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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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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皇帝得知消息后,吓得脸色惨白,先是休书一封仔细的道歉一番,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大周。

    仔细想想,又叫了王大总管进来:“传朕的旨意,召奚华守将孙海茞、孙海菁及其家眷进京,另派王辉将军赶往奚华接任守将职位。”

 第七十四章 老子不干!

    奚华城古老的城墙沧桑的耸立于一片苍茫大地中。城墙绵延,宛若展开双臂的巨人,将奚华全城军民拢在怀中。

    城外五十里驻扎的大周军营,数十面旗帜迎风招展,黑色旗帜上金线绣成的猛虎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能扑出来将猎物撕扯入腹。

    这是大周平南兵马大元帅、忠顺亲王逄枭所带领的“虎贲军”的军旗。

    而一面面红底黑字的“逄”字大旗,也与军旗一同迎着野风猎猎招展。

    军营之中,秩序井然,唯有校场处有热闹喧闹之声。

    “好!”

    “逄元帅好身手!”

    “王二虎,你难道是白吃饭的!”

    “四个人打元帅一个,你们要是还输,今晚的馒头可就分给兄弟们吃了!”

    ……

    校场当中,四个五大三粗、膀阔腰圆的北方汉子打着赤膊,满身热汗在冷风里冒着白气,身上沾满尘土,一个个摩拳擦掌,将同样打赤膊的健硕青年围在中间。

    就算已经被揍趴下两回了,四人依旧不服气!

    他们就不信了!

    他们四个都是“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汉子,比武功他们不是对手,比摔跤他们四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

    瞧逄元帅那样,身上虽然精壮,可也是个瘦子,人都说身大力不亏,他们可不信这次还会输!

    四个人同时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逄枭额角上的汗珠滑落下来,在寒冷的风中冒着白气,眼中闪着兴奋,飞快的迎战。

    “元帅威武!”

    “你们倒是使劲儿啊!”

    ……

    围观的军兵看戏不怕台高,兴奋的大吼大叫。

    虎子拉着须髯飘摆、道骨仙风的郑培在一旁观战,大叫着给逄枭鼓劲儿。

    郑培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看着逄枭只是淡淡的微笑,眼角上翘的鱼尾纹和唇角的笑纹,显得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格外慈爱。

    战况很快分出胜负,事实证明,摔跤也不全凭力气,也要讲究技巧的。

    逄枭伸手将被他撂倒的汉子们拉起来,爽朗的笑道:“今儿晚上给大家伙儿加餐,咱们今天吃肉!”

    “好!”众人一阵欢呼,每个汉子看向逄枭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和崇拜。

    逄枭哈哈大笑,与兵士们勾肩搭背的说了一会话,这才抹着汗走向虎子。

    虎子立即拿了逄枭的衣裳和大毛巾迎了上去,“主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郑培也笑着,将衣裳给逄枭披好,“小王爷要仔细身子,年轻时不注意保养,年老时病痛都找了上来可怎么办?”

    逄枭用大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汗,一面往营帐走一面系带子,“郑先生不必担心,咱们呆惯了北方,来到燕朝的地界儿上还真的不觉得冷,运动起来就更加不觉得了。”

    “是啊,主子刚才真是太威武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您这样?您这般神武,我都不好意思给您做侍卫了!”虎子两眼亮晶晶的。

    进了营帐,逄枭灌了一大碗水,这会儿也觉得消了汗,才将一身玄色的战袍穿利落,将头发也用带子绑结实。

    穿戴整齐的人英气矜贵,与方才那个爽朗的糙汉子完全是变了个人。

    郑培满意的点头。

    逄枭年少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开心不开心就都写在脸上。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能随意改变自己的气场,需要他做糙汉时他便是糙汉,需要他正气凛然他就正气凛然,需要他撒泼耍赖他也能毫不含糊,只是在人后,他一直都是懒得多语的模样。

    “报!”帐外有人高声回话。

    “进来。”

    “禀元帅,奚华城中来了消息,燕朝皇帝急召两位孙将军以及家眷回京,换了一个叫王辉的将军来。”

    逄枭闻言,摆摆手示意小卒退下。

    待账内无外人,郑培笑了:“看来圣上的计策奏效,燕帝果真吓破胆了。”

    虎子道:“我看那个狗皇帝根本就是个蠢蛋,贪生怕死还没脑子,倒也是可惜了那个孙元鸣,他虽然曾经出言不敬,但也是立场不同罢了,一介文弱竟那般有气节,到底是个值得敬佩的好汉,主子,您说是不是?”

    逄枭点了下头,道:“他先走一步,也算是福气。”

    虎子疑惑的“嗯?”了一声。

    郑培想了想,随即解释道:“小王爷说的不错,燕帝昏庸多疑,胆小如鼠,想必看了咱们圣上的国书,一定会怕得要死,他们燕朝人才凋零,国库空虚,根本没有能与小王爷一战之人,能做的也只是想尽办法求和罢了。”

    “求和?”虎子眨了眨眼,随即恍然,瞠目道:“郑先生的意思是,燕帝会拿孙家人开刀?”

    “不错,咱们要的是孙元鸣的脑浆,孙元鸣不肯给,燕朝皇帝不但被咱们圣上斥责,还被这般威胁一番,这个头脑简单的蠢材必然会想着用孙家人开刀来平息咱们圣上的怒气。”

    “这个蠢货。”虎子哈哈大笑:“他将有能耐的都杀了才好呢。叫他们国那些人恨死他!”

    听着郑培与虎子兴奋的对话,逄枭想到的却是那个与孙家有关的人。

    她外家遭受如此大难,往后的生活应该也会受影响吧。

    逄枭有些担心秦宜宁。

    就算她是仇人之女,可在他心里,她总是特别的。

    郑培是个人精,见逄枭神色,便堆着笑问:“小王爷在想什么?”

    又开玩笑似的问道:“小王爷莫不是在想那位秦家姑娘?”

    逄枭慵懒的靠坐在圈椅上,嘴角噙笑,眼神锐利,挑眉望着郑培。

    郑培被他那一眼剜的像是掉了一块肉,但因他是曾跟过逄中正的谋士,又算是逄枭的半个师傅,亲眼看着逄枭长大,是以说话也并不避讳。

    “小王爷,天下美人多的是,以您的才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总想着秦蒙之女?难道,小王爷是心悦于她?”

    “本王何曾说过心悦她?”

    “那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还不知道。”

    “不知道?”郑培皱眉。

    逄枭直言道:“正因为本王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感觉,才想快点将燕朝打下来,到时候将她放在身边,再慢慢想就是了。”

    虎子瞠目结舌的看着逄枭。

    您分明就是瞧上人家了!都把抢人家的珠花当宝贝供起来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郑培面色很难看,“小王爷,您别忘了王爷当年是如何去的!若不是秦蒙那个狗贼,逄家何至于此啊!”

    “两军对垒,立场不同,战死无尤。”逄枭食指敲着桌面,“秦蒙固然可恶,但最该怪的,难道不是原本就对我父亲心存怀疑之人吗?”

    郑培抿着唇不言语。

    的确,若不是当时的昏君多疑,一个有漏洞可寻的离间计,又怎么会真的将逄家人置于死地?

    说穿了,逄中正当年只是功高震主,皇帝忌惮罢了。

    “况且,郑先生当年不是已经报复过秦蒙了?”逄枭又道。

    郑培声音拔高:“只不过将个丫头偷出来,我看秦蒙也不怎么伤心,这算什么报复?当年咱们是想报复又没能力,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今咱们有地位有权势,想碾压他们随时都能动手,自然不该放过秦蒙。”

    逄枭心头火起,面上带笑:“既然明知道将来还会报复秦蒙,又为何要拿个无辜的人开刀?”

    郑培被说的一时语塞。

    正当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尖细沙哑的声音:“逄大元帅,咱家带着圣上的密旨前来。”

    是陆监军!

    此番出征,周帝派了大太监陆远为监军随行。

    虎子笑着去请陆监军进来。

    陆监军三十出头年纪,身材中等,容貌清秀,面白无须,微佝身子给逄枭恭敬的行礼,将怀中蜡封的密旨双手奉上,谄媚的笑。

    逄枭看了陆监军一眼,拆了信封,将里头的字条拿了出来。

    上头只有两个字——“屠城”。

    逄枭面色不变,将字条放下。

    虎子和郑培一直注意着这方的动静,眼角余光瞥见字条上的两个字,心里都是一跳。

    逄枭想了想,问:“传旨之人可还在?”

    “回小王爷,人已经回去了。”

    “本王知道了,劳烦监军走这一趟。”

    “不敢当,不敢当。”陆监军笑着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人一走,郑培便抚掌笑道:“圣上妙计!如此一来,已被激起的燕朝民愤必定会更上一层!”

    逄枭却一点奚华城的方向,笑问:“城中百姓妇孺与真正的军兵,人数各占几成?”

    这是个已知答案的问题。

    大周的探子早就将奚华城里有多少军,多少民,粮草几何探查的清清楚楚了。

    郑培一听就明白逄枭的意思了,不赞同的道:“小王爷不要妇人之仁。何况密旨也是圣旨。”

    “妇人之仁?或许吧。”逄枭嘲讽一笑:“燕朝号称奚华城守军三十万,可实际上,将十岁出头的小小子都算上,奚华城守军也不过才三万人。战争,是爷们儿之间的战争,与老弱妇孺又何干?天下大乱,苦的是平民老百姓!难道当初咱们揭竿而起的口号都是虚的?!要我举起刀去杀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这种畜生不如的事,谁他妈爱干谁去干!老子不干!!”

 第七十五章 抄灭(一)

    “小王爷!”郑培被逄枭一番话气的面红耳赤,跺脚道:“您不能如此意气用事,您也要以大局为重才是!您能有如今的地位不容易,况且您现在正是该与圣上修好的时候!

    “圣上的旨意您不肯听,您可知圣上心中会如何作想?朝中同僚又如何想?圣上当初攻下北冀时投降咱们大周的降臣,心里可都是记恨您的!若是趁此机会进谗言,您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怕又要不保!到时您又如何自处!?”

    周帝灭北冀时,逄枭是先锋,杀伐之事都是逄枭做的,加之为父报仇时手段狠辣,许多北冀旧臣心中,逄枭就是攻破他们北冀山河的罪魁。

    这些人现在虽然归降周帝,有些人还继续在朝中为官,可心底对逄枭都又恨又怕,少不得要背后捣鼓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譬入逄枭那与威名一样赫赫扬扬的骂名,便有一部分是这些人的手笔。

    “本王明白。”逄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声音坚定,慢条斯理的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本王如今说白了就是一把还算锋利得用的刀,早晚会有不合手的一日,就算本王现在就解甲归田,那些所谓的什么地位、同僚的关系,降臣的挑拨,难道就会消失?”

    “这……”郑培一时语塞。

    他一直都知道逄枭并不愚蠢,许多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处理的方法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先生也觉得不会有什么改变吧?既然于情况无益,本王又何必要畏首畏尾?‘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话不假。可本王不需要妇孺和孩童的骨来垒砌本王的荣华富贵。”

    “小王爷,您太固执了!”

    郑培捶胸顿足,满地乱转,焦急的面色涨红,口沫横飞的道:“您现在走的就是王爷当年的老路啊!我知道您心地仁慈,不愿意伤及无辜,但有些时候能怎么做并不看您的意愿,而是情势所逼啊!您此番若是抗旨,就等于是在破坏圣上的计谋,圣上心里必定会再记您一笔的!”

    “随他吧。本王不能为了一时的胆怯,就去做那等会后悔一生的事。这一生很短,尤其我这种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人就更说不准了。原本就短暂的一生,若不能依着自己的意愿去活,那与被圈养的畜生有何区别?”

    逄枭拿起狼毫笔,示意虎子磨墨。

    虎子听了逄枭方才一番话,对他的想法很是赞同,是以并不理会郑培的反对,便去伺候了逄枭笔墨。

    逄枭略想了想,龙飞凤舞,一封密信不多时就写完了。

    郑培看着信的内容,焦急的抓耳挠腮,“您往后的仕途还要不要了!?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大罪!”

    “放心,我有分寸。申饬是肯定会有的,记恨和猜度也不是一天的事儿了。丢了性命却不至于。你去外头问问,大周的兵马以及虎贲军认的是谁?”

    “小王爷,您根本就是仗着军功和军权有恃无恐!”

    “正是。反正我手握军权,即便没有什么想法都会被人猜忌,有这个能耐我为何不用?”逄枭随便将笔一丢,吩咐虎子“你去叫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圣上手中。”

    虎子点头应是,快步出去了。

    郑培气的一拍大腿:“小王爷,您根本就不在乎您的仕途!”

    “的确,我不在乎。”这一次,逄枭没有自称本王,而是推心置腹的道:“残害无辜百姓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否则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我父亲,我必定抬不起头来。我母亲、外祖父和外祖母,整天嫌弃我满手的血腥。这一次就算为了他们,我也不会答应屠城。”

    郑培唇角翕动,许久才长叹一声:“小王爷,您现在走的可不就是当初王爷的老路吗,您要记得当年王爷是怎么被人记恨上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生而为人,就该做人事。不配为人的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做。”

    郑培望着逄枭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眼,最后只是点点头,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

    此时的秦宜宁与孙氏正预备去定国公府。

    皇上急召大舅、二舅,两位表哥和家眷进京。孙氏想着好歹是能见到两位兄长了,便想着将秦宜宁带过去给他们瞧一瞧。

    秦宜宁已穿戴妥当,与金妈妈一同伺候孙氏戴上了狐狸毛暖帽,见孙氏眉眼中充满欢喜,禁不住提前提醒道:

    “母亲,如今定国公府里情况紧张,咱们稍后去见了大舅和二舅,一定要多动动脑子,多观察情况,而且说话也要策略一些。毕竟大表哥才去,大舅还在伤心之中。”

    孙氏对秦宜宁的话过耳不过心,有听也不懂深意,就只道:“知道了。我也有年头没见你大舅和二舅了。也很是想念,也不知道他们知道鸣哥儿不在了,要伤心成了什么样。”

    秦宜宁见孙氏根本没有抓住重点,也不好再多说。

    她总觉得大舅和二舅他们被急召回京都,事情不大妙。她提醒孙氏,是想让她留心异状,有情况也好立即想法子。

    马车预备妥当,秦宜宁与孙氏便带上了金妈妈和冰糖一同出了门,先去慈孝园与老太君说明情况,毕竟才刚过了小年,家里为了迎接新年也在忙碌准备着。

    秦宜宁笑着解释了他们去去就回来,老太君见秦宜宁这般恳请,这才点了头。

    马车一路驶向定国公府。

    谁知才刚拐到了定国公府所在的长街,透过车窗远远地就瞧见府门大开,穿着盔甲的士兵和身着灰衣的太监们,簇拥着一位身着黑貂绒大氅年过五旬中等身材的老者从正门出来。

    秦宜宁见情况不对,忙吩咐停车:“别靠近,快,退回到巷子里去!”

    车夫闻言赶忙听命。

    孙氏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胆敢擅闯国公府!?”

    “母亲,咱们先远远地看着,您别出声儿!”

    孙氏也知道事情严重,便点了点头。

    不多时,就有全副武装身着盔甲的兵卒押解着许多人出来。

    为首的第一人正是身着深蓝锦袍的定国公,他后头的两个男子秦宜宁不认得,但是可以确定那两人是大舅孙海茞和二舅孙海菁,再往后是四个青年,其中有秦宜宁认识的五表哥和八表哥,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看长相应该是二表哥和四表哥,再往后头,还有几个男孩子,年纪大的七八岁,年纪小的还被仆从抱着,只有四五岁模样。

    所有的男丁,都被五花大绑,栓粽子一般栓成了一串儿。

    男丁后头,是被同样绑成一串的女眷们和仆妇们。

    “这是,这是怎么了!”孙氏惊骇的颤抖着。

    “国公府被抄了!母亲,咱们快回去,找父亲问问情况!”秦宜宁按着孙氏不让她起身,赶忙吩咐了车夫。
 
 第七十六章 抄灭(二)

    孙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吓人的场面,呆愣了片刻,沙哑尖锐的声音像从喉管中挤出,惶急的拍着马车壁,“停车!停车!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秦宜宁见状忙扶着孙氏:“好,好,母亲别急,咱们看看怎么回事。看明白了,回去也好与父亲商议怎么解决!母亲千万冷静啊!”

    “是啊夫人,四小姐说的是,这会子咱们千万要沉住气。”金妈妈额头上都是冷汗。

    冰糖脸色惨白,咬牙切齿道:“昏君不知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马车停下,几人都撩起车帘挤着往外看。

    此时,定国公府的事已经惊动了路人和附近邻居家的仆婢,许多人围拢过来。有单纯为看热闹的,也有满腹疑惑义愤填膺的,众人的议论声嗡嗡的响起,全都在疑惑好好的定国公家,才刚办完世孙的丧事,怎么就沦落到抄家的地步了!

    秦宜宁见人这样多,就和金妈妈扶着孙氏下了马车,几人将披风和兜帽戴的严严实实,躲在人群后远远地看着。

    大敞的府门已被咣当一声关上,兵卒在门上贴了封条。

    府里的主子下人都被赶了出来,像骡马一般拴着站成了几列。

    定国公夫人、大舅母、二舅母和几个媳妇打扮的主子被拴在一排,众人想尽办法的搀扶着中间的两名孕妇,其中大腹便便即将临盆的是五表嫂,初初显怀的是八表嫂。可即便有身旁的人搀扶着,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急的站在前一排的五表哥和八表哥频频回头询问。

    兵卒见状,先是看向为首穿了黑貂绒大氅的五旬男子。见他冲着这边努了努嘴,兵卒便会意,抡刀鞘给了五表哥和八表哥几下,当即就将头脸大破了口子,鲜血沿着脸颊淌了下来。

    “抄家呢这是!谁准你们说话了!”

    “啊!别打了!”女眷尖叫。

    “不准动我孙儿!”定国公大吼着用身子去撞开那几人,虽双手反剪着被绑在身后,人却如巍峨的大山一般,挡在了儿孙面前。

    大舅和二舅则是愤然的又踢又撞,将那几个动手的兵卒都踹翻在地。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围观之人也指指点点。

    “打你们?打还是轻的呢!”

    “曹炳忠!你敢让人动私刑!”

    原来为首之人就是曹国丈!

    “皇上将此事交给我,我要怎么办就全看我的高兴!你们若不服气,大可以去皇上跟前分辨,不过前提是你们能见到皇上。”曹国丈得意的笑着:“你们不是有能耐么?怎么现在都成了待宰的鹌鹑了?!”

    而围观的民众在一瞬的安静之后,有人大着胆子愤愤不平的道:“定国公家犯了什么罪?他们家大爷才刚为国明志,怎么这会子就抄家了!”

    “是啊,为何要抄定国公家!”

    “一定是妖后撺掇的!”

    “这个人就是妖后的爹!也不是好人!”

    ……

    有人开口,便有人符合,人虽都有趋利避害之心,可情绪一旦被调动起来,头脑发热说话就也不那么多顾及了。

    更何况法不责众,这些人又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只是低声议论罢了,他们就不信这些人能将他们也一道抓了。

    曹国丈愤然瞪了一眼人群。

    兵卒立即会意,上前去推搡围观的人群:“都闭嘴!你们都想陪葬不成!”

    前头的人被推到了好几个,后头的人也被拥挤,秦宜宁和金妈妈扶着孙氏,冰糖扶着秦宜宁,四人饶是相互搀扶着也被拥的跌了跤。

    见官兵动了手,百姓们安静下来。

    曹国丈挑起嘴角,嘲讽的道:“孙德成,你当现在还有你开口的份儿吗?你们府上尽出乱臣贼子!皇上已经震怒,你们还想煽动百姓闹出民乱来不成?!”

    转身,曹国丈对着围观百姓朗声道:“大周原本已对咱们抛出橄榄枝,只要孙元鸣肯将脑浆献上为大周太后治病,或许咱们的危机就可解了,可孙德成教导出的好孙子,竟然抗旨不尊!这抗旨的罪皇上还没追究呢!到如今,大周上国震怒,忠顺亲王的虎贲军大军压境,若真攻破了奚华城,咱们京都百姓还能安稳?这些都是孙德成一家子害的!”

    “我呸!不要脸!”

    “明明就是昏君贪生怕死!”

    ……

    人群小声议论,秦宜宁和孙氏就在人群中,听的清清楚楚。

    曹国丈浑不在意,高高在上望着定国公一家老小:“皇上也没有别的办法,大周的国书帖的到处都是,为了咱们大燕的百姓,也只能将你们一家子问罪了。”

    “我不信!皇上即便要我孙家人性命,我也要听皇上亲口的旨意!我不信我们孙家满门忠臣,我孙儿为国明志,我儿子征战沙场,到最后就是这个结局!”

    “你想听皇上亲口旨意?可皇上却不会见你!”

    定国公满脸紫涨,“曹炳忠,你这个奸诈小人!你教出的女儿狐媚惑主,专门撺掇皇上不做正经事!你也是个奸臣国贼!!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哈!”曹国丈朗声大笑,抚掌道:“我的报应还没来,可你孙德成的报应却来了。”

    随即面容严肃,拔高了声音道:“皇上旨意,孙禹抗旨不尊,以下犯上,定国公一脉大有不臣之心,挑拨两国关系,害的大周与大燕不能和平,着定国公府男丁,不论长幼,全部斩首,三日后午时行刑!女眷即刻充卖教坊!定国公府仆从,三日后于长街口开市发卖,定国公所有名下财产,一律没收充公!”

    一阵静默之后,场面顿时喧哗起来。

    定国公呆愣在原地。

    定国公夫人眼中茫然一瞬,随即尖叫,“不!”

    大舅吼道:“皇上!您不能被奸臣蒙蔽双眼啊!我孙海茞一生为国征战,我儿忠心耿耿,满腹的报国热忱!您却要我儿子的脑浆去求和!现在您又要我全家人的性命!我最小的侄儿才五岁啊!皇上!稚子无辜!求皇上开恩!”

    “纵然定国公一脉不得皇上青睐,可五岁的孩子又懂什么!我等死不足惜,求皇上留孙家一丝血脉啊!”

    大舅和二舅悲凉的呼声引得民众哗然,纷纷高声骂起了昏君。

    曹国丈却是冷笑:“皇上圣明,说你们有不臣之心果真没错!你瞧瞧,几句话就能煽动的无知百姓大骂皇上?!”

    随意摆摆手,就有几个太监和兵卒冲向了人群,抓了刚才喊得最大声的一个青年,一刀就劈砍过去。

    这一刀正砍在那青年的脖颈上,鲜血喷溅的老高,尸体倒地,发出扑通一声。

    人群当即寂静下来。

    曹国丈转身望着围观之人:“再有胡言乱语者,论叛党罪!”

    百姓们哪里还敢再说话?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定国公双眼赤红,两行热泪涌了出来:“皇上负我孙家,负我大燕忠臣!皇上,您就不怕臣子心寒吗!”

    “住口!男子收押刑部大牢,女子一律送到教坊!都带走!”

    “是!”

    “老爷!”定国公夫人哽咽着。

    定国公回过头看向老妻。

    他们都知道,经此一别,便是永别了。

    “佩珍,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不,老爷,你是英雄,是好汉,妾身一生能跟随你,已经知足。”定国公夫人泣不成声。

    大舅母、二舅母以及几个表嫂都发疯一般叫着自己的夫婿,两厢挣扎着靠近彼此。

    大舅与二舅虎目含泪,扑通跪下。

    因是被绑成了一串,男子们都连带跟着跪了下来。

    “儿子不孝,叩别母亲。”

    大舅和二舅一行礼,几位表哥也跟着给大舅母和二舅母叩头。

    大舅母嚎啕大哭,而二舅母则是疯狂的大吼着,口中听不清在说什么,人已半是癫狂。

    问斩的男丁中,她二房的人最多,其中还有她才五岁的孙子。

    这诛心泣血的场面,引得围观民众再一次哗然。

    孙氏再也忍不住,疯了一般的甩开秦宜宁和金妈妈的手,拨开人群冲了上去,“爹!大哥!二哥!”

    秦宜宁和金妈妈也冲了出来,见兵卒要阻挡孙氏,秦宜宁生怕孙氏吃亏,横在了孙氏身侧,用手臂和背部阻挡兵卒的推搡。

    但是三人还是被官兵拦的不能寸进。

    定国公、大舅,二舅以及表哥们纷纷回头,含泪看着孙氏和秦宜宁。

    “外祖父,大舅,二舅。”左右已经是露了面,也没意义再藏。

    秦宜宁原地跪下行了大礼。

    定国公看着秦宜宁和孙氏,并未说话。

    大舅和二舅又哭又笑:“这是菡姐儿的闺女吧?好好照顾你娘。”

    “大舅、二舅放心。”秦宜宁扶着孙氏。

    孙氏额头贴着青石砖地,呜咽着大哭:“爹,我不要你死,大哥二哥,我不要你们死啊!”

    曹国丈先是瞪着孙氏和秦宜宁,因碍于孙氏已嫁作人妇,且夫婿还是秦太师,不敢动作,就只沉声吩咐,“还犹豫什么,还不带走!”说罢自己上了马车,先行离开了。

    兵卒和太监闻言,就要去将女眷们和男子分开来,一左一右带走。

    终于是要别离,紧握的手也要被强行分开。

    定国公满含期盼的向着老妻道:“佩珍!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定国公夫人已被泪水糊了双眼,努力的点头。

    五表哥急得大叫着:“祖母,求你照顾霜儿!霜儿,不哭了,生下咱们的孩子,好好活着!”

    “夫君,夫君!”五表嫂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说什么都不肯放开五表哥的手,混乱中被兵卒拉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痛呼起来,被强行拖走,地上竟留下一行血迹。

    五表哥目眦欲裂,他的孩子!

    秦宜宁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阻拦自己的兵卒推了个跟头。

    谁都没料到一个千金小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人要拔刀,却被知情的太监拦住,“这是秦太师家的小姐!”

    然而这些人不敢动刀,却依旧有三、四个壮汉将秦宜宁阻拦住,不准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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