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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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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他轻吻她的脸颊,“提亲什么的,都是男人家的事,不许你委屈自己。”
曲玲珑被那柔情击中,将头抵在他肩上,心里又甜蜜又委屈。如果不是情势所迫,她又岂会主动逼婚?
“你只管安心等着,这些事,让我去处理,嗯?”他温热的手掌拂过她的鬓发,似乎在瞬间为她慌乱的内心注满了勇气。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不能与任何人明言的酸楚,备受折磨、令她形销骨立的不适,都在这一瞬间被他言语抚慰。

她握住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腹上,眼泪不再是委屈不安,取而代之的甜蜜欣喜,“梅郎,你欢不欢喜?”
平坦的小腹,什么都感受不到。可在那里,正孕育着他第一个孩子,托生在世家千金腹内,一个姓梅的孩子!
他未曾盼过,突然闻知,忙于权衡利弊,却没想过自己是否欢喜。此刻见她笑得甜美,双颊红润,扬头盼着他的答复,不由眉眼温柔地笑道,“自然!玲妹,有你、有它,是时雨此生之幸!”

梅时雨在床畔斜卧,待曲玲珑沉沉睡去,方扯去她紧握他衣角的手,走出房间,廊下一人转过头来,他连忙上前,躬身道:“曲兄……”
前襟陡然被揪起,接着面上一痛,受了重重一拳。
霎时口鼻鲜血淋淋,梅时雨抹了一把脸,不敢怒视对方,垂眼看向地面,“曲兄觉得解气,再打几拳也可。”
曲廷揪住他衣襟,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想?你这伪君子,下作小人!玲珑她瞎了眼,可我还没瞎!玲珑被你骗了!”
“曲兄原来是这样看我?”梅时雨用袖子掩住受伤的鼻子,又将嘴角血水抹去,“不管事实如何,如果这样想令曲兄心里舒服些,时雨便不解释。”
“你别说的好像我怪错了你!”曲廷愤然撒开手,将他推退几步,一步步进逼而上,怒道,“你百般花言巧语,不过眼热我曲家门第,曲家嫡女折于你手,不得不为你前途铺路,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设计的?”

“我设计?”梅时雨笑了。一抹讥讽挂在嘴角,背脊挺直,昂头正视愤怒的曲廷,“曲兄,时雨虽不才,总还知道礼义廉耻。令妹频频相邀,时雨已百般推脱,还当如何?口出恶言,揭她脸面?少艾多情,佳人恩重,时雨挣扎之下,决心以真情相酬,彼此心悦,两情相投,便是错了?曲兄恼我,骂我辱我,我为她甘受罢了!难道这世上再无时雨可辅佐之人,无慧眼识珠的伯乐?没有时雨这卑鄙小人相助,曲家如何扳倒镇北侯,如何在短短数月内成为皇都窜起最快的权贵?曲兄一句我眼热曲家门第,是想生生将时雨的功劳全都抹杀了么?”

梅时雨傲然冷笑:“曲兄,士可杀,不可辱。名声是君子的命。曲兄若不忿,大可赐我一剑,至于令妹今后如何,还请曲兄想想清楚!”

*

大雨连绵下了九日,不见停歇。

议和地点定在江乘三十里外驿馆,北国设下一场夜宴。曲玲珑乘坐马车,远远跟在父兄之后。
丹阳城笼罩在一片悲哀的氛围当中,又遇大雨数日,曲演担心她憋闷坏了,默许了她的此次随行。
尚未到达驿馆,车马便停了下来。从人掀开车帘之时,曲玲珑眼前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

杨进穿一身惹眼的锦袍,大袖飘飘,自道旁早已等候着的人群中走出,有人向曲演引荐,“这位是殿下幕僚,杨贤士。”
曲玲珑在皇都城南山上,曾目睹过杨进遇刺,之后又在街市上重遇此人,此回第三次相见,才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清楚。
他个子真高,梅时雨在他身前,生生矮了大半个头去。长腿宽肩,大袖衫穿在身上;飘逸中带着几许慵懒。

他低头与曲演说了几句,然后笑着用折扇敲敲梅时雨的肩膀,与梅时雨一同走到另一侧去。

这个角度,看不清两人的面容,阴雨蒙蒙的树丛旁,梅时雨的天青色儒衫全然被化在树丛的阴影里,看不真切。而杨进恍似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这男人与生俱来的孤高气质,令人不敢轻觑。

“镇北侯夫妇正四处打听幼女容三小姐的下落。”杨进缓缓道出来意,“殿下日后回到皇都,怕是免不得与镇北侯照面,为着今后着想……”
淡淡的眸光望向梅时雨愕然的面容,嘴角勾起一弯意味不明的笑,“替镇北侯找到这女孩儿,殿下跟他之间结下的梁子,才有可能解……”

短暂的讶然过后,梅时雨温润一笑:“杨君与我说及此事,难道是有什么眉目了?”
“听闻时雨与容家有亲,做个中人不好?我手底下人多,你有情面作保,那女孩儿若是落到旁人手上,可就与殿下没什么关系了。”他拍拍梅时雨的肩膀,“言尽于此,你想想吧!”

梅时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蹙起了眉头。杨进这厮眼高于顶,从来不肯与他多言,今日却破天荒地来跟他商量找寻容渺之事,究竟是被战事吓破了胆,为保命无奈为之,还是当真是为广陵王今后的复起铺路?总不会是,知道了容渺在他手上,故意来劝他放手的吧?

驿馆的宴会酒菜丰富,就地邀请了不少歌舞姬表演助兴。可曲演的眉头一直不曾展开。
南国所提要求被北国全然驳回,被俘的广陵王未曾出现,北国太子跟慕容羽无一人出席宴会,只派了一个粗鲁副将,将一张长达数尺的帛卷丢在曲演面前。
北国要求的赎金竟比南国三年国库收入还多,休战的条件更是离谱,割让城池土地,更要向北国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其中一项更令曲演气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那帛卷上说,广陵王已认北国太子为舅父,依此辈分论序,南国皇帝应唤北帝为皇伯。
士可杀、不可辱。南国最重文人气节,虽战力不足,但焉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容渺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已被困了十二天。两天前,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发起了高热。蜷缩在潮湿的地上,口中胡言乱语。

凤飞烟将手中的湿润手帕递向她干裂的嘴唇,侧耳倾听这少年似乎带着哭腔唤了一声“阿娘”。
凤飞烟忍住鼻中酸涩,将另一只手伸到木栏中轻抚“他”的肩膀,柔声道,“你总得进水进食才行啊……”声音却是哽咽无比。
从何时起,这少年令她情绪波动起伏至此。单是望着那瘦弱的、裹在破甲中的单薄身体,就令她心痛不已。是她害了“他”啊!
容渺握住肩头那只温柔的手,喃声道:“别走,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什么都答应你……我都答应……别走了,求求你……”
泪水再也忍不住,凤飞烟猛然抽出手,掩面奔逃出去。






第42章 获救
黄郡守已消失了数日,兵临城下,丹徒不过苟延残喘,城中多数富户都已奔逃躲命去了。梅时雨十几天前去而不返,到现在一点消息都不曾传来。现在已经没人在乎杀死图林的真凶是谁,该如何处置了。可守卫们依旧死死守住地牢。凤飞烟并不知道,那里如今不仅仅是死牢,也是梅时雨收藏琉球兵器的所在。

她救不出容渺,却为容渺在这丹徒城里耽搁了使命。
这晚丹徒大雨滂沱,凤飞烟走在路上,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风雨吹散。山路泥泞湿滑不堪,她攀上山头时,满身皆是污泥,而她眼前那人,一身洁净的长袍,闲适地撑伞立在树下。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凤飞烟抿唇,沉吟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不过,我有条件。”

“说来听听。”薄薄的双唇,吐出慵懒的语调,杨进好整以暇地抱着臂膀,任谁都瞧不出他此刻的烦乱。——这种阴雨天气,他最是厌恶。南国山清水秀,人物风流,就这一样不好,雨水太频了!

“我要你帮我在死牢中救一个人出来。那里守卫森严,凭我一人之力,做不到。”
“哦?”杨进怀疑的态度毫不遮掩,“这都做不到,又如何完成你的任务?”那件事可比从死牢里救人难多了。
“那些守卫不是他。他有个致命弱点,你这个当人兄弟的,不会不晓得吧?”凤飞烟将杨进的讶然看在眼里,笑容中透出一抹了然。

“你知道我的身份?”浓浓的杀机,令凤飞烟下意识地缩紧瞳孔。他迈前一步,她便退却一步,直到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杨进收回目光,掸了掸刚刚溅到身上的几串水珠。“还有谁知道?怎么知道的?”

此刻的他,卸去谋士的文秀,像一个威严的上位者,慑人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凤飞烟十分熟悉这种感觉,那人也是如此,下命令时,半诱哄半威胁的语气,如出一辙。
“你说话时,刻意常把笑容挂在脸上,可是眼神冰冷,看人的时候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躲避。你的样貌,跟他虽不十分相似,但皱起眉头的时候,那神态跟他几乎一模一样。而你虽身为谋士,却从来不对任何人行礼,我见过你数次,你跟广陵王说话时,都隐隐透出几分不耐跟轻视。”
凤飞烟抬手,抹去额上的雨珠,“最重要的,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广陵王的安危,担忧自己的前程,回到皇都会不会受罚,可你没有。”

杨进闻言颔首:“难怪,你能在他身边这么久。很聪明,不错。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这本来也是我回丹徒的目的,这个不算,你另提个吧。”
凤飞烟摇头:“这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眷恋的?与其永远做个玩物,不如在临死前做一件我真心愿意做的事。你答应我,救他……”
“万一‘他’跟你想的不同,嗯……万一她根本不是你心目中的深情男子,你还甘愿如此么?”杨进本不是多言之人,可此刻他对那死牢中的女人充满了好奇,她有什么魔力,让凤飞烟这样一个无情的女子为她送命?

“是我欠他的。”凤飞烟苦涩一笑,绸伞早丢在一旁,雨珠顺着面容串串滑落而下,“行刺图林之时,你那兄长就准备牺牲我了。不过是梅时雨突然插手,才让他替我挡了这劫。苟活十多天,临死品尝一回真情滋味,这辈子我值了!”
她不再多言,长发在雨中湿尽,头顶的发髻垂下,一枚黄金镶珠的簪子遗落在泥泞的山路上。

释风冒雨而来:“杨进,梅时雨出现了!”

昏暗的地牢内,梅时雨下令打开牢门。
指尖抚上那不省人事之人的额头,触手滚烫。
梅时雨的怒火压抑不住,冲出牢门,反手甩给那守卫响亮的一掌,“人都这样了,为何不报?叫你们看好她,你们就是这样看的?”
守卫捂着脸,委屈地分辨:“一个死囚……,公子只说不许动他,没说要关照……”不是他说,要让这小子见识见识监牢的厉害,吓破“他”的胆吗?
梅时雨被堵住话头,更是恼怒,“滚!”
他弯身再次进入牢中,将脏污不堪、虚弱不堪的容渺抱起。

折磨得够了,这小人儿以后定然不敢再与他龃龉,如今她父亲复起,自己还要用她来牵制她父亲,怎能让她真死在这牢里?再说,他也不忍心,她生来就是注定要嫁他、服侍他的。若非曲玲珑突然到了丹阳,他不会将她丢在这鬼地方这么久的!

想到曲玲珑那即将掩饰不住的肚子,他更是心烦。这个时候,功不成名未就,匆匆嫁娶,今后会永远是个污点,被人说是他高攀了曲家!

走出地牢,火光照耀下,梅时雨分明瞧见杨进正立在门外对他微笑。
杨进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人儿身上,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梅时雨心中警铃大作,顿住脚步。

杨进来到此处,竟无一人示警,那些侍卫是吃干饭的?视线四下里一扫,心惊不已,抱着容渺的双手发颤……
那数十侍卫,悄无声息,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门头上蹲着一个魁梧的黑影,唯头顶一抹光亮,——是个和尚!

将容渺暂放在地,令她倚靠在湿冷的墙上,梅时雨握紧了腰间匕首,故作镇定地问道,“杨君,你在此何干?”他怎会找到这里?

丹徒眼看就要沦陷,谁会无缘无故地来此?
想到白日里杨进找他说的那番话,梅时雨幡然有所悟,“杨进,你……你知她是谁?”
不可思议地望望杨进,又望望容渺,这两人,怎可能相识呢?
“上午那番话,你是故意……故意要引我来此?然后跟踪我,找到此处?”

说什么镇北侯在找女儿,他真是傻,又有谁比他更清楚容家的事?刘氏一直以为容渺躲在余姚周家!
“杨进,你到底想怎样?”难道,是为了地牢深处藏着的那些兵器而来?可杨进又是怎么知道的?梅时雨遍体生寒,如芒刺在背。

杨进抿了抿唇,似是十分不耐,他打了个响指,“大和尚,做事!”
释风应声而下,落在梅时雨身前。
“事先声明,出家人不近女色,那小娘老子不管!”
杨进轻笑:“你哪条戒律没犯过?上回不是还曾带她出来?”
“那不一样!”释风逼近梅时雨,不顾他的挣扎呼喝,将他手中匕首随手夺过丢掉,一掌敲在他头上,将他软倒的身子扛起,“那小娘太脏,老子不想碰!”
说完,释风一跃而起,双脚榻上墙头,没了踪迹。杨进盯着墙角下缩成一团的虚弱身影,低叹摇头。这怎么办?连沾了泥污的鞋子他都不肯穿,难道会亲自抱着这样一个泥人回去?
杨进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当中。

容渺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香软的帐中。
“阿娘……”开口,声音嘶哑得将她自己吓了一跳。此刻,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镇北侯府自己的寝房。淡淡的熏香沁入鼻尖,不再是牢房的刺鼻腥臭,她突然软弱得想哭。
前生北国冷宫所受的苦原来还不是最重的,人生中总有各种无法想象的磨难不断的刷新她的忍耐力。

在地牢中她日夜期盼着梅时雨将她放走,就算当牛做马,就算重蹈覆辙再被他一剑刺死,也比那无边黑暗中被恐惧和未知折磨要痛快得多。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茫然望去,眸光倏然一亮,跟着,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瞬间滂沱。

“小姐!小姐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扑上前来,将她紧紧拥住的人,是数月未见的丹桂!
主仆抱着痛哭一番,容渺才想起问丹桂缘由。

“开战的消息一传过来,大小姐就坐立不安,担心姑爷,担心小姐您。齐跃和罗胜他们几人回到余姚复命,被小姐派了过来查探情况,奴婢百般苦求,就跟着来了。可是上岸时,丹徒水师已经所剩无几,齐跃送了姑爷回余姚养伤,姑爷放心不下你,命我跟罗生他们继续寻找小姐。”
丹桂边说边掉眼泪,“奴婢哪里想到,小姐受了这么多苦。都是奴婢不好,没能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在家里连重物都没提过,竟然又是从军,又是坐牢,想到容渺被抱回来时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哭。

“梅时雨呢?”他将她放出来,又允丹桂前来服侍,接着就要提条件了吧?
此刻她虚弱得无力思考,无论他说什么,只管先应下便是。

“梅……梅公子?”丹桂疑惑道,“奴婢未曾见过梅公子啊!小姐还要见他么?听大小姐从京都探回消息说,那梅公子如今跟曲家走得极近,这回侯爷被冤枉的事,说不定梅公子也有参与!小姐别太痴了,如今侯爷好容易脱离险境,小姐也该为今后打算,别……”
“你说什么?”陡然间,容渺一坐而起,捏住丹桂手腕,“你说我爹爹如何?脱离……脱离险境?”
“小姐,是的,千真万确,我来时路过的镇子都贴了榜文,侯爷不仅脱离了险境,还出战西南,打了胜仗!”
“……”容渺说不出话,泪珠子一串串地往下猛掉。太好了!太好了!父亲没死!母亲听了她的劝,她的计策成了!

“小……齐、齐兄弟,那个……杨贤士来了!”
门外传来淮山的声音,容渺连忙擦去眼泪,疑惑杨进来找她干嘛,一面吩咐外头稍等,一面打手势让丹桂帮她找面具戴上。

“杨君找我有事?”
午后的阳光照进室内,她迎门坐在榻上,虚弱的身子坐得笔直,面具下的肤色惨白,嘴唇也未有半点血色。
可这份不肯在人面前表现出软弱模样的倔强显示,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嗯。”
他颔首,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容渺不语,等他说明来意。
那人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嘴唇勾起,轻笑道,“杨某是来讨要报酬的。齐君,你可记得你欠杨某许多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挂了个急诊,更新得有点晚了,一般情况下是一定会在晚上十一点前更的,在看的小天使可以第二天来看前一天的章节,尽量少熬夜,要注意身体哦。祝大家健健康康,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哟~晚安。





第43章 出发
这一日早晚都会到来,她与杨进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他施以援手,她付出相应的酬劳,这很公道。

“不知杨公子想要在下做什么?”
她没有问他想要什么,银子他自是不缺的,他找上门来,绝不是为了逼她还钱,那他所求的,也就是她的某种“用处”了。

“很简单,我要你带一个人回来。”
“……”这倒是出乎意料,什么人这么重要,值得他大费周章屡次救她,来换取她答允这样一个要求?

“帮手已经替你找好了,进入那人的势力范围不成问题,以你的才智,相信你是有办法创造你与他独处的机会的。唯一棘手的是,你需要攀过绝壁,将那人活着带回来。”

他灼灼目光望着她,带着一丝笑意,似乎说的是件极容易的事。

而她却困惑了。凭什么他认为她能攀过绝壁,还是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不像一个会飞天遁地、力大无穷的人吧?

“你确定这件事我能做到?”他如此高估于她,这究竟是种讽刺还是赞美呢?

“非君不可。”他斩钉截铁,自然,这事风险极大,她若答应下来,就相当于把命交到他手上了。

“我要地域详图,要知道附近地况。此外,我要带回的是什么人,你不准备告诉我么?”
“北军营中的元帅,太子晟。”他提及这名字时,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容渺已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北国太子……让她走入敌营,在铁骑无敌的北军营中带走他们的主帅,还要带着这么大一个活人,攀过绝壁回来……
他是不是疯了,难道是跟她有仇,想送她去死么?
这种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杨君,你多次出手相助,齐某铭感五内,可齐某还有许多事要做,还请杨君莫要闲来消遣齐某。”容渺不由有些生气。还不如直接让她拿把刀自尽,那样更容易达到他要的效果,——总不是一死罢了?“杨君是想拿他来换回广陵王?未免太过忠心了吧?与其指望今后广陵王给你加官进爵,不如进京赴考来得更快也更稳妥。”

“……”杨进无奈地摇摇头,折扇刷地一下甩开来,遮住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发出一声轻笑,“齐君怕了?”
“这可不像齐君啊!杨某一直以为,齐君是个意志力坚定,并十分有胆色的人。”扇子一收,叹了口气,“罢了,看来罗胜兄弟注定命丧此地……”
慢着,罗胜?

这跟唐兴文有何关系?
自她被关入地牢起,就再也没见过唐兴文,他没有被军法处置?难道他也被杨进救了?
她没有开口询问,目光中却毫不掩饰地多了几分恳求之色。杨进满意地笑笑,“他人在隔壁……”

容渺立即起身,大病未愈的身子猛然一晃,竟没能站起。杨进下意识地拉她一把,嶙峋的手腕握在宽厚的大掌中,纤细得令人心疼。
可想而知她在大牢中受了多少苦。
容渺甩开他的搀扶,扬声道:“丹桂,丹桂!”
无人应答。

杨进笑着起身,“杨某与人说话,向来不喜人旁听。除非……”是个死人。听过他与人密谈的容渺,也曾差点死于此事。
“带我去看他!”

“你确定?我猜这会儿,他未必想见你……”杨进闲闲地摇着折扇,率先拉开门板,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到帐中那把骨头和那身数不清的伤痕,容渺眼热得想哭。她极力忍着痛,恨声道,“是谁将他弄成这样?”

“你觉得呢?”杨进抱着臂膀,倚在门旁,“丹徒已经寻不到医者,广陵王帐下随行的御医在广陵王被俘一役中箭而死,我手下倒是有两个郎中……”
他刻意顿了顿,“又要欠我一次人情,却总不肯还……”

“我答应你!”
容渺抿唇,答应得毫不犹豫。

前世她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失去了一切,这一世她曾立誓要保住所有待她好的人。唐兴文待她如兄如父,为她甘冒奇险,没他护佑,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如今父亲复起,一家平安,她已活了两辈子,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还有个请求。”她盯着床帐中的人,眼泪终是止不住,悄悄染湿双颊。“我要梅时雨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是被梅时雨弄走的,唐兴文自然也是梅时雨派人所伤的。她不是没力量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眼前她定是没机会再与梅时雨相遇了。这趟任务很有可能就是她性命的终结之时,父亲与北军抗争了这么多年,她为偷袭北国太子而死,父亲也该是欣慰的吧,至少她死得其所,轰轰烈烈。可她死了,却不能容梅时雨好好活着。

前世之仇,这一生自然可以不报。可今生他再次伤及她身边的人,她岂能容他?

她咬牙道:“别叫他轻易死了,我要他煎熬、痛苦,又无可奈何的活着!我要让他尝尝众叛亲离、孤苦伶仃、一无所有的滋味!”

眸光如一把利刃,甩向杨进,“答应我这件事,这辈子,算我欠你。许多人情,一并用我这条命还了!”

杨进抬眼看她。她背光而立,银色面具下嘴角线条刚硬无比。这一瞬间她没有丝毫的女气,杀意凛凛,戾气浓重。

下意识地望望床帐中昏睡不醒的唐兴文,突然有种苦苦咸咸的滋味漫上舌尖心底。

杨进没时间去弄懂这是一种什么心情,他打了个响指,房门应声而开。

凤飞烟身穿浅粉色月胧纱衣,遮着半张花容,袅袅走了进来。
“你……凤姑娘?”

“齐公子?”
两人照面,俱是一怔。

没给他们二人太多疑惑的时间,杨进简单介绍道:“凤姑娘有办法带你进入北军营寨。而齐君会带太子晟攀上绝壁,山下有人接应,具体如何行动,你二人商量。”

凤飞烟摇头:“这太荒谬了,我根本不可能带一个男子接近太子晟。”

“这不成问题,对吧?齐君?”杨进淡笑瞥向容渺,“太子晟的致命弱点,酷好女色……齐君的颜色,接近他又有何难?”

“你想让齐公子男扮女装?士可杀不可辱!杨君,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凤飞烟失口拒绝。这一场必死的任务,她一人填命进去便罢了,她能毫不犹豫地答应杨进的要求,是为了保住齐跃,而不是让他跟她一同赴死!

容渺淡淡一笑:“杨君岂会做赔本买卖?一切都在他算计之内,凤姑娘,你只管听他吩咐吧。”
容渺养病数日,晨起坚持练剑拉弓,以求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体力。傍晚总会到唐兴文房中坐坐。杨进带来的医者医术高明,唐兴文快速的恢复着,虽未清醒过来,但已经可以进些流食。
丹阳城内两国议和一度僵持不下,北国提出的条件南国没一样能够满足。太子晟似乎也不急,不时地侵扰四周县镇,惊一惊丹阳城内的曲氏父子。

近来曲玲珑十分焦虑。
自那日梅时雨与他们一同去了驿馆后,就失去了踪迹。她派了不少人去找,消息全无。
而她的肚子哪里还能再等下去?
曲玲珑每天以泪洗面,从一开始的焦急、担忧,变作埋怨、不满,直至完全认定梅时雨必是不愿负责刻意逃避,满腔柔情化作刻骨恨意。想到在余姚吃喝玩乐轻松悠闲的容渺,说不定这会正在游湖赏景,参与宴会,被余姚的众官家夫人、小姐们众星拱月般捧着。
而反观自己,——忍着孕吐与水土不服,耽在随时有性命之忧的前线,四处打听腹中孩子的父亲躲去了何处。
容渺与凤飞烟出发那天,是个极好的晴天。

北军驻扎在有天然屏障之称的飞瀑峰底,他们要做的是从辕门正中光明正大的走入,然后将太子晟带到飞瀑峰之下,趁守卫不备,攀越峰顶。

出门的时候,天色尚未大亮,丹桂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声响,翻了个身继续睡得极熟。
容渺一身劲装走出房门,凤飞烟证道:“这样恐怕不行。”
容渺略一点头:“行路方便,到江乘再换……”
想到曾相思入梦的男子要穿一身女装做尽女态去引诱太子晟,凤飞烟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银色面具太过打眼,容渺这是从军后初次光明正大的以本来面目示人,她头顶束发,身穿玄衣,在唐兴文门前默默拜别过,与凤飞烟并行至所宿院落门外。
门口两匹良驹上备好了一行吃食用具,杨进微笑立在门前,回头向二人举杯道,“以此酒为二位壮行,日后南国朝廷必会记住你们的功绩,而北国将士也将无法忘却你们的姓名。改写历史,扭转乾坤,全在两位,杨某先干为敬!”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晨光下他面容泛着皎若明月之光,两眼灿若星辰,那眸中的情绪不知是太浅淡还是太复杂,容渺只觉得那双眸深邃如古井,怎么也看不清、猜不透。

此刻她即将奔赴一场必死的盛宴,而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她不知是晨露微凉沁润了她浮躁的心绪,还是杨进俊美的面容抚慰了一切恐惧。
这一刻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无比荒唐而不合时宜的念头。——

杨进这张皮相,生得真好。








第44章 太子晟
两人翻身上马,杨进驱前,将一枚金簪递向容渺,“马背上褡裢中有衣装,也许用得着,此物……”
他瞥向凤飞烟,“是凤姑娘不需要的了,我做了些改动,你戴着吧!”
摊开掌心,一枚精致的镶珠蝶恋花金簪,蝶翅栩栩如生,簪尾处,锋利而坚固,是硬质铁器镀了一层金粉。
晨光中她回头朝他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然后勾起唇角,策马而去。
后来杨进方知道,原来那一天是她及笄。如果一切有机会重来,他定然会送她更美更珍贵的簪钗。但他并没有那样的机会,因此一直带着遗憾,换尽各种方式补偿,她始终淡淡的笑着接受下来,转眼却丢弃在角落里,没有多看过一眼。对她来说最珍贵的,只有那根别人遗落的、经他改造过赠她的金簪。

两人策马行有多半日,靠在树下歇息。凤飞烟小口地吞咽干粮,漫不经心般地问,“你都好了么?”眼尾一直在容渺面上流连。赴死的路程有“他”相伴,她不仅不觉得害怕,还有丝丝欣喜。
“好了。”得以自由,容渺不想再与她多言。陷她于牢笼的人除了梅时雨,也有这凤飞烟的参与。她永远忘不掉被囚禁那些时日的可怕经历。比死亡更令人痛苦、胆战心惊。
“你还怪我么?”“他”还不知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答应此次的任务吧?至情至悔,凤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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