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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湮菲-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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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恒也对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向牢房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回到小蛇身上,眨巴眨巴眼睛,最后不确定道:“莫非你是透明的?”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小蛇吃惊地说,它声音绵软而甜腻,就像一个甘如蜜糖的小姑娘。
即恒不明就里,他上下打量这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小蛇娘。它与普通的蛇类并无二至,青皮光滑而溜圆,若说有何不同,便只有那双扑闪扑闪、形如少女的大眼睛,以及上下翻动的眼皮了……小蛇娘显然也在以同样炽热的目光打量着他,一双蛇目滴溜溜乱转,最后嘴巴一瘪,流出一个诡异的“蛇笑”:“嘻嘻,那就是你了吧……”
这副充满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即恒一个激灵,思绪连忙拉了回来:“你说什么?”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他全身被缚,动弹不得,就是一只蚂蚁也能欺负得他毫无还手之力。不知这条看起来就很毒的翠绿蛇怪究竟意欲何为。
“我说,就是你了吧。”小蛇娘一字字清晰地重复道,它扭动着身子凑到即恒跟前,一双眼睛眯起来一条缝,吐着信子说,“能看见我,又能听到我说话,重要的是长得也还不错……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媒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股恶寒赫然爬上背脊,即恒猛得转过头对着牢房外大喊道:“救命啊——死人啦!!!”
看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探头探脑地吼道:“喊什么?哪死人了?”
“不要走,你走了这里就多一条尸体,到时你跟陛下交不了差!”即恒用尽毕生诚恳的眼神急迫地说。
那看守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就一溜烟跑了,似乎一点都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即恒绝望地目送着他逃走的背影。
“不用害怕啊,小哥哥,我只是要到你肚子里吃点内脏,得到你的妖力凝聚成一具实体就够了。”它嘻嘻地笑道,身子异常激动地扭动起来,“你放心~我会温柔一点,不会疼的……”
“你敢上来我就一口咬断你的尾巴!”即恒死死闭着嘴,坚决不肯投降,以至于都没心情计较这条“蛇”把自己当妖怪。
小蛇娘见状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线条,阴测测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打一个洞进去好了。”
即恒脸色一变,小蛇娘已带着阴险的笑容腾身一跃,张开利牙箭一样冲着他雪白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已经做好了血渐三尺的准备,要么他被咬死,要么它被毒死。可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小蛇娘马上探出头来在眼前晃悠,即恒肯定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他被关在这里压抑太久了。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没有实体,我咬不动肉……”它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脑袋上撞了一个包。
即恒无语地瞟了它一眼,猛得全身腾起,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大虫奋力翻滚碾压了过去。“啊——”一记惨叫淹没在身下酷寒的铁链里,他翻回身,就见尘泥之中留出一个清晰的蛇影轮廓。
“以牙还牙。”他解恨地说。
看来这玩意是半虚体,碰不得有活气的生肉,然而对死物却可以直接接触。难怪它能在墙上打洞,却不能咬破他肌肤分毫。
管它是什么东西,似乎有点用处。于是他扭动着挪过身,让寒铁压住它细而长的尾巴,威胁道:“老实回答我问题,不然就多压你几回,今晚当馅饼下饭。”
小蛇娘被撞得头晕眼花,还未清醒就见尾巴被压住,眼前人上一刻还白白净净柔弱样,此时一双金瞳凶狠地盯着它,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忙缴械投降:“我、我不好吃的,大爷饶命!”
它才出生没几天,竟然这么快就要死翘翘,呜呼哀哉这一生未免太短暂了。
“你到底什么东西,哪来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即恒一连串问。这条蛇会钻进天牢里来绝非巧合,天牢是什么地方,又岂是说打洞就打洞的?
小蛇娘委委屈屈地吐着信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泪眼婆娑,但它应该没有泪腺:“大爷饶命啊……我只记得出生以后有一个人影一直在脑海里徘徊,有个声音要我一定要找他。我循着那个人的气息找到这里,就看见你了。”
即恒很难从一条蛇的表情上推测出它到底有没有说谎,他仇家多到数不过来,但才出生没几天就结仇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可我跟你无冤无仇……”他下意识说。
“哪儿的话,你杀的我。”小蛇娘眨眨眼控诉道。
即恒呆然愣住,他什么杀过一条蛇?还是一条怀孕的蛇?以致它的下一代跑来寻仇了?
“你挥刀,斩掉了我的头——我飞到天空上又被你一把抓了回来,然后……”
“慢着!”即恒打断它,脸色陡然煞白,“你、你是……美浓姬?”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寒铁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沉重而充满顿感,好似无常鬼拖着长长的锁链慢慢走来。她竟然化成冤魂找他寻仇来了,当真就这么恨他?用自己的死对他布下巫术,犹然不解恨,下了黄泉还要爬上来不远千里来寻他……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害怕过,可是面对美浓姬却感到一阵由衷的恐惧。
“你说的……”小蛇娘扭了扭身子从他身下爬出来,歪歪脑袋说,“是我宿主的名字吧。”
宿主?即恒怔愣。他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起小蛇娘,甚至凑上前在它身上嗅了两下,的的确确是美浓姬,但比起美浓姬的气息又似乎淡了许多。过了好半晌才转过弯来:“这么说来,你是从她头里生出来的……精魅?”
“精魅?”小蛇娘有趣地重复,“我是精魅?”
它满是新奇的目光毫无做作,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并不知美浓姬是何人。可它为何又不远千里来找他寻仇?从郊西到京都,这路途可不是一个刚出襁褓的小东西能走的。
它说寻着气息而来,可即恒已不隶属于天地四大卷,身上早已被洗去了存在的气息,它是如何寻来?……正迷茫间,见小蛇娘摇头摆尾地直盯着自己被捆缚的双手,似在确认着什么,忽然就明白了。
它是寻着发蛊的气息来的。自美浓姬头颅里而生,自然对美浓姬的头发如同对宿主般熟稔,而那根头发……在他左腕里。
确定这小东西不是来寻仇的,即恒松了口气。如今他虎落平阳,当真遇到仇家,恐怕只有闭眼等死的份。
“喂,所谓精魅呢,就是最下等的‘人’,勉勉强强能当个跟班。我是你宿主生前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你要像对待你的宿主一样对我。”即恒计上心头,不知这小蛇能帮什么,但聊胜于无,总好过坐以待毙。
小蛇娘歪着脑袋,对于“亲人”这个身份似有所疑,它狐疑地看着即恒提醒他:“那个,你杀的我?”
果然是这个比较棘手。即恒脑筋一转,脸上顿时浮起悲痛之色,望着小蛇娘黯然道:“你有所不知……我与她青梅竹马,可惜她爱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魔王,不仅失去了本心,还失足堕入魔道,日日痛苦万分却不能自拔。我尽数看在眼里却不能帮她悬崖勒马,痛定思痛,只好含泪助她解脱,望她早日升天回归六道轮回,以便来世重获幸福……唉,苍天无眼,命运无情啊……”
“即是说,你压根连亲人都算不上,最多是个袖手旁观的朋友?”小蛇娘吐吐信子一语总结。
这家伙,居然不傻……即恒错估了它的智商,对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果然不应该轻举妄动,可他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只盼能早一刻脱离此地,便换上诚恳的眼神认真地看着它:“朋友也罢,好歹相识一场,别这么无情。”
小蛇娘千里迢迢寻到这里,哪有离去的道理,它扭动着蛇身,“蛇笑”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真现实啊,连出生没几天的小小精魅都知道等价交换。即恒无奈只好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个‘人身’。”它的目的很明确。
“人身?”即恒吃了一惊。
“一具名副其实的人的身体,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源泉赋予我,并立下誓盟之约。”
誓盟之约,这不是主从盟约吗?一旦立下,意味着双方的命运便被绑在了一起,一方享有支配另一方的权力。这只弱小的精魅想依靠于他,对即恒而言,似乎并不吃亏:“难怪你要食我血肉,可惜你无法触碰活物,除非我亲自给你血,不然你别想逼迫我与你立盟。”
小蛇娘目中有些恼意,即恒慢慢地得意了起来:“如何,咱们做一笔交易?你帮我想办法解开铁链,我给你一个人身,并且不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你大可自由来去。”
这实在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筹码,小蛇娘动摇不已,然另一边即恒也在考虑。虽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条件,但仔细想想仍然有些危险,他不禁追问:“你得到人身以后,有什么本事?”
如果仆役的本事太差,对主人而言无疑是拖后腿的大患。小蛇娘想也没想,摇手摆尾道:“我又没有变成过人,我怎么知道。”
即恒气结:“那你现在有什么本事?”
小蛇娘露出狡黠的一笑:“我的尾巴很灵活,可以试试为你开锁,如果开了,你就要兑现诺言给我血肉。”
它的目标十分明确,以至于句句都戳中即恒的要害。可是即恒盯着她细长的蛇尾来回摆动,实在想不出尾巴能如何开锁,见它一脸自信,只好放手一试:“好吧……一言为定。”
小蛇娘大喜,连忙蹭过去,将它又长又细的尾巴尖探进锁洞里。那锁有两巴掌那么大,极长极粗,内里机括复杂,环环相扣,小蛇娘伸尾探进去,直将大半个蛇身没入,灵动柔软的尾巴顺着凹槽溜向深处,滑溜溜的蛇皮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锁内机簧的轮廓……它扭了半晌,使得满头大汗,忽然“啊”地一声叫起来。
即恒忙道:“如何?”
小蛇娘脸趴地,好艰难地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我不懂锁的构造。”
即恒两眼顿时翻天,忍不住骂道:“你简直是个废物。”
小蛇娘不服气地嚷嚷:“这怪我么,我只是刚刚才想起来而已。”它小心翼翼地抽出尾巴,沮丧地盘旋在身前,与即恒大眼瞪小眼。
“我再去挖个大洞,咱们先出去再说吧。”它又一次提议。
“等你挖好洞我死期也将近了。”相信这种不靠谱的“江湖郎中”简直是耻辱。天牢可是整个天罗除皇宫内院外最安全的地方,他若解不开寒铁的捆缚,这个样子出去只怕死一万次都不够。
风声一旦散出去,妖魔的动作总比人类要快得多。
小蛇娘诡异的眼皮上下眨了眨,忽听到门外狱卒换班交谈的声音,它扭动身体滑向牢门边,探着脑袋向门外张望,收回来时目光一片精亮:“我上那个衙役的身,用钥匙来开门吧。”
即恒一时没明白它话中之意,顿了顿才惊愕道:“你会附身?你怎么不早说。”
小蛇娘一脸无辜地点点头,一副“你想试试吗”的得意神情:“我刚刚才……”
“好好好,你想起来就好。”即恒急忙催促道,“那你快去。”
小蛇娘心安理得,谁也不是一出生就知道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又没有人教它。它探头向外面伸了伸脖子,回头向即恒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哎呀……我第一次有点紧张,你把他叫过来好吗?”
即恒无力地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扯开嗓子故技重施:“救命啊——死人啦——”
不多时就有一个轻不可闻的脚步声移来,比起先前那个明显实力不在一个档次,即恒不自觉屏住呼吸瞪着小蛇娘,后者犹不自知地靠在牢门上,伸头眼巴巴地看着那人走过来。
深色的军服整齐而笔挺,衣襟上一朵紫色的海棠已说明了他的身份正是疯狗团……哦不,皇家护卫团的成员。他踱步到即恒跟前,一张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听到即恒瞎咋胡的声音眉间已笼上一层不耐的神色:“吵什么?给我安分一点。”
即恒嘿嘿笑道:“小哥,能给我一碗水喝吗?”
那人不耐之色更甚:“你以为天牢是你家啊,给我闭嘴。”他甩出手中藤鞭抽在牢门上,激起一阵木屑灰尘纷飞,呛得即恒好一阵咳嗽。
目送那人冷笑着扬长而去,即恒心道小蛇娘这附身之术当真出神入化,他竟没有一丝察觉。然而目光一转,却见那条碧绿色的小青蛇仍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一口血堵在胸口,几乎吐出来:“喂,你别告诉我你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会?”
小蛇娘愣了很久才悠悠转过蛇头,青翠的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兴奋之色:“天哪,我发现——”
即恒一怔,方才小蛇娘站得靠前,莫非让它发现了什么秘密?忙扭动身躯探过去问:“你发现什么了?”
小蛇娘脸颊上浮起一丝看不分明的红晕,忸怩道:“我发现他挺帅……”
有那么一刻,即恒很想一口咬断这条花痴蛇的尾巴,奈何身体受困,够之不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命运弄人,全身一阵虚脱颓然倒在地上,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全身被缚已经两日,他左手本已麻痹,又因周身气血流通不畅而逐渐蔓延到全身,甚至已分辨不出这种麻痹究竟是哪一部分是蛊毒。
小蛇娘见他颓废不起,连忙安慰:“不要灰心,你也挺帅的,只是他比你更有男人味……啊,别这样看我。我保证等你当了我主人,我不会抛弃你就是。”
它说得一脸诚恳,即恒却目露凶光,眼看着那双幽眸之中隐隐燃起了令人胆寒的金色火焰,小蛇娘才本能地感到恐惧,讪讪地缩着脑袋道:“主人……不要生气嘛。我再试一次,保证不失手!”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即恒恶狠狠地说。
“救命啊——死人啦——非礼啦——”即恒仰着脖子一通乱喊,那雷厉风行的脚步声箭一样窜了过来,“找死!”一通厉喝伴随着藤鞭破空之声而来,正正抽在即恒门面三寸之处。
而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刹那,即恒只瞥见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青色的闪电,小蛇娘张开利齿一口咬向男子伸出的食指——因为咬不下去,就这么挂在了那里。即恒大失所望,却猛见那道青色的影子倏忽间重新跃起,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男子的手指。
不是钻进衣袖,的的确确钻进了他的手指……那年轻人身子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双目圆睁极为惊恐,然而下一刻目中光芒渐渐陷入了混沌。再睁开时,已染上几分诡异妖冶的闪光。他站直身子向即恒走了过来,冷峻默然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我成功了。”
即恒怔怔地望着“他”,心里莫名有点发怵,讷讷道:“恭喜……”
男子举起自己的手端详了片刻,慢慢摸上自己的脸,咧开嘴,忽然抱起双臂,十分娇羞地笑了起来:“好温暖啊……身体里就像有一股热浪奔流在汹涌,我要受不了了……这种感觉太美妙了!我不想出来了怎么办……”
它乐得忘乎所以,在即恒眼中却是一个大男人捧着脸颊一脸陶醉地吐着情。色意味十足的话,鸡皮疙瘩顿时从脚底直冒到头顶,甚至忍不住后挪了几步远远拉开距离。一串铜铁之色在男子腰间晃过,即恒眼前一亮连忙喊道:“喂!等你有了人身随你怎么放荡,快把钥匙……”
他话未说完,忽然一道影子自光线处掠过,一个沉稳雄厚的声音厉声传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瞬时间,万籁俱静,好似那男人开口的刹那所有活物都被一击毙命。他身着与那年轻人相同的深色制服,然而同样的衣服在他身上却有着难以言述的威严与肃杀之气,那朵绣在衣襟上的海棠娇柔欲滴,与他阴蛰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恒认得这个男人,他曾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挥军直杀他退路,也曾在他盗取白虎之夜有过短暂的交手。当他走上前时,腰间一把闪着寒光的细长银饰不经意地摇摆,即恒的心就跟着凉了下去。
钥匙原来在他身上……皇家护卫团团长,甘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饭团妹子的地雷!某菲坑品略差,还以为早被大家嫌弃了><
☆、夜来了,鬼将至
青烟骤然升起,如离弦之箭向甘希急射而去。一切只发生瞬息之间,连眨眼的速度都跟之不上。蓦地一股火焰自胸中燃起,即恒眸中金光暴涨,掩饰不住强烈的兴奋:干得好!控制甘希,别说一串钥匙,就是大摇大摆走出天牢也非难事。
这条花痴蛇挺能干的嘛。
甘希蓦然受制,坚毅的身躯猛地一晃,倒退了一步扶住头,面上露出极痛苦的表情。
“老大!”年轻人茫然醒过神,睁眼就见自己头领中了邪,正待上前相助,却见甘希一掌猛地拍向自己天灵盖,头一甩,一个不知什么影子赫然被甩了出去,直拍在墙壁上,激起一片极轻微的尘土飞扬,若不细看,根本毫无察觉。
甘希目中闪过一丝凶光,伸出手摸向身边那堵墙,似乎十分肯定方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然而触手之处冰凉坚硬,分明只是一堵墙,就连尘埃都好端端地抹在了手指上。
他收回手,一步步踱到即恒跟前。火光的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颊,显得另一半的眼睛里光芒大盛,目光灼灼盯着即恒,似要将他扒掉一层皮:“你果然是个妖怪。”他开口道,不见一丝恐惧,亦无一丝迟疑。
即恒冷静地对上那双剜肉似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你见过妖怪?”
甘希的嘴角弯起一丝蔑视的弧度,目光分外冷峻:“杀过。”
即恒紧抿双唇,迎着甘希冰寒的双眸,一股无形的杀意在双方对视的眼神中展开博弈。牢室内火光扑闪,投在墙上的影子好似鬼影绰绰。
“可惜这次你不是我的猎物,今夜陛下将亲自前来审讯。”他浑浊的笑容里阴冷而凶狠,“偶尔作壁观刑也是一种享受,至少比人要有趣多了。”
窒息般的沉寂久久无法散去,小蛇娘灰溜溜地回到即恒身边,一头溜进他领口钻入怀中瑟瑟发抖。即恒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奈何连这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只得叹了口气问它:“怎么你的附身术时灵时不灵?”
小蛇娘摇摇脑袋,冰凉滑溜的蛇皮摩擦在胸膛上有点难受:“像主人你这样法力高强的大妖怪,还有那个男人一样意志坚定的大法师就不行……强行附体会被吞掉的。”
简而言之,是它的力量太弱。小蛇娘感受到即恒的沉默,探出脑袋细声细气地问:“主人你在怪我吗?”
即恒看着那双长着眼皮的蛇眼,冷哼道:“你再叫我妖怪小心我咬你。”
小蛇娘吐吐蛇信,流氓似的在他耳后颈下舔了舔,即恒皱眉想将它甩出去,它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盘踞在他心口上贴着心跳声窝成一团,嘻嘻地笑:“帅哥都太危险了,我还是决定跟着主人混。”
娇柔的呢喃声犹如可爱俏皮的少女,甜甜地在他耳边嬉笑。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那个被扔下的少女此刻又在做什么。冰冷的蛇皮对着胸膛起伏而不住地颤动,显然仍在为自己的出师不利而后怕。
即恒微垂下头,轻声地安慰它:“吃一堑长一智,每个人都是从不自量力中慢慢学会懂事的。今后你的路还很长。”
他无奈放下心头的希冀,心情也变得暗淡起来。借住小蛇娘的力量恐怕已不现实,甘希都可以轻易摆脱它的入侵,更何况陛下。
“你快点走吧,等一会有个更危险的人要来,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安然脱身。”
小蛇娘愕然问:“主人你不要我了?”
即恒静静地看着那双清澈圆溜的蛇眼,牙齿咬在嘴唇上。它想要的无非是一具可以触碰一切、如人一般的身体,这有何难?给它一点血,立下盟约即可,就算即恒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这一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可是……“你得到人身以后,还能保留现在的力量吗?”
小蛇娘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它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知道。它并不是自然而成的精魅,这天地间关于它的记载恐怕根本寻之不到,美浓姬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创造出它,又赋予了它何种力量,只怕也只有她自己才会清楚。如果小蛇娘得到人身却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去适应,那反而失去了逃跑的优势。
不论它是多么违反四大卷规则的逆天存在,终究是一条命,即恒不能太不负责任。思及此,咬在嘴唇上的牙齿又松了下来,沉默半晌交待说:“如果今天我不幸死了,你就另寻主人吧。”
小蛇娘睁圆了眼睛,似乎不能想象刚认了主人马上又被抛弃的事实,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那怎么可以?”
“天下之大,你总会遇到的。”
“你咽气之前念完盟誓也可以,我不着急……”
“……”
即恒忍不住丢去一记白眼,一腔柔情被伤得粉粹。他忽然感到好笑,有多少人真心实意待他,他却没能善意回报,而今大难当前他想留一点温柔,却又没人领他的情了。天道循环,因果报应,约莫就是如此。这么想着真的就笑了起来。
小蛇娘不明就里,也跟着笑起来。主人开心,它就开心。
暮色四拢,犹如黑幕压下。牢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那是狱卒在换班。即恒望着门口斜刺而来的光影慢慢被吞入墨色中,火光随之而起,幽幽地照亮囚室,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夜来了,鬼将至。
大约子时时分,囚室之内静若无人,只有火把静静燃烧的声音,带着一股烟灰的刺鼻味弥漫在空气中。即恒蜷缩在囚室一角一动不动,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犯人已畏罪自尽。
他倒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自尽的余地。
小蛇娘几次三番想找他搭话,但统统都被无视。它晃着脑袋眨眨眼,不知这个准主人到底在干什么。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的怪物,它都会略尽绵薄之力保护主人安危的,这是身为下仆的使命——不过他们好像还没有真正立下契约,那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它是帮还是不帮?呃,这是个问题。
原来主人担心的是这个。小蛇娘机灵地爬过去,凑近他耳畔急切地说:“主人,快答应我吧,要不然等会动起手来我就没法帮你了。”
蛇信子在即恒的眼皮上来回骚扰,即恒忍无可忍,只好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说:“你有手吗?”
小蛇娘愣了愣,还没转过神,突地就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它向外遥望了一眼,不知瞧见什么,青色的蛇皮忽然变色,扭头箭一样钻进了角落处的碎石里,从那破洞口仓皇而出,不多会就没了声息。
这一秒逃跑的本事真叫人叹为观止,不止角度精准,并且力量到位,既不砸着石头,也没撞到墙上。即恒盯着空荡荡的洞口,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脚步声一前一后逐渐逼近过来,这种声音很奇怪,听起来就像两个人一前一后而来,但仔细些就会发现其实有好几个人的落地声十分整齐,听来就像一个人似的。
皇家护卫团果然训练有素,而他们当中簇拥的人,自是不必多说了。
甘希是第一个来问候即恒的,他的脸上依然保留着前一刻离去时的笑容,只不过这份笑容随着时间的酝酿而愈发浓郁。他弯腰走进牢房,对即恒缩在墙角不为所动的样子略有不满,但又很快释然,谁会跟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较劲,欣赏猎物在临死之前各种痛苦的挣扎也是一番享受。
他挥挥手,四五个手下便一起上前将即恒整个拖了出来。火光刺入即恒的视野,让他顿感心浮气躁。他眯着眼打量着甘希,向他身后瞅了瞅,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但即恒已经清楚地嗅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就站在门外,如同追逼而来的死神。
“陛下亲自来审讯,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他仰起头对着看不见的牢门外道。
门外响起一阵刻意压低的朗朗笑声,惬意自在得惹人嫉妒:“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朕倒省了不少心。”
即恒淡淡地笑:“当然,卑职一向很尽忠职守,从不让陛下挂心。”
那笑声于是愈发爽朗,似乎听到极为顺耳的话而心情大好,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伴随着视野中逐渐拉长的影子移来,丰神俊朗的皇帝陛下负手踱到牢门前,火光打在他鲜亮的龙袍上,将他的容颜映得灼灼发光。
那惬意的笑容荡漾在瞳孔里,好一番倜傥之姿,他含笑俯视着即恒,目光里染上一丝深意:“你可知朕现在在想什么?朕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有意无意地处处出言讽刺,却装得像个白痴。你的眼睛里燃着一股火,一股要烧尽天下的烈火,竟敢在朕的面前毫无遮掩。朕当时就想,盛青千里挑一的爱将到底能有多少能耐?敢在朕的面前挑衅。”
即恒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当仁不让的笑容来,依旧是那么天真又无辜地问:“那么陛下对卑职当日的表现是否还满意?卑职没有辜负您和成将军的厚望吧。”
陛下的笑容愈深,他俯身下来,火光自他肩头错开,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慑人:“那是自然,朕一向很信任盛青,他挑的人又岂会让朕失望?因此当你成功制服白虎完成任务的那一刻,朕就已做了决定——非除掉你不可。”
即恒脸上的笑容冷了下去,他回忆起那一日和瑾心血来潮随意那么一指,他们四人进宫的命运就被拉开了一道血幕,这是和瑾给他们的刻骨铭心的见面礼。
“你故意让公主带我们去马场,为了试探我们?”
陛下欣然地笑起来:“你该感谢公主对你的恩泽,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从一开始就对你们很温柔,可惜你们都不领情。如果让朕来出题目,恐怕就不是驯服白虎如此简单。她不甘心第一天到手的玩具就被毁掉,抢先一步开了口,既给盛青留了面子,又顺了朕的心意……你说,她是不是很懂事?”
即恒沉默的视线如刀锋,他再也笑不出来。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怎么也无法保持淡然的心境,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次挑眉都似在挑衅他心底的那一根弦。
陛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被激怒的表情,悠然的语调胜券在握般轻松愉快:“你总是不懂她的苦心,所以让她处处伤心。不过对朕来说,你倒是让朕很满意,可惜也仅此而已了。”他的目光忽而泛上冷意,压低了声音,“朕不会容忍讨她欢心的人,也不会原谅令她伤心的人——尤其是男人。”
即恒盯着他的眼睛几乎冒出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可真难伺候。”
陛下轻蔑地笑了起来:“把他弄出来。”
☆、私刑(一)
囚室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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