宋与泓亲近,想让他不恨也难。
    宋与泓素来重情,最后居然动手将宋与询推落湖中,可见着实被逼得狠了。
    但宋与询到底不算失败。纵然死去,朝颜郡主也已将他铭刻心头,今生今世,再不能释怀,再不肯放下。
    而他呢?
    他宋昀呢?
    宋昀忽然打了个寒噤。
    谢璃华问:“阿昀,怎么了?”
    宋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厉奇人,还有那几个想欺负郡主的人。”
    谢璃华笑道:“他们最好已经在混战中丢了命。如果还活着,等朝颜姐姐复原,绝对饶不了他们,绝对会……生不如死。”
    宋昀问:“需要等郡主复原吗?”
    谢璃华怔了怔,“要舅父明着交人,只怕不太可能。他必定担心寒了部属的心。”
    说到底,一切还是施铭远暗中主使;可施铭远主使此事,为的又是谢璃华。
    不论从哪方面讲,谢璃华和宋昀都无法针对施铭远。但十一被人迫。害至此,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宋昀看向自己的手,依然洁白干净,不见血渍。
    但他清亮如珠的眼眸,已转向静默的幽黑。


  ☆、204。断,与君决绝(三)【6000】

韩天遥卧在往日十一卧过的软榻上,探手从旁边取过十一用过的映青酒壶,一盅一盅地倒着酒,一盅一盅地饮着。
    小珑儿正在那边缝着衣衫,眼珠子却只瞟向韩天遥,瞟着他一盅一盅倒酒饮酒的手,愈来愈显出几分傻气。
    但韩天遥却全然没注意到她燔。
    小珑儿只得发问道:“姐夫,你今天不出去找姐姐吗?”
    韩天遥这才瞥过她,唇角勉强一弯,“小珑儿,你姐姐已经找到了。窠”
    小珑儿手指一颤,已被银针扎了下。
    她也顾不上,忙站起身来问道:“那如今姐姐在哪里?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韩天遥道:“她……皇上已将她接入宫中了。”
    小珑儿一想,倒也想得明白,“是了,琼华园烧了,皇宫还在。先帝虽不在了,太后还在。无论如何,皇宫都算是姐姐的家。她如今回来,自然得回宫去。”
    “对,那里是她的家,她的家……”
    韩天遥苦笑着,沉思片刻,继续取酒来喝。
    小珑儿紧攥着衣衫在手,定定地思量片刻,又问道:“既然姐姐回来,为何姐夫好像不高兴?是为姐姐不肯到韩府住吗?而且姐姐怎么也不派人找我?”
    “既然皇宫是她的家,自然住哪里都使得。她想住哪里,原没那么要紧。只是……”
    韩天遥定了定神,“目前她宫中事务正多,一时抽不开身,不然早该过来接你了吧?”
    小珑儿眼珠一转,“是不是她在宫中事务繁多,连你也冷落了?对了,她和晋王世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也亲近得很呢?姐夫是为这个不高兴?”
    “没有……”
    韩天遥待要否决,却觉这的确好像是能给小珑儿的最好的解释。
    他握紧酒盅,匆匆转过话头,“你又在做衣裳?上次回来,你似乎也在做衣裳。”
    小珑儿将衣衫一抖,看那阔大的衣摆垂落,微微泛白的面庞上已堆起明媚。笑容。
    “给小观的呀!小观临出门前再三跟我说,回来要穿我亲手做的衣裳!其实我早些日子已经替他做好两套了,从内到外,齐整得很。谁晓得琼华园出事,把我费了许多心血做的衣裳一起烧了……我自然得为他重新做两套。”
    她将那衣领指与韩天遥看,“你看,这针脚是不是细密均匀了许多?剧姐姐也赞我针线活越来越漂亮了!小观若敢不喜欢,姐夫你替我骂他!”
    韩天遥瞧着那清爽夺目的天蓝色布料,答得已十分吃力,“嗯……我替你……骂他。”
    小珑儿苦着脸道:“可小观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顶多晚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这都多久了……若他回来,也可为姐姐分担那些事,姐姐没那么费心费力,也便不会冷落你了……”
    那浮在表面的笑意终于逝去,她沮丧地抱着衣衫站在那里,眉梢眼底,都是不加掩饰的悲怆和惶恐,连刺破的指尖将血珠染到了新衣上都浑然未觉。
    韩天遥忽然觉得手中所持的酒盅也开始沉得可怕。
    他不晓得十一等是怎样将小观之死敷衍过去的,他只知此刻他已无法再面对这个还在苦苦等着心上人归来的少女。
    那颜色清爽的衣衫,和小珑儿指尖鲜艳的血迹,藤蔓般重重缠了上来,令他被缚紧般无法呼吸。
    “小珑儿……”
    他低低地唤。
    小珑儿睁大眼睛看他,半透明的瞳人里正照着他有些狼狈的脸,似要映到他心底。
    韩天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时,外面侍女忽道:“蓝姑娘来了!”
    二人转头看时,正见聂听岚被引了进来。
    依然一身萧萧清素,面薄腰纤,明眸蕴了岫烟般的薄愁,令人揪心怜惜。
    小珑儿已收了眼底伤痛,换作漫不经心的笑容,“哎哟,蓝大小。姐怎么来了?老夫人不是说了,孤男寡女的,这国丧期间,得避嫌,避嫌……若传出消息去,你倒不怕,横竖破罐子破摔,坏了侯爷声名可如何是好?”
    聂听岚早领教过这小姑娘的恶意满满,明知她刻意侮辱嘲讽,也不去接她话头,只向韩天遥道:“天遥,赵池刚刚遣人报我,说郡主已然回宫。我想她因先前之事,恐怕对你有所误会,所以禀明了老夫人,过来跟你商议商议。”
    “其实也没什么误会的……”
    韩天遥瞥过小珑儿,“小珑儿,去给我再拿些酒来。”
    小珑儿摸。摸自己额上快要褪去的小伤疤,说道:“姐夫,这女人面善心毒,你还替她把我支开,听她信口雌黄地说我坏话?还是说我姐姐坏话?我和姐姐都不会装她楚楚可怜哄男人的本事,更不会学不来这种丈夫才死便迫不及待往别的男人身边乱凑的能耐!”
    聂听岚又气又恨,只捏着丝帕缓缓道:“珑姑娘,便是朝颜郡主,大约也不会这样跟我说话吧?她就没教过你,做人最起码的礼貌和教养吗?”
    小珑儿笑道:“没有。谁不知朝颜郡主爱憎分明,最厌恶惺惺作态的贱。人?若她不喜欢了,必定白眼相对,拳脚相加,再不肯半分容情。施少夫人,遇到我这么个没教养的,你就认了吧!谁让我姐夫偏喜欢我姐姐那样直来直去的呢?”
    她甚至弯下腰向韩天遥笑着求证,“姐夫,姐姐那样的直白,才是真正的高贵,对不对?”
    韩天遥黑眸从她面庞划过,竟看得小珑儿心里打了个突。
    她正想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时,韩天遥已道:“我的确喜欢直白的高贵,也的确厌恶矫情的伪善。你可以替我去拿酒了吧?”
    小珑儿歪头看他,却再看不出他数年如一日的淡漠神色有什么异样,只得道:“好。我也懒得对着那些伪善的脸,怕恶心得吃不下饭。”
    她纤巧的身影轻捷奔出,聂听岚却渐渐变了脸色。
    小珑儿话语中的明刀暗箭直指聂听岚,韩天遥不会听不出,居然顺着小珑儿的话语,径直说厌恶矫情的伪善……
    她在韩天遥对面坐了,愁郁的眸子从案上的酒坛扫过,叹道:“天遥,我竟不知,我做了那么多,你还是跟我如此生分。你忘了当年……”
    韩天遥淡淡地打断她,“当年与我海誓山盟的聂听岚,通诗书,擅音律,清新脱俗,善良得连杀鸡都不敢看,我也不晓得她最后怎会陌生到如此不择手段,为一己私心谋害昔日姐妹性命。”
    聂听岚茫然,“昔日姐妹?”
    韩天遥叹道:“记得驿站重逢,你提起朝颜郡主,是以姐妹相称?”
    聂听岚不觉涌上泪光,“原是我想错了……我把她当姐妹,几次三番冒险为她通传消息,只盼她能助我扳倒施家,才好脱开那牢笼,与你重聚。她明知我是那样的心思,竟然藏匿到你的别院,趁着我不在夺了你的心!她……何尝把我当过姐妹?”
    “于是,你借着我让你拿龙渊剑到回马岭报讯的机会,暗中联络了施浩初,让他在山间伏击十一他们?施浩初他们是怎么上的山?你在中间出了多大力?后来施浩初不明不白死在回马岭附近,当真是凤卫所为?他们若还有能力反击相府高手,为何秦南会一人带十一艰难回京,甚至在路上狼狈当掉了十一的宝剑?”
    他忽从身上取出一把剑,重重地拍在案上。
    沉闷却有力的响声里,聂听岚已惊得跳起,泪水已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
    她也顾不得去查看那究竟是什么剑,只失声哭叫道:“天……天遥,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究竟又在怀疑什么?我带你的龙渊剑上山,只不过为了取信守将,岂能藉此发号施令?我有什么能耐让施浩初上山?我手无缚鸡之力,论心机论武力,连朝颜郡主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抵不过,又怎能害到施浩初?”
    “你和赵池传给我的消息,闻博给我的书信,以及我遣人到回马岭问到的情形,的确没什么差别。只是我遣人去查探这消息时,顺便要了两个闻博的亲兵回来帮忙……”
    韩天遥眉目不动,眸光却有锐意如霜,“其中一位正好目睹过当日之事,我不过画了一幅回马岭的地形图,他便将十一怎样撤离,杀手何处埋伏,小观何处落江,施浩初尸体又在何处发现一一指给我看……与十一回京前后的情形对照,完全不合情理!除了回马岭有人暗中和施浩初联手对付十一,我再找不出其他解释!”
    聂听岚从未想过,他那黑眸在微醺里竟还有那样凌厉的锋芒,看着如此陌生,甚至令人害怕。
    她的手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
    韩天遥却已继续道:“若十一真的在此役遇害,我痛悔之余,眼见
    几处传来消息相同,必定不会疑心。但她偏偏重伤归来,留下诸多疑窦,若我还被人瞒骗过去,当真枉为韩氏子孙,也枉我和她相交相知一场!”
    “相交相知,相交相知……”
    聂听岚再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高声叫道,“你和她相交相知,那我呢?我呢?”
    韩天遥盯着她,“你我……或许是相误一场吧?我谢你青眼有加,在我危难之际舍命奔赴北境相寻,所以若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栖身韩府。纵然你公公手眼通天,一时大约还不敢冲入韩府抓人。若你觉得安全了,或觉得韩府枯燥,想去别的地方,那么……天大地大,请随意。”
    聂听岚珠泪迸溅,嘶哑哭道:“天遥,我一心为你,一心待你,你怎能翻脸无情,如此待我?”
    韩天遥道:“谋害郡主在先,谋害亲夫在后,不知你想我怎样待你?自然,总是我先存私念,欲将十一留在回马岭,方才给了你们可乘之机,酿成今日之事。何况你也罢,我的部属也罢,一切因我而起,终究是我过错,我会担下这责任。我只盼施少夫人跟在母亲身边,真能静心养性,懂得仁恕之道!”
    聂听岚尖叫道:“你少给我说教!这一切……这一切不都是你要的吗?你要报仇,你不想向济王称臣,你要将救过你的晋王世子扶上皇位,你要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去找回十一,跟她解释……如今一切,你都已经办到了!十一没死,就是破了相,只要你不介意,只要她肯原谅,照样可以结作夫妻……说那许多的大道理,装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怕我的存在影响了你跟她的感情?我只是碍着你们了!碍着你们了!”
    韩天遥目注这个满面泪痕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忽然之间有种可笑的虚妄感。
    当年,自己深深恋慕着的,当真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或许是他负心,或许是他薄幸,他终究也只能认了。
    当年的少时情谊也罢,近来的千里相寻也罢,都似已无法再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波澜。
    他端起空空的酒盅,晃了一晃,冷淡说道:“你累了,我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聂听岚再禁不起他这般冷情,掩着脸冲出去。
    ——————————————————————————————
    屋中一时静寂。
    韩天遥慢慢拿起案上的剑,细细地看着。
    形制模样都不陌生,正和当日薛及拿来威胁宋与泓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当然,不会是那一把。
    那一把应该还在相府,这一把却来自远方小镇的某处当铺。
    幽亮如秋水的剑锋之上,镌刻着古篆文“流光”;而他那夜索来观看的那一把,刻着“画影”。
    璧影双双,舞流光画影,叹梦里春秋,笑看白云苍狗,功名聚尘,细思来竟比越山隐居的生涯不知完满多少倍。
    听琴品茶,对月赏花,纵然有那些多是担了虚名的美妾相伴,也掩不去心头形单影只般的孤寂。
    剑柄上扣着穗子,鸦青色的合。欢如意花纹,正是当日。他所用。
    记得那时他受路过暗算重伤,柱子将他救回,仿佛是柱子媳妇拿去清洗,后来匆匆离去,再没顾得上这小小剑穗。
    又记得在安县时,十一曾问过他龙渊剑哪里去了,他回答混乱中遗失,十一明明已在柱子家捡到剑穗,明明应该料到他离开柱子家后并未遇到厉害敌手袭击,竟也不肯猜疑。
    她曾被人算计过,心智机敏,原没那么容易再受人算计。
    她只是不肯定猜疑他,她只是愿意给他十分的信任。
    而他……亲手捏碎了她全部的信任么?
    是他亲手捏碎了她全部的信任,以致那个说会做他妻子的女子,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见合。欢花纹有些变形,似被大力撕扯过,他皱眉,用武者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小心地拨着丝线,尽量将那花纹抚平。
    狸花猫吃饱喝足,看他的袖子垂落,正随他手指的动作摆动,已快活地喵喵叫着,将前足立起戏耍着他的袖子,尾巴兴奋地一下下甩动,散乱了无声投入屋中的斜阳。
    “花花。”
    他拍了拍它的脑袋。
    岁月静好。
    只缺……只缺他的十一而已……
    ———————————————————————
    “姐夫!”
    小珑儿已从厨房抱了坛酒回来,东张西望地看着,“那个女人走啦?咦,她怎么舍得走呢?”
    韩天遥收起剑,低低道:“这里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走了也好。”
    许是走得急了,小珑儿的脸色不太好,眼神也有些仓皇,却利落地打开酒封,往映青酒壶里倒着酒,笑道:“厨房的大婶说是陈了许多年的美酒,我先就舀了一点尝了,似乎还是那辣辣的酒味,并没什么特别。不过闻着倒香。”
    韩天遥道:“你不喝酒,不懂。若是你姐姐……”
    他悄然住了口,不经意般接过小珑儿递来的酒壶,倒了一盅,含在舌下细细品着。
    然后,他的目光倏地投向小珑儿。
    小珑儿已若无其事地走回到原先的椅子上,继续缝着衣裳,嘴里尚在念念叨叨:“这件衣裳快要做好啦!我要不要绣些花呢?绣兰花似乎太清素,不然绣一双蝴蝶?嗯,太花哨。”
    韩天遥将含在舌下的酒水饮下,垂下眼睑继续饮着,低声道:“只要是你绣的,他都会喜欢。”
    小珑儿双颊便笑出了一对深深的酒涡,“对,他敢不喜欢,我再不理他!”
    抬眼看着韩天遥一盅一盅继续饮酒,似乎再无疑心,她无声地吐了口气,悄悄地弹了弹指甲间残余的粉末。
    ————————————————————————————
    一日日过去,十一的脸庞终于消了肿,结了厚厚的疤。云太后每日来瞧,早早令太医商议着,不惜代价替她配制柔肤淡斑的药内服外敷。宋昀将她安置于自己所住的勤政殿,更是时时探望,惟恐宫人不够尽心尽力。
    可惜他们虽留心,十一自己却很不经心。
    不但不经心,谢璃华探了几次后,甚至忍不住问宋昀,“朝颜姐姐这是不想要她那副花容月貌了?”
    宋昀只得道:“她说……再丑横竖她自己看不到。”
    十一刚被带入宫中,宋昀便很小心地令人将她住的屋子里的镜子尽数收了,她的确看不到自己的容貌妍丑。
    于是,十一继续没日没夜地饮酒,连酒水冲去面上的伤药都懒得理会,更不会考虑那么多酒水饮入,是不是跟服下的药有所冲突了。
    愁的只是每天对着她面上疤痕的宋昀等人而已。
    十一再一次从醉梦里醒来,尚未睁眼,伸手去抓床畔的酒壶,却只摸。到了谁温暖柔软的肌肤。
    再抓两下,她便摸。到突出的什么软骨部位;再往上,则温暖柔软,有细细的羽毛样的东西正在她掌心轻轻地划动。
    “花花……”
    她笑了笑,顺手将那物拍了拍……
    =======
    同醉不同归,醉里不相会,却不知梦里又调。戏了谁……
    后天见!

  ☆、205。负,空庭影孤(一)

待抽回时,她的指尖正碰上温湿的两瓣在翕合。
    几乎同时,她听到有人随着那翕合在说道:“柳儿,是我,不是花花。”
    暖暖的气息轻挠于掌心,十一就是反应再迟钝也觉出不对了。
    她睁开眼,正见宋昀泛红的面庞窠。
    他低垂的眼尚在眨着,黑长的浓睫翩若羽翼,似笑似窘地盯着她。
    十一吸了口气,扶着宿醉里昏觉的头坐起,皱眉道:“阿昀?”
    宋昀叹道:“是我,柳儿。”
    十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阿昀……皇上,你今非昔比,想来政务繁忙得很,就不必守着我吧?抬几坛酒过来,再叫小糖他们服侍就行了!”
    宋昀道:“外朝有施相,内廷有母后,我没什么忙的,凡事应个卯即可。”
    十一眸光闪了闪,哼了一声,目光越过宋昀逡巡着,寻找她的美酒。
    宋昀叹道:“柳儿,你伤势未痊,蛊毒未除,真的……不宜这样醉下去。再这样下去,当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十一便笑了起来,“阿昀,你倒告诉我,谁是亲者,谁是仇者?嫌我碍了手脚的,当真只有我素日的仇敌?推波助澜的那些人,当真没有我素日的亲友?”
    宋昀微微变色,旋即道:“柳儿,你若觉得好些,我正有些事想和你说。”
    十一听他说得郑重,目光缓缓将他扫过,已便笑了一笑。她掀开薄毯,利落地披衣下床,纤纤十指翻飞如蝶,已灵巧地扣好衣带,撩。开素帷走向那边桌子,顾自倒了茶来喝。
    牢狱之灾和伤痛折磨或者毁去了她的美貌,却完全不曾销蚀她举手投足间的潇洒自若。如此寻常的披衣行走乃至执盏喝茶的动作,衬着那修长如玉的手指,颀长如竹的身段,总似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令人目眩神驰。
    宋昀默默地凝视着她,已然微微迷眩。
    明明已经背负着如此丑恶的疤痕,明明不过最寻常的素白衣衫,为何看着她,还只是满心忐忑,唯恐她下一刻便拂袖而去,留下他满怀孤冷,不知所措?
    “阿昀,你想说什么?”
    十一饮毕一盏茶,再转眸,已满目清莹,明灿若银河闪烁,再无半分醉意。
    宋昀凝了凝神,才道:“柳儿,你和南安侯之间,恐怕有些误会。这些天,他一直在找你,找得很辛苦。我听他提起过回马岭之事,听说他原意只是想将你留在回马岭,并无害你之意。”
    十一侧头一想,笑道:“是了!他未必想要我命,可惜他的老相好却容不得我。当日为了她这段旧情,她会联络我对付她夫家,后来见我和韩天遥走得亲近,自然也可能联络别的倒霉蛋来对付我。何苦来哉,明着跟我说一句,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得多犯贱才去掺和他们!”
    宋昀道:“施少夫人罗敷有夫,自己不知尊重,存了红杏出墙之念,焉能怨得别人?只是你和韩天遥一处,的确碍了太多人的眼,自然免不了多少人暗中挑事,只愿你们不睦。”
    他亦坐到桌边,自己斟了茶饮着,才微微笑了一笑,“包括我。”
    十一睨向他。
    宋昀垂睫看着她腰间柔软垂下的丝绦,“我不觉得韩天遥对聂少夫人还有多深的情意。不过你厌憎他了,我乐见其成。”
    十一道:“其实,很多时候还是醉得糊涂好。没那么清醒,似乎更快活。”
    宋昀沉默了片刻,说道:“对不起,柳儿。那夜琼华园之事,可能与我有关。”
    十一拂着自己终于恢复了几分光泽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怎会这样说?我倒不信你真能帮着那些人囚我害我。”
    宋昀沉默了更久,才轻声道:“先皇驾崩之事,施相早有打算,我事先并不知晓,入宫后发现琼华园失火,才想到你可能也在相府算计之中。”
    十一叹息,“儿子都升天了,还能如此用心地经营他的权势,也算他能耐!”
    宋昀苦笑,“我却只记挂着你那般病弱,还中着蛊毒,所以和于天赐打探过,相府中擅用蛊毒的有什么人。虽未提及你中蛊之事,但他若事后和施相说起,施相不难猜到你已中蛊。且于天赐虽是施相的人,到底和我有师徒之谊,深知我心思,只推说离间你和韩天遥,暗中命人在袭击琼华园之时,假作受了南安侯
    之命,好令你和你的凤卫与他心生嫌隙。实则……此事委实与南安侯无关。他从不曾和施相联合,只是曾秘密联系我,说愿助我承继大统。”
    十一盯着他,眸子渐渐黑寂。
    许多事本就有些破绽,她也并非毫无所觉。
    长醉不醒,多少的感慨,多少的刻意,谁也说不清。
    宋昀面庞便又红了些,低低道:“柳儿,你知我出身。我不想用身不由己来为自己开脱,但很多事我的确干预不了,连对于天赐,也不过背地里怨责他几句。说来只怪我自己太心急了些,才让他看出了端倪。否则他们那夜便是动手,只要蛊毒不发作,你也未必逃不开。”
    十一道:“若我逃开了,奔入宫中,两下里撕破颜面,你岂不更尴尬?”
    “……”
    宋昀有些不敢看她的清莹眸子,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确是个尴尬人。”
    十一叹了一声,提壶倒茶,顺便也替宋昀斟了,才道:“也不算尴尬,总是宋氏子孙,高祖后裔。你莫忘了便好。”
    宋昀道:“不敢忘!”
    “不知这样子会不会吓到我那些凤卫们……”
    十一抚向自己脸上的疤,又摸向腰间,“我的剑呢?”
    宋昀已知她有心振作,忙笑道:“我明日找给你。”
    “嗯,隔些日子我得出宫去看看我的凤卫都怎样了……小珑儿还在韩府吧?我需将她接到身边来。她是我妹子,与韩府何干?何况她还是……”
    十一顿住,向窗外瞧了瞧,却再不见洒落一身阳光的明朗少年。
    再不见陪伴她多少年的小观师弟。
    她眼睛湿。了湿,却飞快地将泪光霎去,站起身来四下里看。
    “酒呢?怎么又忘给我拿酒了?小糖,取酒来——”
    ——————————————————————
    酒醉酒醒里,时光来去倏忽。
    先皇帝已被葬入永茂陵,并上了庙号曰宁宗。除了朝堂最高处的龙椅上换了个人,其他似乎再没有任何改变。
    平芜自碧,旧柳犹青,西子湖畔的游人一拨接一拨,画舫上的欢笑声一处接一处,连北境的告急声也暂时缓了下来。
    主掌朝中政事的丞相施铭远不想打仗,垂帘听政的云太后不想打仗,龙椅上的少年温默平和,惟丞相和母后之命是从,似乎也不想打仗。
    也许,的确没什么比新旧皇权的平稳过渡更重要。
    于是,来往于魏营和杭都的使者虽勤,传来的无一是军情急报,而是议和消息。
    魏师久攻不下,一度还被打得灰头土脸,国内也不安宁,原就顾虑重重。如今见楚国愿意议和,被东胡打得丢盔弃甲、被迫迁都的耻辱自觉洗刷了不少,魏帝也便借驴下坡,只是除了要先前的岁贡,复又要求楚国出犒师银二百万两。
    算来此次两军交战,楚国并未败北,且屡占上风,朝议时甄德秀、洪子逵等大臣引经据典,激烈反对,施铭远、云太后等也恐为后世所讥,一时不敢答应,和议遂还僵持着。
    边境无战事,韩天遥便也不用急着前往北境,每日不过在府中高卧饮酒,顺便在暗中做点别的什么事。
    “送过去了?”
    他握着映青酒壶,长。腿支于山石上,倚在小池畔看向闻彦。
    闻彦点头,“小雅也算是皇上寒微时的故人,求见皇上并不难。皇上为朝颜郡主所中蛊毒忧心已久,必定会按方子替郡主解毒。”
    韩天遥道:“让你多配的那份药收好,或许还会用上。”
    闻彦一惊,“皇上一直将郡主留在勤政殿养病,虽说有点过分……可说到底还是在乎郡主的,不会不给郡主服用吧?”
    ===


  ☆、206。负,空庭影孤(二)

韩天遥举壶饮了一大口,方道:“他虽愿意为郡主解毒,可有人不愿意,便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意外来。”
    闻彦叹道:“我怎么瞧着,皇上这份厚待,反而会给郡主招祸?”
    已有圣旨诏告天下,不日将册立谢璃华为后燔。
    可即便谢璃华想着替十一解毒,以冀她和她的凤卫能帮助夫婿成为真正的帝王,却也抵不住施相那边姜是老的辣,惟恐甥女耳根子软,逼着要解药,早早将那下蛊之人遣往南疆,——如此,相府乃至整个京师再无懂得解开此种蛊毒之人,便是谢璃华再怎么哭闹诱哄也不济事了。
    十一身体日渐平复,遂仗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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