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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长安-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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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府邸?”尘落觉得刚刚的话内容颇多,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继续问道,“那这是哪里?”
“你先把药喝了,喝完我再带你随便走走。”宇文宪耐心地哄着她。
尘落无奈,知道斗不过眼前这位,只得将信将疑地把药喝下。
喝完了药,宇文宪又出去传来了膳食,逼着她全部吃下去,才扶她起身。
脚一踩地,尘落还是觉得身子虚脱无力,还不及向前走,身边的男人已经打横将她抱起,犯贱道:“你要是摔了我又要亲自伺候,所以还是免了这麻烦吧。”
“你…”尘落无奈地捶了他一下,也懒得继续费唇舌。
等到宇文宪抱着她走了一圈重新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她才意识过来,这里竟是当初那人送她的乐坊,而这个房间,是她给宇文宪准备的竹青苑。
宇文宪说先前因为那人将高氏宗亲的女眷重新抓了,所以这里也跟着荒废下来,他便趁着机会让自己的亲信部下以商贾的名义入手了这里,也是希望给自己留条后路用。
“今后你有何打算?”宇文宪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人儿,还是问出了口,“我知道你是铁了心想要离开皇兄,不然也不会做那种宴上行刺的傻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先去找我的孩子…就算她已经不在了,我也想找到她…”
“尘落,嫁给我怎样?让我陪你一起去找…”宇文宪毫不避讳,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尘落摇了摇头:“宇文宪,你知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哎,真是无趣,在你无依无靠的时候好心给你个地方,你就这样拒绝了…”宇文宪摊了摊手,“既然如此,先在这里住着吧,我派人去打听絮儿和秦爱的下落,一有消息,便带你去找。”
“谢谢你…”尘落继续看着窗外,“不过我还是早日离开长安吧,免得再生变故,京中耳目众多,若他发现了…”
“尘落…你知道吗?皇兄前些日子下了诏,取消了贵妃之位…从此,皇兄的后宫只设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再不增置…”
尘落心里一颤,却无奈道:“他何苦这样…”
他取消三妃改为两妃是想告诉世人,从此后,无人能再成为他的贵妃吗?…
“这个…”一枝梅花发簪出现在她眼前,“我救你时,这东西插在你发上…”
她看向宇文宪手里的东西,眸中光影流转,想到那日在牢中模糊的印象,竟一时说不出个中滋味。
“怎么?不要了吗?”宇文宪把玩着手里的簪子。
“看到它也只会让我难过,送你好了。”她隐了隐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宇文宪手里的动作一滞,静静望着她的背影,不好再多说什么。
尘落本希望宇文宪尽快送她离开长安,以免节外生枝,可一来自己身子确实太弱,二来宇文宪和她说宇文邕近期忙着实施《刑书要制》去严惩那些藏匿粮食人口贪污偷盗的人,还要去楼观台与三家之人研讨《无上秘要》与《珠囊经目》等书的编撰,加上各州郡烦心的事情,哪里有闲暇顾及她这个已死之人…
再说,大隐隐于市…
因此,尘落留在了乐坊之中,准备养好了身子再想今后的路。
修养的半月中,宇文宪时常派人送很多补品过来,还派了专门的亲信照料她,他隔三差五地也会来看她。
许是因为久违了的自由,尘落的身子比先前好得快了很多。
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她每日也会在后院中练一个时辰的武。
有时候宇文宪来了,两人还会在院中切磋一二,只是宇文宪担心她的情况,每每相让,倒让她难以找回先前的畅快淋漓…
这日,她正在坊中休息,却听到下面热闹的争论。
好奇之下,她换上男装下了楼。
在楼下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她让侍女上了些茶水,便静静听起了周围的热闹。
“听说了吗?又要开战了!”
尘落的手一抖,不自觉地看向说话那桌。
原来是几个儒生…
“可不,这城里都传开了,说是东寿阳的原齐国人因听闻陛下杀了高氏全族,揭竿而起,率五千人袭击了并州城,准备响应投奔突厥的高绍义…”一个儒生补充道。
“去年和今年伐齐,接着又出兵和陈国还有稽胡打,现在又要平定内乱…还有吐谷浑和突厥虎视眈眈…哎,这连年征战,何时才是个头?”
“有什么法子,陛下让打,这国内还不是要跟着去打?我那亲戚家中去岁征调一人,战死在吐谷浑,今年又征去一人,死在了晋阳之战里…如今家里唯一的孩子只有八岁,要靠谁种地养家?”
“以前若是想逃过兵役,去寺里也好,隐藏了户籍也罢,至少还能逃掉,可陛下前段施行的《刑书要制》,那法严得怎敢去犯!整治贪官污吏,杀了便也算了,为了户籍和军籍,真是逼迫着百姓们交出私藏的人口、土地和粮食供给军需呀…这都记录下来,若是少了毫厘皆是死罪…”
那桌的对话还在继续,尘落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从未想到,他努力了这么久换来的统一并未被称赞,反而渐渐引起了百姓对他穷兵黩武的哀声,他以重刑治乱世,无非是希望加强对自己国土和国民的控制,有效发展,但或许操之过急,适得其反地走了极端,惹来非议…
正自顾自想着,眼前一暗,她下意识抬起头,正看到匆匆而来的宇文宪。
宇文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下,转身向楼上的厢房而去。
她忙跟了上去。
一进房门,他便问道:“你怎么这样下去了,万一被谁认出来。”
“对不起,我刚刚是听到楼下的喧闹才下去的,不过换作男装,应该看不出来吧?先不说这个,我刚才听人…”
“我正是听到这个才赶过来的。”宇文宪也神色凝重。
“你可知是何人带头反的?”尘落问出了口。
“不清,那人似乎也不是你们高家的臣子。”
“他派谁去讨平?”
“东平公宇文神举领军,明日便出发。”
尘落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望着外面的天空。
“要去吗?”宇文宪走近了她。
“并州,是我悔恨半生的地方…而我去了能如何?我什么都做不了…”
“悔恨吗?那时你不做也会悔恨半生…如今又怎会不在意?”
“我只是可惜…我高家那么多人的血,换来得却不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五哥他们死得未免冤枉,未免不值…”
“……”
她转过身:“宇文宪,若是可能,你能不能上表让他适当量刑…法不可无,但如此重法,难保民怨沸腾…”
“王者最忌朝令夕改,法令过严之事皇兄也会明白,皇兄只是希望尽快整顿出一个清明的国家,所以非常时期用了非常手段。此事,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再上奏的…”宇文宪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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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刚走到齐王府门口,便见自己的管家匆匆向他走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快步向里走去。
“几时来的?现在在哪?”
“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本来属下想请去内堂里坐坐,可那位去了花园,在那里摆弄起了象戏。”
“你去备些茶点送来。”宇文宪吩咐完便去了花园。
宇文邕坐在花园的荷塘边,身侧的青石板上放着象戏的棋盘。
可他手握着劈木,迟迟未有动作。
“皇兄……”
宇文宪的声音让宇文邕收回了神思。
他转首看向弟弟:“回来了?她…”
宇文邕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
宇文宪迟疑了下,便将她的话一一复述出来…但却未提最后那关于让他上表之事…
“是朕让她失望了…”宇文邕扔下手中的劈木,起了身,“等神举平定了并州之乱,朕恐怕要亲自去一趟,先前杨素提议迁并州之民入关中,如今已成了当务之急,而且到时,恐怕朕还要尽快回邺城,将那未完的东巡走完…你既已告老,留在京中好好照顾她吧…”
“皇兄…”宇文宪叫住了要走的兄长。
“若她想离开,皇兄还会阻止吗?皇兄当真不再见她?”
宇文邕顿了顿步子,感慨道:“如今,我还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她对我的恨早已深入骨髓,我若出现,不过让她更恨…我能做的,不过遥遥守望,给她衣食无忧,不像那些被放出来的高家女眷一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说完,他便离开了。
第125章 安德遗信
简介:齐王街头救孤女,尘落得信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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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日,宇文神举便平定了并州的叛乱。
宇文邕随即起驾前往并州,开始了他迁徙并州军民充实关中的策略。
此外,他又下令以柱国、滕王逌为河阳总管,以柱国、随国公杨坚为南兖州总管,上柱国、申国公李穆为并州总管,废并州宫及六府。
处理完并州事宜,他重新起驾前往邺城,开始东巡。
可此刻东土又起了新的波澜。
由于高保宁在营州屡上表章,高绍义登基称帝,沿用高纬的武平年号,又令保宁为丞相,据州而反。
当尘落在乐坊中听到这些宇文宪带来的消息时,早已是新的一年,长安城中也迎来了吐谷浑的降王…
此时楼下喧闹的人群刚刚送走了进宫朝拜太子的吐谷浑王。
尘落坐在窗口,从下斜的窗子望着下方的街道,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蹿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两三个包子和一个酒坛,奔跑的方向却与多数人背道而驰。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正在此刻,那孩子身后传来了喊声:“抓住那孩子,她是小偷!”
下一秒,不知道是谁伸脚绊倒了衣衫褴褛的孩子,接着追上来的男人便去抢她手中的东西…
可那孩子死死抱着,不肯松开。
就在那男人要打孩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
“住手。”
宇文宪缓缓踱步而来,一把拉住了要施暴的男人。
“这东西的钱我替她结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那男人本想拉着孩子见官,可看到宇文宪掏出的是碎银,眼中霎时放出光来,很快便拿钱走了。
街上又恢复了平静。
宇文宪拿出些五铢递给孩子,转身要走。
那孩子却拉住了他:“谢谢公子,我不能要…”
“不必谢我,我只是帮别人出手,这些你也收下吧…”宇文宪说着向楼上望去。
与那女子对上视线,他笑着点了点头。
女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楼上微露脸庞的女子,不禁一愣,口中喃喃道:“淮安殿下?…”
宇文宪一怔,低头看向孩子。
最终,他把孩子带上了楼。
尘落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你是五哥…”
那孩子听到这里便哭了起来,竟然就哭晕过去。
尘落让宇文宪帮忙弄来了水,又让他出去,亲自替孩子洗了澡,擦了身,还为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将她放到榻上。
女孩醒来以后,看到坐在窗边的尘落,忙起身走了过去,跪地道:“殿下还活着?”
尘落忙转头扶起了她:“起来吧,我早就不是公主了…如今又死了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谢谢你替我照顾了那么久的兄长,如今你沦落至此恐怕也是因为先前在温国公府里的关系吧…先别说别的,我让人准备了饭菜,你一定是饿坏了,先吃饱了再说…”
女孩听后眼中有些湿,却道:“王和殿下都是我的恩人,我本就该报答的,可惜我没有能力,只能看着王…如今想要去祭拜,都无钱给王买些体面的东西…”
尘落有些哽咽:“你有心了,祭奠五哥的事情,我本该去,可我总觉得自己没脸再去看他…五哥走得时候,你在他身边吧?能给我讲讲那时候的事情吗?我好想他,想知道他走时是否痛苦、无助…他又被葬在哪里?…”
女孩肩膀耸动:“王妃因为被赏赐给了大臣,得了宠幸,年前的时候求了陛下,前不久刚刚将王的尸首重新安葬…殿下还是别去了…我想王他唯一担心的只有您,也不希望您为他难过…”
尘落欲言又止,手却不自觉地攒紧。
似是想到什么,女孩突然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情,奴婢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想或许是王希望留给您的…”
“什么事?!”尘落心里一动…
“您还记得您最后去看王的日子吗?那日您走后,有人来找过王,后来有周人要去抓那些人,是我留意到后从中扰乱了他们。但是之后没过几日王就在花园中埋下几坛酒,还说希望有一日能与您一起举杯畅饮…那时候他神色奇怪,我当时想着若想与殿下同饮改日不就要挖出来了…为何还埋了这么多坛?他死的那日,直到被押到后园的时候还一直看着那埋酒的地方…现在想想,他那时似乎知道命不久矣一样…”
尘落眼中神色复杂,她拍了拍那孩子,道:“你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给我画出具体的位置,我想法去挖出来那几坛酒,然后,我们一起去祭拜五哥…”
女孩迟疑了下,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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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时候,尘落换上男装出了门。
此刻的温国公府早已经被封,庭院更是荒废。
她翻墙而入,找到了女孩图上画着的位置,又从府内找到了铁铲,费力地挖了起来。
不多时,土下就现出了几个酒坛。
她擦了擦汗,蹲下身子取了出来。
一坛、两坛、三坛…
这一提,她微微一愣,忙将这第三坛放下,又一把揭开了上面的蜡封。
酒坛中静静躺着一块白纱,而纱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小心地拿出展开,慢慢读着,不禁泪湿眼眶…
妹妹,当你看到信的时候,五哥许已不在人世…
五哥也不知道你何时能看到这封信,但我想那个丫头会记住我走前做的事情,你的男人也会在暗中监视吧…也说不定有一日,你会误打误撞来这里吧?…
五哥知道你爱宇文邕,你想站在他身边,所以当五哥被那些并州幸免的旧部联络上时,也曾犹豫过。
可国仇面前,我终究不肯释怀。
五哥怕你会难过,所以本想派人去将你带离他身边,不曾想因此让你遇险,若你未曾与他分散,恐怕你的絮儿也不会被人掳走…
是五哥对不起你…
不过那日你走后,五哥得到了消息。
我的人从宇文邕那里逃走并救下了被人追杀被迫跳崖的秦爱还有絮儿。
秦爱说宇文邕收到了京中的密信,加之荧惑在斗,恐有杀高家宗族之意…其余事情,他本想回京亲自与我说,可因为回京的路上他们杀豹子给絮儿喂奶,使得絮儿身上起了红疹,染了邪寒,药石不灵,一时耽搁只得派人先行来找我…
不过你别担心,是慧可禅师出手救了絮儿,又说这孩子当在终南山避世修养,方能康健…
想起你那日与我说的周宫之事,又想到秦爱所说的那些,我擅自做主,让秦爱先带着孩子去终南山,一来不用让絮儿和我那些旧部颠沛,二来也能养伤。
等适当的时候,再派人去接她回来…
远离了宫廷,或许对那孩子的成长更好…
听闻宇文邕起了杀伐之心后,五哥虽然已经命那些所部联络绍义,不要再轻易来京中,但还是担心事泄,担心即使不是东窗事发,宇文邕此刻也会把高家视为眼中钉…担心五哥命不久矣无法陪你走未来的路,做你和絮儿的后盾…
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希望有一日你会看到…
若是那日来了,我知道你会难过,但妹妹,五哥希望你能明白。
五哥也好,十叔他们也好,就算珍惜性命,也会甘愿为齐国而死的!
这是我们的选择,是我们早在挑起家国之任时就有过的觉悟…
此事不能怪他宇文邕!
你也无须责怪他…
若是换做五哥,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于未来之事…
你也知道,权力之事,自古如此…
五哥死后,若你还放不下他,便放下这些仇恨,好好留在他身边吧,五哥是不会怪你的…
我想他若能杀了我们,定会给你一个盛世天下…
只是一事,五哥有些在意。
那日你与我说了诸多,又提及宇文邕未查出什么关于此次行刺的端倪,若只是他对你隐瞒还好,若是真的,那后来又是什么让他决心杀伐?秦爱未及言明的那些也让我在意…
这会不会是何人刻意为之,将矛头直指我高家,为了断你的羽翼…
日后,你在周宫中当步步小心谨慎,若受了委屈也要坚强起来。
五哥不能再保护你了…
好在还有司马姑父在,你以后是要多仰仗他才对…
妹妹,五哥不想看你难过,即使五哥走了,也希望看到你最美的笑容。
这也是五哥最后的愿望了…
珍重…
延宗,绝笔…
读完信件,尘落已经泣不成声。
她哭了很久,突然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看到了宇文宪出现在眼前。
宇文宪扶住她的肩,让她的头抵在了自己肩上。
他瞥过信件内容,拍了拍她:“尘落,高延宗的愿望也是我和皇兄的愿望,我们不想看到你这样,或许很难,但你要振作起来才是…”
她继续抽泣着,嗡嗡地开口道:“你当时来这里的时候,我高家诸王都说过什么?五哥还有说过什么吗?”
宇文宪迟疑了片刻才道:“那日我带人来这里的时候,高家诸王皆口称冤枉,言无谋反之事,唯有高延宗一人掩袖而泣,不发一言,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以椒面涩口而亡…恐怕也是如他所说,早预料到会有这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虽然身为周国王公,我不能放过他,可我佩服他…我知道你恨皇兄,也恨我和我们周国,但你设身处地而想,这本就是你死我亡的时刻,如若他日是高延宗登上了帝位,他会放过皇兄和我们宇文一族吗?就算作为兄长,他再疼你护你,作为帝王的他也不可能会为你留下后患…高绍信之死亦然…”
尘落没有再说什么,这些事情她怎会不懂…
当年二叔要杀魏孝敬皇帝,太原姑姑纵使不愿,千般万般维护,终究还是无法可施…
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事无两全之法…
为何他们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中,朝如琴瑟,暮成仇敌…
她不该去恨他,而该恨这乱世,让他们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这便是现实,是这个时代无法逃避的命运,也是属于他们的命…
当她恍惚间被宇文宪送回乐坊的时候,月已西斜。
她下了马车,淡淡道:“宇文宪,我…”
“我去安排人手,明日称病,陪你同去终南山寻人…”
“…谢谢…”她本想拒绝,可是终究没有,毕竟终南道险,又不知如何去找人…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们明日还要早早出发…”宇文宪见她进了乐坊的门,没有跟进去,似是犹豫了片刻,他又问道:“尘落,你可有后悔离开皇兄?”
她摇了摇头,只淡淡道:“五哥可以原谅我爱他,可我自己却恨自己爱他…若是我不曾爱过他,至少我不会有现在这般无措和悔恨的感觉…但我却不后悔与他走到现在,而且得知我的孩子还活着,我很开心,我想日后至少我可以和她一起,哪怕留在终南山隐居一辈子,也是好的…我不会再回他身边了,有些事经历了便好,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与其日后两个人在一起会因为这潜在的隔阂产生矛盾,我宁可他永远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会护我,爱我…而那个我,早死在了追着他去太极殿的路上,死在了跪在雪地里等不来他回头的时候…也或许当初在敖岸山的时候就该死了…日后,他只是我的君,却不是我的夫,我们之间再无关情爱,只有两不相欠,无愧于心…”
宇文宪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见她缓缓走了进去,他仍独自立在风中,直到二层昏暗的房间亮起的灯又灭了下去…
第126章 寻女终南
简介:访终南奏曲乡音,入山谷细说前事
……………………………………………………………………………………
位于长安以南的终南山脉,东西相去八百里,浩荡雄伟、蜿蜒绵长,是关中平原南面的天然屏障,也是传说中的太乙仙山。
当年汉武帝来此地参拜,还曾于谷口处修建太乙宫,可惜在战乱的年月中,这太乙宫也早已变了初时的模样,如今留下的不过是苍茫…
尘落和宇文宪带了十来个随从,徒步而行,从清晨出发,走走歇歇,到晌午才依稀看到了山顶。
一路所来,山下的绿意已经难见,眼前的景物被苍茫的白雪覆盖,远处的山峦如水墨般若隐若现在云雾之间。
站在山顶向北远眺,是望不尽的八百里秦川之景,只让人感慨天地的浩渺神奇…
尘落本想到最高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宇文宪也因此带着亲信一路陪同着她爬上了主峰瞭望。
好在她自从重获自由后便每日在庭院里习武健身,此刻倒反而不似前些年那般养尊处优。
可奈何山顶这云深不知所处,终归是难以觅踪…
但此情此景却让她恍然想起了那一年同他同登嵯峨观览风景的事情,现在想想却说不出个中滋味。
这终南山上俯瞰到的八百里秦川之景,也是属于他的土地,可自此以后,她再不会陪他去看…也会有新的人陪在他身边,陪他同览风景吧?…
“尘落?尘落…”宇文宪的唤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尘落,或许你应该告诉皇兄絮儿的事,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而且我的府兵毕竟有限,也不好动作太大,若是皇兄派人来找…”
尘落紧了紧拳头,却未言语。
她不愿告诉他,一来是不想他用絮儿威胁自己,再重新把自己囚禁,二来则是因为看过五哥的信后,她不知道那第二股曾经要抓自己的力量到底来自何处,若是他明目张胆来找,恐怕会再次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次宇文宪虽暗中调来了自己的府兵千人,又将他们分为几十组分散在山中搜索,但面对浩渺的终南,这寻访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忘了,我可是逃犯,被抓还要流放蜀地,若是流放便也罢了,万一他又改了心思,我岂不是又要被他囚禁了…就算你不提我,又要如何解释絮儿在终南山之事…”
宇文宪叹了口气:“哎…今日恐怕也没什么结果,我去让人在山下暖和些的地方安营,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多呆上几日了…”
说着,他无奈地去吩咐了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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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悄无声息地降临。
宇文宪把营地设在了树林里的空旷之所,又令随从们轮班去外围巡视,以免有野兽一类的过来侵扰。
尘落坐在火堆旁边,时而望望璀璨的繁星,时而转头看着宇文宪翻转着火上刚打来的兔子。
她倒是看不出来这个平时征战沙场赫赫有名的将军亲王会如此善于烹饪,不仅处理起猎物来干净利落,连这炙烤撒料都毫不含糊。
宇文宪没有理会她,将一个碗里捣碎的调料小心地涂抹到肉上。
下一瞬间,香味四溢…
尘落嗅了嗅,忍不住赞叹起他:“君子远庖厨,没想到齐王不仅仅肉涮得好,连炙烤也甚为在行,甚至出来寻人都这般周道的带了这许多调料,可见这庖厨的功底深厚!一会儿我可要好好尝尝是不是比先前更精进了?”
宇文宪无奈地将其中一个烤得焦黄流油的兔腿递给了她:“赶紧吃,吃得还堵不住你这伶牙俐齿?我这英明真是毁了,这都第几次给你当厨子了?”
尘落笑得合不拢嘴,接过他递来的喷香兔肉,随意吹了吹,便小心地撕下一块。
兔肉入口鲜嫩多汁,而且眼前这曾经的权王不知道带来了多少珍惜调料,刚刚那一涂抹,让料香融进肉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宇文宪,你烤得兔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了,你好像放了很多料,是什么?”
“只不过多加了些茴香和胡蒜,瞧把你馋的。”
“原来是茴香和胡蒜的味道。我以前总觉得胡蒜臭臭的,第一次吃完喝下几壶茶才能将那臭味压下去,所以一直不喜,没想到被你用来调出烤肉的酱汁竟这般美味!”
“这算什么,你还没吃过蜀地的那些美食,我记得当年在那里的时候总感慨那边的食物美味而且独具特色,若有机会,一定带你去尝尝。”他边说也边拿起了火上另一个架子,掰着肉吃了起来,还不忘提醒她,“赶紧吃吧,别凉了,吃完我们想想明日要如何找。”
尘落点了点头。
晚风轻拂,将肉香带远,也将山间的鸟兽之声带来…
“嗷嗷——”隐约传来了一阵狼嚎之声,紧接着四面八方也跟着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尘落心里一惊,有些不安地看向宇文宪:“我们不会被狼包围了吧…”
宇文宪伏在地上细细听了会儿才直起身子:“应该只是回音,而且我让人带了驱赶野兽的草药守在四周,不会有什么问题,况我们也没得罪狼群,怎会无故被攻击?”
尘落稍稍安心,凝神细听,这山谷间的回音,虽然飘渺,却声色清晰。
宇文宪见她快吃完了,便拿出水囊给她倒了杯水。
尘落谢着接过,正要饮,却猛然抬起头来。
“怎么了?”宇文宪诧异道。
“宇文宪,我想到办法了!我怎么才想到,最近好像真是变笨了!”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着。
宇文宪好笑地按住她的手:“行了,本来就笨,再打还能要吗?说吧,什么法子?”
尘落自动忽略他前面的话,只道:“你帮我弄把笛子或者弄架琴过来?”
宇文宪听后了然,当夜便派人回府里取来古琴。
第二日一早,尘落将那些巡山的府兵全部召集了起来,告诉他们,若是听到了琴声,便跟着唱歌,若是听到山中有歌声,也要跟着唱,总之就是能将声音发挥到多远是多远。
为了防止出现问题,她亲自为他们做了演示。
同时,她告知他们若是看到什么信号,不许贸然打扰,只可沿路探寻,留下记号给她和齐王,等她们过去。
宇文宪在一旁静静看着她部署,淡淡勾了勾唇。
再次登上山顶,尘落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手弄琴弦,拨动出一曲《敕勒歌》。
这是属于他们齐国的歌…
不多时,山谷各处隐隐传来了鲜卑语的回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她淡淡勾起了嘴角,反复弹了几遍,又转弦拨弄起了乐府的《悲歌》。
此刻的她就如这歌中的游子,无家可归…
随之,山谷间也变换了歌声: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倏忽,歌声中响起一声报鸣之音。
她循声望去,见山谷处咋起烟雾和火光,那是通讯的信号。
她心里大喜,本以为至少要花几日去不同的山头上弹才有可能找到,不想竟然一日就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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