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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难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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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微微一笑道:“劳烦姐姐了。”

    我一路穿过夜色的燕栖殿。沂州王宫比起皇宫勾栏交错要简单许多,一条长廊直走到底,月色清寒,宫灯摇曳出淡淡的光辉。夜空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莲香,我不自觉地循着莲香偏离了回廊,借着月光慢慢地走到了另一座宫殿中,宫门轻掩,窗户半开着,从里面透出烛光,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靠窗坐着。

    我踩过水塘发出动静,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道:“涵远?”

    我一愣,登时觉得这座宫殿无比眼熟,好像是莲华殿来着的。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我转身仓皇而逃。

    “站住!”背后传来一个冷清的男声。

    我一个激灵没站稳,头朝下摔了下去,一头栽进泥土里。

    身边一阵劲风过,我伏在地上,只见有人站在我面前负手而立。

    我甚至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泥垢,连忙垂下头道:“奴婢知错。”

    “知错?你错什么了?”面前那人悠悠道。

    “呃,奴婢不该半夜擅闯莲华殿。”

    “哦,那确实该罚。”

    “奴婢这就回燕栖殿领罪。”说完来不及起身便躬着身子准备逃命。

    “站住!”身后那人将我喝住,“降罪这种事,本王素来喜欢亲力而为。”

    “……”

    他衣袂翩翩从我身边走过,懒懒道:“跟我进来。”



☆、第三十六章

    我跪在地上已有半个时辰。

    烛火愔愔,一身白衣的莲真坐在榻上,头斜靠在窗沿上,黑玉似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手中握着一本书册子,随意地翻着。

    半个时辰前;我跟着他回莲华殿,此后他便一句话都不对我说;只自顾自地坐在窗边看书;他看了多久的书我就在一旁跪了多久。

    从窗里望出去;外面想是已过了子时。不知青岚有没有歇下;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去。

    双腿已经跪得发麻,稍稍一动便开始抽筋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对莲真道:“王上,奴婢真的知错了;您罚点别的成不,奴婢快跪不动了。”

    莲真缓缓侧过脸,面无表情地道:“我何时要你跪着了?”

    “……”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暗自咽下一口老血,不着痕迹地将发麻的腿稍稍放松了一下。

    莲真转过头,继续看书。

    我心道他可能就会这么吊着我,逼我发作,我偏偏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便故作淡定地与他对坐着,比比谁的耐心好。

    结果……当然是我输了。

    眼前外面已过了二更,莲真既没有就寝的意思,也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就这么闲着翻书,屋子里只得我们二人,寂静地能只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

    我终于忍不住出声:“王上,奴婢明儿还有活要干……”

    莲真抬头凉凉地瞟了我一眼,不知所云地道:“这儿是哪?”

    “回王上的话,是沂州王宫。”

    “我是谁?”

    “呃,您是沂州王上。”

    他侧过脸来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

    “……”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蹭地一下站起来,比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怒声道:“莲真,你莫要以为我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就可以任意被你羞辱!”

    莲真悠悠地转过身子看着盛怒不已的我,眼中很明显流转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扬起衣袖道:“你过来。”

    我翻个白眼道:“腿麻了,走不动道。”

    话音刚落,莲真滑身下了琉璃榻,我只觉得腰上一热,转眼他已抱着我坐在窗边。

    我以为他准备说一些寒暄客套的话,例如,你好像瘦了。或者,你这一个月都去做什么了。却未料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看来,我安排的暗卫委实无用。”

    我沉默了片刻,道:“确实,好几次都被我发现了端倪。”

    “所以,你就来沂州王宫了?”他凑在我耳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挠着耳尖,一阵酥麻。

    “嗯,我觉得,反正都要你眼皮底下行事,干脆就来沂州王宫。”我诚恳地道,“何况,这份差事的酬银委实诱人。”

    背对着他,却能感觉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只有隐在他怀中的一阵阵莲香,慢慢地盈满鼻尖。

    “王上。”忽地有人推门而入,步履匆匆。

    我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浅紫色的人影进了房间。见有人来,我窘得满面通红,正欲从莲真怀中挣脱出来,他却不松手,依旧紧紧地圈着我的腰。

    那紫衫人站定,看到了屋内这偷香窃玉的情景,倒不惊讶,只是挪揄道:“这可是王上新纳的侍妾?”

    莲真抬眸淡淡地望了一眼来人,道:“慕凌怎么没同你一道来?”

    “哦,二弟身体不适,就让他回去歇着了。”紫杉人很自在地在琉璃榻上找了块地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也是刚刚从都城赶回来,连慕府都来不及回就进宫了。”

    从他们这对话来看,紫杉人应当是慕家大公子了。我抬头好奇地睨了他一眼,面前这个慕大公子大约二十二、三岁,一身紫衣天生贵气,面如美玉,一双桃花眼不显轻挑,却含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注意到我的目光,慕大公子挑眉冲我一笑,善睐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我看得一时错愕。

    那清澄的笑容,竟和云眠有几分相似。

    他看到我愣怔的表情,笑着对莲真道:“王上,你怀里这丫头好像对我比较有兴趣嘛,不如你就让给我罢。”

    我满脸黑线。开始很为莲真的天下大计感到揪心,他这般重用慕氏一族,但我目前见到的慕家三兄妹,话说举止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莲真却好似已经习惯了慕氏一族的风格,面不改色地回应道:“慕越,去都城一趟还没玩够么?你这风流的性子最好收一收,莫要误了正事。”

    “我年纪轻轻,风流成性怎能说收就收。”慕越摸了摸鼻子,垂下眼望着我笑道:“小丫头,你一定也舍不得我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就不能人道罢?”

    我噎了噎,然后挣脱了莲真的怀抱,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莲真没有出声反对,我下了琉璃榻推门离开,背后还传来慕越的声音:“你从哪来弄来的小丫头,甚是可爱,你还是考虑下我方才的提议罢……”

    莲真打断了他的话:“我吩咐你办的事,你可办了?”

    “哦,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慕越道,“苏卿史已经动身来沂州了,最快明日,最晚后天早上就该到了。他是替新帝早些来布设的,你须得留意一下。”

    身后的门被风带动,“咯吱”一声关上。我心口微微一颤,站在门外,只听里面传来莲真淡淡的声音:“我知道了。”

    回到燕栖殿已近三更。回房见到青岚,见她已经睡了,我便也和衣睡下。

    梦中,三千海棠花灼灼绽放。一片姹紫嫣红中,一抹浅蓝色的身影立于花海之中,一双清澄的明眸含笑望着我,日光下彻,穿过交错的花枝,在他双眸中投下翦翦花影。

    “莲姐姐。”迷迷糊糊中,有人将我叫醒。

    睁开双眼,一缕光线入眼,晃得我忍不住阖了阖眼,其后便看到青岚担忧的脸。

    “昨夜姐姐去哪了。我等到二更,忍不住才睡下了。”青岚道。

    我随意捏了一个借口:“对不住了青岚,昨夜我在王宫里迷路了,摸了好久才摸回来。”

    “哦。”青岚点点头,“对了,昨夜你一直在喊‘云眠’,‘云眠’是谁?”

    “呃……债主。”我邹谎道。

    青岚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却未多说。

    这一日,是舞姬们入宫的第二日。距离新帝下访,大约还有十天的时间。

    过了辰时三刻,有仆妇到燕栖殿,带着刚刚进贡到王宫的几匹布,说是王上特特留给舞姬做舞衣的。

    布料置于众人面前,虽然都是进贡的料子,但成色品质还是分了三六九等。一群舞姬之中,泷颜背后靠山最强,她没有选之前,竟无人敢染指那堆布料。

    泷颜高傲地走上前,目光淡淡地扫过所有布料,自在地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匹大红蝴蝶绣花织锦,泷颜的眼光不错,这匹布料是这一堆里料子最上乘,颜色最耀眼,样式最好看的一匹。

    泷颜挑走了最好的一匹,周遭的几个舞姬都暗自作忿,却无人敢出言喝止,只好忍气吞声,待她一走,便又有几个舞技卓越,自命不凡的舞姬上前挑选布料,眼看着又有几匹好料子要被挑走,我有些着急地扯了扯青岚的袖子道:“再不抓紧,好料子都要被挑走了。”

    青岚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我看她颇为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有些惊愕。眼看着所有颜色鲜艳,料子上乘的布料均被挑走,她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抬手拿了一匹被人挑剩下的素色缎子回来。

    泷颜并几个舞姬见青岚拿了一匹颜色最素的料子,都满眼嘲讽。青岚却像没看到似的,径自拿着布料走到我身边来,道:“姐姐,你瞧瞧这料子。”

    我以为这料子里有什么玄机,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不错,确实是块好料子,品质上乘,但是颜色太素,接近于白色,却又不是那种纯白如雪的颜色,反倒有些灰蒙蒙的,无法让人眼前一亮。舞姬靠着七分技艺,三分装扮。一件舞衣若是无法出挑,引人注目,就仿佛珍珠蒙尘,失了光泽。

    我连忙道:“这料子不好,青岚,换一匹去。”

    青岚却已将布料给了负责裁衣的仆妇道:“我便要这一匹了。”

    我理解不能地望着她,她对我嫣然一笑说:“姐姐放心,青岚自有分寸。”

    见她这么说,我隐隐感道一丝不安。青岚虽然聪颖,但是仍保留了几分富家小姐不谙世事的天真,我只怕她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但现下我也只好随着她去。

    午时,众舞姬排完舞用膳。虽然沂州王宫的伙食不错,但是舞姬们为了保持体态轻盈,通常都不会吃很多,午休之时,舞姬们大多都在闲谈聊天,没人对盘子里的午膳感兴趣。

    我觉得太过浪费食粮,便吃着青岚的午膳,听舞姬们闲聊。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只听一个宛若莺啼的女声道:“听闻,此次是新帝下访沂州,曾特意嘱咐过,准备不得铺张浪费,亦不得安排太多宴会,说是为了惦念凤华公主。”

    我一口馒头噎在喉咙中,连忙喝了一口汤。

    “唉,都是为了惦念公主,举国同悲,上至皇室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不得举办盛宴,害得我同几个好姐妹两个月来都没接到什么好差事。”

    “可不是?她公主生前荣华,死后还有举国守丧,真真叫一个好命。”

    “你别胡说,凤华公主年方二九就夭折了。怎叫一个好命?”

    “那又如何?她生前金银绸缎,嫁的人又是当朝九卿之首,该享得福都享了,就算薄命也值得了。”

    “嘘!休得胡言。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凤华公主可是……可是犯了弑君谋逆的大罪!”

    “咳咳……”我垂着胸口一阵猛咳。

    “姐姐,怎么了?”青岚转过头忧虑地望着我。

    “没事,这馒头太干了。”我说着,又喝了一口汤,无力地道,“里头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外面是一片和煦的阳光。太阳底下清池之中,几朵洁白的睡莲悠悠绽放。

    如今明面上谋逆一案已有了定论。

    四殿下凤华公主弑君谋逆,幸亏计谋得驸马苏卿史识破,凤华公主计划折败逃亡,苏卿史联合三殿下并周太傅设计将公主困于山中擒拿。

    公主投入天牢后,愧于所犯罪行,服毒自尽。根据先帝留下的遗诏,三殿下重获皇嗣身份,登基为新帝。

    新帝宅心仁厚,念在与公主同胞所生的兄妹之情,亦念在公主此后服毒自尽,有忏悔之意,故破例准予将公主谋逆之罪赦免,以公主之礼厚葬,并令举国同悲,为公主守丧。

    据说,公主出殡之时,都城连续下了五天的大雨,护城河都几乎要破堤。

    据说,驸马苏卿史虽痛恨公主谋逆,亦不忍公主英年早逝,在出殡当日撞棺殉情,幸得太医即使诊治才保得性命。

    据说,新帝亲自主出席祭奠,有人看到入葬前,新帝抚棺落泪,亲手埋下了一盘公主生前最爱吃的绿豆酥。

    据说,当然只能是据说。

    当时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场大梦,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醒来之后,便已经被莲真带走。

    身为凤华公主做的这场梦,现在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真真是一场波澜如戏,充满喜悲的大梦。

    我以掌覆额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气。

    活着多好。毕竟我才十八岁,还有许多事情要经历。

    上辈子做公主的那些记忆,就当是我投错了胎,做了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我才正要开始新的人生。

    这样一想,我登时觉得生命充满了新的希望,忍不住想张开双臂,拥抱朝阳了。

    “哎哟!”

    我正沉静对未来无尽的幻想中,不留神脚下的道路,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哪个殿里的小丫头,这般没轻没重。”便见一个婢子走来揪着我的耳朵拎到一边,另一个婢子赶忙去扶被我撞到的人,口中切声道:“苏大人,您没事罢?”

    我心中一愣,转过头,只见一个浅蓝色的人影站在阳光底下,长发半束半散,低垂着一双羽翼般的睫毛,淡淡道:“无妨。”





☆、第三十七章

     我唯一愣怔。

    虽然只看到一个后半侧面;我仍能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与记忆中大相庭径。

    我心头一凛;是了;记忆里;我还是公主,他还是我的驸马。而今果真是大相庭径了……

    我还愣怔在原地,却见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颀长的身子在投下一道冗长的阴影。

    即便只是两个月不见,如今重逢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知道;是现下我们二人的身份不同往日,忽地有些心酸。

    平心而论,我其实并不恨他,即便他联合皇兄陷害我,但我仍旧从未有过恨意。毕竟他留给我的记忆,幸福多过痛苦,即便是做戏,他却给过我一场完美无缺的梦,梦惊醒之后,其实我亦没有缺失什么,不过徒徒一个公主的身份,我本来也不稀罕。

    虽然我觉得我早已将一切看透,但是当我忍不住凝望他离去的背影时,心里头仍旧冒着说不清的滋味,酸甜苦辣皆有,仿若我身为凤华公主的那个梦境。

    我想,我终究还是喜欢他的。可惜,而今梦醒雾散,我和他早已形同陌路,再牵扯上瓜葛,只怕对双方都不好。

    这般想着,我便转过身子准备离开,谁想背后渐行渐远的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出声喊住了我:“姑娘,等一等。”

    我心中一惊。不会罢?难不成他认出我了?

    我满心忐忑,不知是该停下脚步转过头好,还是干脆当作没听见匆匆离开的好?

    我这厢正在天人交战,后面匆匆窸窣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一阵暖风迎上他身上淡淡的衣香,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我想走,但是双脚却一时僵住动弹不得,随着那股熟悉的衣香逼近,我大脑“嗡”地一声,竟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身去看他。

    怕什么?如今凤华公主已死,都城三里外的皇陵里还躺着我的灵柩。青天白日的,他还能以为我诈尸不成?更何况,我的容貌已被莲真用整骨术修改过,就算和过去相似,一时半会他也无法认定我就是那个薄命倒霉的凤华公主不是?

    想着,我缓缓转过身子,与此同时,那人也在我身后站定。

    入目的是一双熟悉的明眸,天生含笑,天生善睐,清澄的瞳仁仿若黑玉泛着温润的光泽。此刻淡淡地凝视着我,却如一汪深潭,看不清里面可曾有暗涡波动。

    只是这一眼,我竟失了再与他对视的勇气,连忙将头垂下,恭敬地俯身作礼道:“奴婢在,苏大人有何吩咐?”

    我能感觉道他灼灼的目光在我身上稍作停留后,缓缓开口,声音淡淡:“你可是这沂州王宫里的宫婢?”

    “回苏大人的话,奴婢是为了侍候舞姬临时入宫服侍的宫婢。”我如实答道。

    他顿了顿,像是淡淡地笑了:“那倒巧了,我正要去燕栖殿,你带路罢。”

    额……听这语气,莫非是我多虑了?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宫婢带路?

    这般想着,我便也只好应声道:“是,大人请随奴婢来。”

    照此,我微微侧身让了一条路,自己走在面前,而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云眠……

    我终究忍不住偷偷地回眸打量他,幸亏他没在看我,否则我这一路一定走得万分惴惴不安。

    虽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毕竟短短两个月,他的变化不会太大。或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觉得他消瘦了不少,原本就已削尖的下颌,如今看起来更加尖了,还能看到一点点青色的胡渣。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记忆中这货是个挺爱仪容的骚包,他自认为自己留胡子不好看,每每都把下颌刮得干干净净,一点胡渣都不剩。他一直是我见过的,下颌最干净的男人。也因为如此,他虽然年过弱冠仍旧看似十来岁的少年,但如今,看到他削尖的下颌上冒出淡青的胡渣,竟他一下子感觉老了几岁,甚至有些萧索了。

    不过我可以理解,皇兄新帝登基,朝野不稳,他身为九卿之首想必政务繁忙。而且他曾经是罪公主的驸马,不免有人暗自腹诽,原本看他不顺眼的政敌而今也可以拿他与我的婚姻大做文章弹劾他,想必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即便是这场皇位之争的得胜者,我的皇兄宁夜,纵然登基成为新帝,要想让群臣甚至万民臣服恐怕还有一段艰辛的道路要走,更何况还有沂州这边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他这皇位做得如芒刺背,想必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纵观如此,每个人选的路虽然不同,但终究是有得有失。而今所承受的苦难也是当日中下的成因,怨不得任何人。

    我,苏思毓,宁夜,包括莲真,都在走自己选择的道路,谁也不能说比谁幸运,只是各自愿意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

    所以,我看到苏思毓现下略显萧瑟的形容,也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是感叹一下,命运弄人罢了。

    转眼已经到了燕栖殿,我侧身在宫外俯身道:“苏大人请进。”

    那抹清俊的声音微微颔首,抬脚跨进了门槛。我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忽然转过头对我道:“你,暂且等在此处可好?我进去看看就走,等下还要劳烦你带我出去。”

    我愣了楞,忙道:“苏大人,此处还有别的宫婢比奴婢更熟门熟路,奴婢刚进沂州王宫不久,很多地方还都不熟悉,不如奴婢另外……”

    他却打断了我的话:“无妨,不用叨扰他人了,你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还是如以往一样好听,尽管语气变得十分淡漠,声音依旧温和。

    我知道我应该尽量不再与他牵扯上任何瓜葛,但是却又不由自主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淡淡一笑,仿若昨日,三千海棠灼灼绽放,如今看来,却有些灼人。

    我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站在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地被一群舞姬妖娆曼妙的身姿包围。

    难道今生今世,我注定只能这样远远地凝视他的背影吗?

    明明一切仿佛还如昨日,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恍惚亘古之远,再也遥不可及。

    “梦该醒了。”

    一片混沌之中,恍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

    我冷不丁回过神来,可是周围并没有人说话,只有屋子里传来舞姬们银铃般的笑声,隐隐约约能看到苏思毓浅蓝色的身影淹没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他身上淡雅的衣香也被一阵铺天盖地的胭脂水粉香覆灭,再也无处可闻。

    我心头的某一处微微作痛,生了逃避之意,那些舞姬的娇笑声万分刺耳,我再也听不下去。

    等我再度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离开了燕栖殿,也不知走向了哪里,只看到清池中白莲出水,嫩白的花瓣中流淌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入池塘,泛起圈圈涟漪。

    我恍然回神,这儿是莲华殿的莲花池。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背后忽地一个凉凉的声音惊得我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转过身,只见莲真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手上捧着一卷文书,还身着宗袍,一副刚从正殿议事回来的形容。

    我吸了吸鼻子,后退了一步行礼道:“回王上的话,奴婢迷路了。”

    “哦。”他淡淡地颔首,“昨晚你来这儿也是迷路?你三番两次迷路,都迷路到了莲华殿?”

    我暗自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镇定道:“其实奴婢自个儿也觉得这是个奇迹。”

    莲真眸光淡淡地落在我身上,我不太敢直视他的神情,也不知何时他竟将一只白净的手抚上我的脸道:“怎么脸色不太好?”

    “呃,大约是奴婢昨晚着凉了没睡好。”

    “燕栖殿朝西,本就太过阴冷,你不如调到莲华殿来。”

    我一惊,抬头看到莲真面色如常,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呃,奴婢是入宫服侍舞姬的短期工,实在不适合……”

    莲真打断我的话:“这里是沂州王宫。”

    是,沂州王宫里您最大,有必要没事就跟我强调这件事么?

    我忿然不作声地挣开他的手,凉凉道:“奴婢还有事要回燕栖殿了,恕奴婢告退了。”

    言毕,也不与他多说,迈开步子就要走。

    “慢着。”他忽然将我叫住。

    我扭过头满是不悦地看着他,他却负手而立,歪着头莞然一笑:“下次,别再迷路了。”

    ……迷你个头啊!

    ………………………………………………………………………………………

    我暗自作下决定,以后我再去莲华殿招惹莲真就让我被他活活气死!

    这么狠狠地想着,已回到了燕栖殿。过了午休,舞姬们已纷纷去后院排舞,宫殿里一片寂寥,只能看到零星几个宫婢。

    连同那个浅蓝色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是了,方才苏思毓还让我等在宫门口,可我却因为见不得他被舞姬包围而走去了莲华殿,想来,他发现我不见了,大约是另外找了一个宫婢带路了罢。

    我站在清冷的宫殿外,心下不自觉地暗叹一声。

    云眠,云眠。

    我曾魂牵梦绕的人,如今却只能狠心错过。

    这一切并非命运弄人,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他选择了辅佐皇兄舍弃我,而我选择了以死逃避。我们如今相见不能相认,也是当初抉择之后必然的结果。

    这般想着,我心境稍稍纾解了些。才想起我午膳就没用多少,正想转身回殿里再找些吃的,前脚刚刚踏进门槛,便听身后有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原来,你没走。”





☆、第三十八章

    “原来;你没走。”

    伴随着一个悦耳的声音,我转过身;只见一袭浅蓝色的身影背对着阳光;那人伫立在我面前;颀长幽然的身影仿佛含着悠远的禅意;孑然而立在我面前。如画的眉目掩在阴影之下,低垂着纤长如羽的睫毛,眸光淡淡;却将我整个人映入眼帘。

    我愣怔在那里,并未反映过来,只是痴痴呆呆地将他望着。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他淡淡地一笑;宛若昨日里嬉戏笑言还历历在目。

    我慢慢地回过神来,连忙俯身行礼道:“奴婢方才,方才出恭去了,怠慢了大人,奴婢该死!”

    “起来罢。”他伸出一双手将我扶起,仍然淡淡的笑着,“还以为你走了……嗯,还好,否则我也不知该找谁来给我带路了。”

    “呃,方才不是有两个姑姑领着大人进来的么?”我道。

    “哦,我嫌她们烦,对你一个小丫头还如此刻薄。”他莞尔一笑,“况且,我觉得你十分面善。”

    我忍不住一抖,而苏思毓已转过身去,侧过脸来对我淡淡道:“你带我到处走走罢,我也是第一次到沂州王宫来。”

    我能从他微笑的眉目中看出几分疏离,想来他方才那句话也只是随便说说的罢。毕竟他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不仅奇迹般生还,还在沂州王宫做了宫婢。

    如此想着,我便放下了顾虑,小心地上前伺候着,道:“不知大人想先去哪里?”

    他抬眸望着四周巍峨的宫殿,像是在寻觅些什么,低声喃喃道:“我不知道,听闻她以前在这里住过,也不知住得是那座宫殿……”

    我心中一凛。若非我耳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应该不才就是本公主我罢?

    那我该如何是好?带他去莲华殿?不成不成,莲真在哪儿,要是撞见了不知是个怎样混乱的局面。

    “大人想是刚到沂州罢?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不若先回寝宫稍作休息,待来日再逛王宫亦不迟。”我立刻机灵地道。

    苏思毓略一沉吟,微微颔首,我便带着他去莲真安排给他的寝宫休息。他的寝宫倒离着燕栖殿不远,不出几步路便到了。

    “这儿便是大人的寝殿了。”我让过身子,给他指了一条道。

    “嗯。”他点了点头,正要迈开步子时稍稍顿了顿,“你且别走,我还有些事要吩咐。”

    “是,奴婢遵命。”我微笑着道。

    他颀长的身影背着日光忽然微微一颤,双眸凝视着我,墨玉似的瞳仁微微一缩,沉声道:“为何,你说话的声音,还有眼睛,如此像苏某的一个故人呢?”

    我心中一怔,想来整骨术改得了容颜,却改不了声音和眼睛,难不成,叫他看出端倪了?

    还未等我出声,他却自己揉了揉额角,苦涩一笑:“许是我又出现幻觉了罢,她若是还在,怎么,怎么还会来见我。”

    我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当下一阵心虚。苏思毓并非愚钝之人,当日莲真布下暗人,乘我停尸在公主府时,偷偷潜入公主府窃走尸体,同时用另一具与我身形相同的女尸易容代替我下葬。即便其中做得天衣无缝,也一定无法避免留下纰漏,若是被苏思毓查出了端倪,他们只肖开馆验尸,便会发现馆中女尸并非是我。如此一来,我就是欺君大罪,加上之前弑君谋逆之罪,双罪其下,带回都城,左右都逃不了一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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