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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大宫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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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开来,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淑妃薛采薇缓缓走了进来。
不,确切地说,那不是采薇,那应该是一个柔止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和主子娘娘。当她轻抬起眼帘接触到女子的一瞬间,一阵眩晕之感猛地窜入心间—是啊,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采薇呢?
气派、典雅、高贵、出尘,烛光氤氲中,她好似一位美丽的仙女从画中款款行来。头上金步不摇而动,粉白的牡丹别在高耸的发髻飘逸难言,她穿着一身浅黄如烟的广袖翟衣,长裙拖地,往那儿一站,便有一种淡淡月华穿透暮云的感觉。
柔止看得怔了,身子一动不动。等候已久的君王亦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她,目光有些沉醉和迷离。
采薇莲步生香,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得近了,她淡淡地朝身旁的柔止投了一瞥,然后又瞬过目,朝皇帝盈盈拜下:“贫妾见过皇上。”
皇帝按捺不住,一把捉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暧昧低语:“这么久没见到朕了,可有想朕?”
采薇轻轻挣脱他的手,微笑反问:“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难道爱妃敢对朕说假话?”
采薇淡然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推开了他,转过身,撩开重重帘幕走了进去。皇帝哪里肯放过,一笑,立即追了过去。
柔止呆呆地跪在那儿,烛光如梦,繁华的绣纹云罗轻纱帐,一重一重地她眼前飘过来又飘过去,风将台上的灯火吹得一摇,她纤细的影子也在光滑的琉璃玉砖上颤颤飘动着,一摇一摇,晦涩而凝重,像隔离了几度的光阴与春秋。
这夜,柔止又失眠了,她躺在皇帝寝殿的外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睡。
“难道,真的是一切都变了吗?我们之间的友谊,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柔止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决定去向采薇道歉认错,乞求她的宽恕和原谅,并告诉她不管彼此的身份如何,尊卑如何,她在她的心目中,她永远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柔止果然去找了采薇。甘泉宫的寝殿内,皇帝还在闭目酣睡,淑妃采薇早已起床下了榻,天刚破晓,东方柔淡的曙光穿过外间的轩窗射了进来。柔止轻轻撩开帘子,只见几名侍女正在为她梳着头发,柔止走了过去,轻声道:“你们都退下,我来吧。”
“是,姑姑。”
身份和品级不同,那几名侍女很是客气地放下梳篦,朝柔止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下去。柔止朝她们颔首一笑,这才走到采薇身后,捡起桌上的玉梳,捧起她一头如云的秀发,轻轻为她梳了起来。
“娘娘天生好发质,奴婢记得以前在掖庭的时候,奴婢就说,除了娘娘非凡的才貌之外,最让奴婢羡慕的就是娘娘的这头如缎青丝了。”
采薇默然不语,只是盯着铜镜中的山水挂屏怔怔出神。
柔止又梳了一会儿,用手背揉了揉鼻子,带着颤颤的鼻音笑道:“对了,说起以前,娘娘,你还记得您和奴婢以前在掖庭的时候,咱们一起栽种的那颗枇杷树吗?今年,它已经结了好多果子呢…”
采薇唇角微微动了动,如湖水般沉静的双眸漾了一下,她轻轻伸出手,正要去触那铜镜的镜面,忽然,柔止一把掰过她的双肩,恳切说道:“采薇,你别这样,我向你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也知道,在这宫里,人心隔肚皮,除了你这个好姐妹之外,我还有谁可以相信?有谁可以当朋友呢?”她看着她,双眸清澈,语气如此真诚,采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刚要轻启朱唇说些什么时,忽然,她发现柔止正盯着自己锁骨一处思索出神。她低眉一瞥,耳边顿时‘嗡’地一下,男人手指在她身上狠狠游走的画面向闪电般劈了过来,于是,一种夹着羞耻和绝望的痛苦猛地袭上心头,她急忙拉拢自己的衣襟,从绣凳站了起来:“薛内人,你好大的胆子!‘采薇’两个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还不给我滚出去—”
她倒竖着一对罥烟眉,语气坚冷如冰,恍若玉石撞击而断然碎裂的声音,柔止猛地后退两步,呆呆地站在那儿,她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了老半天,才颤动着朱唇,向她福身一礼:“是,奴婢这就告退。”
☆、第43章 鬼影
夏天的傍晚又闷又热,昏黄的夕阳像一枚打碎的鸡蛋悬浮在头顶上空,霞光凄楚而黯淡,高深的红墙在逐渐西斜的日影里延伸踯躅。柔止耷拉着头,脚踩在方砖拼接的玉石路面上,她一边走,一边用脚去踢路上的小石子儿。石子儿又尖又硬,不一会儿,她的脚就被踢得有些疼了,才叹了口气,轻轻抬起头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来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掖庭宫。穿过一处砖砌的天井,一株高大的枇杷树正好耸立在自己的眼帘,树叶亭亭如盖,饱满丰盛的果子正好笼罩在落日散漫的余晖中,柔止仰望着那些果子,眼睛眨了眨,忽然,乌黑的瞳仁开始泛起晶莹的水光来。
掖庭,天井,枇杷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遥远而熟悉啊,曾经,两个单纯淘气的女孩在这里亲手种下一棵枇杷树,之后,枇杷树长高了,她们又常常抱膝坐在下面倾吐心事,畅谈理想和未来。而对于从小失去父母的柔止来说,尽管这里是一个处处都是危险,处处布满机关和算计的皇宫牢笼,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地方有和自己亲如手足的采薇、有待己如亲生女儿的恩师陈姑姑,以及还有明瑟那样温暖贴心的知己和朋友,她总觉得自己是踏实和心安的。
明瑟,明瑟…
柔止猛地从怀中取出那枚胭脂扣,她轻轻地摩挲着它,摩挲着,摩挲着,不一会儿,鼻子一酸,她再也无力地右手撑着树杆,朝一块石凳上坐了下来。
或许,她是错了,她隐瞒了她,并且以为这种隐瞒不过是一种善意的行为,可是采薇,她真有必要和自己决裂到这一步、甚至和她割席断交?呵,多么脆弱而又不堪一击的友情!
夕阳缓缓沉下去了,就这样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柔止揉了揉坐麻的双腿,这才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一处废葺失修的旧宫室前,柔止忽然停了下来:“咦,嬷嬷,这勤织院不是一向都是被锁了的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做洒扫呢?”
正在做洒扫的老宫婢听到她的问话,缓缓转过身来,沧桑的眼睛在柔止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又将目光停在她腰间所坠的乌木腰牌上,片刻之后,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扫帚,跪了下来:“唉哟,真是该死,该死,瞧奴婢这老眼昏花的,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是司饰大人在此,老奴真是失礼失礼。”
“嬷嬷请起来。”柔止急忙扶起了她,“嬷嬷,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哎,这怎么说呢?”老宫婢站起身来,手撩起围裙的边缘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叹道:“大人,哪是什么洒扫,都说这废葺的冷宫最近时不时闹鬼,上头吩咐将这里清扫一下,顺便洒些符水,一个个都怕鬼,没有一个奴婢敢来,就只有老奴不怕,老奴就来了…”
“闹鬼?”
“哎,大人你年轻,在这宫里日子浅,过去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嬷嬷长叹一声,瞥了瞥四周,摇头道:“老奴悄悄告诉你说啊,原先这勤织院是一个冷宫,里面住了一个发了疯的娘娘,后来呀,这位娘娘不知怎么就死了,听说死得很惨,她们都说,这里面的鬼魂就是那位娘娘的…”
“发疯的娘娘?”
到底哪个娘娘曾经发过疯?并住到这里呢?柔止好奇心重,正要开口询问,这时,恰有另外一名老宫婢隔着院门大声地喊着:“喂,老蔡,老蔡,你快过来,快过来帮我抬下水桶…”,“哎,我来了!”嬷嬷转过身,向柔止行了一礼,并好心提醒,“大人,老奴过去看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你可别冲撞了什么才好。”
柔止嗯了一声,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嬷嬷匆匆忙忙地走了,柔止开始打量起这个破败不堪的旧宫室来。
院子很狭窄,一溜的水磨砖墙围护着几间小小瓦舍,四周杂草丛生,裂着缝儿的台阶到处布满了青苔,蜘蛛网结满房梁,一种萧索阴冷的荒凉气息猛地扑面而来。
其实,柔止也很怕鬼,就是因为怕,而自己又从未真正见到过,所以,她更想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鬼?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于是,在强烈的好奇心驱赶下,柔止麻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拨开身前杂乱的狗尾巴草,提裙上了一处台阶,接着就是一道破旧的木门挡在面前,门上红漆剥落,没有上闩,柔止刚要去伸手推,忽然,两道黑影“嚓”的一声从她头顶飞扑而过。柔止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猛地抱头蹲了下来。
“哇——”,“哇——”
原来,是两只乌鸦的声音,柔止顺着眼角瞥去,发现有两只黑鸦正停在了屋顶的鸱吻上,它们拍打着翅膀,正得意洋洋地地俯视着她。柔止拍了拍胸口,缓缓站了起来:“我的娘呢,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真是鬼还没把我吓死,我就被你们两个给吓死了。”她一笑,重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只有推开门时才有一道微光照射进来,散落的灰尘浮动在暗道的光线中,接着,柔止就看见一架破旧的纺纱车映入自己眼帘。柔止轻轻走了过去,用食指沾了一点儿纺车上的尘埃,然后拍了拍手,环顾四周。
其实,这里的陈设非常简陋,里面只有一张破床,一张损了边角的小方桌,桌上除了放着一截没有燃完的白蜡烛,还有一个小瓷罐,一个旧木盆,目光再往下移时,只见地上零零乱乱还掉了几件婴儿所穿的小红肚兜,以及一把生了绿绣的铜剪刀。因为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沧桑而久远。
“为什么地上有这么多婴儿穿的小肚兜?这剪刀为什么会这样掉在地上?”
柔拣正想象着以前这里所住主人,想象这个主人发疯的样子,然而,就在这时,她眼角不经意一瞥,豁然发现床柱的一角,有一卷画轴掉在了后面。她弯身拣起那卷画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轻轻解开捆在上面的细绳,借着光线,好奇地展了开来:原来,这是一副用工笔所绘的仕女图。
图上绘有两名少女,她们梳着一样双鬟发髻,穿着一样的襦衣罗裙,其中一名少女站在秋千架上荡着秋千,秋千飞得很高,少女的披帛和裙带像流云一般飘逸飞舞,另一名少女则侧站着身子为她摇动绳索,柔止虽看不清摇动秋千的少女正面,但大致可以想象其俏皮天真的模样。
这副仕女图虽然画得粗糙了些,但是其神韵却是活灵活现,甚至,柔止看着看着,耳边好像出现了幻听,因为,她分明感到这两个少女天真烂漫的欢笑声就飘荡在这幽寂森冷的屋子里。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少女们的欢笑声逐渐扩大,柔止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当她正觉得荡着秋千的那名少女看着有些眼熟时,忽然,房门‘吱呀’一声,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像蛇一样钻进自己的背心,紧接着,一道暗黑的影子从她身后缓缓移了过来。
黑影移得很轻、移得很慢,当移到画上那名荡秋千的少女脸上时,黑影嘎然不动了。
柔止倒抽了口冷气,手中的画轴也‘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浑身僵硬,不敢转身,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一下都觉得是困难的,这时,她又听见‘吱呀’一声,房门重重关了起来,她的心咚地一跳,紧接着,那纺纱车的车轮开始‘沙沙沙’地转动起来…
柔止脑中嗡地一下,她想拔脚就跑,想大声尖叫,奈何抖动不停的双腿,怎么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个白影在她眼前一晃,紧接着,耳边如闪电‘噼啪’一声,一个双目暴突、青面獠牙的恶鬼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啊——!!!”
“啊——!!!”
柔止惊恐地捂着嘴,尖叫两声,终于眼前一黑,瞬间吓昏了过去。
☆、第44章 面具
“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伴着一声呲鼻轻笑,一张美如冷玉的脸颊从狰狞的青铜面具下露了出来。刘子毓看了看手中的面具,又瞥了眼昏倒在地的女子,唇角微微扬了扬,黑如曜石的瞳仁闪动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忽然,他又不笑了。
一抹浓郁的哀伤逐渐爬上了他竖起的眉头,刘子毓抬眼望了望眼前昏暗的小屋,然后轻绕过地上昏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去。
地上,依旧是零零落落的几件婴儿肚兜,刘子毓轻轻弯下身,将它捡了起来。大红的缎面早已褪去了颜色,稍微抖一下便是呛人的灰尘,像是没有感觉到,刘子毓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平整的针脚。他摩挲着,摩挲着,忽然闭上眼,慢慢、慢慢地跪了下来——
树木至归根,而后知华萼枝叶之徒荣;人事至盖棺,而后知子女玉锦之无益…母妃,有人说过,这人世间的一切陈年旧事都可以被埋葬,所有的罪恶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泯灭而消失殆尽,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地狱里的火总是在烈烈焚烧?为什么无间道里会有不死的僵虫在周身啃咬?既然天地不仁,东风助恶,那么,就算是草丛里的毒蛇,就算是湖底里的鬼怪,我也一定要让他们爬出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风,又窗外吹了进来,那辆破旧的纺车依旧在沙沙作响。古朴而幽寂的小院,四周低矮的树木影影绰绰,影影绰绰,像是还嫌不够荒凉,外面杂乱的狗尾草时不时窸窣一声响,那声音之鬼魅而苍凉,像谁发出的一声叹息和幽咽。
“你…是人?是鬼?”
身后传来女子隐约战栗的声音,刘子毓眸中寒光一盛,正待偏过头,忽然,他又勾了勾唇角,重又罩上那具狰狞的青铜面罩,凑近柔止阴恻恻笑道:“…小姑娘,你说我是人?还是鬼啊?”
的确,对于刚醒来的柔止来说,睁眼就看见这么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应该又要吓晕才是,然而,当他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她反而不再害怕了。因为,她分明看见一条修长的影子正映在对面灰色的墙壁上,随后,她还闻到一股幽雅奢华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而这香味,正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种香料药材——龙涎香的气味。
“既然你不是鬼,那么、那么请问你是…?”柔止缓缓站了起来,终于放下心来。
面具再次移开,刘子毓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是谁呢?”
“呀,原来是太子殿下,恕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柔止一震,赶紧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
刘子毓倒背着双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抚着那只面具,笑道:“你这宫女,还真是古怪,说你胆子大呢,你一见本王就像避猫鼠似的,一吓还昏死了过去。说你胆儿小呢,不仅万国公那样的老匹夫也敢得罪,还不怕鬼地闯了进来。你啊你,要本王怎么形容是好?”
呵,到底是谁古怪啊?柔止心中腹诽,堂堂一名太子,没事儿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吓人,要不是她命大,估计真给他吓得永远起不来了。不过,虽是这么想,她面上还是恭敬有礼地回答道:“殿下,您说的对,是奴婢不该到处乱逛,更不到打扰到殿下您游园的雅兴,那么…奴婢这就告退,这就告退!”说着,赶紧朝他福了福身,也不等对方点头,一转过身,脚就像生了风似的匆忙离开。
刘子毓手支着下颔,欣赏似地看着女子匆匆逃开的身影,正自勾唇,忽然,面色一沉,他急忙撩衫走了过去。
“开门啦,嬷嬷,开门啦,快开门,这里还有人,这里还有人吶…”
柔止一边拍门,一边放声喊叫,刘子毓走上前,一把推开了她,使劲拉了拉门,又用脚踢了踢,然而,无论怎么摇动,听见的都只是锁链碰动门环的声音。
“真是晦气!”
他心里烦躁,口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柔止侧目看着他,也皱着眉道:“殿下,糟了,看来是她们以为里面没人,所以就把院门给锁了,这下可出不去了,可怎么办才好?”
刘子毓环视四周,望了望高耸的围墙,忽然改了脸色,凑近柔止低声笑了起来:“出不去了?出不去了不是正好吗?你说呢?”他扬了扬眉,然后转过身,重又走回了那间屋子。
柔止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得也跟着走了过去。
屋子很黑,一轮明月早已升上了外面的天空。借着从窗户投来的昏黄亮光,柔止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着火折子。刘子毓不说话,只是闷不吭声地坐在屋内沾满尘埃的旧木床板上,一线月光游离在他的脸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越发显得心事重重。
“呀,殿下,找到了,这里正好有个火折子。”
柔止高兴地说了一声,然后捡起桌上那只剩余的半截白蜡烛,将它轻轻点了起来。光线一下亮了许多,刘子毓侧过目,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床板,示意她说,“过来,陪本王说说话,闹闹磕,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柔止放下火折,应了声‘是’,听话地挨着他坐了下。
“丫头啊,我问你…”忽然,刘子毓目光开始悠远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问道:“你老实回答本王,你说,如果一个人一来到这个世界,或者一走到某个地方,就会有人因他的到来失去性命,甚至无辜惨死,你说,这个人可不可恨?或者,他是不是个祸害?”
柔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想了想,便摇头道:“唔,老实讲,奴婢觉得这人可恨倒不一定可恨,但…”
“但什么?”
“但要说他是个祸害,那倒是真的!”
“什么?你说他是个什么?”
“是个祸害啊…”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刘子毓脸色说变就变,他目光一凛,猛地转过身,一把卡住柔止的喉咙,力道之大,柔止还反应过来,已经被掐得快要没了呼吸。她粗喘着气,使劲去掰他的手:“殿、殿下…您……您快放手、放手。”
刘子毓一怔,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他轻眯起眼,松开了她。
柔止像重回水里的鱼儿,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殿、殿下…不是、不是…您让奴婢讲实话的吗?”
“你倒是老实得很呐…”
刘子毓冷哼一声,然后,他像是故意掩饰自己的失态,遂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这宫女,虽然人不可爱,又那么死板,姿色也不怎么样,但总算实诚,喂,干脆本王帮你保个媒,替你牵个红拉个线怎么样?”
柔止挑了挑眉,一瞬不瞬地瞅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俊美得令人窒息,同时,他也像魔鬼一样恐怖怪异得令人窒息,笑起来的时候如回暖朝阳,不笑的时候如千年寒冰,性格阴晴不定,善变诡异又难捉摸,而和这样的人处在一起,不死,都会脱成皮。于是,生了一抹反感排斥之心,柔止冷笑道:“殿下很喜欢拿人开玩笑吗?奴婢好像记得对殿下说过,奴婢在这宫中呆了这么些年,虽然别的没学会,但是‘安分守己’四个字倒是懂的。所以,还请殿下不要随便拿人开玩笑。”
“你怎知本王是开玩笑?”刘子毓忽然掰起她的下巴,凑近她低声耳语:“上次你见的那名先生,人不仅长得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而且本王看他好像也很钟情于你呢,难道,本王把你许给她,是辱没了你?还是你一辈子就想当个宫女?这么没出息?”
柔止一愣,遂偏过头,站了起来,不高兴回答:“殿下,奴婢和那位李先生算起来就只有两面之缘,她怎么可能钟情于奴婢?再说了,奴婢的确没出息,因为奴婢这辈子已经铁了心安安分分当一名宫女,老死宫中,所以,请您高抬贵口,还是不要妄猜他人心思了!”
“如此说来…”刘子毓手抚着下颔,悠悠笑了起来:“他,你是自然不愿意嫁的,因为,还有更高的高枝儿等着你去攀是不是?”
柔止忍无可忍,正待回他几句,奈何身份有别,只得活生生压下了这口气,低声道:“殿下喜欢开人玩笑,但是奴婢胆小,经不起您这么开的。”
“是玩笑么?”刘子毓缓缓站了起来,手指粘了一点桌面上的灰尘,吹了吹,回头一笑:“那个姓‘明’的家伙,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京都第一大才子,身世显赫,一表人才,除了这京都的大家闺秀都望着他去采撷之外,我看你们这些做宫女的也好像是对他垂涎三尺,怎么,难道这些宫女内人当中,不包括你在内?”
说到明瑟,柔止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刘子毓的这番话,让她无可辩驳,无法反驳,她脸色微微一红,只得没底气回答道:“殿、殿下又在开奴婢玩笑了。”
“呵,本王说中了?”看着她那表情,刘子毓竟然心中有些隐约愤怒,右手将她往身前一拉,猛地搂住她的腰际,往身前一提,一双黑亮眼睛直逼视着她:“丫头,本王奉劝你,他,你还是就别打主意了,不如想点现实的怎么样?”
柔止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不错,从身份来讲,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是,就算身份再低微,可她也是人,也是有尊严的人吶,于是,她冷笑一声,直直地盯着他:“殿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忽然,刘子毓眸中闪过一丝捉弄的狭笑,他将她的右腿往腰侧一抬,搂着她的纤腰,一个翻身将她压于地面:“这长夜漫漫,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两个人共处一室,你说本王还能想怎么样呢?嗯?”说着,慢慢欺身压下。
☆、第45章 狗洞
柔止脑中“轰”的一下,感觉周身耻辱的血液都在如注上涌,她努力伸出手,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他的胸膛,然而,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力气之大,她越是挣扎,对方越是将她狠狠地压于地上动弹不得,柔止闭上眼深深吁了口气,不得不重换成另一副恳求的表情:“殿下若是要用强,奴婢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奴婢倒不怎么样,殿下的一世英明可要毁于一旦了。”
“呵呵,英明?”
这番激将法不但不起作用,反而更加撩0拨起了刘子毓逗弄她的兴致,他盯着她,呵呵一笑:“姑娘,你是天真呢还是假天真?要知道,在这宫里,本王要就地宠幸一名宫女何其自然,哪个饶舌的家伙敢说一句?再说了,本王的英明早就不知道有多烂了,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嗯?”说着,一只手将她的双腕反压过头顶,另一只手沿着她的大腿慢慢往下,作势去脱她的鞋袜。
柔止背皮一颤,她看着眼前男子那双黑眸里折射出的冷笑,那冷笑中透出的轻蔑和残酷,一时间,内心所有的痛苦、酸楚、绝望和愤怒像潮水般袭击她的心脏。是了,她怎么忘了,上元那夜,他故意出宫逛窑子、故意以纨绔放荡的形象来蒙混皇后的眼睛,以便更好地遮盖他内心的算计和谋划。她怎么忘了,那次寿宴上,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那儿,眼神冷酷,表情麻木,就像一个俾睨终生的旁观者,欣赏着各种角色的表演和蹦跶,眼皮都抬一下。也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他的名声,就是要越烂越好,越臭越好…可是,自己呢?自己又‘何德何能’,让他践踏至此啊?
冷毅的五官越靠越近,就在男子垂下羽睫,快要将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柔止头一偏,一珠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出来,滑到了地面。她再次倒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宁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殿下,你不在乎您的名声,可是,您也不介意这个屋子再多一个鬼魂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此话一出,恍若一枚钢针往他心脏一戳,刘子毓面色大震,眼神愤怒地盯着她。
“你再说一次!”
柔止不答,只是眼一闭,作势将双唇重重合上,刘子毓眼疾手快,急忙扼住她的下腭,怒道:“你干什么?干什么?”说着,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哼,本王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样寻死觅活的吗?真是个死板的丫头!”
柔止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瞅着他。刘子毓被她那亮晶晶的黑眼珠子盯得很不自在,烦躁地偏过头:“行了行了,别那样看着本王,好像本王真对你做了什么似的。”他竖了竖袍子的衣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又斜睨她一眼,将视线落在她的胸部,冷笑一声,讽刺道:“你放心,就你长的那样,呵,就连一点儿高低起伏都没有,就是给本王当搓衣板,本王还嫌割手呢!”
柔止脸刷地一红,又羞又怒,又气又憋,正想回他些什么,然而笨拙的脑子就怎么也找不出半个字眼、与此同时,一阵“吱吱吱”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往后一瞥,豁然发现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墙壁洞口爬了出来。她‘啊’的一声尖叫,脑海中蓦然响起小时候被姓钱的那个男孩欺负的画面,出于本能,赶紧闪身跳到刘子毓身后。
“呵,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冷讽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子毓扬了扬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地站了起来。柔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得咬了咬下唇,装作没甚意地走了出来,转移话题说道:“殿下,如果别人找不到这儿怎么办呢?”
刘子毓唇角微弯,也不理她,只是捡起桌上那只蜡烛,径直朝老鼠爬过的洞口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柔止还是小心地跟了过去。
刘子毓也不回头,只蹲下身检查着老鼠爬过的洞口,慢悠悠道:“本王想过了,如果翻围墙出去的话,明天整个皇宫朝野全都会当好戏来看,说真的,本王这个‘英明’倒是丢不起的。若是干等着让别人找过来呢,也不是个事儿,哎,本王总不可能真的和你在这个地方无聊地呆上一晚…”
柔止点了点头,正要问怎么出去,忽然,借着昏黄的烛火,她分明看见刘子毓的手在墙洞边缘敲了敲,随后,一阵呛鼻的烟尘弥漫开来,原来,他已经轻轻松松取下了几块破旧的砖头。
“看见没有?这面墙壁正好通往外面,呆会本王从这里爬出去之后,你再跟着爬出来。对了,外面是个幽深的巷子,晚上基本没人,放心,别人是看不见咱们的。本王出去之后就在外面等你,记住了吗?”
他扔下蜡烛,指了指开大的洞口,然后俯下身,真的打算从这洞口爬出去。柔止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傻眼了:“爬出去?殿下你是说要从这里爬出去?”堂堂一个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翻围墙会觉得丢脸,那么爬狗洞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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