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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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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玉为什么来,除了当时在场的元吉金桔,没有其他人知道,方二当然也不会去问去猜,公子平安小姐平安,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李明楼含笑摇头:“不用,明玉他能自己处理好。”
连小蔷躺在地上,张口接石壁上掉下的水滴,水滴准确的落在嘴里,这让他很开心。
“不知道今天吃什么?”他还饶有兴趣的问。
刚被关进来时一心寻死的样子已经不见了。
“是习惯了。”连小蔷纠正,伸手拍自己的心口,“你来摸摸,我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心已经死过三次了,一次是连小君放走了马江,一次是连小君说要来剑南道,这次是连小君对李明玉说他爹不是李家的孩子。
他当时就死在地上了,不像连小君自己走进地牢,他是被士兵拖进来的。
他的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连小君坐在地上,在地牢昏暗的光线里莹莹发亮。
“今天应该能出去了。”他掐着手指算,“这小公子东奔西走南查北问二十多天也差不多了。”
连小蔷对着石壁吐口气:“所以说,我们的死期也终于到了。”
连小君道:“你这人就是太悲观,不要总是死呀死呀的,好好活着不好吗?”
连小蔷从地上跳起来:“你还问我?我该问你!好好活着不好吗?”他双手缩在身前用力的捧住心,噗通又跪下来,“连小君啊连小君,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算个人还是个鬼”
啪嗒一声,刺目的光亮从头顶上照下来,照的黑暗里的两人的脸惨白如鬼。
“出来吧。”一个少年的声音跌落,“该吃饭了。”
连小君洗漱过后重新坐在厅堂里,先看了眼面前摆着的饭菜,再看前方的小公子。
“看来公子已经想好了。”他说道,喊了声,“表弟。”
李明玉坐在白虎皮上抬抬手:“先别喊这么亲密,是不是表哥表弟还不一定呢。”
连小君温和一笑:“我们是亲人,这是血脉所定。”
李明玉摇头:“不是不是,谁是我的亲人,是由我来定的。”
第一百五十章 是亲非亲,亲不在意
白虎皮上的少年雍容华贵,彰显着他的出身,而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和衣衫裹着结实的身体,又表明他的历练。
他是丧父幼主被扶为剑南道大都督,锦衣玉食,但他身在乱世手握兵马,需要行军打仗。
他是个娇生的公子,但并不是不知世事艰苦。
连小君知道李明玉这三年的经历,被赐承爵,前往京城面圣,但走在路上遇到了叛乱,就停在了山南道,一停就停到了现在。
现在剑南道在他的手里,山南道也在他手里,剑南道有他的叔父代为主持大局,山南道有朝廷命官益州刺史韩旭坐镇,他嫡亲姐姐在太原府,他的姐夫就要拿下安东,他的堂姐留守江陵府
看起来他就一个被亲戚拥簇,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的旗帜。
这个少年此时说出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大话,有些年少无知的轻狂,也并不能吓到人。
但连小君却像是得到了印证,神情了然:“果然,正如我所料,剑南道一直都在明玉公子您手里,剑南道能有今日,也是公子之劳。”
李明玉哦了声:“那你都料了什么?”
围绕在李明玉身边有很多人,这么多人各有自己的私利,有利必然有争抢有排斥,他们能聚在一起这个少年必然做了不少事。
就如同他所说谁是亲人由他决定,他决定了李奉耀是三叔,李奉耀才能代坐剑南道,韩旭亦是如此,如果他不想,韩旭又怎能轻易坐镇山南,他的姐夫能拿下安东,因为有剑南道赠与的兵马,他的堂姐留守江陵府,是剑南道的决定
李明玉哈哈笑了,少年不掩饰得意。
“既然如此,你还敢来威胁我,你以为凭着这个秘密,就能取代李家,插手我剑南道吗?”他又微微一笑,“就凭你有楚国夫人为靠山?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杀了你,我再给楚国夫人寻几个美男子,就算没有美男子,我把韩大人送去淮南道,再给楚国夫人一座城池的金银珠宝粮草,你觉得楚国夫人还会跟我生气吗?”
坐在角落里心如死灰的连小蔷点点头,是啊是啊,人死了再美又什么用。
连小君道:“明玉公子,你误会了,我怎么是来威胁你呢?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而不是告诉别人,这难道不是献上诚意吗?”
李明玉嗤鼻:“你的诚意对我有什么用?你们连氏”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连小君清澈的眼,眼里满是温柔或许当时他出生的时候,母亲也这样看着他,依依不舍。
对连氏的恶言他说不出来,因为母亲也姓连。
“你们连氏已经不是往日的连氏了。”他最终只说道。
“就算往日的连氏也是因为李大都督才风生水起。”连小君笑道,“连氏和李大都督说白了就是一场生意,这场生意失败了,失败了就再来一次。”
李明玉笑了:“你能跟我做什么生意?听说你现在赚了不少钱,但你那些钱在我眼里可不算什么。”
连小君道:“我一个人一个连氏当然无足轻重,楚国夫人和淮南道再加上武都督,才可以与明玉公子对坐相谈。”
李明玉手在白虎皮上轻轻的摩挲,道:“我们剑南道跟淮南道都是大夏卫道,同为天子之臣,有什么生意可谈?”
连小君笑道:“明玉公子是一道之主,对天下之势比我这个生意人要清楚啊。”
纵观如今天下,声名最赫赫的是振武军武鸦儿夫妇,再然后就是新晋的项氏,东南道齐氏,与这些人相比,剑南道是最没有建树最没有名气的,甚至都没有一场像样的战功,但再看仔细,最没有名气战功的剑南道其实无处不在
就像一头眯着眼假寐的猛兽,爪足已经伸开,身躯已经蓄力,只待一跃而起。
要跃起需要助力也需要清扫障碍。
李明玉挑眉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将淮南道收归我用吗?”
一个人的钱财一道之主看不上眼,但一道之财,天下没有人不心动。
连小君在这少年眼里看到了星光闪闪,但有些分辨不清是不是心动
“当然不是。”连小君摇头,“我是个生意人要讲信用,我可以为你们的生意各取所需,但不能为一方生意毁一方生意。”
李明玉似乎有些无趣,撇嘴:“做生意就做生意,你何必来攀亲?”
“攀亲也是生意。”连小君笑道,伸手指指明玉,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外边,“结亲也是生意,我与你有亲,与楚国夫人有亲,那剑南道与淮南道也就有亲了。”
李明玉似笑非笑道:“你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让我把你当亲人吧。”
从这间厅内被赶出来,门外就是在剑南道衙外的后街,连小蔷伸手摸着自己的心,似乎能感受到跳动,又似乎不能。
“这是活了,还是暂时不用死?”他问。
连小君道:“小蔷你真是大智慧啊,悟出生而为人的定律啊。”
连小蔷眨眼看着他一脸茫然,他智慧了什么?
“人都是活着,但也是暂时未死。”连小君笑道。
连小蔷呸了声:“这就说服他了?我们就又成亲家了?”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兵马围控,也没有冷眼监视。
“说不说服,成不成亲家,还不知道。”连小君道,“先做生意吧。”
连小蔷终于回过神,这不就是成了!
“那太好了。”他道,按着心口,看着连小君的脸,“你这张脸还是管用的。”
连小君没有否认,伸手摸了摸脸:“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会想念母亲的。”
连小蔷点点头,手摸着下巴思索:“我也该准备一下了。”
连小君看他,有些不解:“你准备什么?”
连小蔷道:“当然是回族里挑一挑,把大的小的貌美的姑娘们送到这里,让李小都督看个够。”
连小君哈哈笑了。
“你笑什么啊,不是要结亲吗?”连小蔷道,“当然是亲上加亲。”
连小君笑着不理会他向前而去。
控制一个男人除了靠女人,还能靠金钱命脉,等把剑南道的命脉握在手里,亲不亲的无关紧要。
他只是做生意而已,谁能跟他做生意,谁才有资格做他的亲人。
等到没有生意可做了,是不是亲人,就由他说了算啦。
深秋的剑南道一阵风吹来,拂过脸庞,湿润而舒适。
今年冬天过的会很愉悦,连小君走向前方繁闹的大街,衣衫飘飘,不对,是自从他走出家门,就一直过的很愉悦。
这世间真是美好啊。
今年冬天很多人都过的比先前舒适了一些,很多人不用在路途荒野里四处流窜,不管是卫军还是叛军,都将流窜的人赶到了城池村镇,给他们栖身之所果腹之食。
被收留在城池的民众们会被分配做工,修补城墙,收获粮食,割马草,有的还能得到工钱,大多数则只能分到一碗粥。
但不管怎么样,卫军和叛军都是和蔼可亲的面目,没有再随意的打杀人,而是说要让大家过好日子,区别是卫军城池的官员们说天子仁善,马上就能平定天下,大家不用再颠沛流离,而叛军城池的官将们则说武帝已经接受先帝的嘱托,来救护百姓们,大家很快就能安享太平。
双方都在宣扬跟着他们有好日子,但要想有好日子,就要让对方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注定总要有人笑有人哭。
民众们或者期盼或者麻木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京城没有秋收也没有忙碌,京城甚至没有流民乞丐,四面城门都设有粥棚日夜不停,街市繁华摆满了货物。
虽然没有新收的货物,但京城里有了大夏积攒了数百年的底蕴,物资丰饶数年也不会匮乏。
京城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人口充足。
但坐在皇宫大殿的武帝安康山愁眉不展,一声一声叹气。
“天下一日不平,朕一日难安啊。”
(接下来是这一卷最后一个大剧情,建议大家攒着看,因为都是打来打去布局谋划更没啥言情大家看着会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寒冬之际,兵马待动
安康山是替先帝掌管天下的,他一点都不愿意当皇帝,只想去仙宫跟先帝贵妃作伴,但只有先当了皇帝才能飞去仙宫。
天下一日不平,就让他在人间多受一日苦。
皇宫大殿里站满了文武百官,这种盛景已经二三十年没有见到过了,先帝当初不上朝,宰相崔征把持朝堂,大朝会也成了摆设,朝廷的决议都由崔征在他的小朝堂议定。
有朝会,有皇帝高坐,有奏乐,站在朝堂上的很多官员激动的热泪盈眶。
“有陛下在,大夏盛世可见啊。”
朝堂上的官员,武将多数为安康山亲信,文官有一部分是叛乱前就被安康山收买,一部分是叛乱后归顺安康山,还有一部分是安康山入驻京城以及登基后,从各地跑来京城的大部分是先帝死后朝廷向麟州去半路上跑了躲起来的。
不管他们来历如何,所求跟安康山是一样的,快点结束这乱世,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天下民众太苦了。”
“奸臣贼子一日不除,天下一日难安。”
听着诸臣诉说悲痛愤怒,安康山在龙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龙椅很宽大,当初先帝坐在上面看起来空落落的一点也不舒服,原来这个龙椅就应该是为他准备的。
站在最前列的一个文官站出来,他的面容儒雅,声音清冽,一开口便如清风扫去了满殿纷乱。
“奸臣贼子是天下不安的源头。”他说道,“陛下,是时候除掉他们了。”
此人姓席名严,原为巡察使,负责北地四道,安康山被多人弹劾,更有人说其有谋反之心时,先帝询问重臣巡察使,是他力保安康山,称其公正无私,因此才多有嫉毁。
安康山叛乱前他已经驻扎在宣武道,一为鼓动官宦之乱便利二为乱宣武道开路安康山入京。
他随同安康山进京,被任命为中书侍郎,百官之首。
席严一开口,满殿的悲痛愤怒顿消,一个身材雄壮的武将旋即出列。
“儿臣请领兵直抵麟州。”他高声喝道,“斩崔奸鲁孽告慰先帝太子以安民心。”
这是安康山的小儿子安庆忠。
殿内诸人都明白了,武将们纷纷出列请挂帅,文官们纷纷慷慨陈词。
安康山道:“麟州贼子势众,此战必然要劳民伤财。”
诸臣齐齐相劝:“陛下仁慈,但唯有尽快铲除贼子,才能让更多的民众脱离苦难。”
于是为了让民众脱离苦难,安康山也不再犹豫,当殿点兵点将,封安庆忠为郑王,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麟州,另有席严总领兵马粮草辎重,一时间十万大军云集,麟州数日就能拿下。
大街上兵马滚滚传达命令,安庆忠封王仪式热烈,闹的京城民众心内忐忑不安。
夜色里灯火昏昏,小院落里人影渐渐凝聚。
中厚问:“确定消息是要打麟州?”
围在桌前的几个男人点头,有一个伸手在桌子上点了点:“京城外四营兵马已经整装待发了。”
“京城的兵马竟然要动用这么多。”中厚惊讶,“他们就不怕武鸦儿趁机打来?”
“好像有说调现在驻守北边的史朝六万大军去打麟州。”一个男人说道。
一切都是好像,没有准确的消息。
安康山整天哭哭闹闹,搞得朝廷乱糟糟唱戏一样,唱戏就真真假假了,没有人能摸清安康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他们困在京城中,兵马的动向也捉摸不透。
“还是要想办法混入军中。”一个男人皱眉道。
“混入军中,低资历也没有什么用。”中厚道,“我觉得打麟州是肯定的,就看调动哪里的兵马吧。”
他大手一挥。
“就将消息这样送出去,真真假假,大小姐在外边可能看的比我们还清楚。”
京城里的人看不清安康山的动向,京城外的人不管看清看不清,但都有一点不用看都清楚。
安康山都称帝了,自然不能容忍另一个皇帝活着。
随着京城兵马动作,各地卫军都紧张起来了,一场大战,几场大战,越来越多的大战不可避免了。
这个冬天不会有好日子过,接下来日子会更难过,考虑跟着谁过日子的卫军也更多了起来。
一时间大夏兵马也变得纷乱看不清动向。
“麟州肯定是要打的。”元吉道,将中厚从京城送来的信放在桌子上,“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安康山调动哪里的兵马。”
“京城那边他是绝对不会动的,说动用京城十万大军是骗人的。”姜名道,“现在宣武道收整,淮南道有我们,大都督在相州,他想动麟州,我们也想动他。”
“我看他可能故伎重演,将河北道以外放弃,史朝带军南下。”方二道,“就像当初安守忠那样。”
“哦对了,剑南道那边说,张安王林要剑南道派兵到麟州。”姜名说道,“韩旭有没有给小姐说?”
一直看着舆图的李明楼嗯了声:“他写了一封信来,我还没看,大概就是说这个吧。”
“这时候派兵去麟州,也是我们剑南道的机会了。”姜名道。
“不,机会还没到。”李明楼摇头,她从舆图上收回视线,“现在送兵到麟州,只给项云增光添彩。”
姜名要说什么,有信兵疾步进来。
“张庆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他说道,“安德忠浙西有将官调动,可能有些问题。”
“那看来是从浙西调兵了。”姜名抚掌,哈哈一笑,“那我们的机会也到了。”
安德忠盘踞浙西多年兵马雄厚,齐山只能抵挡却不能进攻,淮南道这边亦是如此,浙西不来侵犯,他们便也不主动去进攻。
李明楼看舆图:“浙西一动,这一路都要麻烦了。”
元吉沉思:“安贼此举精妙,这样的话,我们,江南道,甚至东南道,都自顾不暇,麟州想要支援就不太容易了。”
此举精妙,但安德忠身边的大将并没有什么喜悦,反而都皱眉。
“此举我们也危险了。”一将官道。
安德忠用一根金簪子挠脖子,看他一眼。
将官忙解释道:“末将不是胆小怯战,是不服。”
其他将官们便纷纷开口。
“是啊,陛下怎么先封了小公子为王?”
“就算真要封王,也得等真立了大功吧?这还没打呢。”
“就是,大公子你还没封王呢。”
安德忠将金簪子插回头上,吸了吸鼻子道:“这个不急,我爹都当皇帝了,我封不封王,我都是王。”
而且还是长子。
到时候直接当太子,也没必要封王了,其他将官们对视一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庆忠公子常在陛下身边,他自来就甜言蜜语会讨陛下喜欢。”
“这一次公子你还要助他,打下麟州,算谁的功劳?”
安德忠听到这里哈哈笑了:“他打不下来。”
打不下来?将官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还没打呢
“父皇就是让我们闹个热闹。”安德忠笑道,“真正要打的,不是麟州。”
京城初冬的第一场雪在一阵冰雨之后洒下来了。
虽然雪景未成,站在皇宫最高处俯瞰的安康山脸上也满是笑意。
“麟州从来都不重要。”他说道,“崔征鲁王是死是活,朕也不在意。”
站在他身边的席严点点头:“陛下能这样想,果然是九五之尊天命之气象。”
“只要杀了武鸦儿。”安康山道,“崔征鲁王想活多久,朕就让他们活多久。”
席严不屑一笑:“那时候,陛下让他们活,他们也活不下去。”
“麟州,兵马十几万,不过是乌合之众。”安康山看向北边的方向,“只要除掉了武鸦儿,就铲掉了他们的底气胆气。”
他说着招手,抖动肥胖的身躯恍若起舞。
“武鸦儿啊武鸦儿,你快点来,让我杀了你。”
席严儒臣气度肃重,没有手舞足蹈,道:“他若不来,鲁王就杀了他。”
如此危急的时候,拥兵不动的武将,跟叛军有什么区别?不杀武鸦儿,还留着过年吗?
他似乎能看到此时的麟州,鲁王坐在大殿上也正招手乱舞大哭。
“武鸦儿,快来救驾。”
席严在风雪里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麟州的同心协力
麟州的鲁王并没有像席严猜测的那样手舞足蹈的大哭,虽然麟州的形势值得他一哭。
冬天的麟州依旧泥泞,因为入冬不久就下了几场雨夹雪。
雨雪除了让路变得泥泞,还让聚集搭建密集的住宅因为取暖引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火灾。
当得知安康山封子为郑王率十万大军攻打麟州,很多人向城中涌去又出现了几场纷乱,有人被踩踏死去,有人因为争抢被杀,还有麟州附近流窜的匪贼趁机劫掠。
麟州城里外都陷入泥泞般的混乱,官府动用兵马耗费数日才稳定了秩序。
鲁王坐在大殿上没有为不幸的民众大哭,也没有为麟州的危急大哭,比起以往,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了忧愁。
“麟州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皇帝神情肃重,“大夏也到了生死存亡最紧要的关头。”
皇帝不哭,殿内诸臣也不哭了。
“陛下,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张安王林出列高声道,“我等四面坚守麟州。”
“项都督已经亲领兵在麟州外布防。”崔征道,“另有山南道河南道河东道卫军集结待命。”
太监们搬上舆图沙盘,几个武将给诸臣们演示,安庆忠从京城出发,不管从那一面进攻麟州,皆有卫军可防。
武将们各持旗帜在沙盘上兵马厮杀激烈,诸臣们看的认真专注,危急时紧张,胜利时欢呼。
一场演示过后,对麟州兵马,卫道兵马,叛军动向,诸人都清晰明了。
“京城叛军来势汹汹,更有史朝,安德忠等在北地东南相助,但我麟州也不是防不住。”崔征道,“他们有十万大军,我们也有十万大军,他们长途奔袭而来,我们坐镇以待,更何况,叛军还要提防漠北振武军,淮南道,江南道,东南道卫军的袭击。”
张安王林听到这里拍着雄厚的将军肚:“我们就静待叛军自投罗网,麟州就是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
皇帝站起来,说道:“取朕的长刀来。”
两个太监抬着一柄长刀走来,这是当初鲁王在麟州外马上斩杀叛军的长刀,一直摆在宫殿里。
皇帝轻轻松松拿起大刀:“朕将亲自领兵。”
诸臣们大吃一惊:“陛下天子之躯,万万不可冒险。”
皇帝将长刀竖立在身前,脸上没有了忧愁,视线也不在飘忽,站在高高的大殿上一瞬间让人不可直视。
“麟州如果没有了,朕有什么脸面做大夏的天子。”他说道,“朕与麟州共存亡。”
崔征举着笏板出列,没有劝陛下,而是道:“臣与麟州共存亡!”
麟州如果不在了,他们这些人要么命没了要么功业没了,失去这两样任何一样,活着也如同死了,诸臣们哀伤又激愤,再无迟疑齐齐施礼:“臣与麟州共存亡!”
皇帝举起了大刀:“杀贼!”
朝堂上震耳欲聋的吼声传遍了麟州,誓战的激情传达给每一个百姓,文官们开始清查人口,坚壁清野,兵马们在麟州境内奔驰,气氛在皇帝一身铠甲握刀骑马,离开皇宫穿过大街城门向军营亲自督战达到了顶峰。
麟州里外一片激扬,鲁王宫里倒是安静如常。
后宫皇后殿内传来唧唧复唧唧的声音。
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宫女欢快的跑进来:“娘娘,娘娘。”
喊声没有打断皇后织布,她的头发比先前白了一半,穿着同样的粗布衣衫,乍一看像个村妇。
“喊什么?”她说道,手中飞梭熟练,“你们的活做完了?不要贪玩。”
宫女们七嘴八舌“娘娘,叛贼要打麟州了。”“娘娘,据说十万兵马。”传达着最新的消息。
皇后神情平静,眼里似乎只有这将要织好的一匹布:“叛军一日没有破宫门,布还是要织的。”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经历过鲁王宫被叛贼围杀的那一次后,再听到叛军攻打,大家没有再惊慌失措了。
宫女们再次七嘴八舌“娘娘勿忧。”“打不过来”“我们也好多兵马呢。”“陛下亲自去军营了呢。”
听到这里皇后织布的手停下来,神情反而慌乱了:“陛下去军营了?”
到底是夫妻情深啊,皇后娘娘担心陛下了,宫女们忙说“陛下说要与麟州共存亡”“娘娘放心,不是去亲征”“陛下是去军营督战”的话宽慰。
皇后笑了,只是笑的有些悲凉,看着这些宫女们眼神怜惜又哀伤。
这些宫女都不是她曾经熟悉的宫女。
鲁王登基后,鲁王宫里原本的宫女太监都不在了,大部分是死在了守城战中,余下的一部分因为经历过征战,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伤病,陛下仁慈,把他们集中养在鲁王宫的一个偏殿里。
两年过去了,那些人几乎都死了,是她亲手送的药。
能怎么办?她的丈夫不要脸面,大夏不能不要脸面啊,鲁王舍城逃走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京城皇宫来的。
从京城那么艰苦跋涉而来,皇帝不忍让他们居无定所,让他们留在皇宫,这样鲁王宫恍若能具有先帝的和京城皇宫的气息。
这些宫女从京城到麟州颠沛流离,但她们是跟随着先帝和贵妃享受着人间极乐长大的,除此之外并不知人间险恶,在这个小一点的皇宫里一年就恢复了天真烂漫。
“原来形势这么严峻了。”皇后说道,放下梭子,“你们去唤三皇子来,本宫送他也去军营。”
皇后生了五个孩子,最终存活的只有三个,这个三儿其实是长子。
不过鲁王并非只有三个儿子,宫里妃嫔生养的还有其他的儿子。
宫女们立刻明白了,这种时候皇子能跟在父皇身边,是最好的孝道,毕竟将来要当太子。
她们欢快的去通知三皇子,三皇子见过皇后换上戎装离开了皇宫,但并没有去军营,而是去见崔征。
崔征没有跟着皇帝去军营,如今这个时候更离不开他坐镇朝中。
三皇子进来屏退了左右,对崔征一礼:“母后说让我问相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崔征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皇子,虽然相貌不如鲁王,举止也有些畏畏缩缩,但一双眼懵懵懂懂还有几分纯净。
“你不用去军营了,留在我这里吧。”他说道,“陛下在军营就够了,你去了添不了光彩,反而添乱。”
三皇子诺诺的应声是,又忍不住道:“母后也说相爷会留在我在身边呢。”
他原本觉得母后说的不对,相爷会送他去军营,上阵父子兵嘛。
崔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叫来一个官吏带着三皇子去做事,三皇子离开了,陪同三皇子来的太监还留在屋子里。
“皇后还有什么吩咐?”崔征问他。
太监没有说话上前递上一封信,崔征当着太监的面打开,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如果这次陛下再不见了,相爷就不要找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君臣论战
崔征看着手里的信,这话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皇后胆子还真大啊。”他看着太监感叹。
太监始终低着头,似乎怕自己的脸被看到,诺诺道:“娘娘女流之辈,胆子再大也只能保一个家,真正有胆识的还是相爷,整个大夏都需要相爷担起保住。”
崔征没有说话,将炭炉上的茶壶拎起,信放进炭盆里,道:“臣知道了。”
太监看了眼炭炉里腾起的灰烟更加恭敬的应声是退了出去。
崔征看着吞没了信纸明暗火光闪闪炭炉,神情阴暗不明,这是弑君啊!
一个皇后给大臣说换了皇帝,这要是搁在以前,这个皇后立刻就要被废掉,除族也不为过。
但现在这个皇后不仅敢这样想,还敢写下来给他,摆明就是告诉他,她什么都不怕了,要杀要剐随便,证据也给你。
崔征长叹一口气,神情怅然。
世道乱了,人心乱了,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想象的事,也变得理所当然司空见惯。
皇后敢想敢做敢写,他不是也敢听敢接受吗?
一切都是为了大夏。
崔征将炭炉架子重新放下,唤人进来:“备车,我去军营。”
虽然皇后对皇帝的勇武不报希望,作为妻子也不劝诫,无情又无义,但作为臣子他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劝诫,以及看守,尽力的保全大夏天子的体面。
皇帝住在军营的大帐内,吃的也是军中的食物,崔征到来时,皇帝正屏退了左右独自在帐中拭泪。
虽然看惯皇帝落泪了,但此时见了崔征还是吓了一跳:“是战事不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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