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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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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武鸦儿,所以我才让你来我家,让你看看他跟我长的是不是像,跟我们家的人是不是很像。”武七老爷在蒲团上低着头道,“你再看看他的外祖父,我的大伯父,是不是跟他更像。”
未了蹬蹬后退几步,撞在条几上,引得墙上一堆画像响动。
“所以我的意思是现在名震天下的武鸦儿。”武七老爷在蒲团上回头看未了,幽幽道,“就是那个奸生子。”
第七十六章 暗夜曲有声
李明楼将薄薄的信纸扔进炭炉,火星黑灰闪闪。
跟她猜测的也一样。
先前听到未了说那位大小姐遭遇山贼凌辱,神志不清失踪,她就有了这个猜测,毕竟这样的遭遇,再像常人那样成亲生子是不太可能,所以孩子哪里来的
元吉的脸色也一阵明暗交汇,他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件事的,但现在
“未了怎么说。”他问,“真的很像吗?”
不是为了套武七老爷的话做的戏,而是他自己的看法。
李明楼点头:“他说像,商武的族长,那位过世的大老爷,武霞,跟夫人更像,一看就是父女。”
确切说未了没见过武鸦儿,离开京城前李明楼让他看了画像,真正见的熟悉的是武妇人。
元吉默然一刻,对于妇人出身富贵遭遇不幸他早有猜测,也没有什么太大感触,这种事大家族里太常见了,别的不说,大小姐和小公子就可以看到,如果不是大小姐机敏,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武鸦儿的出身来历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想到了现在旁边的殿内母子团聚融融的场面,心里有些怪异。
对于武夫人来说,遭遇凌辱是一辈子的痛和恨,那她对这个这个孩子,到底是痛恨多还是爱多?
这种事他只想一想就头皮发麻,无法想,不能想,想不下去。
“别想了,过去的事了。”李明楼道,“看看现在他们想干什么吧。”
元吉道:“还能想什么,无非是看到武鸦儿现在如今声名赫赫权重,想要获利。”
李明楼道:“获利是想要获利,但他们做过什么心里清楚,更多是防备被武鸦儿迫害。”
不管是获利还是防备,他们手里都要有把柄可要挟。
武鸦儿的出身就是把柄。
元吉自认为是个豁达的人,想到武鸦儿的出身,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李明楼也叹口气,想到上一世,有说是皇帝逼迫,有的说是武鸦儿逼迫,让武氏不得不接受武鸦儿认祖,现在看来,被逼迫的或许是武鸦儿,为了身份,更是为了母亲的声名,将这不能说的恶事掩藏起来,换个光鲜亮丽的皮囊。
从她接触到的武鸦儿母子来看,他们绝不想认什么祖归什么宗。
“小姐这件事”元吉问接下来怎么做。
要是武氏的人把武鸦儿的身世宣扬天下,小姐这边也要受影响。
要先跟武氏的人谈谈吗?
李明楼道:“让未了继续窥探他们有什么目的,还有,中齐在河南道,让他也盯着这个武氏。”
一旦武氏有异动,她才不跟他们谈,她让他们动不了。
“我去给中齐交代一下。”元吉一笑应声是,起身,又关切道,“小姐早点歇息吧。”
小姐身子不好,适合白天睡觉,现在因为这个武鸦儿,不得不改了作息,看看熬的元吉看着灯下娇俏的女孩子,好像胖了一些嗯,总之小姐太辛苦了。
李明楼对他端详道:“元吉叔也好好歇息,看起来睡得不好,包包他们这些护卫已经可以出师了,你也不用常常盯着。”
说着又一笑。
“我在皇宫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的危险也不是来自人。”
如果天要亡她,单单靠元吉带着护卫们日防夜防是防不住的,就像当初扬州城外的那个和尚,他人都没有接近,依旧能差点要了她的命。
那个和尚是不是快要来了?她隐隐有感觉。
临近年节黑夜笼罩之下的荒野似乎也带上了喜庆,天地间不知哪里偶尔传来零散的爆竹声,打破了浓夜的死气沉沉。
枯草被踩住,但很快脚又抬起来,和尚低头看着一只甲虫仰面躺在枯草中,他伸手将甲虫翻过来,甲虫等了片刻没有再发现气息,便蹬腿钻进土里。
和尚微微一笑,将身上的僧袍裹紧,再抬头看夜空,夜空漆黑一片,漆黑中有暗流的气象,他脸上笑意散去,神情凝重。
那个异数越来越不可控了。
他必须要跟她谈谈了。
元吉仔细在海棠宫外走了两圈,看清楚明哨暗岗。
姜名跟着他打哈欠:“你放心去睡吧,我睡了一天了,今晚我看着就行。”
元吉再审视一眼眼前的宫殿,除了李明楼所在还亮着柔柔灯光,其他地方都陷入了沉睡。
那他就去
念头闪过宫殿外也闪亮灯光,有两个宫女提灯缓缓走来,身后跟着武鸦儿。
“他怎么又来了?”元吉皱眉,“这大半夜的!”
姜名搓了搓耳朵,行了,今晚元吉还是别想休息了,或者说,武都督在皇宫一天,元吉就不会放心睡。
元吉离开后,李明楼没有立刻休息,她不让元吉多想这件事,但她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想武鸦儿的身世。
未了的信烧了,她翻出武鸦儿以前写来的信一封封的看,看武鸦儿信上提到过的种种过往,他说过他没有父亲,那时候觉得只是一句震撼的话,现在看来,不知道轻轻飘飘落笔之下是怎么样的心痛。
他说他母亲能从不幸中逃生,不是命运对她有多大的善意,而是她自己的意志,很多人在那种情况下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前不明白是什么不幸,现在李明楼也懂了,能在遭受凌辱有孕后活下来还把孩子生下来,这的确跟老天爷无关,是武夫人自己的选择,超出常人能忍受的选择。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自尽是自己最后的体面,个别女人来说,就算不死,孩子肯定也是要打掉的。
武夫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时候她绝对不会是神智失常,那时候一定是很理智的。
那她后来怎么疯的?
是被武氏迫害的吗?她已经这么惨了,家人不仅没有护着她,反而迫害她
李明楼怔怔出神,直到宫女们细碎脚步提醒“夫人,都督来了。”
都督?
李明楼抬头看到武鸦儿走进来,一时间思绪还有些回不过神,问:“又来送点心吗?”
这话问的,宫女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武鸦儿空空的两手。
武鸦儿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坦然道:“我听金桔说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有什么事。”
李明楼这才回过神哦了声“没事”请他坐。
武鸦儿走近看到桌面上摊开的纸张:“你还在忙啊?”
“不忙,看信。”李明楼脱口道,旋即想起来自己看的什么信,忙将信胡乱的收起来。
但还是晚了,武鸦儿已经看到了信封,认出了自己的字,有些惊讶:“我人在这里呢,你看信做什么?”
李明楼被他问的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或者是不知道怎么答的恼或者是被抓住看他写的信的羞,让她干脆将信一推不收拾了:“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啊,还要你管啊?”
武鸦儿笑道:“我不管,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跟我说啊。”
李明楼靠着在桌案前哦了声,看着他的脸上满是关切,羞恼便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怅然,武鸦儿啊,他心里是不是很苦?
“怎么了?”武鸦儿问,“真的有事啊?能跟我说吗?”
当然不能啊,李明楼对他一笑,问:“你会些什么?”
会什么?武鸦儿有些不解,什么是什么?
“比如唱歌啊,弹琴,什么的。”李明楼道。
这个啊,武鸦儿笑了笑:“我,学过唱歌,跳舞,会弹琴筝会吹笛萧。”
对于一个富家子来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日常吧,他小时候是不是在武氏那个大城里生活过,其他孩子该学的,武夫人都教他学李明楼看着他,道:“你给我弹个琴吧,我想听了。”
武鸦儿道:“那都是小时候学的,现在啊,我都忘了。”
李明楼扁了扁嘴。
武鸦儿又一笑:“不过我现在会别的,你等着啊。”
等什么?李明楼看着他起身走出去,屋檐上姜名元吉两人也调转身形跟着看,武鸦儿沿着水榭匆匆而去隐没黑暗中,片刻之后有尖尖细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尖利,清脆,又带着几分粗狂,撕裂了夜色。
李明楼走出来,看到站在海棠宫外双手捏着一片薄薄竹叶的武鸦儿。
吹叶啊。
她走过去站在武鸦儿身边,微微仰着头看他,武鸦儿对她微微笑,将薄薄的竹叶吹出连绵的曲子。
曲子不成曲子,似乎低语倾诉,又似乎毫无含义的嘶吼。
那些琴啊筝啊歌啊舞啊都不能诉说心中的苦闷,只有这荒草树叶让他在漫天野地里肆意。
李明楼伸手抱住他,将头贴在他的身前。
武鸦儿呆住了,屋檐上的姜名元吉也呆住了。
两个宫女倚着廊柱喃喃:“妙吹杨叶动悲笳,胡马迎风起恨赊。若是雁门寒月夜,此时应卷尽惊沙啊。”
第七十七章 入睡新年来
当李明楼抱住武鸦儿,地上房顶上的人呆呆过后,都没有动。
武鸦儿是很震惊,但没有停下吹竹叶。
她很悲伤。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他坐在深夜的荒野里,天地间只有他一人,悲伤淹没的时候,他其实也想找个人抱抱。
他对她一无所知,但正因为一无所知,所以知道她有着不能言说的悲伤。
武鸦儿任她抱着,将竹叶吹出响亮的吟唱。
姜名将元吉死死的拉住提醒:“是小姐先动手的。”
小姐想做的事,他难道要阻止吗?
元吉捏碎了一块瓦才把自己钉在屋檐上:“他要是敢动手,就打断他的手。”
还好武鸦儿一直没有动手,就像一根木桩子戳在地上,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双手捏着竹叶吹。
姜名有些想笑又有些不解:“小姐怎么,想要抱他了?”
这一点元吉倒是猜到原因,将未了探测到的武鸦儿身世告诉姜名。
“小姐是个善心人。”元吉盯着武鸦儿低声道,“可怜他呢。”
姜名听完了感叹两声:“那真是很可怜呢,这也太惨了。”
两人看着下面依偎的两人
但是再惨抱一抱安抚一下也就是了,难道还要抱一夜?
在元吉实在忍不住要跳下去打断的时候,武鸦儿吹完了一曲,李明楼也松开了手。
或许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唐突,李明楼拍了拍武鸦儿的肩头称赞:“吹的不错。”
武鸦儿一笑,看着低下头看向他处的女孩子,问:“那要不要再吹一曲?”
李明楼转头看他,笑了:“不用了,我困了,我要去睡了。”
武鸦儿捏着竹叶点头说声好:“好好休息。”
李明楼道:“你也是,早点歇息吧。”
她转身要走,武鸦儿又唤住她,伸手向前托着竹叶:“送给你。”
什么啊,她要这个做什么,李明楼笑了,从他手心里捏起竹叶转身迈上台阶走向宫殿,武鸦儿目送她进去,也转身走了。
宫女们嘻嘻笑着有人提灯去送都督有人进殿服侍李明楼歇息。
一直到殿前恢复了安静,元吉和姜名才松开了捏碎的一把瓦片。
“总算是走了。”姜名道,“怎么抱这么久,以前抱一抱很快就分开了呢。”
松开瓦片的元吉捏住了他的胳膊:“以前?以前是什么意思?”
“以前?”
睡着的方二被叫来坐在屋檐上还有些没回过神。
“以前小姐和那武鸦儿是抱过两次。”
竟然两次!元吉沉沉脸,为什么他不知道?
“你糊涂了啊。”方二清醒了,失笑,“一次是在淮南道野猪儿突袭,武都督解围,一次是武都督被安康山围攻,小姐去援助,你都不在场啊,我都没在跟前,包包在呢。”
姜名道:“原来不是第一次啊。”
怪不得看起来很熟练
元吉才不关心这个,只问:“为什么抱?谁先动手的?”
谁先动手还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就算把包包叫起来审问他也不知道,至于为什么抱,这个方二能回答。
“当初听到小姐被救,以及小姐成功击退安康山,元爷,你心里怎么想的?”他问。
听到这个问题,想到当时的心情,元吉沉沉的脸变得柔和:“我当然激动又高兴又”
他的话没说完,方二倾身伸手抱住了他
哗啦一声响,似乎瓦片的黑影落在地上,而地上的夜色里立刻冒出一片刀光笼罩过来
“是我。”方二道,在地上翻滚避开了刀光。
暗哨们听出他的声音便悄然退下。
方二重新翻上屋顶,看到元吉再次抬脚忙道:“你干吗?”
元吉瞪眼:“你干吗?”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抱吗?当时包包就这样给我说的。”方二道,“当时大家都高兴激动,所有人都在拥抱”
元吉皱眉:“那你直说不就行了,抱什么抱。”
方二道:“让你感受一下。”
姜名搂着肚子笑的不能起身。
好吧,总之小姐抱这个武鸦儿,不是因为激动高兴就是因为可怜同情,元吉甩袖子走了。
要不然还能因为啥,方二也恼怒甩手走了。
姜名今晚当值,坐在屋檐上,看着夜空捻短须笑感叹,今晚的星空真好啊。
李明楼看不到星空,她所在的室内也没有半点星光,黑暗笼罩着安睡的她,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笼在身后,一只胳膊却不安分的伸在被褥外,枕边一只薄薄的青竹叶安静的躺着,也陷入了沉睡。
另一边殿内的武鸦儿在枕头上再次翻个身,到底为什么突然抱他呢?哦是因为悲伤。
他再翻个身,星光透过窗户照在室内,能看到他脸上的担心,这么难过吗?是什么事呢?怎能为她解忧呢?
他叹口气,坐起来。
他当时应该多问两句话的,不应该只问一句有什么事,她不回答,自己就算了。
这是礼貌有分寸,但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有礼貌和分寸了,毕竟已经抱过那么多次
明天就去问!
武鸦儿仰身倒在枕头上。
“鸦儿。”妇人呢喃的声音响起。
武鸦儿腾的起身,却见旁边床上的妇人翻个身,将身边的襁褓轻轻的拍抚。
“乖。”她轻声呢喃,“睡觉觉。”
是翻来覆去吵到娘了,武鸦儿一笑,轻轻躺回去盖好被子,听着妇人低低的小曲闭上眼。
远处的夜里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声声。
成元七年过去了,成元八年到了。
京城洋溢着新年的喜悦,皇城外的六部衙门里却比往日更沉静。
失去了一条胳膊的吴大人愁眉坐在炉火前,这愁眉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一条胳膊,还有面前堆积的文书。
他哪有心情看文书。
另一边的郑大人倒是翻看着文书,但堆积的文书也不减少,心不在焉。
“大人大人。”有官吏高兴的进来,低声道,“武都督来了。”
吴大人和郑大人忙收起愁眉起身,武鸦儿已经穿着兵服帽子压低遮着脸进来了,掀起帽子他的脸浮现笑容:“两位大人,过节好。”
两位大人忙还礼,郑大人还看着武鸦儿的神情,试探问:“都督看起来心情不错?”
武鸦儿点头郑重道:“都是托两位大人的福。”
正是为了接待他们,楚国夫人没有再催他过年前走,他可以在这里过个年。
郑大人吴大人却有别的思量。
“那楚国夫人她”吴大人问。
话没问完,武鸦儿截住话题,先问:“陛下什么时候来?”
又催陛下来!郑大人吴大人对视一眼,武鸦儿在这里这么久都不走,又高兴他们到来,又催着陛下来
楚国夫人是真的要死了!
第七十八章 明说的心思
进京看到武鸦儿出现,他们就猜测楚国夫人出事了。
他们来了之后,一直没有见到楚国夫人,这几日经过打听发现,不止他们没见过,京城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
衙门里的官员们几乎都没有见过,由淮南道来的十几个主事官员负责运转。
权贵富豪都提出过拜访,但见过的只是自称楚国夫人门客的姜亮。
京城四门以及沿途都有楚国夫人设置的粥棚,但民众们从未见过楚国夫人出行巡游。
两人一开始怀疑楚国夫人根本就没有进京,问刘范,刘范斩钉截铁说当然进京了。
“一进京,夫人就亲自督修皇宫。”刘范坦然道,“排查皇宫中的奸细,确保陛下回京后无忧,去麟州就是夫人亲自给我交代的。”
两人便要求见楚国夫人。
刘范便又坦然道:“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在皇宫里不能移动,住的地方用幔帐遮挡,我也只在外边说了几句话。”
那这是什么病?太医们看了吗?问这些刘范又说不上来,只说夫人说了养一养就好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刘范道,“都督在这里呢,你们两位大人也来了,再说,陛下也马上就回来了。”
这才是最担心的好不好!两位大人越想越不对,他们不信淮南道的官员,而曾经的旧官吏们也不相信,这些人为了性命能苟活在京城依附安康山,也自然被楚国夫人的收买武鸦儿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连皇帝崔征都能不当回事哄骗的人。
次次说北地要紧不能走开,却在京城冒出来。
北地战事那么要紧,却在京城冒出来,还这么多天不走,可见京城一定出事了。
“不用猜了,肯定是楚国夫人受伤了。”吴大人道,“我从那些行脚商人们口中打听过了,楚国夫人的确是离开淮南道亲自带兵打京城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好多次征战她都亲自出行,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看来在京城这里她受伤了。”
伤的还不轻,可能命不久矣,郑大人点点头,所以武鸦儿不得不跑来坐镇,还如此的急切要陛下回来。
看看这京城管理的多乱,兵马在城外设立一道道关卡,官差们天天在街上巡逻,不断有人被抓走做劳役。
“倒是真如李明玉猜测的那样。”吴大人低声道,“京城这里根本就不安稳,所以要陛下回来,为的是要十几万的兵马来对抗安康山。”
郑大人伸手在舆图上比了一下手指,压低沙哑嗓音:“京城和太原府这么近,陛下来这里,多危险,难道到时候再来一次跋涉逃离京城?”
他一甩袖子在屋内踱步。
“这京城不能来!至少现在不能来!”
吴大人看着自己的胳膊,愤怒又悲伤:“武鸦儿夫妇真是胆大,竟然诓骗陛下涉险。”
害的他还丢了一只胳膊。
那现在怎么办?
官员们谁见了都问他们陛下什么时候来,过年期间还要举办什么全民恭贺,武都督还几次三番跑来邀请他们参加,跟文武百官民众们讲讲麟州的陛下。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让他们告诉大家陛下就要回来的意思,让民众们安心!
他们能这样做吗?
这时候能让陛下回来吗?
这时候还能说让楚国夫人去驻守麟州吗?
“绝对不能,这时候回来就是害了大夏了。”郑大人断然道,指着吴大人的胳膊,“胳膊不能白丢啊!”
吴大人按着断臂决然点头:“那要怎么做?”
郑大人看着外边:“拖!”
陛下现在在麟州,安全的很,如果再失去京城,可惜是很可惜,但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但武鸦儿夫妇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失去京城,大功就变成了笑话。
陛下一日不来,他们就要一日想办法守住京城。
要办成这件事,他们还需要一个帮手。
“刘先生,你亲自去过麟州,知道那边什么样,多少人,陛下能说走就走吗?”
“麟州多繁华,如果不安置好,繁华就散了。”
“陛下要安置好麟州,我们则要安置好京城怎么接收麟州这么多人口商家,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稳。”
“京城有多重要就有多危险,所以一定要思虑周全,才能万无一失。”
“刘先生,你说是不是?”
被两人请来闭门东拉西扯最后说到这里,刘范终于听懂了。
“你们的意思是,不要请陛下回京来?”他问。
郑大人忙哎了声:“不是,我们怎么是这个意思呢!”
“只是说现在。”吴大人补充,看着自己的断臂,叹息,“路途之险暂时不说,京城也不安稳啊,这些日子我们上上下下都仔细看了,京城还很不理顺啊。”
“当然,这不是说楚国夫人的缘故。”郑大人解释,“京城被安贼荼毒太久了太深了,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刘范起身一礼:“某愿协助两位大人理顺京城,给陛下和大夏一个安稳坚固的京城。”
果然还是门客好说服,吴大人郑大人对视一眼欢喜。
“刘先生有大才。”郑大人郑重道,“待陛下回京,当请先生入朝为官。”
楚国夫人再有权势,门客说白了也不过是为奴仆,哪里比得上自己当官做主,更何况是一个寒窗苦读出身的士子,这一身才学本就是给了售与帝王家。
售与一个妇人,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现在有了登天的梯子,谁能拒绝。
刘范再次一礼:“某不才,为大夏为万民鞠躬尽瘁尽绵薄之力罢了。”
郑大人双手,吴大人单手将他搀扶“先生谦虚了。”,三人五双手紧紧相握“我们当同心协力。”
三人同心后,郑大人吴大人接受了武鸦儿的邀请,参加并且主持了官员们的新年宴会,但宴席并没有欢庆京城收复,两个大人从当年的逃离京城一路艰辛,麟州的危难死了半座城的人,再到重建麟州如今繁华,陛下怎么艰辛,说的宴席上从头哭到尾。
总体的意思是,如今安康山未伏诛,叛乱未平,还不到欢庆的时候,现在大家要做的是让京城更安稳,这样迎回陛下和朝廷后也才能让天下得到真正的太平。
宴席第二日刘范就写出来一封给楚国夫人的建议书,建议先不要请陛下回京,指出了京城的诸多不足,守卫的薄弱,楚国夫人接受了他的建议书,并自责思虑不周,请大家再同心协力稳固京城。
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听的明白又糊涂。
“这是说陛下现在不回京?”
“当然不回啊,你没听郑大人吴大人说啊,现在的京城不行,陛下回来会很危险。”
“人家两人就是来考察的。”
“还有刘范,他也这样说,他可是去过麟州的,这肯定是那边的意思。”
“好了好了,快做事吧,郑大人吴大人接手了衙门,好多事都要重做,说做的不行。”
对于这件事官员们倒是很快就放下了,淮南道的官员呢本来就是帮忙的,怎么做都行,京城复用的官吏们心里忐忑不安,更愿意多做些时间,让陛下和朝廷看到他们的诚意。
于是伴着新的一年,京城的秩序更加严密起来,官员们更加繁忙,修补城墙,挖壕沟,平整道路,等等,民众们也突然多了很多核查规矩,官府也没有瞒着大家,说麟州来的大人们要求严格,一切为了迎回陛下,民众们也都能理解,但还是有个别的话传出来
“什么事我们都做了,麟州的人好轻松哦,回来享福就行了。”
李明楼笑了笑,示意姜亮这些话点到为止,也别太过分。
“夫人放心,我知道。”姜亮笑,又道,“我现在很轻松,只做些煽风点火的小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刘范一个人全做了。”
李明楼问:“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两位大人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
姜亮笑道:“正因为夫人什么都没有做,他们才起了疑心,据说是认为夫人伤重不治了,所以才要陛下回京,要大军来守京城。”
所他们不能让陛下冒险这个时候回京来。
真是多疑的人,自己骗自己,李明楼扔下不管了:“也别让他们胡来,闹乱了我们。”
姜亮肃容应声是:“夫人放心。”
元吉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夫人,商州的信来了。”
姜亮主动告辞,走出门回头看一眼,李明楼已经低头看信,他有些好奇,夫人好久没让他写信了,商州的信是谁送来的?新欢吗?
他念头才闪过,就见楚国夫人将信扔进炭炉,娇俏的面容浮现愤怒。
“我希望,余先生能回皇宫,到陛下身边,然后告诉陛下。”
武七老爷坐在榻上,神情肃穆说道。
“武鸦儿是个肮脏的奸生子。”
第七十九章 为了家族
未了吓了一跳,从对面站起来。
“七爷,我没听错吧?”
“没有听错。”武七老爷神情平静,“我知道,余先生是不是以为我们是要跟武鸦儿和解?”
未了承认:“七爷,武都督在如今大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先帝在的时候,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他,连崔相爷都不如,皇帝父子的性子,我也算是了解,如今的陛下也必然如此待他。”
这样的一个人物,手中重兵,声名赫赫,讨好攀亲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本就是一家人。
就算有些小恩怨,不服,哪怕受着委屈也要低头啊,至少这荣耀加注在武氏一族身上,对于武氏一族来说也是一跃登天了。
武七老爷跟他表明一切后,未了就认为是要跟武鸦儿和解,然后用个体面的办法掩饰他的身份,让他认祖归宗。
没想到,他竟然要去皇帝跟前告状,揭发武鸦的身世。
一个奸生子的身份,武鸦儿算是刻上了耻辱两字,但这对武氏有什么好处啊!
武七老爷淡然道:“我武氏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也绝不跟这等孽种牵扯上关系,告诉陛下,也是让陛下知道,这个孽种的来历,不能让陛下被其蒙蔽,被其侮名。”
未了叹气,又敬佩一礼:“七爷不愧是宋武公之后。”
“出了这种事,愧对列祖列宗。”武七老爷摆手,“当不起你的礼,快坐下吧。”
未了依言坐下,喝了口茶稳稳心神,道:“七爷的心意我明白,但就怕陛下他我已经说过了,现在陛下离不开武鸦儿,大夏离不开武鸦儿,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种时候,只要能杀叛军,别说武鸦儿是个奸生子,他就是个妖魔鬼怪,陛下也要用他护着他。
“我懂。”武七老爷道,“我说出这件事,会让陛下脸面无光,恼恨我们武氏,说不定我武氏灭族之祸就到了,那又怎样?”
他站起来手指指天,又指指地。
“我武氏传承千年,不会因为一个奸生子就苟且偷生,哪怕就此遭遇大祸,武氏到了九泉之下也清清白白。”
未了再次起身对他深深一礼:“能为七爷尽力,阿余这等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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