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命为皇-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不甘,她不甘呐!!
“我爹娘年事已高,我身为人女,不能侍俸照顾,本就不孝了,却还让母亲担忧,日日垂泪!”她喃喃着,声音越来越高,“姚天礼,夫妻这些年,我对得起你,此时求去,哪怕世人指责辱骂,我亦不觉有愧。公公,婆婆——”她说,转身面向姚敬荣和季氏,手举过头,跪拜在地,“和离之事,儿媳心意已决,求公公婆婆成全。”
“淑媛呐!”季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归还是没说出口,用手捂着眼,泪水缓缓顺着指缝流下,她带着哽咽的说:“你我婆媳二十余年,终归没有缘分,去吧,去吧,跟着你爹娘,以后好好过日子。”
姚敬荣深深叹了一声。
“公公,婆婆,儿媳不孝!”郑淑媛闻言大悸,连叩三首才起身,额上一片通红。
“娘!!你真的要走啊!!不要啊,不要,啊啊啊!!娘啊!!”眼见郑淑媛下了决心,姚千朵又慌又怕,抱着亲娘的腿,哭泣着哀求,“娘,你别不要我,我听话,我以后在也不任性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别走啊!!”
“千朵……”郑淑媛只觉得心脏都在抽搐,可还是蹲下身一根一根的掰开女儿抓着她的手,“你,你好好跟着你爹爹,要听话!”她咬着牙,嘴里一片咸腥,眼前阵阵发黑,“千朵,娘对不起你,你恨娘吧!!”说完,她猛然起身,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娘啊!!”姚千朵‘哇’的一声哭出来,举步就要往外追,却被郑大兄带来的两人给拦下了,“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混蛋,混蛋,你们带我娘,我恨你,我恨你们!!!”她连推带搡。
一时间,屋里充满了姚千朵的哭喊声。
“千朵,你是大孩子了,你听话,放你娘走吧!”季老夫人上前抱住孙女,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姚家人掩面泪流,不忍去看。
“天礼,此事是我郑家对不起你,你们要去晋江城,那是久战之地,加庸关外就是胡人……淑媛她是我亲妹妹,我,我不忍看她……”郑大兄斥红着眼眶,掀起袍角就要跪下。
“大兄不必如此,此事无甚对错,不过时势所逼。”姚天礼抬手虚扶郑大兄,脸色不太好看,却还勉强保持着冷静,深深吸了口气,他道:“我姚家此等情况,大兄还能做出接回淑媛的决定,确实是兄妹情深。”
如今朝中韩首辅权势滔天,已有摄政之实,姚家因罪他而被流放,亲朋避之为恐不极,郑家却愿意冒着风险接郑淑媛这出嫁多年的女儿回家……
“和离书已备好了吧?请大兄取出。”姚天礼在白姨娘的搀扶下起身,苦笑着抬了抬枷在肩上的木枷,他道:“我如今行动不便,就按个手押吧!”
郑大兄掩面从怀中掏出早就写好的和离书,取了丹墨,在姚千朵的哭喊声中,姚天礼歪着身子,在纸上按了手押。
“天礼……这真是让我无颜以对。”收了合离书,郑大兄长叹着掏出一个两巴掌大的荷包,“这些黄白之物请天礼收下,不敢说补偿,好歹松快些。”他说着,递了过去。
姚天礼沉默半晌,亲自接过握在手里,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这些银子,我便腆颜收下,除照顾父母子侄,我在此向大兄起誓,余下者,均会用在千朵身上。”那意思很明显,他不会把银子花在白姨娘和两个庶出身上。
“不敢强求,请君随意。”郑大兄说罢,跪地给姚敬荣和季老夫人磕了个头,道了句,“多谢伯父伯母宽容。”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门外,马车驶动声响,在姚千朵痛彻心肺的哭求声里,带走了她的亲娘。
第七章 退 婚
郑淑媛离开后,姚千朵哭喊不休,不过她年纪小,又经历了许多磨难,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哭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半睡半昏过去了。
姚家男人们在牢中苦挨几日,身上都带着伤和一身尘土,姚千朵又哭又跪,亦是满身狼狈,妯娌几个商量着,便把宋氏留下照顾家人,李氏和姜氏出门求些伤药热水,简单衣食。
妯娌两携手步出屋往外走,李氏边走边叹着,“二弟妹实在太无情了些,如今家里艰难,正是需齐心协力的时候,她怎么能撇家舍女,独自离开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若想夫妻同心,共度难关,平素就要两心相印,二哥待二嫂……呵呵,怎么白姨娘不吵着闹着要离开?”姜氏摇头叹着,到没如世人般一味指责,“本就相敬如‘冰’,怎能苛求人跟你共苦?”
姚家男人——包括姚敬荣在内都无甚妾室庶出,连通房丫鬟都不置,一心一意跟嫡妻过日子,偏偏只有姚天礼身边跟着个白姨娘,还是良妾,还一子一女,且,庶长子姚明轩还先与嫡女姚千朵而出,姜氏是个清高讲究的人,未免有些看不惯。
“……弃二伯和离归家,这事对错于否尚且能论,不过,二嫂就这么撇下千朵,实在是狠心了!”君若无心我便休,扔了爷们姜氏能理解,连女儿都不要了,确实有点……
“唉,三弟妹,你进门晚不知实情,白姨娘那事不能全怪二弟。一喜武,一喜文,二弟和二弟妹的性格本就南辕北辙,初成亲的时候,二弟妹年少性傲,没少勒逼二弟读书,二弟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武,爹娘都没犟过他,二弟妹还找了郑家人来压服……他们夫妻的感情,就是那会儿坏了的。”
“后来,大概是郑伯母劝了她,二弟妹便妥协不在强求,谁知赶在那儿当口,白师傅……就是二弟当初在镖行当差时教的那位生了重病,二弟想回乡照扶他,可那会儿二弟妹因父亲要过寿,就阻了二弟,拦了他三天,结果白师傅不治身亡。二弟对二弟妹生了意见,闹了好大脾气,夫妻俩就僵了。”
“白师傅膝下只有白姑娘一女,二弟带她回来,想认做义妹,好生发嫁……谁知,二弟妹想跟二弟道歉,又拉不下脸来,便准备将贴身丫鬟给二弟做通房,让二弟给拒了,那丫鬟不甘心使了手段,在二弟酒里下了药,谁知偏又撞上了白姑娘,唐突了人家……”
“白姑娘就进府做了姨娘,她性格温软知礼,跟二弟脾气相合,二弟待她到比待二弟妹还要好……”李氏长叹口气,摊了摊手,无奈道:“也是阴差阳错,老天爷配错了姻缘。”
姜氏嫁进门晚,头回知道还有这事,听了到是无语,说不出什么来了。
妯娌俩一边说话,一边往驿站外院厨房走,途中遇见元宝,递银子说尽好话要了些金疮药,又在灶房遇见个烧火老头儿,哀求着给烧了热水,这才端着壶往回返。
结果,刚行至后院门口,她们就见那儿站着一行八,九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为首是个穿酱色半截短衣的老嬷嬷。
李氏站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您几位?”是找她们?
“大夫人,老奴是礼部侍中府的管事嬷嬷,曾有幸见过夫人的。”酱衣嬷嬷上前问礼,眼角却斜飞抬着,带几分刻薄意味。
“你们是,是孙家的……”李氏下意识的一颤,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有几分胆怯之意。
到是姜氏,上下打量了那嬷嬷几眼,拧着眉问,“你们这会儿来,是为了孙大郎和我大侄女的婚事?”
姚府长房长女姚千蔓年已十七,两年前就跟孙侍中府里的大郎君订了婚,若此时姚家无事,她该秋日出嫁的。
“实不瞒姚夫人,我家大郎君不幸染了病,久治不愈,我家夫人恐担误了姚大姑娘,就想着干脆……”酱衣嬷嬷话没完,李氏脸就白了,急急插嘴问,“你们家是想退婚?”
“……确实是有这意思。”酱衣嬷嬷肃着张脸,从袖中掏出一纸红帖,“这是贵府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原物奉还,还请大夫人将我家郎君的红帖还回,好聚好散。”
听了这话,李氏眼前发黑,站都站不稳了。全家流放晋江城,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男人或许还有出头的可能,但姑娘家家的,怕一辈子就是个村妇的命了。
李氏本还庆幸她家千蔓早就订了亲,虽然在这等情况下嫁出去,公婆相公肯定不会待见,定然得吃上不少苦,可无论如何,都比跟着流放强,等熬上几年生个孩儿,脚根站稳一辈子就过去了,谁知,谁知……姚家被封门,孙府没来人,李氏就觉得不好,心里却还存着侥幸,可到底……
“我家千蔓没处不好的,你们怎么能,怎么能……”退婚呢?这会儿被退了婚,难道真让她女儿一辈子当个农妇吗?
“贵府大小姐是好的,只是我家郎君无福。”酱衣嬷嬷接口,话说的挺好听,可态度着实轻慢非常,她拿着姚千蔓的八字红帖,单手就往李氏怀里塞,“请姚大夫人莫要拖延,让奴婢不好交差。”
“哼,话说的到是好听,无非就是看我姚家败落了,嫌贫爱富而已!孙家大郎君病重??真真可笑,我记得前月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不行了?难道是平日不积福,报应落身?”家里被抄,丈夫被抓,女儿杀人,还亲眼目睹了二伯一家妻离子散,姜氏心情本就不好,那酱衣嬷嬷还这态度,吓的李氏颤兢兢,眼泪横流,她哪还能温声细语?
姜氏是家中独女,父娇母宠,嫁了人婆婆宽厚,夫妻恩爱,脾气就不算好,几句话怼的酱衣嬷嬷脸都青了,“三夫人,请您慎言,您家里这情况,我家夫人肯寻了体面理由退婚便算是慈悲了,您何必还要强求?真撕破脸就难看了!!”她拧着眉厉言。
姜氏哪能服这个,启唇就要回嘴,袖子却被紧紧拉住,她惊诧回头,“大,大嫂?您这是……”拉她干什么啊?
“青梅,罢了,别争了,退婚便退婚吧。”李氏虚弱的说,脸色带着几分灰败,她把手中伤药递给姜氏,随后,慎之又慎的从怀里掏出个绣着鸳鸯成对儿的香囊,“……这是红帖,你拿走吧!”她哑声递上去,又跟抢似的夺过女儿的八字红封,拉着弟妹,“青梅,咱们走!!”
说完,逃也似的往院子里奔去。
风中,隐约还传来酱衣嬷嬷的惊喜声,“哎哟,这事儿办的还挺容易,姚家人竟没浑起来,来来来,快跟嬷嬷回府领赏去……”
心脏‘噗嗵噗嗵’的跳,眼前景物模糊,李氏拽着弟妹奔进土屋,捂着嘴眼里全是泪。
“大嫂,三嫂,你们回来了,这是要着热水了,伤药有没有?爹爹说二伯被用了刑,得赶紧擦擦好上药!”见门帘子动,宋氏起身迎过来喋喋问着,一眼瞧见李氏的模样,惊道:“大嫂,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好端端哭成这样?难不成是舍不得二嫂?
不能啊,平时没见两人关系好到这程度?
“我,我……”李氏拼命眨着眼,泪水如泉涌般流出,颤微微的把酱衣嬷嬷给的红帖拿出来,“这,这是孙家送过来的……”
“什么啊?”宋氏一怔。
“孙家?退,退婚了?”季老夫人脑子最快,几乎看见红帖的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
“恩,恩……”李氏哭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娘……”还是姜氏利落些,扶住长嫂,将方才遇上酱衣嬷嬷讨要八字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最后还愤愤道:“孙家实在欺人太甚,当初是他家看中千蔓的人品行事,亲自上门求娶,说尽了好话,万般保证咱们才应允,如今……孙家哪怕出个主人登门呢,好歹圆了面子,派个奴婢……”还是酱衣嬷嬷那样看似恭敬,实则高傲的奴婢……
孙家——根本就是认定姚家在翻不了身啊!!
“退,退了也好!”姚敬荣面色沉重,徐徐吐出这么一句,季老夫人叹息着抱住掩面而泣的大孙女,“别怕,好孩子,退就退了,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妹这门婚事,若成了她就能留在燕京,不用跟着我们徒步千里,跋山涉水,孙家也是世代官家,就算刻薄一些,大妹嫁进去在艰难,总比流放的好……”大房长子姚明辰——就是姚千蔓的亲哥哥跳将起身就要往外冲,“不行,不能让孙家就这么退婚,得让他们认了大妹,迎大妹进门,哪怕是……”当个妾呢,都比流放到晋江城来得强。
“明辰,你别闹,孙家这事算了就算了,日后……咱们在给你大妹找个更好的。”姚天从艰难的拦住长子。
“爹,咱们是去晋江城啊,那是什么地方?临着加庸关,指不定什么时候胡人就进城了!!”到时候命都留不下,还提什么更好?更别说……“咱们是流放啊,是罪民,哪怕不用给披甲人为奴,五代内都不会有考取功名的资格,只能为农户,连行商都不行……”
“大妹已经十七了,到了晋江城,她除了农户还能嫁什么人?”到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儿……进孙府在被刁难都比这样强吧,“娘,你怎么这么胡涂,轻易就答应了,不行,我去找孙家人!!”
到底年轻气盛,姚明辰扛着枷,推开姚天从就往外冲。
“明辰!!”
“儿啊,你别闹!”
“回来!!”
姚敬荣,季老夫人和姚天从几乎是同时高声喊他,一块儿去拦,但扛着枷的男人和六旬的老太太,那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
姚明辰闷头往出跑,眼见就要出门,突然一股大力从后传来,拉的他踉踉跄跄,一个后抑坐在地上,尾巴骨断裂一样的疼痛。
“嗷嗷!!”疼的直咧嘴,他仰头去望,就见三堂妹冷峻的抓着他颈上木枷,满面不耐的道:“你闹什么?人家既然选择退婚,摆明就是趋利附势的人家。他们好歹找了理由,没让大堂姐失了面子,你还非得让她去送死不成?”
第八章 行路难
“送,送死?”姚明辰顾不得疼了,两腿伸直的坐着,傻呼呼的问,“怎么会是……送死?”
“有什么不会的?姚家落败了,咱们都走了,在燕京这地介儿,大堂姐连个娘家人没有,你还要她出嫁?孙家能来退婚,难道是什么好人家?呵呵,就算你拿当初承诺逼着他们接受大堂姐了,等娶进门去,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一年半载的,直接把大堂姐‘病逝’了,你能拿他们怎么办?你能从晋江城找回来?”
姚千枝冷笑数声,跟看大傻子似的看姚明辰,“你恐怕连信儿都得不着!!”
“这,这不能吧,好歹是官宦人家,不得……”要脸呐?从来是念书人,没见过时事险恶的‘大傻子’直愣愣的问。
“不能?呵呵,户部霍尚书被诛连了三族,他两个女儿,有子的那个当夜急病去了,无子的直接被休回家,当天就进了教司访,那还是嫁的豪门候府之地呢,不也这样了吗?咱们姚家,大堂姐多个什么?怎么就例外?”姚千枝挑了挑眉,随手摔开木枷,甩的姚明辰一晃悠。
就算是现代人,没经历过古代男尊女卑的大环境,她都知晓如今这情况,孙家肯在自己儿子身上找毛病退婚,就算是全了姚千蔓的面子。当然,孙家确实是不讲究,但要说多卑鄙无耻——确实算不上,人家孙家也是体面人家,儿郎不差,凭什么娶罪臣之女,连个正经亲家都落不上?
现在他们还肯给姚千蔓面子,真逼急了,人家拼着儿子续娶迎姚千蔓进门‘病逝’了她,姚家能怎么样?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不,不能吧……”姚明辰喃喃着,双眼迷蒙,很明显三堂妹的话突破了他的三观。
“有何不能的?明辰,若真有可为,你当你娘愿意那么干脆的退婚吗?”季老夫人长叹口气,踱步过来扶起大孙子,“女子嫁人,不比在闺中,就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都艰难了……更别说如今这情况,孙家不算厚道人,咱们不能在近前看着,你大妹真出点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你别怪你娘,她是不得已!”
季老夫人一句话说完,李氏突然掩面痛哭,抽噎声在屋里响起,姚明辰垂头搭脑,在没说什么。
到是姚敬荣若有所思的看了姚千枝一眼,表情带着几分惊讶和不解。
姚千枝就当没看见,直接别过头。
——
因为二房和离和大房退婚,姚家人团聚的欢喜心情瞬间低落,女眷们沉默着帮男人们擦洗伤口,简单抹了些伤药,天色就已经不早,都疲惫不堪的,将将挤在一个屋儿睡下了。
弄了几块破布帘子隔在中间,男人睡炕梢,女人睡炕头。到是姚敬荣和季老夫人年迈觉少,且做为姚家家长,两夫妻对姚家流放后怎么在晋江城安置下来,未来怎么生活?都需要老两口操心……
坐在两把破椅上,看着睡熟了都不忘皱眉的儿子,偶尔还抽泣两声的孙女……老两口心疼的直抽抽,絮絮叨叨了好半夜,姚敬荣才犹豫着道:“……闻樱,我看千枝脾气硬了不少,身上戾气颇重,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戾气重——那是当然的,姚千枝是什么出身?雇佣兵,黑市女拳王,手下人命不在少数,到了古代就算在收敛,多多少少都会露出些来,在姚家这些群读书人眼里,可不就是戾气重吗?
“唉,你莫要提了,都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不争气,遇事还要她小孩子家家的出头。”季老夫人脸色苍白,撇眼看了下炕上孙女们儿都在熟睡,便凑到姚敬荣耳边,“抄家……有官差要欺辱千蕊……是千枝……她杀了……”压低着声音,她把姚千枝杀人填井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嘶……怪不得我听她白日跟明辰说话儿,那么直冲,性情仿佛都有些变了,这是受刺激了吧!”姚敬荣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半晌,神色带着几分自责和哀伤,“好好的孩子,别怪她,也别跟老大他们说了,是咱们长辈不做份,才逼得她这样。”
“她个小姑娘家,连鸡都没杀过,直接杀人……心里恐是害怕的很,行事有几分异样是正常的,咱们别多表现什么,把这事混过去,待过几年她大了,慢慢忘了就好了。”姚敬荣低声,又叹着惊奇,“说来,千枝到是厉害,我是知道她力气大些,万没想到她敢下手杀人,能敌得过个大男人。”
“她那力气哪是大些能形容的?你是没看见,扛个大男人跟扛鸡崽子似的,至于她那身手……”季老夫人苦笑,目露回忆,“我依稀记得,前年千枝去她外祖母那儿消夏,不是说遇着个远房伯舅是当武将的,就跟人家学了几手吗?还晒的跟个黑猴子似的,老三媳妇老大不满意呢!”
“到是有这事儿,我还以为人家只是教她个皮毛,哄着她玩呢,谁知道竟还学了真本事回来了!”姚敬荣摇头嘟囔着,“不知是哪个武将这么不正经,竟还教个小丫头杀人的手艺!!”
其实,人家武将哪教过姚千枝真功夫啊,确实是胡乱练了些五禽戏之类强体的玩意儿罢了,不过,去年并州内乱,武将伯舅已经战死杀场,算是死无对证了。
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听着老公母俩儿的对话,姚千枝嘴角微微勾出个笑。
杀人后遗症嘛,心理影响生理在正常不过,又有了死无对证的远房伯舅在,看来……她以后行事可以更‘大胆’一点儿了!
——
一夜好梦,次日清早太阳还没出来呢,姚家人就被元宝叫醒,匆匆用了粗粮窝头儿,噎的女眷,尤其是姑娘们直翻白眼儿,用水顺着生吞了,一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驿站,顺着官道往北方走。
黄土辅的官道,打风一吹漫天黄沙直迷人眼,被流放的几家人,连带姚家并押刑官六人,一行四十多人顶着太阳和风沙,走的脸上直冒油,身上水泼儿了般,瞧着黄沙泥地里滚过似的。
晋江城离燕京足有数千里之遥,步行起码要三个月,女眷们就不用说了,身娇肉贵跑一千米就能死挺儿,男人们就算身体好些,可那大枷足足十多斤重,锁着颈拧着手,别提多难受了。
这批被流放的,算上姚家一共是三家,不过那两家许是身后有些背景,只流了三百里,紧赶慢赶十来天就到了,陈大郎交接放人后休整了两天,在次启程,就只剩下押刑官和姚家人了。
十来天——说起来时间真是不长,现代旅游都旅不痛快,可在这会儿,这十来天早起晚睡,姚家一群人基本都熬脱相了,脸上晒的红肿破皮,脚上磨的全是大血泡,晚上睡觉鞋都脱不下来,一揭一层皮。
女人们体力弱,男人们带着枷,走路的时候神情都是恍惚的,尤其是姚敬荣,季老夫人和姚千蕊,两个六旬老人一个十三岁的娃娃,这十来天走下来跟游魂似的,表情都透着飘渺升仙之意。
季老夫人和姚千蕊还勉强好些,一个身体底子不错,一个年轻恢复能力强,但是姚敬荣就……他读了一辈子书,又是将七旬的老人,还跟壮年人一块扛枷,十来天下来就气息奄奄了,脸色随时青中透黑,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儿。
如今刚出燕京地介儿不远,姚家人递在多银子,陈大郎等押刑官都不敢给姚敬荣去了枷,顶多就是饭食好些,不随意责打而已,连每日少走路程都做不到——就怕赶不上驿站,要夜宿荒山野岭。
六个官差,带着这么多女人,南方又发了水,流民四处奔逃,真出了什么事儿,哭都找不准调儿了。
就这般日夜不停又熬了几天,姚家人跟水打的青布似的,范儿着不好色儿,就不说游魂似的姚敬荣了,就连姚千叶,姚千朵和姚天礼都有些不好了!
毕竟,姚天礼在狱里受过刑,据白姨娘说后背十来道鞭子印儿,条条见血痕,这些日子虽然一直擦伤药,但此时天气炎热,但凡上路就跟水洗过一样,上什么伤药都冲掉了,怎么可能会好转?
甚至,不止不好转,姚天礼背上的伤还有些红肿发炎,幸而没起高热。
不过,若不得及时救治,妥善休息,姚天礼能不能熬下去,真是没人敢保证。
哪怕都累的半死不活,姚家人却还是竭尽全力的照顾着姚天礼。行路时,姚明辰和姚明轩,两个孙辈里最大的男丁一左一右的护着他,承担他的体重。用饭时,最喧最软的饼肯定是给他,大太阳底下,大伙儿熬的嘴角都泛着白沫直起皮,都不会缺了姚天礼一口水,晚上歇息,他都睡在最凉快的地方。
就这么护着,姚天礼才能在重伤的情况下,支持这么久。
只不过,半个月的时光,天天突破身体极限,时时刻刻都处在脱力状态,随着姚敬荣和姚天礼双双倒下,姚家人终于熬不住,眼看就要崩溃了。
第九章 大青骡
按大晋律例,抄家流放的犯官们,在流放途中——押刑官是有‘死亡名额’的,但凡不超过五中有一的死亡率,押刑官便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也就是说,姚家这一行二十人,只要没死超过四个,都没押刑官什么事儿。
甚至往年中,有些大胆的押刑官还会在流放途中,将犯官里貌美的小娘们发卖几个,以填荷包之用。
姚家人是有准备,出手大方,将陈大郎等押刑官喂饱了,才没有这等惨事,要不然,以姚千蔓为首,姚千蕊打底儿,在算上姚青椒,一行六个花季年华的美貌小娘子,会遭遇些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押刑官不打不骂,没想着作践人,姚家便谢天谢地,哪还敢有什么休息养身的妄想?都只是苦熬着,生怕连累了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姚千枝到没察觉什么,毕竟这般赶路——古代小妞儿这十四岁的身体也有些吃不住,好在她精神强大,古代小妞儿又确实天赋异禀,就当野外徒步,恢复性训练了,半个来月熬下来,她虽然黑了瘦了,但身子结实不少,手脚有力,连马甲线都快有了。
到后来,她甚至开始游刃有余,自行加重,腿上坠石块。随着力气越练越大,古代小妞儿的天生神力慢慢开发,姚千枝简直不亦乐乎,直到姚敬荣和姚天礼双双躺倒,她才感觉到不对了。
到不是她精神不敏感,实在是……在现代的时候,她接触的是什么人啊??战乱地区连小孩儿都能端着机枪杀人,黑水佣兵营全是人间凶器,黑市拳场里个个高头大马,女人都有八块腹肌,她哪儿见过姚家这样的弱鸡群体?
一个大男人,不缺吃不缺穿,负重六公斤徒步慢走,每两个小时还能休息十五分钟?累是可以理解的,熬不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走死??这是什么概念?
姚千枝无法明白‘读书人’是种什么生物?怎么能弱鸡到这种程度?但是,她必须接受。
做为犯人,她当然是仔细检查研究过‘管理’她们的押刑官的,这一日,流放一行途至纷州昌平县,刚在一处破旧的驿站停了脚儿。看了眼躺下就着,睡的死猪一般的家人,姚千枝叹了口气一一帮他们脱了鞋,给他们血肉模糊的脚上了药,这才转身走出屋子。
进驿站时她就观察过了,四处转了一圈儿,找烧火大娘问了问情况,姚千枝非常容易的在后院一处废井旁边,找到了正在升火烤土豆的钱元宝——这是押刑官里年轻最小的一个,跟姚家人有过接触,脾气不算太好。
钱元宝长的高大,可今年不过才十五岁,是押刑官领头陈大郎的亲外甥,他活泼好动,体力还好,最妙的是有些贪财,品性却不算坏,且,没沾过女人开过荤,还是个不开窍儿的小雏儿。
就姚千枝的处境和身份——十四岁的犯官小丫头,无论想办什么事儿,在六个押刑官里,钱元宝都是最佳人选。
要不然,但凡换一个,没忍住对她动手动脚的,她还能杀了人家吗?
“元宝哥!”笑眯眯的,姚千枝走上前蹲身叫他。
钱元宝正在那儿呲牙咧嘴的啃土豆呢,闻声没好气的抬起眼皮,“姚三丫头,你叫我干啥?”
在姚家几房大排行里,姚千枝行三。行路这半个月,她不像姚家人主攻陈大郎和那些成年押刑官,曾刻意跟钱元宝接触过,撒了他些好处,到是说得上话。
“元宝哥,帮个忙呗!”她伸手去拔拉火堆,歪头看钱元宝。
“帮啥忙?”钱元宝有些不耐烦。
“我听说今天昌平县开集市,四里八乡都会赶来,还挺热闹呢,你带我去看看呗!”犯官——哪怕是女眷,在流放途中都是不能私自外出的,就算是走出驿站范围,都得有押刑官跟着才行。
“大热的天儿,出去逛什么逛?”钱元宝皱起眉,张口就想拒绝。却被姚千枝截住话头儿,“开大集,肯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赶路,多没意思,去看看呗!”
用胳膊肘儿拐了钱元宝一下,她抬下巴示意,“到时候,你相中什么,我掏钱给你买,不告诉你舅!”
钱元宝年纪小,他做差的工钱——包括打赏都是让陈大郎收着给家里,手里只落下些零碎大子儿,听姚千枝要给他‘买买买’,怎么会不高兴?“小丫头片子就是爱热闹,本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