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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三百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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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麟关,无人没见过封蔷是何等英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失为光风亮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比之他们,温萦虽然无甚特别之处,但因为身材颀长,个子高挑,脸上又带了块伤处,让人忽视不得。
不知是饿坏了还是不懂欣赏,夜市上的一切繁华景色,沙普尔都一副兴味缺缺的样子。
唯独路过包子摊的时候,望着那一屉一屉摞成小山的蒸笼,腾腾肉香之气直冲鼻孔。
灯笼下,几名汗衫劳力聚众吃包子。筷子一伸,薄皮立即破了,锁在其中的肉汤失去禁锢,泛着油光汩汩地流。
像沙普尔咽咽唾沫,不大走得动路了。
有人光顾,笼屉被一只大手掀了开,摸出四五个白白软软的胖包子来,任谁看了又能不馋?
“怎么,要买包子吃么?”温萦见状开口。
“要。”干干脆脆一声回答。
沙普尔终于肯理会温萦了,而且理得一点儿都不客气。
按道理说,奔波整整一天都水米未进,封蔷跟温萦二人的五脏庙闹得该更厉害才是正常。
却看封蔷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纵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温萦也决计入不了口。
他取碎银给沙普尔买了两个包子。果然,一旦包子到手,这小家伙便又开始对温萦不理不睬。
三人一行穿过夜市,出了四方城,尽头便是封家大宅。
守门人一声“少主”,直叫得封蔷打了个哆嗦,也总算给方才亲丢的魂魄叫回三分来。
剩下七分,则是因为他们打算回去拴马时,看到早有三匹马儿高矮胖瘦不一地挤在厩中,面无表情地嚼着粮草。
其中一匹尤其高的,被毛乌漆油亮,黑鬃又厚又密。再往下看,更是养得膘肥体壮,不是一般的骏马可能比拟。
“黑骥?”
看到它的刹那一瞬,封蔷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散去面上红云,十分地清醒过来。
与之同时,缕缕青黑之气也接二连三地爬上了她的眉头。
“哼,果然。”封蔷说着,狠狠瞪了黑骥一眼,道:“回来的倒真是快!”
不是封蔷小心眼儿到对一匹马都有意见,黑骥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性情驯良,体格健硕,集结了中原良驹和塞外宝马的一切优点,长得还怪好看的。
从小驮着封蔷长大,如今尚已年迈,却真老当益壮,为马更是忠心耿耿。
或许黑骥唯一的缺点,就是它的出现,代表着另一个人归来。
——封霸天。
“这是我爹的马,这么老了还跑这么快,回来得这样早!”
封蔷闷闷道。转头看了温萦一眼,又像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匆匆躲开,她闷声:“我爹回来了,你可要跟我一同去见?”
“大少爷不是说了,不让我见你爹娘?”温萦想了想,还是这般问道。
封蔷一听封嗅,气就不打一处窜来,直接将这次封霸天提前回家的烦怒之气也撒在他头上。
挥了挥手,直把兄长在自己耳边鸣的警钟给打散开去,烦躁道:“他说的算什么要紧,我是听你的,又不听他的!”
“……”
话出了口,温萦一阵沉默。
呆滞片刻,封蔷真恨不得一掌拍在脑门子上,拍死自己算了!
——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不叫人话!那是什么语气?不像样子!跟温哥哥说话能用这样的语气吗?当然不能!
想着,她立时软下声来,硬强着绵绵细细道:
“那个,我,不是,你……你要是不想见他,我们就先回去休息,日后再见也有的是时候呢!”
她白日晨起的时候元气最足,跟老爹斗起来也最硬气。
封霸天快马加鞭赶回家,所为之事不外乎封蔷的燕射之礼罢了。
封家向来不吝那些愚腐规矩,晨省昏定之类,对于封蔷就更是宽限放纵。这时候就算封蔷只管自行歇了不去见父亲,也是没人从她身上挑骨头的。
“我……不大想见。”
封霸天此行来得突然,尽管早预料到有这一劫,却还是杀了温萦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勇气见到封霸天。
他很怕,怕很多,怕极了。
怕就这么被认出来,怕自己的出现会给封蔷和她的家带来困扰……最怕的,莫过于她会恨他。
——就像封嗅那样,因为恨他母亲,所以连他也一块儿恨。
温萦知道,有些时候自己容易患得患失。
他自卑,他顾虑繁多。封蔷则太过热情,没心没肺。
她喜欢他,为了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不顾也可以。
可是封蔷的热情导致他更自卑,她的不顾一切,逼着他不得不顾虑重重。
不久的之前,温萦刚意识到——自卑没必要,顾虑没有用。
只要封蔷依然执着,只要情感未曾消亡,有一根缘分的红线就会一直缠绕在他们二人指尖,永远不断。
舍不得的是他,放不下的也是他。
或许连封蔷都不知道温萦有多喜欢她——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敢靠太近,不敢叫她上床,不答应跟她回来,不肯吻她一下。
受够了,受不了这样煎熬着忍耐了。
既然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封蔷都不嫌弃他,别人凭什么嫌弃?
上一辈的恩怨也好,情仇也罢,跟他们哪里有一两银子的关系吗?
什么都没有,他和封蔷,仅仅是互相爱慕着的两个人而已。
“我不想见,不去见了。”温萦说着,兀自闭眼。
——用不着封嗅告状,一旦封霸天亲自认出了他,那便又是腥风血雨一场。
仇恨面前,封蔷会不会还选择他,这未敢定。
不确定的事情,不敢轻易冒险。
半晌,温萦忽然又道:“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跟你说的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情。傻姑娘,你究竟知道什么是爱吗?
“啊?”
“我不去了。”
“是怕我爹吗?”
“嗯。”
瞧瞧瞧瞧,果然果然!
封蔷又瞪了黑骥一眼,心道肯定是黑骥你长得太过剽悍,让人以为我爹人如其马,面都不敢见了!
黑骥:“???”
虽说如此,封蔷心里想着,又觉得不见也好。
——眼下她是铁了心地要留温萦,封薇和二娘无不顺着她来。
唯独封嗅,那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得看温萦不顺眼,一见面就红头涨脸,多喝了二两酒似的。
封嗅虽然不值一提,但是像封霸天这种人,他会不会也跟着凑热闹,不让温萦留在封家,留在自己身边?
很有可能!
——封蔷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
封氏家主不是什么长情之辈,往往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公开的秘密。
就连封霸天自己都懒得掩饰,封氏兄妹四人,对此无不心知肚明。
光是封蔷眼下所知,封家后院里就有过四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她娘,还有一个害死她娘,给她娘陪葬去了。
还剩一个,她给封霸天生过一个儿子,可惜福缘浅薄,生完没多久就死了,不消几年,儿子也与她去了。
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就剩一个封二夫人。
还是封蔷母亲的死让封霸天吃到了苦头,听到了警钟,明白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有多么可怕,带女人回家是多么错误的举动。
封霸天有力气用刀杀人,没脑子防止各房之间产生矛盾。
于是他痛定思痛,终于一改前非——改成了在外边金屋藏娇,时不时探望两眼过瘾,家中再也不添姬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纵然他是这样一个人,却非得五十步笑百步,直把那些青楼妓子看作杀父仇人一般对待,最是不许封蔷跟他们厮混。
好在封蔷并不怕他,该厮混照样还是厮混,麻将该打八圈也绝不会少打四圈的。
只是,温萦不一样。
她不跟他厮混,没打算和他打麻将,更没有把他当妓倌。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喜欢救命恩人,她要和救命恩人在一起,一生一代一双人。
就这么简单。
比起封嗅这种人微言轻,吹口气晃不动小杂草的窝囊角色……只要封霸天有心阻挠,对她这一生一代一双人计划的影响和撼动便不亚于地动山摇。
封蔷看不惯老爹,只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再强,也永远是父亲的女儿。
她可以赌气离家出走,却不能真的永远都不回来。
她的刀剑敢往父亲脖子上指,却不会真的动杀心。
所谓亲情,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再看不惯他也是你爹,再讨厌也绝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不过……
“温萦,你别怕!我保证,我一定保护好你,一定保护好你!”封蔷忽然抓起了温萦的手,恳切道。
真的吗?
温萦不禁莞尔。
“好。”
好吗?
真的会保护好他吗?
他该信吗?
☆、客人
翌日晨起,封蔷早早醒了,梳洗立整。
封薇一身杏粉,同封蔷常穿的白袍一样形制,不复往日那般轻纱灵动。
胸前斑斓猛虎,腰间玉玦宫绦,长长的流苏丁零当啷垂坠及膝。
姐姐素净,妹妹娇俏,两个人并肩同道而行,那光景煞是好看。
封薇来得早,穿着也正式。封蔷见此,不由笑道:“今儿个真破天荒,难得见你穿一次家纹绣袍,别是因为宋子龙想看吧?”
“去你的,提宋子龙还提上瘾了,想他不成?下次再提,我就只当是你暗恋他!”
“我倒真不怕暗恋他,哈哈哈……只若我真的恋上了他,势必要跟你抢上一抢,那可有你哭的时候了呢。”
“呸!就你最没正形,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口。”封薇红着脸啐了她一声,遂正色道:“你还不知道吧,家里来客人了。”
“啊?”
话间,两道身影杏粉素白,交错着在蔷薇园一方又一方的荼蘼架间穿梭行进。
与此同时,一个噩耗有如晴天霹雳炸开长空,天雷滚滚,盘桓在封蔷的脑壳顶上,死赶不走。
——家里来客人了,是真的来客人了!
说是噩耗,着实一点儿都不夸张。在封蔷的眼里,“不速之客”四个字,来者二人当之无愧。
客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名曰向南,男的叫做姜帏。
昨日午间,约摸着是封蔷温萦刚找着柳枝的同一阵子,这两人就和封霸天一道,抵达麟关。
“朝廷走狗。”
停了脚步,封蔷咬牙切齿地,如此评价道。
“哟,怎么了怎么了?”
俗话说得好:有热闹不凑二百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封薇竖耳一听,方知有热闹看,整个人都难以自持地兴奋起来。只听她激动且好奇道:
“哎哎哎,你是和那姜相公结过梁子,还是跟向南姑娘系了扣儿啊?究竟怎么一回子事儿,讲来讲来快讲来!”
——需知,向南和姜帏二人,来头可不算小。
姜帏现以向家门前清客自居,暂且不表,光说向南一个。
这姑娘年方十八,比封蔷只大上一岁,素有断案之能,在京隶属刑部。没有具体官衔,光是人人皆称一声捕头也风光威仪。
虽不在朝为官,却赐犀角玉带,与朝中三品官员等同待遇,上得朝堂见得皇帝。若遇急案,还准许她先斩后奏。
此人乃是活脱脱一只笑面狐狸,拔根睫毛能当哨吹,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心眼儿。
跟她掰起腕子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可怕不可怕?
然则世事如常,从来一物降一物,小巫见大巫。向南固然可怕,难不成封蔷就是盏省油的灯了?
不!封蔷也很可怕,不过是两个人没可怕到一处,风格不同而已。
想到封蔷整日在家无法无天,谁也治不了她。
这还罢了,再想起她拿着自己跟宋蛟两个人戏弄调侃起来就没个够,封薇心里如何不恨?
眼下可好,来了个与之抗衡的能人治她,简直是上苍有灵,老天开眼!
封薇光靠闭眼想象,想着封蔷在向南手里呷亏吃瘪,那样子真是好惨好惨,她心中大觉快意爽亮。
……一旦这二人斗将起来,岂不是要多好玩就有多好玩呢!
“啧!”
果然,越提向南,封蔷就越是满心不耐。
她想了想,往事似乎不大想提,于是道:“也没什么,你且记下那两个人没有一张好饼,离他们远点儿就是了。”
不不不,离他们远点儿怎么行呢,那哪里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我倒觉得啊,向姑娘人好着呢,时常笑眯眯的,没有官架子,不招人讨厌。”
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传统理念,封薇添油加醋,邪笑道:“我看别是你这人素来喜好惹事,在外为非作歹的时候恰好撞在人家一届捕头的刀刃子上,因此结仇了吧?”
别说,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封蔷与官员结怨的惨案不是一桩两桩。
虽说向南身在京城,他们常居麟关,也算各踞一地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谁知道封蔷这种人会不会跑到人家的地盘扎刺呢?
毕竟……这种事她也没少干过。
“……屁!你懂个屁!”
封蔷被她说绿了脸,于是封薇更加笃定内心所猜。
“啧啧啧,真没想到你连向姑娘那种细皮嫩肉的女捕头都不放过!”
“哎呀呀,你不会是嫉妒人家长相好看吧!你总觉得就你自己又漂亮又厉害,见了别人跟你一样,眼红了吧?”
“哦哟?我发现了,你这人对哪个当官的都没好脸色呀!你是不是仇官,是不是患上了一种叫仇官症的怪病?”
一路上,封薇喋喋不休。
倘或现下身旁是诸如封嗅宋蛟的那一系列人等,封蔷肯定早就一刀劈得他们满地找牙。
没奈何封薇只练轻功,不业武术,一点都不禁打,打坏了又心疼。她也就只好继续绿着张脸,心下强压怒气,面沉似水。
往封霸天所居堂院去,必须经过一片柏树林子。
路上行了许久,封薇唠叨得口干舌燥,总算住嘴。
这时候的三丈开外,影影绰绰便也看着了几道人形,只是不大真切。
再走近些,封蔷便是又停下来。
——一共有三个人,最是高大魁梧,走在前头的是封霸天;紧接着一红一白,垫后的是姜帏。
夹在二者中间,红衣人尤其矮小,跟封薇比起来还指不定谁更高些。
红衣人便是向南。
向南身着官服,脚踏官靴,腰间犀角蹀躞,挂了把镶满金银玉饰,花里胡哨的短匕首。
匕首是好匕首,可惜没跟对人,金金玉玉镶得太多,华而不实,多半已经废了。
拿来杀人怕它娇气,削个苹果又嫌它笨重。
真是什么德行的主人佩什么样的刀,一样一样,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昨天跟黑骥拴在一起的那两匹马,想来就是这二人的不错了吧?早知道就应该给那两卷马草里多多地掺上十斤巴豆,不怕拉不死它们!
“你品味真是极差,居然觉得那个向草包长得好看?”
远远看着,封蔷批判道:“五短身材,三等残废!”
“……怎么了,你是瞧不起我们矮子吗?”说来不巧,封薇跟向南比起来也不见得高,算是被她殃及。
于是封薇反驳道:“尧长舜短听没听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知道不知道,你以为谁都想跟你似的傻大个呢?”
“兔崽子,你说谁傻大个?!”
“傻大个,是你先说我们三等残废的!”
“我根本就没说你!”
封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封薇居然直接站队,跟向南划为一边,反倒把她当成外人了。
难道这就是你们矮子内心世界里产生的共鸣吗……?
搞不懂搞不懂!
若论平时,姐妹两个倒也不少斗嘴,但往往是一步吵架三步和,从来不被封蔷放在心上。
再看今日吵这了许多句嘴,大多竟是因向南那个天杀的混蛋而起,真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了,这姓向的还准备来抢走她妹妹不成?
“你是真的不喜欢向姑娘,为什么啊,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封蔷此人脾气虽大,却总是没心没肺,一般的小过节说忘就忘了,不那么一般的,砍两刀也便忘了。
能有这么个人,让她一见面就牙根子痒痒,其实还挺罕见的。
“朝廷豢养的鹰犬走狗,有什么资格叫我喜欢?”
冷哼一声之后,封蔷又道:“为皇帝做事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记着就行了。”
话毕,封蔷动身拂袖,立时向那几丈远的两道人影袭去。
“哎——”封薇惊声,伸手想拦。
结果当然是拦不住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好提步跟上。
一贯是身法快的,封蔷三步并作两步走。
三丈虽远,她行至姜帏身后也只需倏忽一瞬。
“哟?”
她快,向南却也不慢。
只此一瞬,她侧身护在姜帏身后,两人相互掉了个个儿。
向南笑眯眯地回过身来,单手成爪,牢牢钳制着方才从后袭来的右腕。
她笑道:“封四小姐,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偷袭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孱弱男子更复如此。”
“向,向姑娘你别介意,封,封蔷她……呼,呼。”
呼哧呼哧,封薇也跟了上来。
同样都是开胯束腰的艳色圆领长袍,封薇一身粉红娇俏雀跃,向南的绛朱蟒缎则更显端庄。
“无碍。”向南对封薇道。
她偏了偏头,转又去看封霸天,笑道:“伯父和五小姐不必担心,我跟四小姐是老朋友了。”
去你大爷的老朋友,谁他大爷的跟你是朋友!
心中咒骂着,封蔷恨声:“你少跟我套近乎,封家不欢迎你,更不待见他。”
说罢,她挣开了向南的手,指着姜帏道:“我看到他这张脸就恶心!”
“抱歉,让封四小姐觉得恶心了。”
姜帏后退半步,展开一把纸扇挡在脸前,笑得跟向南一样从容,丝毫不以为这是自己受辱。
却听向南哈哈一乐:“不欢迎我还好说,不欢迎兰佩可不像话。四小姐还不知道,这次封伯伯主请的人就是兰佩,我尚且是沾了光呢。”
向南说罢,没待封蔷反应清醒,一侧的封霸天怒而发话,他道:
“封蔷住嘴!你这什么意思?昨日晚归不来见我也便算了,今天叫你来是为见客,不是让你发脾气的,你怎的不尽地主之谊,反倒对客人们出言不逊,真是不肖之女!”
大概“不肖之女”这个词是封霸天难得能说出来的,用来骂封蔷的文明词汇了。
若在以往,没有向南和姜帏这等“贵客”在侧,他则是出口成脏,爹娘老子的疯起来连自己也骂进去。
因此,封霸天的斥骂对封蔷根本不造成任何影响,只见她神色如常,轻飘飘地抬头看了一眼。
她冷道:“你请姜兰佩干嘛来的?”
“……还不是为了给你的射礼做准备,姜帏大人文采精妙,笔走龙蛇,负责为你题匾颂诗。”封霸天没想到女儿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也不给自己面子,一时间脸色讪讪,有些尴尬。
却听封蔷扑哧一乐,仿佛听得说相声的抖了包袱。
她斜了姜帏一眼,嘲弄道:“爹,你请一个犯了事被革职抄家,傍着女人苟活的大贪官来给我题字,是怕我日后过得太顺遂了不成?”
“混账,你……”
“瞧见了吗?”向南一把揽过姜帏,作调戏状道:“兰卿,你现在是傍着我这女人苟活呢,以后给我乖乖儿听话,懂了不?”
“懂了,保证乖乖听话。”姜帏配合地道。
封蔷听了只是冷笑,又说了一声恶心。
……这一出戏可谓是毫无厘头,看得封薇瞠目结舌。封霸天也气得钢牙紧咬,恨不能一拳给封蔷这王八犊子打回她娘肚子里去。
由此,却又想起这丫头幼年丧母,实是可怜,紧跟着一阵心疼。
——假若月娘一直伴在这孩子身边,护着她茁壮成长,也不见得会长成这种不省心的歪脖子树了。
怪他怪他都怪他!
想着,封霸天抱歉道:“姜大人肯来府上,原是给我封某一个面子,小女她实在是不大懂事,大人大量,想来你是不会见怪的。”
“封伯伯,您就别叫他大人了。”
向南意味深长地一瞥封蔷,笑起来:“四小姐说得对,兰佩他现在就是我家门前清客,您叫他声先生相公之类的,也不折煞。”
“好,好……姜,姜先生,请到屋里坐吧?”
“您请。”
☆、死结
在封蔷满腔的不屑与冷嘲热讽之下,“姜先生”被封霸天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屋。
向南则不进屋,原地站着。
她神色不动如山,脸上仍只是笑——除了这般眯着眼睛的笑意盈盈,这张脸或许就真的再也摆不出什么其他表情来了。
一双如钩月牙眼,两弯秀长柳叶眉,启唇间嘴像菱角,说话时声似摇铃。
倒真不怨封薇夸她长相好看说话好听,因之颇有好感。
只因为向南此人就是这般——
若说惊为天人,仙女下凡之类的境界,她必然是够不上的。
浑身市井味道,好打官腔,纵然平易近人,未免小家子气太过,实在难称大雅。
若是只论“讨人喜欢”这么一层,面前这位向姑娘若说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不然以为她十九岁便得皇帝圣眷,青眼有加,犀角蹀躞带都赠了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讨巧的本领搁谁身上都照样儿管用,皇帝老儿也招架不住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
假使封蔷早没见识过向南究竟是如何道貌岸然的一个主儿,肯定也要被这张脸,这张嘴,还有她脸上常挂着的笑模样给骗了去。
一个人,一辈子,骗她一次就够了。
没人敢骗她第二次,敢的人都死了。
“封四小姐。”
“嗯?”环起双臂,封蔷扬了扬下巴,“怎么了向捕头,上回与我打得不够,今天还想再败一回?”
说着,并非儿戏。
目光移动到向南腰间那把花哨短匕之上,奚弄一笑。封蔷道:“我不拔刀,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等等等等……
向南她可不是一般的人。
她是京城的、刑部的、皇上的人!
光凭这等身份地位,或许封蔷不惧。
只是向南姜帏二人,一个礼数得当,待人友善,说话也轻声慢语;另一个不爱说话,却也端正温和,尽显文人风骨。
他们一路策马来到麟关,尚未待够一天,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
到了封蔷这里,却也是说骂就骂说打就打的么?
封薇心中琢磨着,更加笃定了封蔷果然是个仇官症患者——不但仇官,而且还越来越狂躁了!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却看封蔷手握刀柄,眼中战意浓浓,果真不假。
“不打一场,看来也不行了。”
向南神情未变,只是眼睛又弯了弯。她笑道:“我辈武人出身,不玩那些客套的,平白无故没道理叫四小姐给我放水,那成了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向姑娘你不知道,封蔷一旦拔刀就要见血,一般比武,她都是不拔刀的!”
封薇见状,生怕向南不知道封蔷一贯的规矩,忙普及道。
夜叉出鞘必见血,也就代表着只要封蔷拔刀,这一战就必然是死斗。
不是点到为止,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一说。
一定要见血,要让夜叉刃下饮到鲜血方能罢休。
封蔷很少拔出夜叉,这规矩并非用作吓唬他人,而是拿来约束自己——不要轻易拔刀,不要总开杀戒。
拔刀前,要想好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该血常其债,这一架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打,有没有可能殃及旁人等等……
往往一圈儿想完,她也就改变主意,觉得没必要拔刀,用不着见血了。
“无碍。”向南抬手,示意封薇不必多言。
她足下轻点,与封蔷拉开一段距离,笑道:“请四小姐亮刀。”
刀鸣入耳,夜叉出鞘。
封蔷倒退几步,掌中拉开的寒光尤其凛冽,明镜似的刀身映着,颠倒了天地间一切颜色。
与此同时,向南这边珠光宝气四处回转。
那柄镶金嵌玉的短匕掂在她手里,把子被那刃光一笼,足添几分贵气。
乍看这把短刀还真咋呼,金光灿灿的像那么回事。
可在封蔷眼里,它不过就是一把玩具而已。
——说是玩具都抬举它,倒不如说成不伦不类的四不像才更合适些。
用这把刀和夜叉对抗,无疑便是以卵击石。
向南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要求她直接亮刀,真是活得太腻歪了,死都不晓得怎么死好!
二人下盘定稳,步法乱中有序,速度都是一样的快。
刚开始,封薇还能看清她二人大致的走向如何。到后来,眼花缭乱的只剩了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交互撞击。
除却利刃交相时发出铮铮震响,封蔷和向南两个人皆是一言不发,一刻也不停步。
刀气凌厉,比划间这二人和外界之间,隔开了一层气阵。
封霸天和姜帏也闻声赶来,二者神色肃肃,略带还有些惊疑,只是他们却又无法阻止这场打斗。
——刀光剑阵里的一个封四小姐,一个向大捕头。无论哪个受伤,这事都不好办。
“封老爷,我不希望向南出半点差池。”姜帏目光沉沉,语调平静像死水一般。
可怜他一个不谙武道的门外汉,哪怕这两个人打到眼跟前儿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唯独向南之前说过一句,说那封四小姐武力远远在她之上,一旦对方起杀心,她是逃不了的。
这话恍若降蛊魔咒一般在姜帏的脑袋里徘徊不去。
因不知道谁在上风,也不知道向南究竟什么情况,好在周遭并无血腥之气,应该没人受伤。
强镇定着,背后冷汗直冒。
“姜先生且放心,小女她……有这个分寸!”
封霸天说得实在是不很有把握,姜帏何其人精?这话听了,脸不由得更黑几分。
比武最忌打扰,要是封霸天这时候提刀杀进气阵,说不定反帮倒忙,多此一举,节上生枝。
若是他们在旁边喊停,让她们别打了。这两个人杀红了眼,听不听是一回事,叫停的声音能不能传进阵去,又是另一回事。
如此看来,此事真乃一团死结,乱麻不知何解!
姜帏想了想,又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人,封四小姐听他话,特别听的那种?”
这话他说出来不要紧,可触到痛点,真愁死了封霸天。
听他讪讪而笑,却道:“这个恐怕没有,姜先生不知道,小女她不太懂事,她从来……”
“诶!有,有的!”
正当封霸天冷汗淋漓,不知道如何措辞才能把封家无人制得住四小姐这种丑事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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