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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妇[榜推]-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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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认为自己与凤持清二人独处会颇为尴尬,但此刻看见厅中雍容而坐的夕照。以及她旁边笑容浅浅的沈千山,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宁愿这顿饭是与凤持清独处。
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前方那浓情蜜意的二人。
原本依偎在沈千山怀中的人也僵住了身子,半晌。从沈千山身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妙香。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仍是桃花临水般娇艳绽放,另一张,却早已是暮春时节,惨败不堪。
沈千山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仍旧是追逐着夕照,身中皮影戏的他,整个眼中。只剩下了这个美丽的女子。
“哟,这么快人就到齐了。”一声柔得快要化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一张年龄莫测的脸,她的面容很年轻,眼里却写满沧桑。
林妙香闻声一震,转过身去,看见了桃夭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手指无意识地在裙摆处绕了一圈,有些艰难地开口,“娘。”
顿了顿,她又对着上方正坐的夕照缓缓开口,“妹妹。”
十指紧紧握住,惨白的骨节高高隆起,看起来甚是骇人。
她原本一直就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直到知晓自己的身世,她便猜测,夕照便是那个幼时丢失的妹妹。
她叫,夏夕照。
桃夭软绵绵地笑了开来,“妙香,看来今天,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应该高兴才对,你们怎么都沉着脸,来,都坐下,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当作一个新的开始。”
说完,她率先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上方的夕照对沈千山眨了眨眼,沈千山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再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然后走下来,坐在桌边。
林妙香冷笑一声,“果真是恩爱般配的一对。”
“谢谢夸奖,可惜姐姐不懂,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在身边是多么美好的事,所以你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孤独一人。”夕照掩着嘴,意味深长地讽刺道。
凤持清的脸沉了沉。
夕照笑了出来,“哎呀,你看我,真不会说话,姐姐你怎么会孤独一人呢,你现在身边可是有一个恨不得把你捧着手心里的男人,哪像那个什么公子,纵横一生,骄傲一生,现在也不过是落魄而去,伶仃终老罢了。”
林妙香手里的酒杯“嘭”地一声碎掉,碎片四溅,正好有一块砸到了夕照的嘴上,生生给她划了一条口子。
林妙香一脸歉意,眼神却冷得让人发寒,“真是抱歉,手滑。”
夕照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变了好几变,最后才在桃夭的示意下竭力平静下来,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一个杯子而已,这皇宫还有的是。”
“正如金砖,幕府也有的是。”一旁的沈千山淡淡开口,眉间的朱砂像一团火,熊熊燃烧,焚尽一切。
凤持清的脸色有些白。
幕府那夜,于他,于林妙香,都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缠身束颈,挣脱不得,也忘却不得。
那一场大火,蔓延到了此后的每一个梦境中,让他们在夜里,也不得安身。
桃夭轻咳一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休得再提,往后,我们在场的五人,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切不可自乱了阵营。”
林妙香低下头,拿起碗筷,不再说话。
夕照懒懒地在沈千山怀里钻了钻,撒娇似地指着桌上的茶壶,“信,给我一杯茶吧。”
酥软的语调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是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了过去。沈千山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别人,卷起衣袖,躬身前倾,托着翡翠茶壶往夕照面前的杯里倒茶,身材修长俊秀。,风雅贵气如同渗入骨子一般,摄人心魂。
他扶着茶壶翠绿的把子,低垂着眉目,面色俊朗,令人遐想。
林妙香眯起了眼,这的确是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男子。即使此时中了毒丧失心智。被夕照控制,但一举一动,还是让人想到温润如玉四字。
她忽然明白此前自己对沈千山付出如此之多的原因。他真的很好,懂得很多,能文能武,除了对权力太过执着。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
忽然,那双眼抬起来。正对上林妙香的视线。
“妙香,你也要?”
那一瞬间,林妙香几乎以为,眼前的这个男子其实并没有中毒。他还是王府之中,那个白衣如是,笑容温润的男子。总是低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然后对自己笑。
只是再一眨眼。已经物非,人亦非。
林妙香摇摇头,有些沉默,“不必了,多谢……哥。”
此言一出,所有人包括凤持清除了桃夭,都放下筷子,盯了林妙香半晌,又继续吃饭。最后凤持清近乎惊愕地道,“你说……沈千山是你哥?”
“嗯。”林妙香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扔到了凤持清碗里,“吃鱼。”
“那你们还……”凤持清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定格成了一种林妙香看不懂的深沉。
林妙香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说到,“他娶我,是因为我能助他夺下皇位。我嫁他,是因为我中了锁情果的毒,所以才无耻得近乎败坏道德地爱上了他。”
“是谁下的毒。”凤持清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妙香没有回答,埋着头,安静地对付着碗中的虾壳。
桃夭敲敲茶壶盖,抿嘴一笑,淡淡地道,“是我。”
凤持清的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杀意,“为何?”
“为我自己的私欲与仇恨。夏侯毁了我的一生,杀了我的孩子,我便让他的女儿,受尽千人唾骂,万人践踏。”桃夭似乎对凤持清的杀气无动于衷,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对沈千山道,“下次记得,我不喜欢和桂花茶。”
林妙香听着桃夭的话,即便是第二次听见了,还是觉得浑身冰冷,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桃夭一样,一脸冷静地说出自己心里最丑陋的*。
凤持清的碗落在了地上。
夕照怔怔地看着林妙香半晌,忽然低下头去,抑制不住地大笑出来,“你嫁给自己的哥哥,你嫁给自己的哥哥……”
“对。”林妙香点头,手中的虾壳割破了手,她不在意地在衣袖上擦了擦。
这点伤,算什么。
夕照停住了笑,“我是你的妹妹,沈千山是你的哥哥,我和沈千山,又是什么?”
答案如此明显,却是无法接受。
林妙香的嘴角闪过了一抹近乎疯狂的报复性的笑容,“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他的皇后,却不是他最爱的人。但全天下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你的哥哥。除了我们。”
“今日的话,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夕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青色的瓷杯在指尖发出幽冷的光,“否则,此事一旦泄露,我们在座的五个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扇大门。”
“错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桃夭按住茶壶盖子,把茶壶放好,“我们只能再错下去。”
言罢,几人陷入沉默。
夕照笑道,“再说,姐姐你和沈千山成亲,不是至今也未圆房么,你怕什么。”
林妙香不语。
一旁的凤持清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大错尚未铸成,只要我们都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再说,皇宫内院中,本就是丑事……”
“凤持清,你是画中人,天上仙,这等丑事,还是少沾惹为妙,何必为我,污了你的眼。”林妙香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燃烧
天空是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黑暗,乌云压顶,似乎快要下雨了,林妙香加快了步伐。
桂花铺满了回去的路,走在上面,软软的,竟像是要陷了进去。
林妙香回到阁楼,刚关上门,就有人敲门。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儿,见是凤持清,便冷声道,“还有何事?”
凤持清的脸隔着门缝,看上去有些模糊,他的肩上落满了娇嫩的桂花,眼波似流欲流,紫衣飘飘,“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你为何突然离去。还有……”
房门半掩着,林妙香整个身子都快要压到了门板上,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某种快要爆发的情绪,“还有什么?”
遥空下,是皇宫金碧辉煌的景致。风吹动门前红灯笼,发出簌簌的声音。八月金桂翩翩起舞,几乎在空中为风碎裂。
花香伴着清风,迎面袭来。
凤持清低下头,头顶的花瓣纷纷掉落,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容,“还有,我想知道,关于出兵南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有打算。”林妙香说话的声音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冰冷而坚硬。她的脑袋里全是凤持清无意间说的那两个字——丑事。
凤持清伸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门缝中的手背上面,淡色的瞳仁琥珀一般晶莹剔透。
“香香,我本是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还是要说,五天之后,大军就要出发了。”
“好。”林妙香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天下大势,不外乎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为何这么在意,当初你让我率兵攻打北冥时也没见你有所犹豫,要知道,这一次,无论你心里究竟作何决定,都不可能改变这一场战争。”
“我说了我知道了。”林妙香砰的把门关上。但凤持清的手往前一伸,卡在了门缝中间。林妙香吓了一跳。松开关门的手,凤持清手上一用力,将门推开。人便横行霸道闯进来。
“疯子。”林妙香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手肯定是又红又肿,有些无可奈何地骂道。
“我发疯了也是因为你。”凤持清忽然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我只想让你知道。南下进兵,已是势在必行之事,你要做的是接受,而不是为此烦恼。”
红若火焰的木门。薄如蝉翼的窗纸。
窗纸上有零散花瓣舞动的影子。
林妙香深呼吸,谨慎而缓慢地转移视线,凝视他的双眸。“我担忧的不是南下之事,而是。你为何与桃夭搅在了一起。”
凤持清显然十分震惊,抬着她下巴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合上,反反复复数次,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林妙香一动不动看着他,眼神却十分冷冽,“告诉我。”
“因为……因为这一次计划,是姜秋客实施的,所有的人,都是听他指挥。”凤持清扭头看着别处,不敢再看林妙香的眼睛。
窗外,桂花飘香。
林妙香笑了,只是眼里没有丝毫笑意,“那么,你呢,你也是受他指挥为他所用的么?”
“没有。绝对没有。”凤持清俨然道,“我既然知道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又怎么可能与他联手,相信我,香香。”
林妙香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既然如此,那么你曾经告诉我,你攻下南王朝是为了筹集力量,杀了姜秋客,为我父亲报仇,恐怕也是假的吧。”
凤持清低下了头,手垂了下来。
林妙香又轻声开口,“告诉我,持清,你想要的,其实是不是这天下?”
凤持清惊讶地抬头,半晌,艰难地道,“嗯。”
林妙香没有说话。
凤持清肩头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飘入鼻间,沁人心脾。“香香,我……”
“不必多说了,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的全力给你。好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天下,理所当然,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将江山用来哄一个女孩子开心的大男孩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林妙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凤持清的脸,却越来越白。
“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这几日要尽早把伤治好,免得耽误了南下之行。所以,南下之前,你不用来找我了。”林妙香挥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他。
“……既然如此,早点休息。”凤持清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又看了她许久,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林妙香如梦初醒一般,笑容碎在了脸上。
她往床边走去,脚下绊倒了桌下腿,踉跄了半步,勉勉强强地稳住身子,撩起纱幔,扑倒在了床上。白色的长发散乱开来,铺了一床。
一个天下,万里江山,无尽*,让多少人,都渐渐变了……
深夜。
灯笼映着火光。
皇宫深处,无星无月。院中坐了两个人,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桂花落地的声音。
夕照一袭鹅黄轻衫,眼神如醉,娇艳的脸在一旁红灯笼发出的光下,映衬下明艳莫名,手上懒懒地勾了半壶酒,斜眼朝着身后一脸麻木的沈千山看去。
“信。”她用另一只手去轻抚沈千山的脸,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怀中,“白日里,林妙香那丫头居然说出你是他哥哥的话,我知道,她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她。”
沈千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夕照轻吻著他脸颊,道,“凤持清也是个傻子,居然没有发现林妙香眼里的死意。在他眼里,林妙香对夜重放不下,是因为爱。他怎么会知道,其实,是愧疚,亲手伤了最重要的人的愧疚。”
“她想要救出自己的母亲,但又不想攻打南王朝。她想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但又不能不还欠凤持清的情义,所以她苦恼,挣扎,痛苦,也绝望。”
夕照的脸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带着森然的冷意,“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杀了她,也许她会更快乐。可是,我不会。虽然我恨不得她死,但我更恨不得,她在水深火热中活着。”
“哥哥?哼。”夕照的笑容很冷,声音低了下去,“信,不要怕,你不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我是……”
夕照的话戛然而止,她忽然对沈千山勾了勾手,“过来,吻我。”
沈千山探过头来。
夕照微笑,主动地迎上了他的唇。
耳鬓厮磨,疯狂相吻。
天很黑,地很广。
没有人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林妙香,弯下了身,忍不住干呕起来,身子冰凉,浑身颤抖,脸色,近乎土色。
她裹紧了外套,火光映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泛着浓浓的厌恶和憎恨。
院中的人,一个,是她的妹妹,另一个,是她的哥哥。
天气极冷,在枯叶中踩过,脚下不断传来枯叶碎裂的声音,清脆却又沙哑。
林妙香垂头,缓慢地踱步。
有稳而轻的脚步声靠近。很熟悉,林妙香的眉头却皱得更深,直到来人走近,她才有些猝不及防地回头,看着他。
凤持清的面容几乎隐没在黑暗中。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林妙香淡淡地道,“既然南行的大军不日后也将出发,我想先行离开。顺路,也好去一个地方。”
“何处?”凤持清的紫衣在夜色里看上去有点暗沉,反而衬托得他的脸,愈加透白。
“安宁村,古寺。”
凤持清皱了皱眉,“我跟你去。”
林妙香拢了拢颈边的外套,转过了身。
“随你。”
一缕薄光,洒在青山间。
已是破晓时分,山间景物隐隐可见。
安宁村口,几盏旧灯笼随着风,摇来晃去,颤巍巍的,像快是要破碎了一般。
两匹黑色的骏马嘶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而去,打破了黎明的沉寂。
前夜里没有月亮,只有些稀稀落落的星子。凤持清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前方的身影急急忙忙地往前奔去,他狠狠一鞭子打在了马背上,追了过去。
一弯溪水里,莲花已经枯了。
夏日娇荷,田田碧叶,此时焉焉地匍匐在水面。林妙香胯下的马扬着前蹄,跳了进去,溅起高高的水花,枯萎的荷花,被一脚踩进了水中。
马儿嘶叫了继续往上山上走去,看得出来,骑马的人心里十分焦躁。
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明明已是深秋,山上的树却绿得让人心惊。不多久,前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奔着古寺而去。
清晨时分,寺前空无一人,清冷的晨光薄薄地铺了一层,隐隐能看见古寺左边的那棵老树,树上,挂满了鲜红的丝带。
一瞬间林妙香有些恍惚,仿佛是当日在这寺中前殿,在佛前求了一支签,彼时夜重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痛楚,像是要燃烧起来的痛楚。
但她没有回头。
林妙香慢慢走了过去。一路从皇城狂奔到现在,过了几条河,翻了几座山,都已既不真切,只是衣服的下摆都已经被晨间的露水浸湿,她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无情
北方汴京,林妙香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肮脏的,丑陋的*,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就连呼吸,都显得浑浊不堪。
她想去安宁村,想去看看那个刻着情义二字的大门。
她曾经站在那扇石门之下,似笑非笑地对夜重说到,“你给的宝剑是情,在一起的决心是义。”
如果一切重头来过,她想要告诉他,在一起的决心,才是情。
可惜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南下进兵正如凤持清所说,势在必行,她没有丝毫退路。
她告诉自己,坚强一点,勇敢一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活到现在,不过二十出头,生命漫长,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忘记那个人。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哭。
她想起夜重空漠的脸,眼神幽深,唇角紧抿。他杀了很多人,做错很多事,身上沾满血污,一生都活在罪恶之中,但是,他的笑,很清澈。
她放不下他。
“这里是……”凤持清的脸在黯淡的晓星和树叶掩映上,看起来很瘦削,也很憔悴,他跟在林妙香的身边,抬头看向了那颗古树。
“月老树。”林妙香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如同星光轻淡,“听说,只要用红丝带写上你心里那个人的名字,三生三世,你们便可不离不弃。”
凤持清皱了皱眉,“你相信三生三世?”
“不信。”林妙香摇头,“但我那日,还是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凤持清眉心蹙得越来越深,眼眸中像盛满了水一样,闪着粼粼波光。“是谁?”
林妙香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压低了却又尖利的笑声。笑过之后,她回过头来,表情怪异地看着凤持清,“我不告诉你。”
凤持清躺了下来,躺在草地上。柔软的青草跟他的紫衣像是融在了一起,“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香香。我只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娶妻。你会如何?”
林妙香顿了半晌方才开口,声音更是沉滞。
“只要不是幕听雪,什么人都可以。”
凤持清身子一僵,眼睛蓦然睁大。
只听得林妙香缓缓地说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记得我还你的迷迭木簪么,那是幕听雪给我的。她说。有一个人告诉她,他不要她一辈子都戴着这一支木簪,只求她心里有他。只要她爱着他一天,这木簪。无论丢多少次,他也会再给她。”
凤持清骤然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揪着一旁的草茎。揪得手心里都湿润了,“你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林妙香低叹道,“持清,我现在不正是说了么,但那又如何,改变不了什么的。”
凤持清凝视着她在星光下淡淡生辉的脸庞,手里的草茎已经断成了两截,“我对她说那些话,是因为……”
“是因为她是幕听雨的妹妹。”林妙香打断了他,低低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也懂,所以我也跟你说过了,没关系。”
“香香。”凤持清的声音有些艰涩。
“你看,不过一年,你变成了曾经的沈千山,可是,我不是宁倾颜,幕听雪也不是当初的林妙香,你低估了她。”林妙香笑得有些飘渺,“你若是真想要江山,可以,但是,记得千万不要娶幕听雪,我不想她毁了你。”
凤持清盯着她,眼中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为何?”
“因为她想要的也是天下。”林妙香淡淡地道。
“还有呢?”
“那夜我受伤,也是因为她。”
“还有呢?”
林妙香摇头,“没有了。”
凤持清的眼中竟然有一丝笑意,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其实,你不想我娶她,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偏偏你找出这么多的理由来,却是为了说服我,并非夜重伤了你。香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敢相信了。”
林妙香怔怔地看着他,眸子里生出了薄薄的雾气,遮住了里面汹涌的情绪。
香香,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敢相信了。
她的手握成了拳,掌心发抖,身子微颤。
林妙香不再笑,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凤持清。
“你既然不信我,为何又要跟我走。”
凤持清走了走来,站在她的身前,低头看着她,静静地道,“正是因为不信,才要跟你走。如若不然,恐怕你这一走,便是直接走到夜重的身边了。”
林妙香笑了起来,笑得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和凤持清一样,将那么残忍的话用那么温柔的语调说出来。
也许是有的,记忆深处,那个下着大雪的冬日,也曾有一个人用这样的语调对自己说,天下虽大,却只有一个林妙香。
那天的雪很大,天很冷,那人身上站着百万雄师,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他在笑,眉间朱砂,像一团火。
“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他了。”林妙香轻声说道,面色平静,眼角眉梢间,却写满疲惫。
她朝东方望去,只见天色已微微泛白。
凤持清静静地看着她,“他是谁,是夜重,还是沈千山?”
“你说呢?”林妙香绕过了他,“持清,你为何不懂,夜重永远不会这样,为了一个天下,而付出将来会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代价。”
凤持清的背僵了僵,然后努力挺得笔直,“我绝不后悔。我只后悔我太早放弃了天下,全然不知,没了天下,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林妙香不再说话,她拔出了腰间的无情,走到树下。
无数的红丝带在她头顶随风而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背后藏了无数人或曲折或动人的故事。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么?”
凤持清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记得。在你的新婚当夜,我闯入其中,然后……”
“不是。”林妙香闷声打断了他,她抬头看蓊郁的古树,颈子有些发疼,“那个时候,是在去救沈千山的路上,你穿着紫色的衣服,靠在树边,那晚下着雨,你的笑容很疲惫,却很温暖。”
凤持清看着她,那是太过久远的事,总要一些时间才能回想起来。
似乎是七月,天下起了绵绵细雨,云雾缭绕。连月色也朦胧了几分。
小小的庭院里,一颗参天大树盘踞角落。树影婆娑,似风聚云根,似远山层叠。
树下,是一弯颤颤流水,中间一块漆黑光亮的大石,便被这股水浪冲击着。水击大石,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回荡在幽静的后院里,声若瑟琴。
他便在站在那雨雾中,倚在树旁,低着头安静地擦拭着手中长剑,眉目英俊,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然后他抬起头,对寻他而来的林妙香淡淡地笑道,“这柄宝剑,名为无情。七年之前,八大门派齐聚沧澜山顶,围攻长生门。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七日,七日之后,一黑衣少年手执此剑,傲然而立。自此江湖人称,得此剑者,剑指无情,心更无情。”
“可惜,我得到这剑,却是辱没了它,”
“香香,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凤持清睁大了眼,总觉得这样的记忆温暖得近乎荒谬。
“记起来了吧。”林妙香微微一笑,靠着古树,“那个时候,你就是这样擦拭着这柄剑,然后靠在树边的,你对我说,那是你第一次杀人,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笑出声来,笑你的傻,也笑你的真。笑到最后,却有些想哭。”
“直到后来,我去了临仙镇,我想要练绝世武功,想要杀了姜秋客为你为父亲报仇,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第一次杀了人的你,是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那样若无其事地对着我笑。”
凤持清眼里的水快要漾了出来。
林妙香挥了挥手中的长剑,“持清,我仔细想过了,其实你说得对,事到如今,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们不过是两个身心俱疲的人,却还硬要凑到一起,所以更累。”
“我说你要天下,我不怪你,这是真的。因为,是人,总会有*的。就像我,想要练就七杀心经,不惜沾上满身杀孽一样。你想要天下,并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才会让你现在,变成了这样。”
“我不怪你,我只是难过。难过曾经因为杀了一个人就非得要在水里泡上许久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你,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天下,而让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凤持清的手在颤抖,他想要抱住林妙香,却又觉得,现在的她,也许,一碰就碎了。
说得有些多,有些长,林妙香也觉得有些累。
她不在说话,握着无情,忽然脚下一点,长剑划出,空中出现了无数好看的剑花,然后月老树上的红丝带,一根根地飘落下来。
像是在下雨,又像在流泪。
林妙香黑色的衣衫穿梭在无数的红丝带中,眼神明亮异常,眉如远黛,唇似丹朱,裙裾飞扬,像极了从画中徐徐走来的谪仙人。
鲜红色的丝带铺满了青青的草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消息
终于,林妙香停了下来,精致的绣花鞋停在无数的红丝带上,空中还有没落下的丝带飘然而下。
她低头,看着满地无数的红丝带,蹲下了身,“待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我们就去北城,准备出兵。”
“若是找不到呢?”凤持清双手交叉,叠放胸前,轻声问道。
“那就一直找。”说话间,林妙香已经拾起了一条红丝带,看了看,然后扔到了一旁。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凤持清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笑意。
林妙香顿了顿,抬起头来,认真地道,“这里的丝带不过数千条,只要一直找,总会找到我要的。”
凤持清没有说话。
他靠在树上,病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天,仍旧将明未明。
人迹罕至的古寺前,能听见山顶大风刮过的声音,揉乱了凤持清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那双写满疲惫的眼。
大风一阵紧似一阵。
林妙香弯着背,白色的长发从耳边垂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因为背上的伤并未痊愈,又从皇宫一路赶来的缘故。
凤持清叹了口气,准备上前帮忙,她说得对,他们都老了。那样,又何必再彼此折磨了。正欲直身,山顶又是一阵大风。
一根红丝带被风卷起,狂乱地往他脸上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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