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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绣山河-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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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妃愣住了。

    “难道母妃要让柔福……”

    “别说了。”

    王贵妃有些恍神,喃喃自语道,“别说了。”

    “你的三哥在上京西南最角落的一处小巷子里,被数十位金兵看守着;与他一同被关押的,还有你的诸位表兄;诸位后妃除了被关押在浣衣局之外,还被赐入了金国诸王的营寨之中。还有……”

    她如同着了魔一般,细细地向赵瑗说着,上京中有多少人被关押,又有多少人已经死去。赵瑗初时愣怔,随即便一一硬记了下来。这些消息都太重要了,一个也不能错漏。

    王贵妃神情恍惚地说到后来,又抱着赵瑗哭了一会儿,才哽咽着叮嘱道:“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的三哥顺利带回来才是。”

    赵瑗:“……”

    这话锋也转变得忒快了!

    她抱着王贵妃好生安抚了一会儿,才唤过宫娥,将王贵妃扶了回去。王贵妃一步三回头,眼中流露出几分热切来。赵瑗没奈何,只得说道:“嬛嬛定会将三哥顺利带回来的,请母妃放宽心。”

    王贵妃这才转身回了行宫。

    赵瑗重新牵了战马,去宗泽墓前饮了整整一夜的酒,又红着眼睛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才在天光微明时,回到燕京城里找到赵构,向他辞行。

    赵构不咸不淡地挽留了两句,忽然说道:“嬛嬛此番去上京,可有使臣随行么?”

    “无须使臣。”

    “这样不好。”赵构摇了摇头,半年来头一回对她露出了微笑,“如今金人内忧外困,已经颇有些捉襟见肘。前不久,吴乞买遣了一批宋臣归来,充作宋金之间的议和使,调停两国矛盾。”

    他说得极是温和,眼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只略略听了片刻,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赵瑗神色和缓了些,亦笑着问道:“九哥想让我与这些文臣,一同北上么?”

    “不错。”赵构微微颔首,“这些朝臣,才是我大宋的中流砥柱。”

    赵瑗没的生出几分气恼来。

    中流砥柱?

    这些文臣是中流砥柱,那么在战场上挥洒热血的武将们,又是什么!

    “虽说帝姬不见外臣,但嬛嬛你与旁人不同,当不在此列。”赵构笑着挽起了她的手。

    赵瑗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手臂无声垂落:“还请官家自重。”

    “你果然是与九哥生分了……”赵构低低感慨一声,果然不再挽她的手,也不去询问她究竟同赵佶说了些什么,而是吩咐贴身的宦官,将那批文臣带几个过来。

    宦官领命而去。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几位峨冠博带的绯袍相公便被领了进来。当先一人约莫有三十来岁,三绺须,样貌生的清奇;其后一人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书生的风。流之态,再后一人……

    赵构指着三十来岁的那人说道:“嬛嬛,这位是金人遣送回来,与大宋和谈的御史中丞。”

    赵瑗道了声万福。

    赵构又指着第二人说道:“这位是金人遣送回来,与大宋和谈的中书令。”

    赵瑗又屈了屈膝,道声万福。

    “这位是……”

    赵构一一介绍过去,让赵瑗认清了他们的脸,然后才笑吟吟地说道:“嬛嬛此番北上,若无一两位书记官、议和使随行,当时万万不能的。武将肃杀之气甚重,没得折了你帝姬的福气。朕瞧着,你便从其中挑两个人罢。”

    他话音才落,那几位文官朝臣,便齐齐朝赵瑗拱了拱手,口称帝姬万福。

    赵瑗面色有些冷。

    “嬛嬛莫要觉得不快,九哥也是为了你好。”他皱了皱眉,忽然又舒展开来,指着那位御史中丞说道,“朕瞧着,秦桧秦大人是极为不错的……”

    赵瑗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秦桧!

    御史中丞秦桧秦大人恭恭敬敬地朝她拱了拱手:“帝姬。”

    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不知监察御史万俟卨万俟大人可在?”

    帝姬柔声问道,浅浅地笑了开来,如同春风化了霜雪,令人分外舒畅。

    秦桧答道:“万俟卨尚在御史台当值,不在此列。”他停了停,又说道,“竟不知帝姬殿下,与万俟大人有旧。”

    ——本帝姬与他没旧!

    赵瑗咬了咬牙,面上却是柔柔笑开:“本帝姬曾听闻,万俟大人尽忠为国,可真真是国、之、栋、梁。”

    “国之栋梁”四字,她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秦桧皱了皱眉,正待说些什么,赵构却忽然开口了:“嬛嬛识得的人,可真是不少。”

    赵瑗侧身对赵构福了一福,浅笑道:“是的呢。先前为金人所掳。掠,便认识了不少随行的官儿。万俟大人,也是无意中听说的。若是官家舍得,不妨将万俟大人、秦大人,交与臣妹做议和使,北上上京可好?”

    赵构表情一僵。

    他太清楚这个妹妹了。如今突然转变了态度,定然有异。

    赵瑗依旧柔柔地笑着,歪头看着他,一副纯良且无害的模样。

    “唔。”赵构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嬛嬛点了这两人,朕允了便是。只是此番北上,凶险颇多,理当点一支官兵随行。朕瞧着京中御营不错,比岳飞、韩世忠要抵用得多了,也遣几个给嬛嬛使着。嬛嬛瞧着可好?”

    ——这是赤、裸、裸的监。视!

    赵瑗笑得愈发温顺:“全凭九哥做主。”

    赵构随即点了秦桧又点了万俟卨,随后又点了几个文臣,预备数日后与赵瑗一同北上。至于随行的官兵,赵构犹豫许久,终于撇开岳飞、吴璘、姚平仲等人,点了御营前。军。统。制一同随行。

    等赵瑗听见这位“营前。军。统。制”的名字时,很想感谢赵构三日三夜。

    因为那人,是张俊。

    据说张俊前两月在秀州打了个老大的胜仗,才升了承宣使;据说张俊昨日才被赵构钦点为议和使,可谓春风得意。赵瑗默默地将秦桧、万俟卨、张俊的名字念了一遍,笑得如沐春风。

    “此番北上,还要有劳诸位大人照拂。”

    ——与其让他们留在南边和岳飞死掐,不如带在身边,丢到上京去,永远也回不来才好。

    ——天知道他们能掐岳飞,将来会不会去掐其他人?

    ——比如……她的少将军。

    诸人齐齐道了一声不敢。

    赵瑗目光一一扫去,一众文臣之中,看她的目光有惊疑的、有敬佩的、有不屑的、有鄙弃的、有嗤之以鼻的……秦桧倒是神色淡然,瞧不出别的什么情绪来。

 第64章 凶残的文官

    月色颇凉。

    赵瑗窝在营帐里;用炭笔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描画着上京的地形。去年她足足在上京呆了三四个月,虽然不能随意走动,但整座城池的大致轮廓,还是能勾勒出一二的。王贵妃先前所说的“诸妃大臣所关押的地方”,大多在上京城最偏僻最破败的角落;而且极难找到。她细细地描了半日;托着腮,对着这幅简笔地图发起了呆。

    要在短短半日内;把这些分散关押的人通通带回来;还真是有些困难……

    “不知帝姬可曾安睡?”帐子外头隐约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个娇俏的女声答道:“回秦大人,帝姬早已睡下了。若有要事;还请明日再行奏报罢。”

    悉悉簌簌的脚步声远去了。

    赵瑗继续低下头;描着她的地图,神色有些苦恼。

    赵构这一回,对她的监。视已经有些疯魔。

    先是不准西军随她北上,又将御营抽调了一小半前来“护送”;紧接着还遣了四位贴身大宫娥伺。候。赵瑗据理力争了半日,才将四位宫娥缩减成了两位。但即便只有两位大宫娥,也是日夜轮替着留。守在她身边,半步不离,其中甚至包括了如厕。

    至于她写下的每一行字、画的每一幅画,也全都被宫娥誊抄了,连夜送往燕京辽宫。

    最要命的是,派给她的“议和使”们,除了她亲点的万俟卨之外,全都是御史台里一些挂虚衔的老油条。行军打仗他们是不在行的,做文章也做得一团糟,平素里最喜欢的便是捕风捉影,把三分错处硬说成七分。每天风闻奏事、揪着皇亲贵族的错处不放,便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从燕京城出发至今不过短短三日,赵瑗便已经被弹劾了十七次。

    第一次是“帝姬直面使臣,有违‘男女授受不亲’”,第二次是“帝姬随使北上,实乃牝鸡司晨”,第三次是“帝姬见识短浅,怎可担此大任”……据说最后一封奏折,直接把她私自放足之事批驳得狗血淋头,就差没把她的脚骨捏折,重新再缠回去了。

    ——靠之。

    虽然她素来不喜欢爆粗,但这回终究是忍无可忍。

    放足之事,就连她的未婚夫都没有多说什么,哪里轮到你一个外臣置喙!

    她不但要放足,还要教唆天下女子放足。怎么,不服气?那就活活气死你!

    赵瑗默默地腹诽了一会儿,将炭笔和简笔地图丢回空间,蜷在被窝里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天光正好。

    她在宫娥们的服侍下盥洗了一番又用了早膳,惯例在穿衣时被搜了一回身。可惜她除了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痕迹之外,身上连半片纸都没有。宫娥们疑惑地相互看看,其中一位福了福身,娇声说道:“昨夜秦桧秦大人前来探访,说是要面见帝姬。”

    “唔。”她点点头,学着王贵妃的样子,摆出一副矜贵且淡漠的表情来,“让他来见我。”

    宫娥柔柔地说了声是。

    秦桧很快便到了。

    与他一同来到的,还有十来个随行的文官。

    他们来的目的,一是商谈议和之事,二是……设法把赵瑗送回燕京去,再换一个主使过来。

    赵瑗极耐心地听完了他们的话,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比如只有宋金两国交好,才能永无刀兵之祸。比如大金其实并不想打仗,只要以黄河为界划分南北,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比如听说帝姬这回去上京,不仅要带回诸位宋臣后妃,还要带回辽帝,那是万万不能的。比如……

    看样子,他们在到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

    “本帝姬自然晓得,一旦贸然带回辽帝,势必引起宋、辽、金三国纷争。”赵瑗悠然言道,“只是本帝姬已有了应对之策,诸位不必担心。”

    “不知这‘应对之策’,所指为何?”

    “无可奉告。”

    “帝姬!”一位言官梗着脖子上前冲了两步,脸红脖子粗地说道,“若帝姬行事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怎会有‘无可奉告’一说!再有,如今我等北上议和,为的就是坦诚相待。帝姬既有谋划,便理当清清楚楚地告知于我等,一一论驳过后,再行处置……”

    所以说,言官在某些时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长达月余的谋划,怎会平白无故地“交与你等论驳”?她又不是傻子!万一泄了密(这种可能性相当之大),她找谁哭去?还论驳……照这些言官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批得个狗血淋头,不予通过,然后照着原先的想法去议和。

    唔,对了。

    赵瑗从左到右缓缓扫视了一圈,出声问道:“最先提出要‘议和’的,是哪位大人?”

    方才还在滔滔不绝的言官突然被打岔,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惜赵瑗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再次扫视了一轮,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秦桧身上:“秦大人?”

    “议和之事,实是金帝完颜吴乞买率先提出,又经臣之口,向官家传达。官家圣明,允了议和之事。”秦桧这会儿不装死了,颇为恭敬地做了个揖。

    论说起来,这一队使团里,倒是秦桧秦大人对她最为恭敬。硬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滑不溜手”,甚至已经滑溜得能在身上刮下一层油。

    她轻轻“唔”了一声:“那,议和条款呢?”

    “恕臣无可奉告。”

    嗯,学得还挺快。

    赵瑗轻轻笑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指尖儿,用生平最最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嗯?——无可奉告?呵,怕是要以黄河为界,再割让燕云十六州,每年以三十万或是三百万白银为岁币,增以丝绸茶叶,换取吴乞买一句‘永不入。侵’的承诺罢?”

    她略略抬头,冷笑着扫了跟前的文官们一圈。不出意外地,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变了。

    “而代价么,自然就是‘将宋俘一并送回’。或者更狠毒些,只送回一半,继续讨价还价。”她的笑容愈发冷了,“所以你们一听说不用打仗,便乐不可支地去向官家进言,不惜代价也要议和,对么!”

    最后一声“对么”,她说得颇为狠戾。

    “帝姬此言差矣。”

    另一位文官——赵瑗记得是万俟卨——向她拱了拱手,开始引经据典地论驳。从君子之道一路说到王者之风,从天下百姓厌恶战争说到只有免除战乱才能永享盛世繁华。真是滔滔不绝,花团锦簇得很。

    赵瑗又冷笑了一下。

    她觉得,自从面对这群天天想着议和的文官,她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

    明明李纲也是文官,陆游也是文官,辛弃疾最早也是文官,怎么就没有这一股子酸腐气!

    “你,出来。”她顺手点了一位年轻的言官。

    年轻的言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站了出来。不管怎么说,赵瑗都是大宋的帝姬,身份摆在那儿,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敢问大人贵姓?”

    “某姓王。”

    “好,王大人。”赵瑗指着万俟卨说道,“假设你便是金帝完颜吴乞买,刚刚才与这位万俟大人、还有秦桧秦大人述说了议和之事。”

    “某不是——”

    “王大人。”赵瑗笑容极冷,“若是无法揣测吴乞买心中所想,到时你们又如何与他论辩?”

    王言官哑了声,对万俟卨拱拱手,说了声得罪。

    “你将这番话,当着秦大人与万俟大人的面,重复一遍。”赵瑗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会儿措辞,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大金,素来是厌恶战争的。先前贸然南下,也是为了推翻大辽之故。只要宋人将辽国故土一并归还,每年供给岁币、粮食、布帛,大金便将宋俘一并归还。”

    王言官一一重复了。

    万俟卨见赵瑗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也并没有反驳,而是垂手听着。

    赵瑗继续说道:“我们大金幅员辽阔,精兵百万,只是缺少一些粮食,无法过冬。若不是为了口粮,怎会南下?哈哈……先前你们大宋的将军,宗泽宗将军,实在是太凶狠了些。非但拿下了半个辽国故土,还硬是扼住了山海关与古北口,哈哈……”

    王言官面色微变,却依旧咬着牙一一重复着,冷汗却已经下来了。

    赵瑗一字一字地说道:“大宋如此富饶且繁华,又怎会介意‘送’给大金一些粮食过冬呢?这世上啊,从来都是强者为王。大辽、西夏、吐蕃、大理……你们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是支撑起整个大宋的贵人。比起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军汉们,可要强得太多了……”

    她话锋一转,疾声喝问:“若是宗泽拿不下燕云十六州,金帝还会主动提出‘议和’么!”

    咚!

    王言官突然摔倒在了地上,身体如同筛糠似的都,精神恍惚地重复到:“大宋如此富饶……”

    “帝姬。”秦桧终于出声,“帝姬也未免将金国……想得太坏。”

    “太坏?”赵瑗嗤笑一声,“那么请秦大人告诉本帝姬,为何‘想要和平共处’的大金,会将汴梁劫掠一空,令黄河北岸白骨曝于野,在上京城中将诸位后妃帝姬活活凌。辱至死,又将你等百般折磨?”

    “秦桧秦大人,到现在为止,你还要替金人说话么?”

    “……但如今,金帝终究是想要议和的。”

    “好啊。”赵瑗手一抖,不止从哪里抖出一幅燕云全图来,“那么请秦大人好好看看,这副图上都有些什么!金人南下的唯一要道,已经牢牢扼在宋人手中;金人在山海关以南残留的兵马,已被宋军绞杀殆尽;金人的跑马地,也已经种满了毒草……请秦大人告诉我,也告诉诸位大人,完颜吴乞买他除了‘议和’,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

    “与金人开价的底气,不是你们在上京跪着求来的,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燕云大。地上浸染了多少将士的血,才换来了今日的‘金帝议和’之局。你们——呵,你们还想让出整个燕云十六州,令大宋国门大开,暴。露在金人的铁骑之下?”

    她一字一声说得颇为凌厉,不少文官已经被吓得退了两步。但还是有三两个文官挠了挠头,低声议论道:

    “不能罢?……”

    “帝姬所言不差,燕云大。地上处处浸染了血,杀戮之气太盛了……”

    “应当以君子之道,垂拱而治才是……”

    “有违孔圣人之风……”

    赵瑗一一听入耳中,真真是被气笑了。

    她本来以为决开黄河堤坝的那个家伙已经够蠢了,没想到眼下还碰见了一群更蠢的。

    这些家伙脑子里除了孔孟之道君子之风,还有半点正常人的思维在么!

    山海关一丢,燕云十六州一丢,岁币一给,黄河国界一划,再欢欢喜喜地送两个帝姬去和亲,“永结百年之好”……

    “燕云十六州,不能再送人了。”终于有个家伙从地上爬了起来,泪流满面地说道。

    赵瑗神色和缓了些。

    “若是再次割让燕云十六州,我等便同石敬瑭一样,成了千古罪人!”此人握紧了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赵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几乎没把她活活憋死。

    感情她刚刚费了这么多口舌,将道理仔仔细细地剖析了一遍,半点用处也没有!

    这些峨冠博带的家伙,脑子里除了孔子孟子四书五经,究竟有没有半点“军事要。塞”的概念啊!

 第65章 直面金帝

    她总算明白大宋武将们面对文官的心情了。

    你与他们论说辽金铁骑;他们总能用“君子之风”来反驳你;你与他们论说拳头硬了才有底气,他们总能用“免于战祸”来驳斥你;你与他们论说强盗逻辑,他们总能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斥责你……

    在这个“上不杀士大夫”的年代里,读书人,本身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铁则。

    至于武将?

    对不起;做不出骈文凑不成太学体;那便是无知黄口小儿,不足以论说天下大势。

    “……好罢。”

    赵瑗放弃了同这些文官辩驳的打算,将燕云全图卷了卷塞进背囊里,语气稍稍和蔼了一些:“王大人,方才你假扮金帝;可有什么心得?不妨一并说出来罢。”

    王言官蜷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

    “王大人?”赵瑗微微提高了声调。

    “臣……”

    “不不不;这着实太过荒谬,臣不敢言说、不敢言说……”

    赵瑗即刻便笃定,在王言官将自己当成完颜吴乞买,站在吴乞买的位置上设身处地思考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明白了许多东西。只是他不敢说,甚至不敢细想。

    “说!”她厉声喝道。

    王言官踉跄着退了两步,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大宋这般富饶与繁华,金国甚至食不果腹,自然要……自然要……三十万岁币,甚至三百万担粮食,如何能堵得住金国的口?今天能以宋臣相要挟,以黄河为国界,明日便……”

    他说不下去了。

    周围的文官们齐刷刷地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不少人斥责他,纯属胡说八道。

    “今人狼子野心,咱们还见得少么?”王言官甚至带了几分哭腔,“金人铁骑如此强大,转瞬间便吞掉了汴梁,虏二帝北去。若是……若是三五十之后,吴乞买驾鹤西归,他的子孙后代又起了南下的念头,一举拿下汴梁,要我等以长江划界……”

    他说到后来,竟举袖低泣起来。

    “若真有那一日……”

    众人中不知是谁在喃喃自语,“当以身殉国,以酬吾志!”

    赵瑗心中的火气,又腾地冒起来了。

    “以身殉国?”她冷笑着说道,“你倒是以身殉国了,你的妻儿子女们,你的亲族好友们,还有这万里锦绣河山,又要送到谁的手里去?本帝姬曾听闻,大食国以西有位昏君,曾说过这样一番话:‘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本帝姬瞧着,倒与这位大人的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弱者,才会时时想着自杀,而不是反抗!”

    她一口气说到后来,胸中闷闷地发疼。

    这些人……这些人……

    他们都是享有最高俸禄的官。员,都是气节崇高的书生,都是……脑子里有坑的蠢货!

    她早知道大宋重文抑武,已经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地步。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班子读书人,除了读书啥也不会,最终把自己给读傻了。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便以为天下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崇尚君子之风,便以为天下人都崇尚君子之风;自己除了以身殉国便无计可施,便以为天下人也除了以身殉国便无计可施!

    真想把这些家伙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地拧下来,重新换副大脑,再安回身上去。

    赵瑗又深深呼吸了几回,勉强将胸中那股郁结之气压了下去。

    沉默许久的秦桧终于开口了。

    “帝姬所言甚是。只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主事的惯例。臣再请帝姬三思,陈书官家,更换主使,以免耽误了议和大事。”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愤怒异常的帝姬,压根儿就没有半点议和的意思。若她继续做这支使团的主事,不出半月,必要误事。只要宋金顺利议和,作为两国主使的自己,必定会位极人臣,而且可以博一个“免除战火”的英明……

    至于其他的,正如帝姬方才所说,身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一句“再言议和者斩”已经冲到了口边,又被赵瑗硬生生咽了下去。

    ——眼前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秦桧。

    ——愈是怒火冲天,便愈是要冷静,否则很容易留给他人可趁之机。

    赵瑗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胸中愤懑之意淡褪一些了,才说道:“也好,本帝姬身子困乏,等到了下一处驿馆,由你们更换主事便是。本帝姬瞧着,也用不着向官家请旨、派遣新人了,秦桧秦大人便是极好的。”

    秦桧一喜,而后一惊。

    来之前赵构千叮咛万嘱咐,这位柔福帝姬决计不简单,要他行事万分小心。如今看来,这位帝姬虽然比常人聪明厉害了些,终究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三天两头地一吓,便乖乖交出了节杖,任命自己为主事,实在是识趣得很。

    至于帝姬方才那番话……

    大宋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哪里是一场小小辩论,就能改变得了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在下一处驿馆里,赵瑗与两位大宫娥下榻之后,便留下不走了。三日之后秦桧等人启程,正式打出了“议和”的名号。至于这些议和使臣当中,有多少位是真正想着议和的,有多少位是被赵瑗一声疾喝给吓怕了的,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赵瑗会乖乖留在驿馆里等死么?

    绝不可能。

    她第二天便躲进空间里“失踪”了一整天,等两位宫娥惊叫着四处找寻她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男子打扮,在颈上缠了带血的白纱,装作喉咙受了伤,然后一路策马狂奔而去。

    整个议和使团,大多都是文官,走起路来也是慢悠悠的。

    赵瑗驾驭着快马一路北上,只消半个月有余,便到了上京城的地界。若她所料不差,那些弱不禁风的使团们,还在半路上磨蹭着呢。

    ——你们自去议和罢,我来让金国从根子上烂掉。

    帝姬如是想着。

    此时距离赵佶赵桓被接回,已经过了整整八个月有余。金国贵族们大多萎靡不振,连全城戒。严都给撤掉了。赵瑗在空间里翻翻拣拣,挑了两块纯净无比硕大无比的金子,硬塞给了守城的侍卫,又用熟练的女真话答了几个问题,顺利地被放进了城。

    当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滂沱大雨。

    赵瑗又换了一身装扮,这回是婷婷袅袅的大宋帝姬服舆,束了斗笠披了蓑衣,牵着战马慢慢往城北走去。她记得,那里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宗庙所在。

    据说吴乞买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会去已故兄长的庙前呆上半日,再叫上两个宋俘陪。笑,心情便会莫名地好上许多。

    这一回赵瑗的运气委实不差。

    吴乞买只带了三两个侍卫、三两个宋俘,站在完颜阿骨打的灵位前,凝视了很久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宗庙外头大雨滂沱,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赵瑗的到来。等侍卫们终于发现太庙门口多了一个人时,赵瑗已经解下斗笠蓑衣,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金帝,只差没和他把酒话桑麻了。

    刷刷——

    四周响起了齐刷刷的拔刀声,也响起了齐刷刷的吸气声。一位身形消瘦、精神也有些疲惫的青年男子见到赵瑗,一个“嬛”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下意识地闭了口。

    “金国皇帝。”赵瑗用纯熟无比的女真话说道,“今夜我将自己献给你,可以请你放了我的哥哥么?”

 第66章 上京宫宴

    问:当你在兄长灵前思考人生;忽然有一位异国公主袅袅而来,想要自荐枕席,你会如何去做?

    答:带走,睡了再说。

    以上为宅男标准答案。

    ……纯属自寻死路!

    身为金国至高无上的帝王、从兄长手中接过帝国权。柄整整五年的吴乞买,早已浸染出了十足的帝王脾性;怎会得出这种宅男式的答案?

    在那一瞬间;无数念头齐齐涌到他的脑海里,背心亦窜起了一阵恶寒。

    ——这少女是如何进入太庙里的?守卫当斩!

    ——她身着宋国帝姬朝服,女真话又说得极好;但却从未在宋俘营中出现过!

    ——自荐枕席?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太庙中;焉知不会在枕席之上,取他性命!……

    “还不拿下!”吴乞买断然喝道。

    侍卫们齐声应了;又齐刷刷地将弯刀架在了赵瑗的脖子上。赵瑗倒是神色如常;一点儿也没有即将身首异处的自觉;反倒有些悲切地望着吴乞买:“难道高高在上的金国皇帝陛下;连这一点儿小小的要求,也不肯允诺我么?”

    吴乞买脸色变了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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