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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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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婴恭声应“是”。
  容玄渡却像是忽然有了兴致,也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拣了拣,拎出一杆槊来,道:“来!让二叔试试你如今的身手。”
  一旁的侍卫随从识趣地出去预备了热水和药酒,又叫了待命的医官。
  叔侄两人的切磋虽然点到即止,但各自分开的时候,身上依旧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小伤。
  医官替两个人各自处置伤处,容婴席地而坐,单膝屈起来搭着手臂,垂首微微地喘息,耳边响起容玄渡笑意盈盈的语声:“阿婴,不愧是我容家的麒麟之驹……”
  年轻的郎君埋着头,脑中忽然像被针刺了似的,隐隐地疼了一下。


第103章 麒麟儿(1)
  医官柔而有力的手在他伤处按/揉,不知道是哪一处使错了力; 那一点痛如针芒似的; 从颅骨侧下扎进脑子里; 余痛绵绵不绝地来回抽拉。
  搭在膝头的手臂微绷,手指紧紧地扣成了拳。
  医官感受到手掌下肌肉的抽紧,温声安抚道:“少将军放轻松些。”
  容玄渡的视线从身侧投过来。
  容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道:“我知道了。”
  容玄渡微微地笑了笑; 道:“倘若有什么不适; 可不要隐瞒。”
  容婴垂首道:“末将领命。”
  他态度十分的沉默稳重; 让容玄渡也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将军府的亲兵快步趋近来; 向容氏叔侄各自行了个礼,低声向容玄渡禀报军务。
  容玄渡很快就站起了身; 看了犹然坐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容婴一眼,和声道:“阿婴也不要留得太久; 早些回前头来。”
  容婴应了声“是”; 容玄渡点了点头; 对亲兵招了招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容婴侧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风吹起男人的袍角; 像海雕张开宽大的暗色羽翼。
  无名的疼痛又一次在他脑中爆裂开来; 他难以自抑地捂住了头侧,整张脸埋在了膝上。
  一旁的医官随军而来,在跌打外伤上颇有造诣,但这时看见他捂着头; 不由得吓了一跳,问道:“少将军身子不适么?”
  这阵疼痛像是一支长针在头颅孔窍之间来回地翻/搅,即使是容婴在这个时候也难以抵挡,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着黑,绵密而令人窒息的痛楚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在齿龈之间舐出隐约的铁锈腥味。
  医官的话近在耳畔,他却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又或者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已经没有精力去理解这些音节连在一起的含义。
  他握成拳头的手上暴起了暗青色的筋络,峥嵘的肌腱从皮肤下隆/起,线条蜿蜒埋进苍黑的护手里。
  医官心急如焚地跪坐在一旁,大约过了十几息的工夫,年轻的将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微微抬起头来,道:“不是什么大碍,只是方才抽筋,已经缓过来了。”
  白/皙而俊美,如庭阶玉树的面庞和身量,面色显出失血般的苍白,说话的时候额上仍然涔/涔地冒着冷汗。
  膝头那一片布料已经被浸/湿透了,显出一种特别的颜色。
  医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偶然错了筋的疼痛固然极其痛楚,但经验称得上丰富的医官却直觉地难以接受这个回答。
  他替容婴调养、诊治过许多回,深知容婴是个极能忍痛的人。
  但容婴的表现又十分的泰然,十几息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称不上很长。
  他看着容婴,容婴也静静地看着他。
  医官最后低下了头,道:“少将军无恙就好。”
  容婴点了点头,沉默地站起了身。
  疼痛来得仓促,去得也十分迅速而莫名——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舌尖舔过牙龈,血已经不再向外流了,只有未尽的余腥还在齿间。修剪短而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容婴随手将一旁的长/枪插回兵器架上,又抽回自己的外衫披在肩头,低垂的眉眼淡淡的,却在心里反复地推演着其中的规律。
  第一次是在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在容家上院看到戚氏兄妹相斗的那一幕。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从未有过的莫名痛楚就短暂地夺走了他的意识。
  那以后一直过了半个月,都没有再发生第二次……
  第二次是在他已经跟着容玄渡出征以后。
  大军一路向西北而行,过了阴川就是春风不度的荒蛮之地,上京渌水冲波、花开满园的时候,阴西却还在下着雪。
  白石山的山坳里有成片的梅林。关外出身的军士在夜里抱着陶埙,吹着呜咽而悠长的《梅花落》。月色落在漫山的白色山石和白色雪地映照之间,一片漠漠无垠的荒原。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一首《梅花落》,他却在那片幽咽的尾音中听出难以名状的熟悉和苍凉。
  青衫的少女立在积雪的梅树下,浅绯的花瓣像雪片一样被风吹拂下来,落满了纤薄的发梢和肩头,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比月色还温凉。
  雪花落满了整个世界,连同单薄的身影一起湮灭崩塌。
  不请自来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席卷了他。
  容婴强行掐断了自己的回忆。
  等在他房门口的亲兵看到了他的身影,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低声道:“少将军,您让我去查的事有结果了。”
  …
  穿着褐色粗衣的瘦削中年男人向容玄渡长长地做了个揖,得了他“坐”的吩咐,才在书桌对面的胡椅上坐了下来。
  他面目平凡,如果不是出现在容玄渡的书房里,看他的衣裳和精气神,就宛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西北边陲到中原腹地都随处可见的城居百姓的模样。
  容玄渡向他点了点头,道:“京城出了什么事,要你亲自赶到这里来?”
  那人道:“属下失职,辜负了您的托付,没有看住了戚将军。”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来,展开来就看到一张虬髯紫面、方颐阔口的脸,一旁大字标着姓名籍贯、罪状几何,协助官府追缉者赏钱若许,纸角还有胶痕和撕拉破损的痕迹。
  这是一封从官府布告板上揭下来的海捕文书,通缉的是容玄渡的左右手、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戚恺。
  容玄渡仔细地看了一眼,评价道:“画得颇为肖似了。”
  那中年人没有想到容玄渡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默然。
  容玄渡却只是把那封海捕文书接了过来,随意地卷了卷,插/进了书案旁边的卷缸里。
  他面上仿佛含/着一点笑意,但私下里为他效命许久的中年男人看着他,却并不认为他此刻的心情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愉悦。
  中年人深深地埋下了头。
  容玄渡却重新看向了他,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问你。”
  那人垂首道:“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玄渡唇角犹然挑着,淡淡地问道:“你可曾听过‘瑶奴’这个名字?”
  那人不由得怔愣住了。
  容玄渡眯着眼,目光却有些阴鸷森冷,直勾勾地落在他的面上。
  那人不假思索地道:“京中七品以上人家的女郎,名‘瑶’的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倒是双名‘瑶奴’的,属下实在不曾记得有谁家。”


第104章 麒麟儿(2)
  “没有?”
  容玄渡微微眯起了眼,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森寒。
  中年男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无穷的怒意。
  纵然这怒火并不全然是对他发出; 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不由得在心里重新思量了一遍; 却怎么也寻不出一个合适的人。
  他道:“不知道此人是同何人有过牵连?倘若有个定圈; 只怕还容易排查些。”
  容玄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背上猛地一凉,忽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容玄渡的意思。
  他从进门以后头一次露出恐惧和迟疑之色来; 嗫喏着道:“大/爷交代我们不得掺和大公子的事……”
  容玄渡打断了他的话; 道:“阿婴还是个孩子;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自然要在他走了偏路的时候拉他一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毁长城?”
  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地道:“大哥舍得; 我却狠不下这个心。”
  那人沉默下来。
  容玄渡也不催促他,就这样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里; 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那人低着头; 迟疑了良久; 低声道:“大公子为人端方,又不曾听闻与谁家贵女有过交游……只怕还是要属下回去重新细细地查探过才知道。”
  他表了态; 容玄渡就微微点了点头。
  他道:“务必要仔细地查; 倘若真有这个丫头; 要把她和阿婴的关联也查清楚。”
  中年男人沉声应“是”。
  容玄渡就端了茶。
  男子低着头快步从房中退出来,关门时听见房间里茶杯重重摔在墙上的脆裂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在榆关乍暖还寒的风里缩紧了脖子。
  …
  榆关远隔千里万里,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沿着古驿道奔驰; 也要期月才能走上一个来回。
  关外的风沙吹不进京畿的物华,朝中的波澜被阻隔在集贤殿的朱漆门扉之内。通明湖上的莲叶亭亭地长开了,菡萏从苍绿之下隐隐绰绰地露出影子来。
  湖边小径上迎面相遇、彼此见礼的宫女们神色不一。
  阿讷穿过蜿蜒的水廊,在水榭流香满室的铜炉边找到自家娘娘的时候,容晚初正蜷着腿倚在榻上,望着清波浩渺的湖面发呆。
  二层的小楼以木结构,阿讷站在当地下,清楚地听见楼上有人高声唱着“当年粉黛,何处笙箫?……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有人在一旁击掌的清脆声响,笑盈盈地说着:“您唱的真好!”
  阿讷低下了头。
  容晚初侧过头来看她,问道:“怎么了?”
  楼上的歌声幽幽咽咽的,已经唱到了“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满腔的悲音。
  阿讷只能当做没有听到似的,道:“出来也有这一会子了,娘娘不……回去么?”
  容晚初知道她的意思,就微微点了点头。
  阿讷蹲下/身去替她穿鞋,拂开轻柔如雾的裙纱,又搭着容晚初的手臂往楼梯上去。
  宫人垂着手,人语寂寂地守在梯边。
  主仆低柔有节奏的跫音在木质楼梯上响起来的时候,楼上敞厅里披着大红色裙裳,拈着柄玉如意高歌的妇人猛地回过头来。
  容晚初站在梯口,屈膝行了个礼,道:“太后娘娘。”
  语气十分的平和。
  郑太后却吊起了眼,大声道:“谁使你进来的?!”
  被她握着手坐在旁边,身量纤细、形貌娇柔的女郎却微微打了个颤,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妾身该回家去了。”
  郑太后对上她的视线,神色微微一缓,哼道:“罢了,你这个姐姐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她携着女郎的手站起身来,十分倨傲地踱着步从容晚初面前走过去,径自下了楼。
  女郎被她拉扯着,一只手提着裙摆,踉踉跄跄地跟着走过去,回过头来求助地看着容晚初。
  容晚初目光微敛,道:“还不照顾好了太后娘娘。”
  阿讷知机地跟上去,搀住了郑太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女郎挤开了。
  宫人纷纷地围拢过来,服侍着三人先后出了门。
  水廊接岸的入口停了三架车辇,众人走上岸的时候,一架车帘帷掀动,红衣的少女跳了下来,扶住了郑太后的另一只手。
  她没有同容晚初说话,容晚初也不以为意,吩咐一边的素娥:“务必亲自送了太后娘娘和馥宁郡主回宫。”
  素娥屈膝应“是”。
  容晚初没有多说,回身上了凤池宫的车舆。
  三架辇车南北分驰,阿讷坐在容晚初的对面,目光恰好落在后头从行的那一架车上。
  她低声道:“娘娘,太后娘娘的情形愈发地不好了,如今竟把戚夫人都看成了您的妹妹……这两个、两个、都不大清楚的人日日地凑到一处,恐怕……”
  容晚初没有说话,阿讷看着她的神色,也不敢说下去,就静静地闭上了嘴巴。
  容晚初却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她道:“十二殿下还没有出七,倘若这样子能教她老人家快活些,横竖也不算得什么大事。”
  正如当日杨院正曾预言过的一样,郑太后对殷长睿无尽的关爱,最后成了那个小小婴孩的催命之章。
  他甚至都没有活到杨院正预期的半年,就在六月初无声无息地夭折了。
  容晚初在听到宁寿宫报丧的云板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错以为是太后薨逝。
  郑太后对殷长睿的爱护和关怀有目共睹,时至今日/她也不能设想那一天早上,睡在殷长睿身边的郑太后,醒来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阿讷抿起了唇。
  容晚初会对郑太后生出悲悯,她却并不然。
  她低低地道:“娘娘,清醒的人怎么同糊涂的人讲道理呢?”
  她看着容晚初,十分恳切地道:“何况戚夫人毕竟是您的继母,是老爷的身边人,奴婢担心她说出什么错话来,牵连了您。”
  容晚初温声道:“你的顾忌我知道了。”
  阿讷见她听进去了,就温顺地低下了头,替她漉了提前预备好的凉汤。
  车驾停在了凤池宫的前庭,就有七、八个龙禁卫和宫人一起等在那里,听着容晚初吩咐:“送了夫人回府去。”
  戚夫人的完整记忆只持续了两、三天。
  她向容晚初请求打掉腹中的胎儿,却在流/产之后的第二天再度陷入了混乱和畏怯之中。
  那个清醒的、温和也不失聪慧的女郎,就好像昙花一现,随着那个胎儿在她生命中的旋来旋走,重新归于一片混沌。
  容晚初遵照她原本的意思,替她准备了一座低调的宅院,单独将她安置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桃花扇》


第105章 麒麟儿(3)
  容晚初站在廊下,注视着那架帘帷低垂的马车。
  按照戚夫人的回忆; 除了第一次是她自己求死撞伤; 后面的若干次被迫的“失忆”里; 都是先被人击伤了头部,才出现记忆错乱、剥离的情况。
  “第一次的时候,妾身不能接受怀了这样的孽胎。第二次得知有孕的时候; 妾身就曾隐隐地记起第一次的经历。那个时候妾身无从隐瞒自己的情绪; 容毓明很快就判断出妾身‘恢复了记忆’。”
  “而妾身小产之后; 这样的‘恢复’就自动停止了。”
  “但‘失忆’之后的事; 妾身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只要妾身怀了孩子; 容毓明就会主动让妾身重新‘轮回’。”
  “大概对于容毓明来说,妾身也只是个‘试验品’罢了。”
  在喝下那碗滑胎药之前; 女郎曾经对她说:“妾身所知道的一切,都说给了您听。妾身不求您的赏赉; 也……不强求您为妾身报仇。您原本不必趟进这条浑水。”
  “而妾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庸人; 无力反抗命运的安排; 也不敢挑战礼法的威权。如果这一次也像那个时候一样,自然地忘掉了过去的一切; 对妾身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善果。”
  戚夫人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着释然的神情。
  而此刻的容晚初; 也只是沉默地看着这架“普通人”的马车车帘悄悄地掀开一个小角。
  女郎不曾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发现一向严肃而端慎的原配嫡女、贵妃娘娘,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在她大病新愈之后忽然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开始主动地召见她进宫游嬉。
  她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探着自己的软触。
  对上容晚初的视线; 就屏着呼吸隔窗行了个礼,被人拥簇着走小路低调地出宫去了。
  …
  殷长阑回宫的时候,容晚初正听着忍冬与她回话。
  殿外的声响嘈杂起来的时候,女暗卫就伏下了身子,将未尽的话语暂时掩住了。
  容晚初起身迎了几步,殷长阑已经大步进了门。
  他握住了女孩儿替他解外裳的手,顺手包进了自己的掌心,牵着她往屋里来,一面道:“不必折腾了,等一等仍要出去的。”
  他这些天明显比从前要忙碌,容晚初这段时日夜里比从前睡得沉些,也在半睡半醒的模糊印象和男人眼下的青黑痕迹里看出他的操劳。
  连宫里被褥的换洗都比从前少了好些。
  容晚初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等到察觉自己想了些什么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地红了脸。
  殷长阑捏了捏她的手,忽然倾过身来在她颊边颈侧嗅了嗅。
  他呼吸灼热,扑在女孩儿本来就敏感的位置,容晚初心里积着念头,这时候蓦地仰起了颈子。
  她含嗔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被男人先问道:“是不是又吃了冷的?”
  阿讷知道她月信将近,这些时日都不敢给她吃冰,不过是拿井水湃的凉汤、果子,容晚初不由得睁大了眼。
  殷长阑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一股子果甜味儿。”
  容晚初低声道:“知道你戊申年生人,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庚戌。”
  申猴戌狗。
  说他鼻子灵得像狗。
  殷长阑不由得笑了起来。
  连回宫之前在朝中积的怒气都散了许多,他俯下/身来,故意道:“那我们家阿晚可是名副其实。”
  容晚初年少殷长阑四岁,生在辛亥年。
  殷长阑就感觉到同他扣着的那只小手用力地收紧了,圆润的指甲按在他手背上蜷了蜷。
  他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转开了话题问道:“今天你陪着太后出门去了?”
  容晚初点了点头。
  殷长阑道:“也不必一味地听她自己的意思。”
  容晚初抿着唇微微地笑了笑,道:“我也不过是闲着。”
  她低声道:“我听忍冬说,甄闵夷在天牢里自尽了……”
  角落里的阴影动了动,殷长阑才看了俯身的女暗卫一眼,温声道:“他为求一死,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如今也不过是成全他。”
  容晚初却仰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忧虑地问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重臣没有经过有司的终审,出具明白的判文,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狱里,不是一件礼法上好说的事。
  殷长阑含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柔和地道:“现在还过得去。”
  容晚初已经问道:“是不是柳州有了新的消息?”


第106章 麒麟儿(4)
  殷长阑笑了起来。
  他温声道:“容景升在柳州大破李宗华部,追击首恶三百余里; 如今深入身毒国境; 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也就是说; 容玄明要回京了!
  容晚初静静地垂下了眼。
  容玄明是容家的家主,容玄渡纵使行/事乖戾,也不过都在他的控制与纵容之下。
  戚氏何辜?
  容婴又何辜?
  殷长阑感受到她心中的激荡; 将她拥在怀中; 俯下/身来在她眼角落了个吻; 动作温柔又珍重; 微微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她伸出手去; 环住了殷长阑的腰,将脸埋在了男人的胸前。
  …
  柳州的军报飞进了帝都; 却并没有传到关山迢递的榆关城里。
  大军只在关中暂时驻扎,斥候穿过弓山隘口; 将西番人的情报递回主帅容玄渡的案头。
  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袖着手; 站在容玄渡的书案边; 低垂的眼睛微微地阖起,面上神色平静如湖。
  容玄渡拢起了手里的纸条。
  他声音沉沉的; 不辨喜怒地问道:“你是说; 你在查霍氏女的时候; 发现阿婴也在私查戚家的旧事?”
  那中年人躬身道:“是。”
  容玄渡眯起了眼。
  他面上微微露出些焦躁之色,手指无意识地将掌中的纸条都碾碎了,蜡纸的碎片簌簌地从指缝间洒落下来。
  …
  不知道是出于得知了容玄明即将回京的消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先时还有些兴致每天出门去走一走的容晚初忽然倦了下来。
  最初察觉有异的是掌持着她贴身琐事的阿讷。
  她私下里同阿敏说话:“娘娘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半月有余。”
  从杨院正开始为容晚初调养身体,她的体虚之征已经缓解了许多,月信上也常常能对得上日子了。
  阿敏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阿讷也正看着她,两个人在彼此的视线里察觉彼此的意思。
  阿讷不由得杵了阿敏一把,低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娘娘这些时候吃睡都妥当……我只疑心娘娘……身子重了。”
  阿敏就道:“横竖明日太医要过来请平安脉的,不妨我今儿就去叫了人来。”
  她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阿讷把茶盘里的凉果子汤撤了,换了盏温温的刺玫红,端着托盘往内室去了。
  容晚初正在窗子底下打络子。
  过了前些时候刚刚跟着春羽学会了的那几天,稍稍兴头了一阵子之后,阿讷已经又有些时候没有看到容晚初做弄这个了。
  她怕打扰了自家娘娘,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容晚初一双手里拈着绳结,脸却稍稍地抬着,目光散漫地落在窗下的花池里,仿佛若有所思似的。
  阿讷擎着茶盘,将细瓷盏和攒盒放在了案边。
  极轻的声音仿佛惊醒了容晚初,让她忽然转过头来。
  阿讷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抿着唇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容晚初略阖了阖眼,微微摇头。
  阿讷柔声道:“娘娘润润嗓子?”
  容晚初摇了摇头,却随手把打到一半的绳结丢在了一边,问道:“宁寿宫今天又说了什么没有?”
  阿讷道:“听说太后娘娘发了脾气,问‘容家那个小姑娘怎么不来陪着本宫了’,还说……”
  她看着容晚初,见她只是微微地笑着,没有因为郑太后的话而影响心情的意思,稍稍迟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一定是贵妃那个妒妇,怕本宫喜欢她的妹子,夺了她的位分和宠爱……’”
  容晚初笑着摇了摇头。
  阿讷就闭上了嘴巴。
  主仆都没有察觉到脚步声已经进了门口,有人挑开珠帘进了门,问道:“谁是妒妇,谁的妹子?”
  阿讷吓了一跳,忙俯下/身去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容晚初不以为意地道:“太后娘娘把戚夫人当作了我的妹子。万没有想到她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竟然投了缘法。”
  倘若不是郑太后承受不了失去殷长睿的打击而失魂癫狂,以她的性子,向来是不会把戚夫人看在眼里的。
  殷长阑眉梢微扬,道:“我打算送她到离宫去,你若是觉得戚氏女不好安置,不妨也一同送过去。”
  容晚初有些惊讶。
  她道:“怎么好端端的……”
  宫中没有几位主子,本来就显得人丁寥落。郑太后如今的情形又并不十分的恶劣,连杨院正也说,在宫中熟悉的环境里,只怕还更有益于郑太后神智的恢复。
  将郑太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奉养起来,原本是她和殷长阑的默契。
  殷长阑微一沉吟,还没有开口,阿敏却已经站在了帘子底下:“杨太医来为娘娘请平安脉。”
  殷长阑迟疑了一下,扶着容晚初的肩和她一同出了门:“等一等再同你说。”
  容晚初不知为何,在他短暂的沉默里,心里蓦然地沉了一沉。
  她仰头看着殷长阑,男人也专注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像一池不见底的水。
  仿佛有什么沉沉的重负担在了心头上,又像是被什么将一颗心都高高地吊了起来,拉扯得胸臆间的筋脉都疼痛起来。
  在这样的征兆里,连听到杨太医说着“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脉如走珠,娘娘是怀了龙嗣了”的时候,她都只是怔怔的,下意识地握住了殷长阑的手。
  男人垂着眼,顺手在她颔下捏了捏,温声笑道:“怎么这样傻乎乎的。”
  一旁的阿讷和阿敏心里有了准备,但留意到两个人之间微微沉郁的气氛,也不由得看着殷长阑的面色。
  殷长阑将女孩儿拢进了怀里,按着她的脑后扣在了胸前,感受到小姑娘身子微微战栗,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含/着笑意,道:“社稷有继,是朕与娘娘的大喜之事,也是天下人的大喜之事。”
  “社稷有继”,这样的措辞让听到的人心里都不由得重重地一跳。
  容晚初入宫至今,纵然与殷长阑琴瑟和鸣,比世间寻常恩爱夫妻还要亲昵相爱,宫中后位又始终空悬,但无论是谁都不曾提出将贵妃正位为后之事。
  但在贵妃娘娘查出身孕的时候,天子却说这个孩子是社稷之继……
  才刚刚诊出来的孩子,甚至还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假如是个公主,自然万事皆休。
  倘若是个皇子……
  阿讷和阿敏暗暗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一个很快将准备好的厚厚赏封递给了杨院正,一个已经出去安排宫人的赏赉之事。
  杨院正也听到了殷长阑说的话。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殷长阑一眼,却接上了他深黯如夜的视线。
  年迈的御医微微一怔。
  殷长阑却已经微微摇了摇头。
  杨院正低下了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帝妃二人,殷长阑垂下头,声音低柔地哄着怀里的女孩儿:“有了身孕难道不欢喜?还是哪里不舒服?跟哥说说,只要哥做得到……”
  环过他腰间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女孩儿的声音里带上了微微的哭腔,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殷长阑苦笑。
  他的小姑娘,这样的聪慧通透,这样的两心如一,让他多喜欢就让他多头痛。
  他片刻的沉默之间,滚烫的湿意已经渗过薄薄的夏裳,烙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低声道:“怀了孩子不兴哭的,伤了眼睛不好调养……我还等着你陪我一辈子,老了的时候替我念奏章……”
  女孩儿全身都在轻轻地战栗,分明是夏日里,却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从心头滚过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她道:“我不要什么‘社稷之继’……”
  殷长阑环着她的肩,感受到怀中人不能自已的颤抖。
  他低声道:“阿晚,你听我说。”
  怀中的女孩儿没有说话。
  殷长阑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道:“容玄渡死了!”
  容晚初剧烈地抖了一下,猛然仰起头来。
  她眼角还有未尽的泪意,湿漉漉的水汽挂在绯色的眼睑上,眼瞳却紧紧地缩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息。
  殷长阑摸了摸她的眼角,水意渗在微微粗砺的指腹上,迅速蓄满了皮肤的纹络。
  他俯下/身去吻过残余的泪痕,低声道:“他带大军出榆关城,驻扎在弓山隘口,点舅兄为先锋,夜携轻骑兵突袭弓山隘前的番人营地……”
  容晚初道:“他是怎么死的?”
  短短的六个字说得支离破碎,尾音还在微微地颤抖。
  殷长阑沉默了片刻,道:“战报中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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