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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汉这件事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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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女帝又开口道:“仅凭一块玉佩,你觉得朕会信你所言?”
“不会。”徐行俨仍旧垂着双眸,语气波澜不惊,“徐某筹码,只因于陛下有益。”
女帝负手看他,冷笑一声:“果然是初生牛犊,好大的口气!朕竟不知你一个草莽布艺能给朕何等益处!”
说罢,面前双脚移开,明黄衣袂扫过他的肩头,沉沉脚步声逐渐走远,殿外一直候着的宫人见陛下终于起驾,纷纷迎上去,一阵杂乱之后,四周重新归于沉寂。
没人让他起身,他自然只能这样一直跪下去。这一跪,一直到第二天午时。即便是铁打的汉子,身子也可能受不住。
中间有内监进出,均忍不住好奇往他脸上看了两眼,但也不敢上前搭话,只是借着整理手里奏折的功夫草草一扫而过,便匆匆离去。
直到日头穿过高大殿门,斜斜落到他背上,在他左前方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殿外终于起了喧哗声。
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率先传来,“……先生说前几日学得狠了,便放我们歇息半日。”
这声音,徐行俨闭眼想了想,他认得,是三皇子祁王嫡次子,宇文忻。
女帝和颜悦色问:“可先去你父亲处问候过了?”
宇文忻回道:“还不曾去过,因距离内宫更近,孙儿下学之后便先来宫内问候大家,随后再回府中不迟……祖母当心门槛。”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带戏谑道:“五弟还当真会讨陛下欢心,殊不知……”话到此处突然止住了,“陛下已经宣了外臣觐见?”这声音,赫然是宇文恪。
女帝语气略淡:“不过是个不怕死的而已。”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至徐行俨身旁。在看到跪地之人侧脸时,宇文恪脚下一顿,不曾料到昨夜还在派人袭杀之人竟然在此,他心中思绪起伏,面色骤变,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宇文忻叫了一声:“大哥?我看你面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宇文恪回神,看了眼已经于桌案之后坐下的女帝,见她并未注意自己,当即扯了嘴角,随意一笑:“是有点不适,许是早晨吃的粘糕积食了。”
赵明福已经吩咐小内监将中书门下草拟过的奏折搬上桌案,女帝掀开一本,接过赵明福递过来的朱笔,笔尖在砚台上舔了舔,仿若无意道:“你年龄不小,却还不如老五行事稳重,吃饭如同做事,均需量力而为,当真吃不了的东西,莫要强行为之。”
宇文恪心头跳了跳,不知陛下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若当真知道了……他不愿深思下去,心中虽微微慌乱,但表面功夫一丝不差,嘴角微弯,弓腰应是:“陛下教训的是,孙儿记住了。”
宇文忻年方十六,身形看似瘦弱,却因习武而不显得单薄,笔直如青杉,个头几乎与宇文恪比肩。他打量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问:“这位郎君可是犯了何事,祖母在责罚他吗?”
女帝在徐行俨略显苍白却依旧沉毅的脸上扫了一眼,又淡淡垂眸,在奏折上划了一笔,道:“算不得大过,只是有些不自量力罢了。”
宇文忻犹豫了片刻,道:“这确实不算大过,罚一罚也就是了,不知祖母罚他跪多久了?”
女帝垂眸批阅奏折,并不出声,宇文忻一时有些尴尬。
赵明福在旁边偷偷打量了女帝的神色,笑了笑,回道:“也不算太长,从子时始……”
宇文忻诧异,“这么久?”他看了看仍旧纹丝不动跪在地上的人,忍不住求情,“既然已经罚了这么久,孙儿想他应该也已经知错,祖母不如便饶了他吧?”
宇文忻想的是跪了这么久,此人必然一直未用过饭,身体定要抗不住。可听进宇文恪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思量,他迅速看了一眼徐行俨,刚悠悠飘起的心脏又沉了下去——陛下竟然深夜接见一个外男,无论此人是何身份,这都是登基之后开的第一个先例。
一本奏折批完,女帝“啪”一声合上,让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她从进殿开始终于将视线扫过地上跪着之人,淡声道:“汾阳王都替你求了请,你还不起身,莫不是要朕亲自扶你?”
徐行俨也不称谢,直接抬脚起身。站直身子的一瞬,双腿一软,身子晃了晃。
宇文忻离得近些,忙伸手扶了一把。
徐行俨低声道谢,轻轻推开扶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宇文忻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女帝让两位请安的郡王离开之后,赵明福也很识相地带着殿内其余众人退至殿外。
大殿重新寂静下来,等右手边的奏折批至半尺高,女帝终于停笔,掀起眼皮看向徐行俨,君威森森,沉沉压下。
“你的筹码是什么?说吧,于朕有何益处?”
徐行俨顶着慑人心魄的压力平静回视:“不多,只是一个祥瑞。”
女帝凤眼微眯。
“前朝末年,哀帝下江南游乐途中遭叛臣斩杀,陈皇后携皇孙及传国玉玺入漠北突厥,从此销声匿迹。后各路好汉揭竿而起,天下大乱,传国玉玺从此消失无踪。”
徐行俨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高祖得天下后,登基之时无传国玉玺傍身,甚至有民间流言戏谑其为白板皇帝,名不正言不顺。高祖终其一生,曾无数次派人潜进漠北王庭搜寻传国玉玺下落,却始终无果。太宗时,有流言称传国玉玺流入吐蕃,太宗便派一队人马随当时嘉阳公主的和亲队伍入藏寻找玉玺,最终仍旧草草收场。”
“先帝时,也曾数次派人马去西域各国拜访,想必与西域结盟为假,寻找玉玺才为真。”
听完这些,女帝终于搁笔,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你如今多大年龄?”
昨晚至今,徐行俨态度不可谓恭敬,但女帝并不以为忤。只因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女帝一生历经起伏生死,比徐行俨只多不少,且多涉及诡测人心,登基之后胸中多数时候装的是权衡朝堂和造福江山社稷,只有别人揣测她的内心,她从未再去揣测过别人心思,更不屑于与一个自己一句话就能要了脑袋之人计较些细枝末节。
由谢京华朝堂之上数次当面忤逆圣言,她却一直放任不管便可见一斑。这般胸怀,虽不能说后无来者,前人也是寥寥。
是以此时看到一个能与自己当面侃侃而谈却分毫不漏怯意的年轻人,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与爱才之心的,尤其是这年轻人还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
徐行俨答:“二十有一。”
“比朕的儿子都要年少许多……小小年纪,”女帝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你从何处得知这些内宫密辛?”
徐行俨顿了顿,而后直接将视线落在女帝总是精神抖擞也遮不住苍老的脸上:“徐某不仅知道宫廷密辛,还知道如今传国玉玺在何处,在谁手中。”
女帝初听到这句话时只是心中微哂,并无太大反应,毕竟多年以来,曾有无数人在自己面前立下军令状,声称若不拿回玉玺,定提头来见。几年过去,头确实提回来几颗,玉玺却从未见过踪影。
民间有句俗语称,虱子多了不咬人,大概便是同理。
假话听多了,再听到真话时,便无太大反应。
可渐渐地,女帝收了脸上戏谑,从昨夜到今日,终于第一次正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两年前她从帝位上逐下次子,三子又主动上书退避不就,甚至推她为帝。但她登基至今,即便有淳于氏拥护,仍遭儒生诟病。
其一是因她身为妇人,其二,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两年以来,全国各地虽然不时呈送祥瑞,以示女帝临朝乃奉天承运,可仍堵不住悠悠之口。
但若得到开国以来三代帝王倾全国之力也不曾寻到的传国玉玺,还有比这更祥的瑞兆吗?
想到这里,女帝只觉得这两年被政事操劳到有些疲劳的身体突然充满活力,仿佛疏忽回到两年前登基为帝的前夕,精神猛地振奋起来。
她双手扶着桌案缓缓站起来,在长案之后来回走了数趟,终于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行俨,“这便是你的筹码?”
徐行俨避开女帝视线,垂眸淡淡道:“这只是徐某投的石,陛下不必许某任何东西,只等某将玉玺呈送陛下案前,陛下再来判断某是否值得这个价,是否要给某指一条大道。”
女帝盯着徐行俨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良久,终于沉沉笑出声来:“数日之前,裴莞将你的底细调查彻底呈到朕手上时,朕并无多大兴趣,如今想来,这是许多年来朕第一次看走眼……有胆有识,朕的阿妹生了个好儿子。若朕的两个儿子有这般胆色……”说到这里,不知她想到什么,突然收敛笑意,负手看向门外,不再多言。
没多久,她又重新端坐于书案之后,看着徐行俨问:“你何时动身去寻?需要调配何物?你所求为何,不妨先说来听听。”
徐行俨沉默片刻,心中思量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又重新抬眼,道:“某独身一人前行便可,只需马匹干粮,某所求……只求一位谋生。”
女帝嗤笑,眼中带着点不出所料的意味:“中书?尚书?门下?你最擅长应该不是此类……还是说,你想得亲王爵位?这个倒是不难,或者是十六卫?裴莞说你有身手能排兵布局,十六卫倒更适合你。”
“徐某不求十六卫,更不求爵位实职,”徐行俨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只求在玄影司中谋求一容身之处。”
玄影司之名少有人知,但若说“黑燕”,在内宫之中必然能令小儿止啼。
女帝目光凝住,她突然发现,自己第一眼见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时的怪异之感到底是什么。不仅是因为他的过分冷静沉稳与年纪不符,也并不是因为他一直胸有成竹分毫不漏怯意,只因他身上仿佛罩着一层连她都不能看穿的迷雾。若以裴莞得来的那份底细,根本无法看清此人本貌。这不过短短片刻相处,她数次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结果竟能被他反戈一击。
这在过去数年之间,能偶尔让她起这般反应的,除了大理寺卿张正之外,绝无第二人。
……
谢氏上承数百年,自然不会只有谢尚书府上人丁单薄的一家数口,实则家族人员庞杂巨大,只是谢京华是主脉,其余均是已经隔了两代的旁支,且官位不及谢京华,住得远不说,平时来往也是寥寥。所以京城中说起谢家,率先想到的便是谢尚书一府。
谢尚书和谢夫人都不喜叨扰,平日里远房旁支之中的妇人也没什么机会来攀关系拉家常,谢瑶及笄是在五月中旬,但她是谢氏主脉之中唯一嫡女,如今终于有了借口,便早早地上门来送礼道喜,时不时拉着谢夫人商量,香案该摆在何处,该何处更衣,正宾请谁,赞者又请谁……
而谢夫人虽然平日里没太多与人交集的兴趣,但一旦遇上儿女的事情,便前所未有的热心,拉着那些嫂嫂侄媳之类的便扔不下话头,一件小事也能来回商议半日。
谢瑶自然受不了这些,尤其是碰到那些明明大了她两轮却要唤她姑姑或者婶婶的妇人们,她便头皮发麻。最后索性躲进了东苑嫂嫂的院子里,图个清静。
谢琼夫妻都喜清雅,不爱雍容华贵的牡丹芍药海棠之类,院中植了些冬青矮灌,只有墙根檐下冒出几株蝴蝶兰。
谢瑶进了院子穿过回廊,便看到卧房窗子开着,院中一个林氏陪嫁带来的嬷嬷坐在太阳底下打盹。林氏坐在大开的窗前,对面坐着她身边的婢女,两人正一起拿着红绳打络子,谢琼和林氏所出的大郎谢长安则趴在一旁的桌案上写大字。
长安今年八岁,继承了父亲的沉稳和母亲的恬静,平日多在学堂读书,乖巧一个小人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偶尔见林氏带着长安去给谢夫人请安,或者谢父考校他学问,谢瑶多数是见不到他的。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外面内堂中的的热火朝天似乎对这里毫无影响,谢瑶走到窗前,正听到婢女和林氏商议是打个蝴蝶结还是打个双连环。
看到谢瑶从窗外探进来个脑袋,林氏放下手里绳子,笑道:“阿妹来了,快进来。”
长安闻言偏头,看到谢瑶时眼睛一亮,站起来对她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叫了声“姑姑”。
谢瑶从背后拿出一根马球杆递给长安,笑着说:“这个送给你,有机会姑姑带你去打马球,男子汉不能整日死读书,大周是马背上得天下,就算你以后进了官入了朝堂,圣人也不定喜欢文弱书生。”
自从关雎台回来之后,她已经多日不曾出门,中间方墨轩递拜帖约过她,她也并无应声,只是回了最近身体不适。但原因到底为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副球杆是方墨轩前些日子为引她出门送来的,用东南朝贡的掐丝楠木所制,手把处缠了虎皮,看起来威风凛凛。
长安毕竟是男孩,见状神情欣喜,正准备接过,却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氏。
“既然是你姑姑送的,赶紧收下,还不快谢过姑姑。”
长安站起来对着谢瑶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林氏让长安继续写字,便带着谢瑶进了偏房,婢女端了三鲜莲花酥和其他几样点心,谢瑶捏了一块咬了一口说:“嫂嫂手艺一流,阿兄当真有口福。”
林氏将耳侧碎发撩至而后,低头一笑,重新拿起打了一半的络子,“我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谢瑶看着林氏指尖跳动之间,没一会儿手下红绳便看出了半只蝴蝶的端倪。她坐在胡凳上,手指一直不停地点着桌案。
林氏瞥了她一眼,手上不停,笑道:“你有话便直说,我又没你阿兄那般有着九曲连环肠,可猜不透你心里的弯弯绕绕。”
谢瑶不自在一笑,摸了摸鼻子问:“嫂嫂和阿兄当初是如何相识的?可是着了冰人议亲?”
林氏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诧异地看她一眼,正欲开口,却注意到谢瑶脸上神情。林氏心思通透,联想今日府中之事,便知她生的什么心思,随意一笑道:“我与你阿兄原本曾见过两次,并非完全不曾谋面。”
谢瑶略迟疑了一瞬,又问:“那你当时可有非我阿兄不嫁的念头?”
林氏嗤笑一声:“还好我年长你许多,否则这么臊人的话我可答不上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非卿不嫁?我也只是见了你阿兄两次,他少年英俊,又丰神玉朗,兼才华横溢,我虽心中对其倾慕,但也只是女儿家的心思,当时对你阿兄有意的京城贵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哪个女子年幼之时不曾怀春?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女子,哪儿能有许多选择。至于后来你阿兄上门提亲……”
她翻飞的手指微顿,大约想起多年前的情景,双眼之中莹光微闪,温婉勾唇,眉眼之间尽是温柔笑意,她轻声道,“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那时我便想,大约自己就此死了,也值了……如今转眼之间,长安已经这么大了,能守着你阿兄这么多年,是我此生最大的福祉。我只盼着长安能平安成人,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此生足矣……”
看着林氏闪动的双眸,谢瑶心中想着,这大约便是心悦一人的眼神,数日之前她也曾在一人眼中见过,但那人想的却是另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心中微涩,忙打住,转了话头问:“嫂嫂当初是怎么知道自己对阿兄有意呢?”
林氏嗔笑:“有你这样问人私密之事的?”
谢瑶干笑一声。
林氏打量她的神色,眉头微动,心中虽有猜测却并未出口,考虑了片刻后,轻声答道:“心中对人有意,便是时时刻刻都放不下他,你做一件事,看一个人,拿一件物,样样都能想到那人身上去,心心念念全都是他,想见他,像同他说两句话,即便不能搭上话,远远看一眼也是高兴的……”
见谢瑶发愣,林氏继续打着自己的络子,不动声色地又道:“但有时却又不同,你想着那人,却又不敢去见,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心中还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会不会对自己并无他意……”她说完又一笑,眼中带着遐思,“当初见你阿兄之后,我便一直这般思量……不怕你笑话,我还偷偷想过若当真同你阿兄成了婚,我该如何同他过日子,如何讨公婆欢心……”
谢瑶愣愣问:“一直想着那人,便是心中悦他吗?”
林氏笑道:“不然呢?你若不喜欢那人,何必心心念念一直不忘呢?”她意味深长地问,“阿妹可是也有了心上人?母亲近几日可正在操心此事,若对方人品优良,纵使门第低一些,想来父亲也并不会介意……”
谢瑶蹭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胡凳,胡乱地反驳两句,又随意扯了两句闲话,便再也坐不住,找了借口匆匆离开东苑。可回到自己房中之后,她脑中一直在想着林氏说的几句话。
当夜春雨淅淅沥沥下起来,谢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就着外间烛台透进来的光摸到一直被她放在枕边的那把匕首。
她闭着眼睛,指尖摩挲着古铜刀柄上那两个古体篆字,心中冒出林氏那句:“你做一件事,看一个人,拿一件物,样样都能想到那人身上去……”
她想,谢瑶,或许你要栽了……
第二十六章
那日宇文恪自内宫回府后,便一直心中不安。
他那位祖母女帝的心思他虽然猜不准,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臣子若背地里做些勾心斗角但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她不会放在眼里,于她不过是制衡朝堂的权谋之术。但若将手伸到她的身边或者身边人身上,那人必定不会落什么好下场。
女帝还未登基时,有个朝臣的幺子看上裴莞,想要将其纳为贵妾。那人甚至仗着先帝性情好,私下里设法让先帝身边的太监委婉地试探了一下皇后口风。
过程如何无人得知,但不久那臣子便因一事被判了流放,全家抄没。据说当时还是皇后的女帝在先帝跟前说过一句,“此人眼界狭小,不堪大用“。此后裴莞再在外行走,再没有第二个胆子肥不要前途的敢有什么不轨念头。
而如今既然女帝已经召见了徐行俨,那必然是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的身份背景。否则一个布衣草民不可能让女帝打破规矩,破例于夜间宣见,而他出手要杀死徐行俨的行为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玄影司虽然神秘,但他还是听过这个名头的,每每想到此处,宇文恪便觉得心中冰冷一片。
他不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步觉察出其中的不妥,早一步斩草除根。无毒不丈夫,夺嫡这条凶险之路,容不得太多仁慈和软弱,若最终得了帝位的是性格软弱的三叔,下场也不过是被吞得渣滓都不剩,像宇文忻那样的仁慈,于寻常百姓可被人称颂,但放在皇家子弟身上并不见得是好事。
若女帝心中还不糊涂,便应该明白,有他宇文恪这个儿子的二子瑞王,才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
但这位陛下的心思,当真是他人无法捉摸的……
如今已经数日过去,陛下那处并不见任何动静,而那个徐行俨也如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这让宇文恪不得不抱着侥幸,或许事情并无他预料中的那般糟糕,或许,会有其他转机……
直至今日,柳昀之突然登门。
说实话,前次柳昀之的态度他十分不喜,若不是近来他那个时有时无、时准时不准的梦境,此人他必然不会再用。
这般想着,柳昀之的脚步声已经从楼梯上传来。
此时宇文恪站于二层阁楼上,四面开阔,竹帘卷起,春风直入。他面对远处琼楼相连的皇宫,听到脚步声在身后站定,并不发问。
柳昀之看着这位郡王的玉树临风的背影,恭敬一礼,道:“臣昨日得梦,徐行俨乃未来朝堂肱骨之臣,被封上将军,阻突厥南侵,灭其主力,后摄安北都护,掌二十万边军御北。”
宇文恪眼皮跳了跳,豁然转身,“当真?”
“不知真假……”柳昀之吐出一口气,“臣的梦境并不能连贯,此事也只是模糊感知个大概,中间具体细节为何,也并不能知晓,迄今为止,所有梦境一直朦朦胧胧,而得以成真的,只有距离较近的永安寺之乱,但中间却又生了许多曲折和枝节,后又牵扯到多方,甚至出了人命……臣实在难以断定,这般预言是否可信。”
宇文恪沉吟片刻,在一旁咕嘟咕嘟腾出热气的水炉之后坐下,柳昀之跟过去跪坐,拎起水壶给面前矮几上的两个杯子注满茶水。
宇文恪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很快顿住,“那你可记得有什么距离更近一些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具体一些,可以再次得以验证的?”
柳昀之看了宇文恪一眼,立马垂眸想了想,当即又抬头:“有,不久之后,方家与杜工部家结亲……还有……“
宇文恪瞥他一眼,柳昀之继续道:“方才臣突然又忆起,还有一件大事……随后有人会上书对祁王称颂,请立祁王为太子,徐行俨附议拥护,虽然最后陛下并未纳言……不对,”柳昀之突然顿住,拧眉,“此时徐行俨不过一介白衣,无权无势,此事应该是后面发生的才对……”
“罢了,梦境混乱,也属正常,但若徐行俨真的会在以后拥护三叔……”宇文恪皱眉,沉吟片刻,“那我们也可想个办法让他拥护我父……上次宽政坊那个混混家里可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了,而且臣还派人盯着那处,结果徐行俨自那晚始,便一直未出现过。”
“此人是个大患,若能拉拢最好,若不能,还是要尽早斩草除根,若能抓住其软肋逼迫其就范,就再好不过了……”
……
自从听了林氏的一番话之后,谢瑶一连数日都没再出过院子。谢夫人叫了她几次,最近一些平日里略有交情的贵妇人悄悄给她递了几个京城才俊的生辰八字,谢夫人便有些耐不住地兴奋。
谢瑶近几日本就心烦意乱,就有些不耐烦,但也明白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了,母亲这股热乎劲便一直消不下去,便直接跟着唤她的仆人去了内堂。
踏进卧房时,谢夫人正满脸笑意地跟锦娘商量什么,见女儿进门,忙招呼她近前,指着面前桌案上摆着的几份生辰八字笑着问:“这是近几日其他夫人悄悄塞给我的,你快来看看,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
谢瑶脑门抽了抽,不知别人的母亲是不是也给自己女儿这般挑选夫婿。
她敷衍着笑了两句,上前翻了翻,甚至还翻到了方墨轩的,脸上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好了。
谢夫人一脸期待:“如何?你与裴舍人交好,可有听说些人品文采上佳的郎君?你若有自己看上的,只要有人品有文采,门第略低些也无碍,我可让你父亲亲自去说一说,虽说女子该有矜持,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让你父亲提上一题,对方也就明白了。”
谢瑶将手里的几张纸放回去,故意绷着脸说:“我看阿娘不必忙着张罗这个,如今朝中局势隐晦不明,父亲不是也没发话吗?”
谢夫人一脸气恼:“你父亲是指望不住的,上次说起柳家郎君,我不过是多问了两句,他就说我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我再追问,他却又避而不谈,我若再不管,难道还让你在家里拖上两年,拖成老姑娘吗?到时可还有这许多才俊让你挑选?”
眼看谢夫人说着眼都要红了,大概不被女儿理解心中也着实委屈。
谢瑶悄悄叹了口气,安抚道:“女儿自然明白阿娘的良苦用心,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比寻常百姓,父亲在朝为官,圣心又难测,朝堂上牵扯诸多利弊……就比如这位……”
她拿起方墨轩的八字递给母亲,“方小伯爷,他家当初曾得罪过还未登基的陛下,如今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不定哪天陛下又想起来要翻旧账,若女儿当真嫁过去,岂旧账真被翻起,不是要连累我们家?若父亲如舅父一般在地方上任一方知州,也为我说个当地有名望的士绅,我自然也与表姐一般过的是如菩萨一般被供着的日子,可父亲是京官,这不一样,京城水混。而且父亲一向稳如泰山,四面不偏,若您看中的郎君家中参与了党争,最终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谢夫人拿在手里看着,一时也忘了再眼红,喃喃地说:“这些我确实是没想到的……”
“还有这个”,谢瑶又拿起一张,“他家与柳家一脉相连,父亲既然都不同意柳家,难道还会同意此人吗?这个……他是祁王党,如今朝中让陛下立瑞王为太子的呼声只见高涨不见回落,这人这般行为是何意?还有这个……这个……”
谢瑶将桌子上的所有八字一一捡出来,说一个撕掉一个,最后见桌面上一个不剩,终于呼了口气,迎上母亲微瞪的双眼,摊了摊手,“母亲若真要拿不定主意,还是先歇一歇吧。”
随后,谢夫人果然偃旗息鼓,张罗着给她说亲的兴头一下子就弱了很多,谢瑶也终于松了口气,消停了下来,但是她明白,这必定是个不可回避的话题,自己迟早要面对。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正在窗台上伏案,又盯着手边放着的匕首愣愣出神,最近她出神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一件事儿做着做着就神游方外了。
等回过神时,她面前放着的宣纸上已经被笔端淋下的墨汁糟蹋得一塌糊涂。
谢瑶叹了口气,搁笔正准备将宣纸团一团扔到地上,却看着沾了墨渍的纸张愣了愣。
墨滴之间是她自己都不知何时写下的无数个蝇头行楷,密密麻麻,虽有被墨迹盖住的,但仍有一半清晰可见,三个字并列一排,一个挨着一个,写的都是徐行俨。
谢瑶反应过来,忙将宣纸团了又团,攥实了随手扔到地上角落里,等着仆人来清扫干净……
及笄之日转瞬便至,当日谢府张灯结彩,谢氏父子都请休在家,不少谢尚书的同僚家眷都来捧场,便是有的家中不来的,也让随了礼物送来,仿若谢府要办喜事一般。
谢瑶一大早便被卢氏揪了起来,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细细交代了今日的仪式,该从何处进,何处行礼,何处奉茶……
她晃着脑袋随口应是,但到了仪式开始,已经全忘了个干净,还好卢氏在一旁小声指点才没出错。
及笄礼在正堂前举行,正北置挂图、小几、香炉、盥、席子……观礼宾客面北满座。
正宾和赞者竟都是熟人,一位是忠勇侯夫人,一位是靖南伯方夫人,这及笄礼上正宾身份越高,笄者越有脸面,可见谢父的面子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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