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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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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碗端起,拿起勺子喂李明冉。
  李明冉一口一口的喝,道:“反正不一样,战乱的时候,李明楼肯定不会出门了。”又鼓着腮帮子吐气,“李明琪这时候跟咱们也不一样了。”
  李明琪经常想着要做跟她们不一样的人,现在终于如愿了。
  李明华将碗和勺子塞给她:“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不一样,又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能过的日子就好了,你个小孩子,老老实实的吃饭,别的不要想。”
  小孩子想的快丢掉也快,李明冉端起碗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行路辛苦胃口更大了。
  小孩子不想了,大人还在想,李老夫人躺在地上被媳妇们服侍着,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我想我的米啊,怎么忘了多带些米。”她说道,“咱们江陵府的米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吃不惯啊。”
  “母亲,等到了剑南道,就让人来多取些米。”左氏道。
  王氏道:“何止米啊,母亲的屋子也搬过来。”
  一旁的林氏翻个白眼,真是有底气,剑南道成了她的了啊。
  李老夫人懒得理会媳妇们之间的小心思,离开了江陵府,她心里就安稳多了,想的也就多了。
  “屋子里搬过来,也不一样啊。”她长叹,剑南道不是她能做主的家啊。
  跟妇人们想的不一样,李家此行唯一的男主人李奉常不想后,只想前方。
  “不知道这样要走多久?”他问护卫的将领。
  将领算了算:“如果一直保持这种速度的话,十五天就能入剑南道境。”
  李奉常摇头:“不行不行,母亲孩子们身子受不了。”
  将领道:“我们这些兵马太少,需要找更安全的路才行,现在江南道黔中都不太平,走慢些的话要绕路,那样时间更长,但行路能稍微舒服些。”
  在外久了不安全,但这样急行军他们这种从未出过远门养尊处优的,还真是受不了。
  以前这种事都轮不到他插手,李奉安都会安排好,这样一想李奉安霸道也不是一件坏事,李奉常唉声叹气一时也做不出决断,干脆去睡觉了。
  李奉常梦里还没做出抉择,就被惊醒了,身下的地面在不断的颤抖,似乎万马奔腾。
  “怎么回事?”他爬起来急急问,此时天色刚蒙蒙亮。
  整个营地的兵马都已经列阵了,李家诸人正在互相的叫醒,不明所以引起一片慌乱。
  “二老爷,都督从山南道派来兵马来接了。”将领带来的消息。
  这消息让李家诸人都欢喜不已,李奉常尤甚,拉着将领询问:“有多少兵马?”
  将领道:“五千左右。”
  “那足够慢慢行路又安全了吧?”李奉常问。
  将领笑了,带着几分倨傲:“甚至可以说我们是一座行走的城池,非两万兵马拿不下我们,二老爷你们就是想在这里住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谁想在这荒田野地住,李奉常吩咐按照原来的路线启程,再去告诉李老夫人等人这个好消息。
  “母亲累了可以随时歇息。”他对躲进车里的李老夫人说道,“咱们慢慢走不急不慌,吃的喝的也可以仔细寻来,一切以母亲的身体为重。”
  李老夫人靠在媳妇们的怀里叹气道:“我这身子是要流落他乡了,随便折腾吧。”
  左氏对李奉常道:“那就赶路吧,我们会看着母亲的情况提醒歇息的。”
  将领带着相迎的兵马主将也来拜见,说了一通李明玉的好话,李老夫人感叹一番我的儿。
  看说的差不多了,李奉常便吩咐拔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二伯。
  他回过头,后边一辆车上李明华掀起车帘。
  “明华,怎么了?”李奉常问。
  李明华视线扫过站立的两个将领,有些迟疑但又有坚决,道:“二伯,既然兵马足够,可能如约遣去江陵府?”
  李奉常有些没反应过来,倚着李明华的李明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瞪圆了眼。
  她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怎么会想这种事?
  李明华,也跟她不一样了啊!


    
第二十九章 我带兵马去

  李奉常离开江陵府的时候,是跟胡知府说请了更多援兵来,到时候让兵马回来守城。
  他当时是真这么想的。
  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尤其是离开了那个环境。
  孩子们很善良,想事情又简单,李奉常缓和神情,道:“明华,兵马哪里够,这是你明玉弟弟特意从山南道那边请来的兵马,你不用担心,等把祖母和你们送到剑南道,就派兵马来。”
  李明华却没有乖乖的应声是丢下这件事,而是看向那两个将领,将自己的意思又问了一遍。
  “如果去去堂弟所在的山南道。”她说道,“是不是只用五千兵马护卫就够了?”
  李奉常皱眉:“去什么山南道?兵马的事你不懂。”
  兵马的事将领很懂,他们立刻答道:“别说五千,三千就够了。”
  李明华眼睛明亮激动,身子都探出了车外:“那请其他的兵马去援助江陵府吧。”
  将领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明华!”李奉常严肃道,“兵马调动需要听令,他们没有接到这个命令。”
  当伯父的宽宏,当母亲的就不能纵容了。
  在车上原本不在意,待听明白李明华在说什么,女眷都震惊了。
  林氏涨红脸差点把车帘扯下来,喊:“李明华!给我滚进去!什么时候了,你还摆小姐架子呢?悲春伤秋普度众生!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娘,我们不懂兵事,所以我才问这两位将官,是不是足够护我们平安了。”李明华不羞不急认真道,“他们说够了,你不要担心。”
  是啊,这两个将官说了,三千兵马就足够了,的确让人很安心。。。。。
  林氏怔了怔,张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她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李奉常笑了笑,李明华这个孩子一向自持不是孩子,有时候只谈情绪的内宅妇人说不过她。
  “明华,我知道你的心意。”他说道,“只是兵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待到了山南,让你堂弟来说吧。所以不要耽搁了,早点赶到明玉那里,也就能早点相助江陵府了。”
  一直不敢说话的李明冉扯了扯李明华的衣袖:“明华,等到了跟明玉说吧,他会想办法的。”
  这些事不是她们该想的呢。
  李明华松开了握着的手,干脆撑着车板跳下来。
  “等到了明玉那里,一来一去就太晚了,不是有句话说兵贵神速吗?”她说道,“还是现在即刻就去救助江陵府吧,明玉知道了会同意这么做的,大伯父在也会这样做,因为那里是江陵府,是大伯父长大的地方,是李氏故土。”
  李奉常脸色沉下来:“明华,你怎么还是听不懂?这件事你没资格做主!”
  林氏被人推下了车,李老夫人捶着车板:“造孽啊,舒坦日子让你们过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丈夫在太原府被李明琪欺负,剑南道又被李奉耀把持,现在这个家里都快没有他们四房的立足之地了,一向视为聪明伶俐李老夫人和二房一家都比较看重的女儿,现在又昏了头,日子没法过了。
  林氏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也不敢喊痛,带着一腔委屈愤怒冲过去,扬手就给了李明华一巴掌。
  “给我上车。”
  李明华没有被打哭,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被打,甩开母亲的阻拦,只看着李奉常:“我姓李,李奉安是我的大伯父,这些兵马是剑南道送来听命我们调遣的,我可以做主。”
  李奉常也怒了:“你可以做主?那你做主,带着兵马去吧!”
  李明华站直了身子道声好:“我带着兵马去。”
  林氏以及涌上来拉扯李明华的仆妇丫头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林氏回过神,抬手再次打在李明华背上,一下接一下发泄着怒气,“你这孩子怎么疯了。”
  李明华借着林氏的捶打向前走了出来,这次不看李奉常,而是看那两个将领,稳住声音道:“我,李明华,我是李奉安的侄女,李明玉的堂姐,我命令你们跟我去救援江陵府。”
  满场的人都愣住了,她真是疯了啊。
  两个将领对视一眼,原本挺直的身子再次挺直齐声:“末将遵命!”
  满场的人再次一愣,他们也疯了?
  李奉常顾不得理会李明华,看向这两个将官:“你们两个遵什么命啊!跟一个小孩子胡闹什么!小孩子说的话算什么!”
  一个将官委婉提醒:“既然姓李,官位和姓氏比年纪要重要。”
  李明玉也是个小孩子呢,身为剑南道节度使说的话谁敢说不算什么。
  李奉常嗨呀一声:“她怎么能跟明玉一样,一个女孩子。。。。。”
  “女子怎么了?淮南道楚国夫人也是个女子,她就能领丈夫的兵马。”李明华道,那一步迈出去,一切都更流畅了,“我作为明玉的姐姐,我也可以领兵马平叛护民,我给明玉写信说一声,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李奉常指着她气的说不上话来,李老夫人在车上大喊:“把她给我绑起来!”
  林氏再不敢迟疑,扯下一个仆妇的腰带就去绑李明华,仆妇们也涌上,李明华年纪小灵敏躲开了。
  “给我马,我会骑马。”她喊道。
  虽然这里乱纷纷,但那两个将领一直听着她的话,闻言果然示意一个兵丁牵来马匹。
  “请小姐示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一个将领还问道。
  这两个将领是认真的?李奉常看出事情的关键,这边李明华眼中也满是激动。
  “现在,立刻,马上。”她喊道,人已经跑到了马匹前。
  军马高大像一座山,李明华仰头看着,她日常骑的马是专为女子们挑选的小矮马,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缰绳。
  牵马的兵丁俯身半跪,伸出手,李明华抬脚踩上去,被那兵丁一托翻上马背,一瞬间慌乱,马儿也发出嘶鸣,冲来的林氏和仆妇们也因此被吓的尖叫退开。
  “你们两个,怎么能听她的命令!”李奉常看着两个将领喝道。
  将领施礼道:“我们是奉命都督命令来护卫你们的,来之前都督有令,让我们听从李家人的调派,小姐姓李,有吩咐我们必须听命。”
  李奉常失笑,点头:“那我也姓李,我命令你们护卫我等平安!”
  一个将领挺直脊背应声是,再转头对另一个将领道:“那就由你带着人跟明华小姐去江陵府,我护卫老夫人他们去山南。”
  另一个将领应声是:“我们从那边来,我们去最合适。”
  两人说完,立刻要转身,李奉常听懵了,一手抓住一人:“你们什么意思?我说了让你们护卫我们的平安。”
  “二老爷,我们这些人足够护卫你们平安到都督身边。”先一个将领道。
  什么跟什么啊!李奉常有些缓不过气。
  “这是我给明玉写的信。”那边李明华喊道。
  诸人看去,见她撕下了一角衣裙,咬破了手指,用血在布上写了一句李明华请带兵援助江陵府,然后对那个将官一扬。
  那将官跨步上前稳稳接住俯身:“末将会交给都督。”
  军马不稳,带着李明华踏步摇晃,她坐在高高的马上,觉得眼前的人都变小了,天地也变得高远,心胸满是激荡,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也不想了,干脆一催马。
  “驾。”她喊道。
  军马嘶鸣一声,昂头甩尾四蹄扬起,带着李明华奔走。
  林氏大喊一声:“明华。”
  仆妇们乱乱的喊,要追哪里追的上,呆呆不知所措。
  李老夫人倒在马车上哭我的儿你死的早,家里乱了。
  左氏王氏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只看着纵马而去的李明华,忘记了搀扶婆婆。
  李奉常喊着你们你们,那两个将领已经离开他,一个调兵,一个成阵,一方护住李家诸人,一方向李明华追去,兵马乱动马蹄塔塔忙乱嘈杂。
  一片混乱中,李明冉保持安静坐在车上,没有了李明华肩头的依靠,她双手扶在车门上,伸长脖子看着迎着晨光而去的李明华。
  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了啊。
  。。。。。。
  。。。。。。
  军马高大,奔跑起来比坐车更不舒服,李明华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头发散乱飞舞,她攥紧了缰绳,咬紧了牙,面容想要笑又紧张而变得古怪。
  她竟然做了这件事。
  她自己都没想到要这样做,甚至在她站出来之前,那时候只是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其实也不清晰,是在离开江陵府时看到满街愤怒哀怨悲伤的人群,以及听到江陵知府说到的楚国夫人,楚国夫人这个名字说出来,让骚动的人群得以安抚。
  她那时候突然想,李明冉说的话不对,除了去剑南道的高门深宅里做个活人,除了在江陵府呆呆的等着做个死人,还可以做个像楚国夫人那样的人。
  “你会死的!”
  身后似乎还有林氏嘶哑的哭喊。
  李明华回头看去,见有兵马跟上来,再向前看去,是渐渐升起的晨光刺目,她攥紧了缰绳,就算死,这样死也是鲜活的绚烂的。


    
第三十章 临危而静

  晨光升起在照亮江陵府城,城池没有半点的鲜活。
  站在城墙上俯瞰城池内,街上到处都是人。
  有民众也有兵士,他们或者坐或者躺,或者沉默或者哭泣或者哀嚎,他们身上都有伤,血迹斑斑,有轻伤有肢体残缺还有濒死。
  面容憔悴的江陵知府喃喃:“怎么就败了?那么多兵马呢,不是说好好的,驻营挖了壕沟,澎湖一线万无一失?”
  旁边的将领低头:“一开始的时候,安德忠的叛军人数还不多,兵士们请求出战,彭城将军不允许,要等其他的兵马到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叛军渡过河绕到后方来了,放了一把火,这边就乱了。”
  “是承庆!是承庆来了。”另一个将领眼神犹自惊慌,“万箭如雨!”
  承庆是安德忠最得力的大将,凶猛残忍,与别的叛军会诱对方投降不同,他从不劝诱卫军投降,甚至来投降的卫军都会被他斩杀,还会把抓到的卫军民众蒸煮烤着吃。
  迟迟不进攻,聚集的兵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鼓作气再二竭三而衰,突然被火攻,又听到最凶恶的叛军名字,彭城将军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兵马,兵士们举着木板,在箭雨中到处逃窜,一溃千里。。。。。
  “彭城将军呢?”江陵知府问,再次看着城内,溃败的兵将,逃难的民众涌进了城内,只是始终没有看到彭城将军。
  负责哨探的将领摇摇头:“火烧以及突袭后,彭城将军就不见了。”又低下头补充一句,“叛军那边也没有将军的消息。”
  如果彭城将军落到了叛军手里,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会被叛军悬挂示众。
  所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是跑了。
  将领心里明白,觉得羞耻所以低下头。
  江陵知府心里叹口气,再看向城外,繁华阔朗的城外已经看不到人来人往,夏日里一片焦灼。
  “那吉、袁、岳、潭四卫的将军们呢?”他问,“余下的兵马到了吗?”
  先前已经筹备好了,五地兵马联手迎战阻挡浙西来的叛军,先前已经派了不少兵马到彭城将军的营地了。
  哨探眼中满是惊恐:“听到彭城溃散,承庆大军到来,他们都不来了,都退回去了。”
  完了完了,江陵知府双手重重的拍在城墙上,垂下头,他们江陵府这边是没人管了,赤裸裸的呈现在叛军眼前了。
  “大人,大人,我们还有一千多人,江陵府的城池也坚固的很。”一个将领劝知府,也是劝自己,“我们能守住城,等东南齐都督、淮南楚国夫人的援兵。”
  哨探也忙点头:“信兵都把信送过去了,齐都督和楚国夫人都勇武善战有强兵。”
  江陵知府没有抬起头,但是齐山和楚国夫人也都在跟叛军对战呢,一个在淮南道,一个在东南道,都是生死关头,且不说他们肯不肯派兵来援助,能不能赶上也是个大问题。
  经过一年多的叛乱,江陵府比起初期其他州府已经做好了物资囤积,坚守一个月都没问题,但守城不仅仅是物资的问题,而是人心。。。。。。胡知府重重的一拍墙抬起头转过身看向城内。
  天光已经大亮,街上的人变的更多了,有大夫们对伤者进行问诊救治,还有很多人抬着桶在施粥,虽然呻吟声哭声,每个人的神情都惊慌不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混乱。
  胡知府有些不解,因为大量的败兵和逃难的民众涌入,彭城将军大败,叛军逼近的事都随着这些人传开了。。。。。
  彭城将军没败的时候,民众恐慌的要死要活呢,怎么败了反而平静了?
  “大人,那边。”身边的将领跟着他向城内看,然后伸手指着一处,“出什么事了?”
  胡知府看去,见原本在街上平静走动的人群都变得骚动,向一个方向涌去。。。。。
  是有施粥的?可是施粥的人都扔下了自己的桶。
  是有大夫?可是头发胡子花白的最有名的大夫都跑去。
  人群如潮水,涌涌又退开分向两边,让出一条路呈现一个人,夏日明媚的日光下,那人手握木杖僧袍飘飘。。。。。
  “和尚?”胡知府道,“大觉寺的僧人?”
  将领摇头:“反正不是慧明那些大师,这么年轻。”
  和尚这时候不躲在佛前念经跑出来干什么?要闹事吗!而且看众人拥簇的态度。。。。。。
  胡知府警惕,身为官府最知道了,号称慈悲的和尚可不都是善人。
  和尚穿过人群就到了收留伤兵难民的这条街,临近城门站在城墙上胡知府将他的面容都能看清楚了。
  是个好看的和尚,面容清像是蒙着一层尘灰扑扑,但又像一把剑凌厉。。。。。
  胡知府走神乱想见那和尚停下来,俯身查看一个拄着拐双腿还在流血的兵士,不知道怎么捣鼓一番那伤兵的血不流了,竟然还能放下拐杖走几步,四周响起民众的欢呼声。
  那伤兵跪倒在地叩拜,和尚走过去,没有阻止也不在意,两边伤兵难民喊着木大师一脸期待,但没有涌上大喊大叫大哭,甚至原本呻吟哭痛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似乎怕惊扰了和尚。
  和尚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不时的停下来查看这些人,有伤的治伤,有病的望闻问切。。。。。
  药和用具那些大夫们都及时的奉送捧上,他就这样走一路,治伤问诊送药一路,他所过后呻吟痛哭都被抚平了,连一个伤了双眼双腿只能躺在地上的人都咧着嘴笑了。。。。。。
  胡知府恍然:“原来是个神医啊。”
  医死人活白骨从来都是让人敬畏和信赖的神仙一般的存在,乱世里尤甚。
  “不过咱们江陵府有这么厉害的高僧神医?”胡知府又问,可是从未听过。
  哨探已经机敏的去打探跑回来了,道:“不是咱们这里的,是外地来的。”
  胡知府点点头,战乱四起流民遍野,叛军对城池村庄民众肆虐,寺庙道观也不能跳出红尘之外,被叛军们一视同仁烧杀抢掠。
  太平盛世已久,大夏的寺庙道观香火旺盛,不少寺庙道观广拥田产不纳捐税可谓豪富。
  战乱后成为流民的和尚也多得是。
  城下的和尚认认真真的继续查看着,有病有伤的治病治伤,没病没伤的也认真的确认告诉他们没病没伤,一直到日头正午他看完了整条街上的人,僧袍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没有离开,街上的人也没有散去,神情更加激动期盼,远处也有更多的人涌来。
  木和尚一撩僧袍席地而坐,木杖放在身边,就在正午的日光下垂目开口,一声低吟如水纹,一圈一圈荡开了嘈杂,站在高高的城门上胡知府有些眩晕,眼前的街道变得忽远忽近,就像湖面一般平静下来。
  低吟过后,声音清亮,时而悠扬,时而悠长。
  和尚念经啊,站在城门上的胡知府竟然也似乎听的清楚,他对佛经没有太多涉猎,听不出和尚念的什么,但奇怪的是他又听得懂。
  和尚是在讲一个故事,那故事里有战乱,有杀戮,有残酷,但也有真情,善良和美好,听的人不自觉的流泪。
  纵然身子泡在烈油滚沸的锅中,心里却绽开了朵朵莲花,安静而美好。


    
第三十一章 临战有动

  彭城将军精心布置的防守营地中依旧人声鼎沸,马匹嘶鸣,兵士来来往往,比先前还要热闹。
  只是原本竖立悬挂密密如林五彩缤纷的江南道卫军旗帜都被扯下来,换上了范阳道安康山大旗,以及一面黑色狰狞狼头承庆的大旗。
  营地中一个大坑,坑里燃着火,烧着帐篷旗帜以及死尸。
  营地里弥散着可怕的味道,行走其间的兵士们没有任何不适,有的举着肉啃,有的拎着酒壶喝酒,更多的是在散乱的营地乱翻,不时翻出一个箱子,便引起一群人哄抢,争夺,推打。
  更多的箱子则堆积到承庆的营帐里,如同安康山安德忠一样,范阳道出身的将官都喜好金银珠宝。
  “他们在这里藏这么多金银和粮草。”一个副将大笑,“这是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吗?”
  “这些怂货,一打仗就先囤积粮草,似乎有了这些就百战百胜。”另一个副将鄙夷,抬脚一踢,一个箱子哗啦倒出一堆大钱,其中还夹杂着一块牌子,写着吉州,他的脚重重的踩在牌子上,“看,吉州的将军还没到,钱先到了,现在呢?钱还在,人不敢来了。”
  “他们不敢来,我们就去。”坐在地上擦拭铠甲的承庆说道,他对手下败将言语调侃没有兴趣,他只喜欢用刀用枪来凌辱那些试图跟他对抗的家伙。
  他抓起一旁摆着的一柄长斧站起来。
  像他这种级别的重将,基本上不到最后关头都不亲自作战了,但承庆始终还亲自上阵,大阵小仗,只要他兴致来了,纵马挥刀冲杀,不止杀对手,自己的兵将如果有胆怯跑的慢了,他也照杀不误。
  每次当他上阵的时候,不仅卫军闻风丧胆,他的手下兵马也心惊胆战,舍命的狂奔向前杀敌,唯恐落后被他一斧砍死。
  “大人,区区江南道不在话下,请您去东南支援小都督吧,这里由我们一路杀过去。”副将们齐声道。
  承庆顿了顿长斧,也觉得这杖打的没意思,才放一把火这边的兵马就溃散了。
  “大人,您带着这些缴获一起去。”一个副将提议,“小都督最近因为齐山和淮南道很不高兴呢。”
  安德忠从浙西一路向东南,虽然内有将官相迎归顺,外有兵马雄厚,但东南始终被齐山咬牙守住,还得到了剑南道的支援稳住了黔中后路,安德忠迟迟拿不下东南很生气。
  而淮南道那边楚国夫人也闹的凶。
  “马江这个废物除了说好听话还有什么用。”承庆不屑,“小都督就该砍了他的头,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竟然还给他支援了三千兵马。”
  一个副将道:“听说是他的手下给小都督送了很多奇珍异宝。”
  “大人也给小都督送些缴获,让小都督高兴一下。”另一个副将道,伸手指了指舆图,“现在这里也就江陵府一个关卡了,待拿下江陵府,澎湖直到赣水两岸畅通无阻,到时候我们再与大人在东南会和。”
  承庆用长斧劈开一个箱子,这个箱子里是一堆金子。
  “金银你们留下分了。”他说道,“我助小都督杀了齐山,这才是让小都督和大都督真正高兴的事。”
  这也是让承庆高兴的事,他在帐中哈哈大笑。
  承庆高兴,副将们也就高兴了,他们带着几分轻松退出来,看着营地里嘈杂混乱的争抢觉得很是赏心悦目,直到一队兵马疾驰而来。
  “江陵府拿下了吗?”一个副将问,认出是负责前锋的兵马。
  为首的将官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江陵府那边,有些麻烦。”
  副将皱眉:“江陵府有什么麻烦?用三千兵马绕着城跑两圈,城就自己破了。”
  将官抬头道:“我们不仅跑了,还攻城了两次。”
  结果呢?副将们的视线都看向他,原本愉悦的神情渐渐凝固,这将官以及身后的随从身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但脸上并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看起来有些狼狈。。。。。。
  将官低下头:“没攻下。。。。。”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副将一脚踢翻在地。
  “废物!”
  “江陵府难道是铜墙铁壁吗?”
  江陵府的城池高厚,再加上现在不是叛乱初起,各地的州府都进行了备战,修了护城河,挖了深壕沟,埋下了据马桩,囤积了粮草。。。。。
  但就算如此,那也不是铜墙铁壁。
  江陵府外满是战斗过的痕迹,据马桩翻到,壕沟里还有尸首堆积,这些尸首大多数都是叛军抓的流民充作送死兵和肉盾,城墙下有断裂的云梯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随着烟火传来还没死的人呻吟哭喊。。。。。
  “靠近去收拾,城墙上就会射箭。”一个将官说道。
  这是很少见的,一般战斗结束,叛军退了就皆大欢喜,守军不会阻止对方带走伤员,但这一次分明是要伤员活活死在叛军眼前,以示震慑。
  真是好大的胆子!自来这种事都是他们做!是谁教江陵府这样的?副将抬头看城墙,高高的城墙上安静无声,但可以隐约看到夏日的烈阳下各个垛口上密密麻麻的站着兵士。
  兵士们穿着厚厚的铠甲,手中握着弓弩,脸上有密密的汗流下来,他们一动不动,就好像无知无觉。
  但如果有兵马到了他们的射程内,他们手中的弓弩就会射出如雨般的箭镞。
  他们身后还有长枪林立,不知道有多少兵士备战。
  “不是没有多少兵马了吗?”副将问,怎么看起来无穷尽?
  “彭城大营那边溃逃的很多兵马到这里。”将官猜测。
  也可能是民众?但如果是民众的话,且不说有没有勇气守城,气势也不可能像真正的兵士这样沉稳啊。
  副将将手中的长刀一挥:“管它多少兵马,一次杀不完,那就杀两次,杀三次,他们无穷尽我们就杀它无穷尽!”
  将官立刻高声呼喝:“杀!”
  “江陵府城富足!”
  “彭城大营的逃兵们带了无数的钱财。”
  “江南道美女遍地。”
  “攻下这座城,金银珠宝美人都是我们的。”
  “攻城!”
  “杀!”
  在他身后数千兵将如狼似虎铺天盖地涌向江陵府城。
  。。。。。。
  。。。。。。
  厮杀声喊声箭镞和铠甲地面城墙的撞击声响彻半空。
  站在城墙护卫的城池中,恍若坐在大海里的小船上,风浪涌涌。
  城外的叛军也有弓弩箭如雨,还有投石飞弹,带着尖利的呼啸。
  “没有箭了没有箭了。”
  “叛军冲过来了。”
  “弓弩手退后弓弩手退后。”
  “滚石金汁上!”
  城墙上兵士们交换,抵挡着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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