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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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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墙上挂着的那些刑具兀都都觉得全身肉紧,他是真怕了!

“将凶犯拖下看押,待明日苦主到后再定刑责”,拿起兀都画好押的文书,唐成笑了笑回到公案坐定后拿起惊堂木又是一拍,“退堂!”

全部过程不到三柱香时间,凶犯便即当堂认罪,唐成平生第一次升堂的效果堪称完美,紧扣律令,干净利索。

公堂一退,呼梁海没等唐成起身就已冲了过来,双手展动将吏部的回复公文摊放在了唐成面前。

“呼梁县尉还真是归心似箭哪”,唐成口中调笑,但手上却没半点耽搁,伸手取过羊毫细笔便在公文上副署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抓过案头放置的官印重重的摁了下去。

“多谢大人成全”,这回是彻彻底底放了心的呼梁海甚至没等墨迹及印泥干透,平端起文书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要走。

“且慢”,唐成对扭过头来的呼梁海会心一笑,“夜已深沉,城门早闭。若无本县加盖官印的谕令,呼梁大人要连夜出城怕是不易呀”,说完,他拿过一张竹纹纸低头写了起来。

当唐成将这张谕令递给呼梁海时,他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涌起了一片潮红。

……

唐成将呼梁海送至县衙门口转身回来的时候,公堂内依旧是灯火一片,连同贾旭在内的十三个公差一个都没走,只静静的看着他。

目光从十三个既兴奋又忧虑的公差身上一一滑过之后,唐成这才微微一笑道:“庆功宴就暂缓几日。你等即刻回家把家眷接来县衙安置,至多不过一两天罢了,不需带多少家当”,虽然说的话一点都不轻松,但他这份沉静却极好的安抚了众公差纷乱的心绪,“贾总捕留下,其他人这便去吧”。

闻言,众公差没什么多余的话,默默的出公堂去了,经过前面的事情之后,上任近月的唐成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主官令行禁止的感觉。

“稍后将家眷接来安顿好后,你去库房将备弓都取出来”,见贾旭一听这话脸色卡白,唐成笑着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低语完后又特意嘱咐道:“除适才十二人之外,此事严禁外泄”,说完,唐成也不等贾旭再说什么,径由开在公堂左壁角的小门往内衙而去。

唐成那几句耳语竟有偌大的魔力,贾旭听后苍白的脸色瞬即恢复过来,目送唐成的背影在小门消失不见后,转过身来的他猛一攥拳,“娘的,总算没看错人,这一铺老子赌对了!”

当晚县衙里一直扰攘到三更天的时候才真正安静下来,第二天早晨当那些混月俸的文吏们晃晃悠悠溜达到衙门时,隐隐的总觉得今日的县衙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那些个公差怎么瞅怎么不对劲儿,仅仅一天不见这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瞅着充满了精气神儿。

多新鲜哪!

新鲜的还不止这一件,随后他们就注意到衙门里那些原本空置着的院子里一夜之间都住上了人,且还都是公差们的家人;这股子莫名所以的劲儿还没过去,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又来了——本县县尉呼梁海已于昨夜离了龙门县,而前些日子就没见过人影儿的新任县令已正式到衙坐堂。

杜家被打的事儿分明还没了结清楚,他怎么就来了?

这都多少年了,龙门县衙一直是如死水般没什么变化,文吏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局面,不成想今个儿不知生了哪门子邪性,桩桩件件惊奇之事接踵而来,以至于当公差们所在的院儿里传来争吵声的时候,这些个文吏们想都没想的一窝蜂撵了过去。

“对不住列位哥哥了,将诸位一体开革是县尊大人亲下的口谕,莫怪兄弟无情,这差房列位自此再进不得了”,亲耳听到公差头子贾老二说出这句话,蜂拥赶来的文吏们差点都要疯了,新县令居然一次开革了老杜他们十五个公差的差事,而贾老二等年轻公差居然还遵了这口谕,这……这真他娘的……龙门县衙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的热闹刚看上一眼,还在发懵的时候,便听外面一阵儿喧闹,好家伙,杜家的也不知道这么快的从那儿得了新县令回来的消息,膀大腰圆的四兄弟居然真抬着伤还没好利索的老爹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县衙,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凑热闹的百姓。

多年来一团死水般的龙门县衙在新县令正式入衙的第一天,真正的热闹起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天际响雷,满场皆惊!

昨天晚上的事情过了就是过了,一顿急酒喝的晕晕乎乎的老杜一回到家就把晚上的事情丢到脑后去了,球!他好歹也是老资格了,还能不清楚县衙里面的行市?任啥也别想正经得起来,钱三疤他们耐不得气,受不得激就让他们折腾去,总有架在老虎背上下不得难受的时候,人谁没有年轻过,不撞几次南墙不吃些大亏又怎能明白世事?

人同此心,跟老杜一起出来的都是公差里年纪大的,因都是存着差不多的想法大家也就没多说什么,出了龙门客栈到路口之后各自告辞。刚才雅阁里的事情经夜风一吹早就散的干干净净了。

“关门,别把屋里的热气放跑了。咋,今晚上有人舍得请你吃酒?稀奇”,刚洗过澡换了一身轻薄衣裳的浑家见老杜脚步发飘的进来,放下手中的针线叨咕了几句。

“不仅有人请吃酒,请客的还是新来的县老爷”,人说女人在灯下,花下,月下看着最美,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在老杜微醺的朦胧醉眼里,油灯下刚洗过澡的浑家竟是比平日里好看的多了,尤其是在见到大袖子里面那一截遮遮掩掩不大清楚的白肉胳膊时,酒后嘴舌发干的老杜只觉身上猛然涌起了一股燥热,反脚将门勾上后人就往榻上摸去。

“针……死老头子,灌三杯黄汤就不是个人了你……”,浑家的抱怨没持续多久,随着老杜心急火燎的一口吹熄了油灯,微微透进些月色的屋子里很快响起了依依呀呀,呼呼嘿嘿的恩爱之声。

这一晚老杜壮志凌云,异常神勇,只把浑家杀的数度呻吟失声,战罢一场好睡,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老杜真个是神清气爽,除了儿媳妇见面时脸红红的使他难免有些尴尬之外,这一天的心情实比平时要好得多。

好心情的老杜热热的吃了两个儿媳妇送来的乳酪饼,又喝了一碗浑家特意给他冲的黄糖茶,这时候糖可是个贵的吓人的稀罕物件,锁着糖罐子的匣子钥匙浑家随身不离,往常不逢着年节想都别想,看来还是昨晚上……嘿嘿,惬意一笑的老杜吃饱喝足之后迈着悠悠的步子晃哒着上衙去了。

到了衙门,他被新任县令开革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粹不及防的当头砸下,老杜一夜一早上的好心情就此戛然而止,看着挡在差房门口寸步不让的贾旭,老杜就觉得脑仁子突然开始晃荡起来,这还是龙门县衙嘛?这么多年看世事的眼光怎么突然就不准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昨晚跟着老杜一起的那些个公差先惊后恼,吵是少不了的,吸引那些文吏们蜂拥而来的嘈杂声正是起源于此,只是任他们再吵再骂贾旭也不还嘴,只不过他同样也没动腿让步。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句,“这是唐县尊的口谕,差房诸位不用再进了”。

看着这个比自己到衙还晚的贾老二居然在这龙门县衙里摆出了一副斩钉截铁,寸步不让的架势,老公差们心中的恼恨越发的厉害了,他们就不明白,那正式上任才一天的唐悖晦究竟有多大本事,又施了多少邪法,仅仅一夜之间就能让贾旭铁了心的连十多年的香火情分都不顾了。更可恼的是不仅是他,就连钱三疤这些兔崽子也不见有一个出来帮他们说说话的。

变了!尽管嘴里还在吵着骂着,但老杜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让他无比熟悉的龙门县衙真的是变了。

他们这边正吵的厉害,那边厢杜家浩浩荡荡的也来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儿子打头,后面跟着的除了杜家亲眷之外更多的却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或许这就是窝囊县衙唯一的一个好处,不仅能制造热闹,而且还能随意的瞧热闹,这要不是在龙门,任漫天下里随便换个县衙,普通百姓谁敢跟赶集一样的想来就来?

老公差们吵,杜家的屠户儿子闹,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嘻嘻笑,虽说这是在县衙,但那里还有半点儿县衙的威严,竟是比乡下逢五的野集还要热闹。

“县尊大人到”,闹闹嘈嘈乌烟瘴气的场面直到来福一声唱礼后才算暂时平静下来,拥挤在县衙前半部的人群就像被强风吹过的湖面,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顺着声音去瞧第一次正式亮相的新县令。

头戴进德冠,身穿七品青色官袍,脚踏黑面白底儿的深腰官靴,新任龙门县令唐成披挂严整的由后衙踏步而来,容颜阳刚俊挺,一袭官衣如同贴身剪裁般衬出颀长的身量,眉宇间带着书卷气的沉稳凝炼再加上身后堪称完美的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的背景,众人瞩目中唐成的第一次亮相在无意之间竟有了堪称华美的视觉效果。

这些年来龙门县衙的威权早已被丧败的干干净净,在这样的背景下就别指望见到郧溪县里县尊一出百姓当即鸦雀无声的景象,更别说拜伏行礼了。人群在极其短暂的安静之后迅即加倍的热闹起来,嘈杂不堪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新县令。

“好个俊俏人儿,汪嫂子,你说他跟法音寺的那个明伦小知客那个好看些?”

“明伦是好看,不过瞅着跟个大姑娘似的,倒是这个县令瞧着有股汉子该有的刚劲儿,啧啧,还有他这走路的威势,明伦都得差些”。

“嘿,这才多点儿年纪就混哒到七品了!老王,这么多年县衙里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了不少县老爷,还就得数这个年岁最小吧”。

“是得数他!听说这是个读过大书的进士,那名字可是在皇帝老子住的宫殿前挂过的,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荣光!”

人群里一个棒实的年轻小伙子眼瞅着自己中意的翠花瞅着新县令舍不得转眼,人分明都过去了脖子都还没扭回来,顿时心中泛酸的恨恨声道:“球,长得好咋?读过大书又咋?这龙门县里他照样支掌不开,等着瞧吧,用不了一半年的就得滚蛋”。

他此言一出旁边人都笑了,“你这后生好不笑人,谁还真指着他踢腾出多大动静儿,再怎么着他也比前面那个一露脸就跟死了浑家一样的孙悖晦强吧,那货瞅着都丧气!”

“翠花姐姐,你看他像不像法音寺和尚们俗讲故事里常说到的风流书生?”只听声音就知道摇着翠花袖子的是个还没嫁人的年轻女子,“哎呀!杜家那几个屠户凶神恶煞的,吓着他了可怎么好?”

……

唐成对这些个热热闹闹兴奋不已的议论充耳不闻,顺着自动避开的人群到了那些老公差面前。

看了一脸激愤,嘴角还挂着白沫子的老公差们,再看看守在差房门口寸步不让的贾旭,唐成向其赞赏的点了点头,就不说昨晚上的事情,眼前在龙门县这么个恶劣的环境下他能对比自己资历还长的同僚做到这一步,足可说明这个贾旭是个有担待的可用之才了。

他一走过来顿时就被舍了贾旭的老公差们给围住了,愤怒的质问唐成为什么又凭什么把他们给开革了。

在老公差们愤愤然七嘴八舌的时候,唐成只是负手而立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他们都噤声安静下来之后才冷冷声道:“凭什么?就凭本官是龙门县令,县衙之内自主簿以下的人员任用皆由本县一言而决,尔等什么身份要向你们解释?”

不仅是老公差们着紧唐成的回答,作为他亮相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旁边的百姓也都听的仔细,他这番话不仅把老公差们噎的倒岔气儿,旁边听清楚了的百姓更是愕然一愣,这个小县令说话……好硬气。

眼见老公差们脸色激红的还要再说什么,不耐烦在此被人围观的唐成声音愈发的冷了,“身为公差却在捕盗之时临阵怯敌,是为不忠;身为长者明知年轻同僚极有可能陷于危局却不援手,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本官留尔等何用?亏你们还有脸来闹!”

就此一句老公差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而旁边看热闹人群好奇不解的目光更是瞅的他们脸皮发臊,刚才骂起贾旭时还是理直气壮,现在再看着他时竟有些发虚了,是啊,昨个晚上他们为什么不去?还不就是估量着有麻烦有危险嘛。

“念尔等在县衙多年,本官破例准你们再领三个月的月俸,速速散去,若然再闹悉数取消”,唐成说完这句话后也懒得再瞅他们,虽然这么大年纪被开革是有些可怜,但若想一展抱负改变这暮气与死气沉重的龙门县,这些只想着混日子的人就必须清扫干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龙门县衙都清理不干净又何谈清理整个龙门县?在穿越两年多踢腾着挣扎着才总算抓住一个实践理想的起点后,现在的唐成该狠的时候就绝不会手软半分。

摆摆手示意谈话已经结束,唐成离开那群老公差径直到了杜家四兄弟面前。

此时杜家兄弟已经将抬来的老父杜兴山放在了地上,躺在床板上的杜兴山虽然围有被褥,但天气实在太冷加之他身上的伤又没好利索,这番折腾下来依旧是难受的脸上青紫一片,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轻声哼哼着。

仔细看了看杜兴山,再抬头将一脸横肉的杜家四兄弟扫了一遍,唐成就此转身向正堂走去,“贾旭,升堂!”

人群里离得近的是亲耳听到,离得远的也从别人闹哄哄的转述里听说了唐成对老公差们的处断,虽然他们还不明白内情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却也多多少少感觉到这个小县令的不同来,刚一上任就把十几个老资格的公差给开革了,而且说话还这么狠,任是怎么想这也不像个窝囊人,由此他们的好奇也愈发的浓厚,就等着看怎么料理杜家,这可是明明白白县衙亏着理的事儿。唐成一喊升堂,这些人顿时蜂拥向公堂处涌起,而县衙外看见或者听说有这热闹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往这边挤。

要说对这声升堂反应最大的还得数那些个文吏们,虽然他们也懵懵懂懂的不清楚内情,但十几个老公差被开革的事实却是看的再清楚不过了,不管这个新县令是不是二杆子!这时节谁还敢往他刀口上撞,唐成一声升堂惊的这些人炸了窝子一样四处跑,尤其是那个担任堂上记录的文吏更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勇不可挡,生怕到堂晚了一点后儿被新县令当作吓唬猴子的鸡给杀喽。

众百姓在公堂门口的栅栏外挤的水泄不通的听堂,里边儿杜兴山躺着,四个儿子站在旁边,弘威静堂之后,唐成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跪下!”

随着唐成一声喝,两厢公差齐声呼喝,手中的水火棍在青砖地上顿出整齐的声响,站在煌煌公堂之上,杜家四兄弟扭了两下后终于还是按规矩跪下身去。

眼前这景象跟前任县令们应景儿时的升堂明显不一样,见杜家兄弟跪下之后,栅栏外的人群里颇有些齐整的赞了一声,“好威势!”

“来呀,把这四人给我绑了”。

这一下把堂内堂外的人都听愣了,这是怎么个意思?率先跳起来的是抖着一脸横肉的杜家老大,梗着脖子道:“草民们是来伸冤的,大人凭什么绑我们”。

唐成没理会杜老大及外面人群的聒噪,但只一个字“绑!”再次令下,当即便有四个公差取了绳子过来,咬着牙的杜老大刚要耍蛮挣扎,便听两边公差又是一声齐喝,刚刚停下的水火棍猛然敲在地上。

看看公差们手中的水火棍及公案后唐成鲜亮的官衣后,杜老大冲几个弟弟吼了一声,“让他们绑,这么多街坊乡邻当面,大人总得给我兄弟一个判词”。

那四个公差干起这活儿着实利索,三两下就将四人绑了个结实。

“绑你们是因为尔等不孝”,端踞公案的唐成手中一指杜兴山,“汝父年迈,兼且重伤未愈之身,数九寒天正该卧床静养以期早日痊愈。然则尔等为逞意气全不顾念于此,只看汝父此刻疼寒交加,本官判尔等一个不孝还冤枉了不成?”

躺在床板上的杜兴山又疼又冷面色青紫的哼哼不停,看着着实可怜,听了唐成的判词这老汉怕牵连儿子强忍起呻吟之声,如此以来脸上的表情也就益发痛苦,见他如此,栅栏外人群的聒噪声顿时小了许多,县令大人说得对呀,杜兴山又老又有伤,这么冷的天气里怎么遭得起这罪,虽说是为了告状,但杜家兄弟这做法委实也是欠思量,总不能单为了出恶气告状连老人的命都不要了吧!尤其是人群中的老人听此判词不免连连点头,唏嘘不已。

杜老大一见如此嚷声道:“草民们是为伸冤,不得不如此”。

“还敢狡辩”,唐成猛然一拍惊堂木,“汝父有子,似他这般身体何需亲自来公堂?若疼病如此仍需出面诉冤,则其生养尔等四子又有何用?尔等扪心自问,抬父告状究竟是不得已还是图逞意气?若再敢塞责狡辩,本官便成全尔等一个忤逆之罪”。

一听到“忤逆”两字,不仅是杜老大全身一震,栅栏外人群也陡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不孝和忤逆都是一个意思,但在轻重上的差别可就太大了,即便是这些百姓们读过书的少,却也知道忤逆是跟造反一样的十大逆重罪,这样的重罪可是板上钉钉要杀头的!

听到这个就连杜兴山都按捺不住了,挣扎着就要从床板上起来,唐成见状忙伸手和煦声道:“你这几个儿子意气太重,本官只是略做薄惩以儆效尤,老丈不需担心”。

至此杜老大再无别话,“我等服了”。

“尔等如此罔顾老父,是为不孝,本官依律判尔等笞十以为惩戒,可服?”

“服”。

眼见杜老大瓮声答服,那负责记录的书吏手中虽没停,眼睛却忍不住向公案上瞥去,伺候了好几任县令,他是个懂门道儿的,。hu。这个把月杜家的事情都闹成啥了,支持的人越多杜家这几个好勇斗狠的兄弟就越气盛,刚才在县衙门口一见杜家兄弟抬了人来而县令又喊着要升堂时他就在心里叫了声糟。

但凡是当过几年官儿的都知道这样的堂是最难升的,告状的人占着理,外面又有那么多听堂的百姓同情支持,不便用非常手段的堂官一个处断不好就难控制局面,十个有九个得被听堂的百姓们看了笑话儿去,真到那个时候,任堂官此后如何努力补救,在百姓的嘴里即便不是昏官,至少庸官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

所以一般遇着这样棘手的案子,堂官们多是能拖就拖,即便拖不过去实在要问也不会放任百姓听堂,闭门撤栅慢慢磨才是正经。瞅着新县令如此作为,文吏原已认定唐成是个年轻的啥门道儿不懂的懵懂官儿,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手段,揪住杜兴山的伤病不仅彻底打掉了杜家兄弟来时的强横气势,而且还让那些听堂的百姓们点头称是,一举稳稳的控制住了整个公堂的“势”和节奏,能把本对自己的不利的事情利用的如此恰到好处,有本事啊!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听堂的百姓们不懂什么是“势”和节奏,他们只是觉得这新县令年纪小是小但说话在理儿也入耳,该硬的硬改软的软并不只会一味拿刑签子吓唬人,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跟前面那些个县令软哒哒的升堂比起来,这个唐县令的堂干净利索的听着有劲儿!

唐成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就是知道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个,“尔等既服,笞十且可延后再做执行”,“啪”的一声惊堂木脆响,他略提了两分音量朗声道:“现在开问汝父当街被打致重伤一案”。

刚才前面的戏肉都不算差,此时到了正题更是让人期待呀,一时之间堂外的嘈杂声迅速平息,众人迫不及待的想看表现不俗的新县令怎么问这个注定会引火烧身的案子。

杜家兄弟等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的这个,耳听唐成此言一出,憋着一口气的杜老大猛然挺起身来刚要说那番月来琢磨了不下数十遍的话,不料他这还没张口,县令大人先已摇了摇手,“此案案情简单清楚,顾念汝父不宜久留公堂,本官事急从权,但只问你行凶者可是居于本城西街的龙门县人氏兀都?”

杜老大就为了今天这番呈辞请教了多少读书人,准备了多长时候!来来回回心里不知背了多少遍,就在适才来的路上还刚刚温习过的,可怜见的花费了这么大功夫做的准备到唐成这儿竟然彻底没用了,这就如同攒足了全身力气准备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包上,那种发泄不出的感觉甚至比打在铁板上的反震更难受,偏偏还说不出口。

杜老大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期待了近一个月,今天早上雄赳赳气昂昂而来的这次升堂咋就彻底变了味让他如此难受呢?

“是”,与此前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杜老大这声答应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气势。

闻言点了点头的唐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目光一扫堂下跪着的杜家兄弟及外面众百姓们后,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来呀,带凶犯”。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极沉稳平缓,然则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对于堂下堂外所有人而言却不啻天际响雷,满场皆惊……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能退,更不会退

敢抓奚人,开玩笑吧!前任那么多县令谁敢这么做?不对,倒是有这么一个强项的,可结果……若非这就是站在公堂外,这句话又是由小县令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出来的,那怕是换了个人转告的都不会有人相信,不敢相信!

因震惊而来的安静在兀都被押解上堂时达到了最高峰,堂下堂外已经不是鸦雀无声,很难想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时居然能安静到这个地步,落针可闻实不夸张。

兀都,真的是奚蛮子兀都!

在场的都是龙门县住家,对奚人特殊的发式,还有那特别的穿着都不陌生,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看错,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一些人是见过兀都的,没错,这个衣衫褴褛,脸上血都没擦干净踉踉跄跄艰难走进来的人的确就是当日当街打伤杜子兴的兀都!

昨晚被打,随后又在冰寒的禁子房里被关了一夜,背上衣絮乱飘,脸上血迹未干的兀都狼狈情状可想而知,这时整个公堂上下就只听到他那拖拖拉拉坠着铅块儿般的脚步声。

对于龙门县里的唐人百姓而言,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设想,这么多年下来想的不是一次两次,甚至街坊们一起闲说话时这都成了一个固定开玩笑的话题,日常里他们这些唐人也不是没跟奚蛮子们吵过骂过打过,甚至还颇有几次两族间数百人参与其中,死伤多达数十人的大规模械斗,二者之间的矛盾这么激烈类似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不可避免,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样的事情都是百姓们忍无可忍后的自发行为,从开始组织到最后的谈判善后都是如此,当县衙的作为已经让人失望到绝望时,出了事情谁还会想到去找它?龙门县衙就是这样威权尽失最终沦为笑柄的。

百姓们自己打过奚人,抓过奚人,但多年的教训下来后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居然真有一天能在县衙里也见到这一幕,以前想是想,说是说但谁都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说也只是过个嘴瘾的干说,还把他当个真不成?就连今天大家拥着杜家的来县衙凑热闹,也仅仅只是为了凑热闹而已。

说起来这情形倒跟后世鸦片战争后的清季末年颇有几分相似,再也忍不住的百姓起来杀洋人烧教堂的事情偶尔还能听说,但有谁听过官府敢抓洋人的?

正因为绝望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当唐成真把兀都给抓了,不仅抓了还用了刑,且在大庭广众的公堂上将之传上来时,一干百姓人等反倒是……不敢相信了!

倒霉催了一辈子的人突然之间中了彩票,乍一听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假的,怎么可能?”

就不说百姓们的震惊,就连杜家的这几个苦主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兀都,尤其是杜老大,满脸横肉抽到了一起,一双眼珠子瞪的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对于堂下堂外的这个反应唐成很满意,一月之前他咬牙吞下心中强烈的耻辱所作的逃避岂不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现在?疗沉疴就只能用猛药,要想打破龙门现状践行改变的报负,首要前提就必须重建县衙的威权,惟其如此所有的想法和尝试才有推动的基础,而县衙威权的根源只能是来自一个有威权的县令,一个有力量让治下百姓能依靠并进而追随的县令。

一个龙门,一个县衙,一个县令,一个声音,这就是唐成想要也必须要,且决不容别人染指的权力。

龙门是我的龙门!

这是一个艰巨到很难实现的目标,实现它需要一点一滴的努力而容不得任何有损威权的事情出现,所以唐成很看重自己的第一次正式亮相,这已不仅仅是一次亮相,更是他在龙门县砸下自己烙印的第一锤,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即便是再耻辱也得咬牙吞下绝不轻易妄动。

有隐忍就会有回报,只看此时堂下堂外的表现,这第一锤子不仅找对了地方而且砸的够劲儿,从现在开始,不管这些人怎么看他,至少再没人敢把他当摆设,当孬种的窝囊废。

这就是威权的起点,同样也是权力的起点。

“啪”的一声惊堂木脆响打破了公堂内外的沉静,坐在公案后的唐成拿着一张纸站起身来,边往堂下走边和颜悦色的向强自半坐起的杜兴山道:“老丈,你看当日打伤你的凶犯可是此人?”

“啊……是”,从兀都身上扭过脸儿的杜兴山仇恨之外看向唐成时脸上满是感激,他跟几个儿子一样没想到这个县令竟然真给他伸了冤屈,人虽然半坐半躺的站不起来,却还是挣扎着想要磕头致谢,这一刻公堂上的情景与大唐其他地方的县衙也没了什么区别。

两人的对答打破了堂内外的安静,彻底醒过神儿来的百姓们在正式确认这一消息后议论蜂起,嘈嘈之声比之开始时更大了数倍不止。

“一方父母护一方安宁,此乃本官职责所在,老丈不需如此”,在堂外的嘈嘈声中走到杜兴山面前的唐成亮出了那张画有兀都血押的认罪状,提高音量朗声道:“凶犯已经认罪,老丈身为苦主,是……”

“这贼蛮子竟然认罪了?”堂外人群又是一片哗然,多年来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强硬的奚蛮子什么时候认过错?便在这一片哗然声中,杜老大抢着说了一句,“有冤伸冤,有仇报仇,杜家不要他的遭钱儿”。

这跟后世里差不多,此案在兀都认罪之后就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要是苦主杜兴山愿意要钱而兀都也愿意赔付的话,则其刑罚判定就会轻的多,反之兀都虽不用出多少钱却免不得皮肉之苦。杜老大显然是知道唐成要问什么,因以抢过了话头。

多少年才等到这么一次在公堂上扬眉吐气的机会,众唐人感同身受之下还没出够憋气,这要是当事的苦主先软下来该是多扫兴,是以杜老大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堂外彩声一片,“是个汉子”,“有骨头”等等话语不绝于耳,至此杜老大终于找到了一点期盼中的感觉,这货居然就此转过身去用依旧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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