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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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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哨声马蹄声乱响,被驱散的马匹从四面八方奔来,奔跑的兵士跳上马,与其他的兵马汇集。
“振武军执行紧急军务!”他们也终于发出声音,“振武军执行军务!一切人马避让!”
振武军!紧急军务!
不知道是因为声音还是气势,白袍兵们纷纷避开,看着这群兵马从眼前疾驰向西而去,竟然是真的没有停留,就好像从远处奔来一口气不停的奔走了。
至于杀范阳兵,只是因为挡住了路。
烟尘滚滚马蹄震震,视线里的千数兵马已经渐渐远去。
“振武军!”
“京城的振武军!”
“我知道了!他们是要去救昭王!”
“对对他们肯定知道昭王有难!”
“原来这就是振武军,果然厉害啊!”
白袍兵们也回过神纷纷的喊起来,再看视线里远去的兵马满是敬佩。
振武军吗?京城来的振武军?项南一直看着他们,视线追随着远去的尘烟,但是,为什么他好像看到其中马匹上有个女子的身形?
在兵马拥簇中,在帅旗飘动中,若隐若现。
。。。。。。
。。。。。。
孙哲有两处致命伤,铁枪刺中腹部,以及铁箭射中脖子。
如果单单只是一种伤,可能不会当场要命。
他伸手拔出铁箭,铁箭没有穿透孙哲的脖子,因为护具的遮挡,也因为距离远。
但如果没有铁箭,铁枪刺中腹部不会让孙哲死,反而死的会是他,孙哲的长刀会先一步砍下他的头。
项南抬起头看向前方,当时他并不知道箭射来的位置,他甚至不知道有援兵来,那时全身心的都在杀敌。
刚才大家七嘴八舌讲述,他才勾勒出一个大概的场景,那些兵马突然出来,先弓弩,接着肉搏战,还有几人在外射箭。
要想不被厮杀波及,那他们站的位置最少要在那边,项南猜测一个距离。
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一箭杀人真是厉害,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定做到。
项南端详这支箭,很普通,所以真正厉害的从来不是兵器,而是人。
振武军,果然名不虚传。
皇帝死了,太子病重,昭王和鲁王是眼下最重要的人,安康山必然要杀昭王,神兵突降京城以护驾扬名天下的武鸦儿,定然要救昭王。
看来孙哲守在泗水,是防守援兵入沂州。
项南喉咙发甜咳嗽几声,全身都散了架一般疼,他不由摇晃,身边的亲兵们立刻搀扶。
“项都将,您快坐下。”
“大夫,大夫快过来。”
问询赶来的各个堡寨以及望郡的官将一通乱喊。
项南坐下来让大夫们包扎伤口,这一战他也是遍体鳞伤了。
嘈杂的泗水河边,日光已经正午,民夫们在打扫战场收缴辎重,范阳兵被剥了铠甲兵器推进土坑胡乱埋上,自己人则被仔细的收敛,这一次比以往有些难辨认。
“振武军的这些好汉们咱们不认得。”一个将官为难的说道,“总不好跟范阳兵一起埋了。”
项南道:“那就先等等。”看向沂州的方向,“他们不会去太久。”
这种战事生死定胜负,时间不会太长。
但遗骸的解决比项南预料的还要快,就在他和伤兵送回堡寨不久,追击逃窜的范阳兵的人马遇到了一队振武军。
“人数不多,几百人,携带着重甲盾繁多的兵器,还有马匹。”陈二单手比划描述,昨晚那一战他也伤了不少,最重的是胳膊,“他们没有停下来,说尸首跟范阳兵埋在一起无所谓,到阴间有个乐子,让我们将衣袍取下就好,交给后边的辎重营。”
项南点头:“他们分兵了,看来那边的形势很急。”
说罢手一撑膝头站起来。
陈二瞪眼:“都将!你想干什么!”
项南看他:“上茅厕啊。”
陈二一噎,嘀咕一声:“要拉裤子吗,这么急。”
陈二扶着项南上了茅厕,大夫也送来了新熬好的药,项南喝了药,又解了衣衫,让大夫们重新查看伤以及用药包扎,这一番动作不亚于又重新打了一仗。
待人都退了出去,项南面色发白的躺着闭目歇息,陈二也松口气转身要出去。
“陈二。”项南的声音又在背后传来,“备马。”
陈二大急转头:“上茅厕不用骑马!”
项南这一次还躺在床上并没有站起来,眼睛还闭着,听到他的话失笑才睁开。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如此大战,我项南怎能旁观?”
第八十五章 沂州城里的昭王
夜幕降临,城镇死静阴森。
细碎的脚步在其中穿行,暗夜里一束火光猛地亮起,很快更多的火把亮起,杂乱的脚步如潮水般涌涌进城镇,火光照出劫乱后的景象。
“镇子里没有活人了。”中五来到李明楼面前说道。
李明楼默然一刻:“找些补给,简单歇息一下吧。”
一部分人就地歇息,一部分则继续搜寻,很快城镇里响起一阵喧闹,徐悦疾步而来火光下脸上浮现笑。
“少夫人,找到一间屋子,存着满满的米面酒肉还有金银珠宝。”他说道。
中五点头:“我们先前杀了的叛军是守这里库房的。”
李明楼道:“吃今晚的,拿明天的,余下的烧掉。”
既然是叛军的粮草,当然要烧掉,不会留着让他们吃饱喝足,周献应声是又问:“那些金银珠宝先转藏?”
李明楼看他,似乎有些不解:“藏它们干吗?”
周献也不解:“那把它们也烧掉?”
李明楼点头:“是啊。”
“可是,那是金银珠宝。。。。”周献瞪眼。
李明楼道:“金银珠宝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
周献要说什么,徐悦在一旁先道:“少夫人说的对,我们现在没时间去转藏这些,吃完就要继续赶路,看尸体腐烂的时间,范阳军已经过去三天了。”
说罢接过旁边亲兵手里的火把。
“我与你同去。”
李明楼点头:“你们去吧,尽快换班休息吃饭。”
徐悦与周献应声是并肩而去,离开这边徐悦立刻踢了周献一脚。
“你干嘛呢?犯糊涂。”他低声说道,“这时候藏什么金银珠宝!”
“就随手嘛。”周献争辩,“也不耽搁什么功夫。”
徐悦再次抬脚瞪眼。
周献忙躲开:“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
徐悦这才作罢。
“那毕竟是钱,我是想着,往京城给乌鸦带点。”周献又小声嘀咕,“身上随便塞点就行,也不占地方重量。”
徐悦呸了声:“你还说!”又问,“我们用的拿好了吗?”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库房前,兵士们也正围着低声议论,听到询问一个将官应声是。
徐悦将手里的火把扔了进去,兵士们也都毫不犹豫的将火把扔进去,城镇上腾起一片火光。
李明楼背对火光,徐悦关于金银珠宝的话,她说完了就完了,并没有在意。
“叛军在这里囤积了搜刮来的物资,沂州那边,形势一定很危急。”她说道。
中五道:“昭王这边应该也有兵马,不知道怎么样。”
这样说有些没底气,别说不知道昭王这边的兵马怎么样,连昭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知道,很多时候,都忘了还有昭王。
李明楼也不知道昭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他的兵马怎么样。
兵马应该不怎么样,要不然昭王不会被杀死。
昭王资质不怎么样,聪慧多才多艺的皇帝很不喜欢这个笨小孩,早早就分封到偏远的沂州,父子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
几十年没有人提及昭王,待昭王死了,关于他的事流传的也不多,从姜亮和刘范的故事中可以勾勒出一个贪吃好色肥痴平庸的王爷。
“这王爷敢为保护满城民众率领整个王府跟叛军死战,也不算平庸了。”当时她这样评价。
流传的评价以及写在史书上的,也是这样的评价。
刘范轻笑吹着香茶袅袅:“史书上的话也能信。”
这一次姜亮没有反驳,若有所思:“也有说当叛军到来时,昭王是带着王府的人出城投降相迎,想要继续当个富贵王爷,但可惜被要立威扬名震慑的叛军毫不客气的杀了。”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昭王死了,沂州被屠城,天下乱战也没有人去查问真相,乱战之后重回京城的新帝也不需要真相。
李明楼望着东边的方向,夜色浓黑连星光都看不到。
这一世她能不能看到真相。
往东再往东,越过无人死静的大地,地上便出现了无数的星光,星光围绕着一座城池,从夜色一直到天明。
看着这间大殿里一架架一箱箱一摞摞奇珍异宝呈现在光亮中,站在门口年近五十依旧一头黑发的昭王像个孩子一般哭起来。
“我的宝贝啊我的宝贝啊。”他一边哭一边走过去伸手抚摸,“本王几十年的积蓄啊。”
他的身子很胖,崭新的亲王服紧绷绷,让他哭一会儿便喘不上气,不得不扯了扯衣裳喘气。
“早知道还有需要穿这个的一天,应该早点做一件合身的。”他叹气,感叹了衣裳,靠着满满一箱子珠宝再次哭。
身边跟着的太监们也都在流泪。
“王爷,把这些都烧了吧。”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说道。
昭王忙将箱子盖上:“不行不行,还是送给安康山的人吧,免得他们看到我们烧了,生气发火杀人。”
花白头发的太监点头:“王爷说得对,沂州城和天家的脸面都能拱手送人,一屋子的珍宝又算什么。”
殿内的其他太监们都垂下头,气氛有些凝重又有些尴尬。
昭王拉扯着衣服让自己舒服些,哀声叹气:“大喜,说这个,没必要,没必要。”
被唤作大喜的老太监叹口气:“王爷,大喜十岁入宫,被陛下赐予王爷作伴,大喜是天家的奴婢,死了也是天家的奴婢,大喜是个不全之人,死了没脸去见父母祖宗,现在要是跟着王爷走出去跪在叛军面前,脸面都没了,死了也不能去见天家的面。”
昭王有些无奈嘀咕:“你要怎么样嘛,那你要怎么样嘛,都这样了。”
大喜对他叩头,再抬起头:“奴婢要先死一步。”
“这样啊。”昭王实在忍不住了,将亲王礼服的腰带解开,终于顺畅的吐口气,再看大喜,“那你就死吧。”
大喜应声是:“老奴就不伺候王爷了。”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刀子狠狠的刺入胸口,弯身佝偻栽倒不动了,血在地上蔓延。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周围的太监们吓的发出惊叫。
昭王也吓了一跳,伸手指着:“天啊,怎么藏着刀子呢,这要是出去了,会给我们招惹祸患。”
。。。。。。
。。。。。。
(不可思议,一年又过去了,放假写的字数少了些,大家假期愉快玩的开心多一些)
第八十六章 贪生怕死孤身去
血在地上蔓延,跪在地上的太监们衣角不由被染红。
他们不敢动,头伏在地上。
大概是因为大喜的突然自尽,昭王改变了注意。
“你们都留在这里吧。”他说道,“我们一家人出去就行了。”
太监们顿时大哭:“王爷不要扔下奴婢们。”
“别哭别哭。”昭王摆手,倒不是心疼他们,“让外边的人听到了,不高兴。”
所谓外边的人是安康山叛军的使者,趾高气扬的正等候在王府大门外,太监们捂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但眼泪流的更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哭自己还是哭王爷还是哭大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大夏,怎么会有这样一天。
“你们留在这里看王府看库房。”昭王跟他们解释,“等他们进来了,你们给他们介绍一下咱们王府里都是好东西,免得他们不懂糟蹋了。”
太监们呜呜应声是。
昭王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说不定安康山为了优抚本王,还会给本王留一半呢。”
太监们不敢抬头也不太想抬头,听着昭王嘀嘀咕咕的念叨,然后走了出去,他们这才抬起头神情茫然,明媚的日光照进殿内,落在活人和死人的身上,死静一片。
昭王走到前院,他的姬妾子女孙子孙女在等候,不管大的小的都穿着华丽的衣衫,女人们似乎将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男人们也不例外打扮的极尽奢华,日光下明晃晃,只看到珠光宝气看不到人。
昭王府并不像昭王在外的名声这样落魄。
昭王不能当皇帝满意的皇子,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发家致富以及吃喝玩乐上。
昭王府年年修建,几十年修建的富丽堂皇,装满了奇珍异宝以及美人。
有人曾经建议他把这些奇珍异宝多给皇帝送去,鲁王被赶到西北穷困之地,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太子虽然才艺奇佳,偏没有一副好身体,病怏怏的活不久,还是要争取一下皇帝的关注。
昭王拒绝:“父皇什么没见过,这世间哪有能收买他的奇珍异宝。”
有人说昭王看的透彻,也有人说昭王是吝啬舍不得。
看到昭王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的披甲军将倨傲的问:“王爷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昭王将腰带要重新扎上,两个姬妾帮忙,腰带原本就勒的紧,又被两个姬妾往里面塞了两块金子,昭王白嫩的脸憋的发紫。
“干什么呢。”他低声抱怨,“这腰带已经是金子做的了。”
“金子哪有嫌多。”两个姬妾不由分说系紧了。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军将的眼,昭王投降,就不可能再让他们回王府,这些富贵人害怕受苦恨不得将所有的财物都裹在身上,或者当做自己藏着财物,或者给看守行贿让自己过的舒服。
不过,身为俘虏,连身子都是不是自己的,金银财物哪来的底气守住,军汉满眼鄙夷,也不去呵斥挑破。
“王爷,可以走了吧?”军汉道,秃鹫一般扫着院子里站着的男女老少,珠光宝气没能影响他的视线,“王爷的家眷都在这里吧?”
那种藏了唯一个血脉的事还是说书唱戏中发生的好。
昭王连声道:“在呢,在呢。”
军汉不听他说,只看身边两个瘦削的文士。
“齐全了。”他们忙说道。
作为先一步投降的王府官,对王府了若指掌,王爷自己不知道有多少个孙子孙女重孙重孙女,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手里还拿着册子,上面写了名字年龄相貌特征,先前两个范阳兵已经核对过了。
军汉便放心了,铠甲哗啦一响,不标准的行礼:“恭请王爷。”
沂州城不像别的城池那般混乱惊恐,城池内也没有战火侵扰的痕迹。
昭王一心赚钱不养兵,驻扎在沂州的兵马和官府一样空有个名号,安康山叛军袭来的时候都跑掉了,崔征派来不多的人马要么被杀死了要么跑了,沂州便一个兵马也没有了,叛军没有阻碍一路而来,刚接近沂州,听到消息的昭王立刻送了降书。
街上挤满了人,神情茫然又悲愤,看到昭王一干人走出来,些许骚动。
范阳军没有让昭王坐车,说是因为人太多了,其实是故意让其游街,炫耀和威慑。
“在别的城池,想要对咱们投降,知府知州观察使都要脱了官袍捧着官帽走出来呢。”军汉对身边跟随的两个王府官说道,“这是我们田大将军对王爷的敬重。”
两个王府官赞誉:“田大将军真君子。”
军汉再看街边站着的民众,神情得意又不屑,这一次进城,田大将军让他一个人只带着两个亲兵。
三人也能拿下一座城。
昭王一众人走的很吃力,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走路了。
“沂州城怎么这么大。”昭王嘀咕抱怨,抬起袖子擦汗,紧绷绷的衣服因为塞了金子的腰带,勒的他喘不过气。
“还不去搀扶王爷。”军汉对两个兵使眼色说道。
两个兵上前去搀扶,昭王被两个兵架住,身子顿时轻松了很多,不由喘口气,但一口气还没落下,两个兵手一松,昭王不由踉跄一步,哎呦一声崩断了腰带,腰带里夹着的金子滚落在地上。。。。。
军汉哈哈笑,又收了笑呵斥:“你们怎么回事!”
“是我太胖了。”昭王先摆手,看着崩断的腰带,活动了下身子,神情乐呵呵,“这样倒是舒服多了。”
围观的民众中响起咯咯的笑声。
原来是一个抱在怀里的小童被逗笑了。
笑声才起,抱着他的家人就伸手掩住他的嘴,小童不知道怎么回事瞪着眼看,旁边一个老者满面通红,伸手又掩住了这小童的眼。
这老者什么意思,军汉清楚的很,他没有呵斥也没有发怒,而是笑了,两个王府官也笑了。
挤满了人的街上,回荡着五个人的笑声,响亮又诡异。
王府的人没有笑,两个姬妾忙着捡起金子,断掉的腰带也拿起来。
“断了也是腰带。”她们嘀咕着收好,“带着就齐全。”
但断掉就不用再束扎了,昭王脚步和神情都变的轻松,日光下脸上满是迫不及待。
“王爷。”街上有人喊,声音悲愤,“王爷啊,何至于此!”
此一声让人变的骚动。
昭王被吓了一跳,沾了水的猫一般跳起来,大声喊:“你们想干什么!这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本王的事!你们休要挟持本王!”
共抗叛军是要挟他吗?悲愤的民众将一口气堵在咽喉,余下的话便说不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本王不管。”昭王嘀咕,“等本王走了,你们随便。”
说罢加快脚步,就像怕被什么恶魔怪兽沾染缠上。
街上的民众雅雀无声,看着昭王在三个官兵的押送下走去,没有人再发出呼声,神情失望悲凉。
穿过高厚的城门,昭王摆手催促:“你们快将门关上,别让那些人冲出来害我。”
守城门的还有七八个兵,闻言神情木然的关门。
“一会儿叫门记得开。”昭王叮嘱。
城门关上,昭王松口气,如同逃出生天,其他人也仿佛卸下了重担,女子们还互相整理仪容。
这就是皇亲贵族,军汉看的失笑,没兴趣再挪揄戏弄。
“走吧,田将军在前方等着王爷你们呢。”他说道。
。。。。。。
。。。。。。
武卫将军田呈没有升帐,就在漫天野地里摆了一张虎皮椅,他坐在椅子上,身后三千兵将肃立。
昭王一行大大小小一百多人,虽然没有吵扰说笑,但控制不住的小动作,孩子的吭吭,大人的小声嘀咕,打乱了这边的肃静。
昭王擦着汗,对着审视的视线露出笑,就像一个讨一张过关凭证的富商。
“某职位卑微,只是大都督手下一府率,从未进过京城,也没有见过王爷。”田呈声音如同相貌一般阴寒,手撑着虎皮椅,“卑职见过。。。。。”
“将军不用多礼。”昭王忙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些繁文缛节没必要。”
田呈将手放回膝头:“王爷既然知道这个时候了,那接下来怎么做,也知道吧?”
他指了指身后,一个亲兵展开安康山的大旗。
先前范阳军接收投降,都是要当地官员捧着官服官帽出城,跪拜安康山的大旗表示臣服。
昭王道:“我知道,但我不想跪。”
他伸手在亲王礼服里掏啊掏,掏出一把弯刀。
这把弯刀刀柄精美,刀刃寒光闪闪,一眼能看出名贵。
田呈眨眼,道:“王爷是要献宝吗?”
昭王摇头,将刀举在身前:“我是要杀你。”
四周兵马安静,田呈看着昭王。
他有些不解,探身再次问,“你要杀我?”
昭王双手握住刀:“是的。”
随着他的话,王府的家眷们除了还不会走的孩子,包括刚会走的孩子们都纷纷动作,从衣服里,从靴子里,从头发里,掏出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刀举起来。
荒野明媚的日光下,闪闪刺目的不再是他们身上的金银珠宝,而是刀光。
“杀!”
男女少幼齐齐喊道。
田呈似乎终于听明白了,仰头哈哈大笑。
第八十七章 城外的厮杀
皇族拥有生杀大权,权贵一句杀也能要人命。
只不过当看到传说中的场景,田呈只觉得好笑。
眼前站着的这些男女少幼珠光宝气华丽,但剥下这珠光宝气,他们就是一群褪了毛的肉鸡。
肉鸡握着刀,这场面怎么不让田呈笑出了眼泪。
“王爷。”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的身份不如你,但打架你可真不如我,你看。”
他认真指点。
“你应该早一点这样说,你毕竟是亲王,一声号令会召来一些兵马,民众们也会跟着你一起,这样人多一点。”
他抬手指着远处的城池。
“最关键是有高厚的城墙,这样你们能坚持一两天,也算是有个抗敌打仗的样子。”
对于他的调侃羞辱,昭王没有动怒也没有尴尬。
“城里的人不愿意与你们打。”昭王嘀咕道。
田呈看四周,惊讶又欣慰:“我们竟然这么受爱戴吗?沂州的百姓不错啊。”
押送昭王出来的军汉对昭王狠狠瞪了眼,恭维:“是的呢,大将军,我们进去出来沂州城里都没有人说句话。”
昭王摇头:“没必要嘛,这跟他们没有关系,这是我父皇治理天下无能引来今日祸事,你们又是为了我而来,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这事就解决了。”
田呈再次哈哈大笑:“王爷真是会说笑话。”
昭王道:“好了,闲话不要说,开始吧。”
他说罢握着刀大叫一声向田呈冲来。
身后的家眷们也都跟着冲。
女人拉长的尖叫,孩童清脆的喊叫,养尊处优从没大喊大叫过的男人的怒吼,让这边变得喧闹。
军阵纹丝不动,田呈倚着扶手含笑,待昭王冲到他面前时,一旁的亲兵将长枪一挥,跑的肉颤的昭王啊的一声便栽倒。
亲兵的长枪下一刻便落在他的头上。
“不要杀他。”田呈笑着制止,对在昭王身后冲来的人们抬了抬下巴,“先杀他们。”
说完又停顿下,声音和笑容狰狞。
“慢慢杀,既然想跟我打,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两边亲兵们齐声应是,迎向这群冲来的男女老少,大约是第一次跟这样的人打,似乎有些生疏,长刀一挥,砍中的不是一个白净貌美少年的脖子,而是他的胳膊。
胳膊顿时砍掉下来。
血如泉涌,少年嘶叫着倒在地上,他穿着织金的衣衫,带着的金玉配饰顿时都染红了。
这喊叫吓到了另一个亲兵,手里的兵器一哆嗦,没有将扑来的美貌姬妾刺穿,而是刺破了她的精美罗裙,罗裙被撕掉一半,露出光洁白嫩的长腿,脚腕上还带着三个金圈。
姬妾发出尖叫。
田呈不忍直视,收回视线看倒在地上的昭王:“王爷还没见过杀人吧,看看,多吓人。”
昭王撑起肥胖的身子,没有回头,似乎也听不到自己家人的惨叫,握着刀再次向田呈冲来。
锵的一声,田呈握着长刀挡住了昭王的刀。
昭王用力发狠向前推刀,刀纹丝不动,他的脚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印。
田呈坐在椅子上,单手将刀轻轻一摆。
锵一声,昭王的刀飞了出去,昭王也脱力再次跪倒地上。
田呈的刀依旧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王爷,既然你喜欢对战,卑职就陪你玩个够。”他阴恻恻笑,“让你看个够。”
喊杀声已经被哭喊惨叫取代,刀枪入肉,锦衣撕裂的声音不断,摔倒在地上的昭王感觉有东西砸在背上,那是一只断掉的胳膊,手腕上带着的四五个金银玉宝石镯子叮当响。
这不是对战,这是虐杀。
一刀能砍死的偏要用十刀二十刀,不直接要他们的命,要他们嘶吼惨叫翻滚。
昭王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重新抓住被击飞的刀。
“杀!”他喊道,再次向田呈冲来。
还是不看被虐杀的亲人,凌乱的残肢,脸上也没有畏惧悲愤。
田呈真有些意外,这些皇亲贵族如他意料又出乎他意料。
他抬手迎上昭王的一击:“王爷竟然这么无情?”
昭王握着刀憋着气用力向前:“这不是无情,这是意料之中,我们,都准备好了,最喜欢的衣裳首饰,足够的金银珠宝,都带足了,到黄泉路上也无忧。”
原来这些华丽的装扮竭力穿戴的金银珠宝,都是用来做陪葬的。
田呈神情变得古怪:“你是不是有毛病?怪不得皇帝不喜欢你。”
他一抬手,昭王的刀再次被击飞。
“真可怜,你自尽吧。”
对于现在自尽真是仁慈,不用看亲人被虐杀的场面,也不用等自己被虐杀的时候想自尽都自尽不了。
昭王跌跌撞撞又一次抓住了刀,没有如田呈想的那般割断自己的脖子。
“没必要没必要,活得好好的干吗自尽。”他气喘说着自己的口头禅,将刀握住在身前,“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杀了我。”
他大喊着挥刀砍过来。
田呈还在阴恻恻的笑,但眉间有些恼火,站起来将长刀一挥,这次不仅是刀昭王肥胖的身子也跌飞出去。
几次被震飞刀,昭王年老但依旧娇嫩的手上满是血,身上也沾染了血土,这一次被甩出去肥胖的身子撞在地上如同被乱拳捶打。
他喘着粗气,一点一点的撑起来,也不去拿自己的刀,就随手摸起地上不知道自己哪个亲人掉的刀,爬起来,越过地上翻滚的亲人,向田呈冲来。
“来啊。”田呈站在虎皮椅前执长刀,喝道,“老子成全你!”
长刀和短刀再次碰到一起,昭王和短刀也再次飞出去摔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摔的太重,地面都开始颤抖。
田呈微微皱眉,身后肃立的兵马变得骚动。
“敌袭!”
“有敌袭!”
敌袭?田呈回头看去,肃立的兵马军阵已经变了,散开扩展,远处马蹄如雷滚滚冲破天际。
“孙哲这个废物!”田呈骂道,脸色微变,他可不会因为三千兵马在侧轻松不在意,他是个思虑周全又灵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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