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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金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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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陆承泽的注视下将糕点掰了一半:“表哥吃吧,不用谢。”
  陆承泽接过,心想这表妹还是很贴心的,当低头咬了一口后反应过来。这点心是他带的啊!
  他谢什么谢,不应该是她道谢才对吗?
  ——破表妹又坑他!
  陆承泽心里才升起的感动霎时烟消云散。
  苏叶苏木站在边上,看着一副恍然大悟、敢怒不敢言、暗磨牙的表公子,默默同情他一把。果然她们家姑娘总能时刻发挥欺负表公子的实力。
  这时,外头响起了丫鬟给陆大老爷夫妻的问安声。
  谢初芙拿帕子擦擦手,要去迎两人,不想夫妻俩脚步快,已经直接到了内间来。
  陆承泽见父母来了,就把手里的糕点全塞嘴里,朝两人拱手行礼。
  石氏:“你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吃个东西的样多寒碜人。”
  一上来就被嫌弃的陆承泽:“……”
  谢初芙上前去扶了石氏,让她到椅子那坐:“表哥刚才都饿得肚子在打鼓了。”
  陆大老爷睨了儿子一眼,仿佛无声在训斥他没点用,不就是比平时晚了些时候用饭嘛。
  陆承泽简直比窦娥还冤,一板脸,沉默站到边儿去。
  陆大老爷就跟外甥女说明宣帝来了旨意的事,把圣旨交给她。
  谢初芙双手接过,慢慢展开,突然抬了头说:“表哥,你让一让,好像有点挡到光了。”
  陆承泽:“……”得,他到外头去!
  他在这家里真没地位!
  谢初芙展开圣旨,看清了上面确实写的是收回先前赐婚一事,倒是松了口气。
  “按理这旨意应该是等睿王下葬后再发的,现在提前拿出来,也是陛下对你的爱重。”
  陆大老爷看着摇摆的烛光,轻叹着说了句,谢初芙把圣旨卷好,点头道:“陛下隆恩。”
  不管如何,她又恢复自由身了。
  石氏见舅甥俩有要开始说话的兆头,忙道:“好了,别的都先不说了,我们先用饭吧。我让他们传菜到这儿,初芙也饿一天了。”两人一说起来,估计这顿也不要吃了。
  陆大老爷打起精神,将下午捋顺一些的事情又压回去,准备吃完饭后再说。
  外间圆桌上都是谢初芙爱吃的菜,石氏不断给她夹菜,眼底藏着担忧,但面上一直都在笑着。陆大老爷也故作轻松,其间只闲聊,还顺带说些趣事。
  谢初芙一看两人就知知道怎么回事,她舅舅平时吃饭都不说话的,现在这是在照顾她呢。
  她心中感动,侧头看到木着脸扒饭的陆承泽,抬筷子去给他夹了里脊肉。他惯来爱吃这个。
  陆承泽看到肉到碗里的时候,还是木着脸,一声不吭。谢初芙就又给他夹了一块,他顿了顿,再见初芙居然还把她小碟子里的菜拨给他一半。
  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翘。
  怪力表妹给他分食呢,平时多护食的一个人,果然还是要拿出些身为兄长的威仪来。
  谢初芙没错过他的小动作,也抿唇一笑。瞧,男人就是好哄,不过她表哥是受委屈了,该哄的。
  给她带回来了好吃的呢。
  用过喝,众人坐下喝了一回茶,石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的,就先带着丫鬟离开,腾出空间。
  陆承泽已经很熟练的先去隔壁小书房取来厚厚的一沓纸,还有笔墨,坐下就开始先磨墨。
  陆大老爷坐在圆桌边,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在整理思路。
  谢初芙也不着急,伸手取了一只笔,慢条斯理铺好纸,陆大老爷终于沉吟着开口。
  他先把陈来喜作案的详细,太子所说的那些话一一述来,然后按时间来列条理:“第一是我们都在想的,你被行凶的人盯上,是因为参与了睿王一案。睿王一案可能已经被凶手所察觉。”
  “第二是我们身上中了毒,这个毒,太医没查明来源,但有一点太医已经肯定了。我们和齐王身上中的毒是一样的,所以中毒的时候,可能齐王就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和齐王同在的场合只有守灵那晚,这是不是可以从中毒来排除齐王并不是下毒之人,也可以排除齐王知情我们在暗查睿王死因一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大老爷顿了顿,谢初芙听到齐王二字时,手也顿了顿。因为想起不愉快的事,下笔写齐王二字时,力度都重了些。
  “第三……”陆大老爷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第三和第二有冲突,齐王那晚来灵堂的时机还是存在着诡异和过于巧合,他肯定是有原因才来的灵堂。也可能是心虚觉得我们在灵堂起了警惕,所以第二和第三矛盾。”
  谢初芙和陆承泽都在这两条后尾做了记号。
  陆大老说第四条:“再来就是初芙出事前,齐王先提了巷子杀人的事,让我把初芙摘出来禀报陛下。齐王认了杀偷儿的事,紧接着就是初芙在宫中出事,齐王又是做出过度关注的举动,进了宫,还去了御膳房,找到初芙。”
  “初芙,我险些忘记问了。”陆大老爷再度停下,“你在屋里怎么把齐王打了,他对你做了什么?那一拳是你打的吧。”
  外甥女有点小力气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对一个皇子动手,以外甥女的性格,肯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她不能忍受的事,才失了冷静。
  谢初芙正写得好好的,被猛然一问,笔尖歪了下,工整的一个字糊了。
  陆承泽也朝她看了过来,眼里写着八卦二字,她甚至看到他眼里有小火焰在跳跃。
  她握紧了笔杆,想男人果然不能对他太好,容易得意忘形,这就要看她热闹了。
  “我……”她抿抿唇,冷着脸说,“他突然靠得很近,我死里逃生,一紧张就揍他了。”
  她自然不能当着舅舅和表哥的面说自己被人亲了。
  那样,她舅舅可能会去齐王要说法,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她身上麻烦够多了,不想再生事。
  陆大老爷闻言哦了一声:“是这样。”果然齐王是欺负他们家初芙了,他那时看到了齐王唇角沾着黑灰,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就唇角沾了黑灰。
  王八蛋!
  简直禽兽!
  齐王居然欺负外甥女,但理由呢,当时外甥女还是他名义上皇嫂。但他也不能问,因为知道现在问了,外甥女也不会说。
  她刚刚就回避了。
  “表妹威武,你连皇子都敢打,天下第一人了吧。”
  陆承泽啧了声,打心眼里佩服。
  陆大老爷见儿子没点正形,睃了他一眼,打算把这事再放到后头。
  “左右这事齐王也遮掩过去了,我们还是回到案子上吧。”
  谢初芙巴不得跳过得,继续作洗耳恭听之态。
  陆大老爷就再接上面没完话的说:“齐王救出初芙后,陛下要亲审,结果陈来喜咽了藏好的毒,自杀了。再顺着一查,查出了此人与皇后和太子都有关联,背后指使的行人就指向了皇后太子。而皇后确实也有杀人动机,那就是殉葬。”
  “这第四条疑点有二。一是齐王找到初芙,为什么第一判定就是初芙在灶炉里,让人不得不起疑。二是指向太子的证据也查得十分轻易,会不会就如太子所喊冤的情况,是有人故意引导。”
  陆承泽刷刷写完,抬头说:“这两条一结合,齐王不就是有可能是那个引导人。藏了表妹,找到表妹,已示清白,混淆视听。然后就嫁祸给皇后,正好皇后有动机,顺带把太子也阴一把。”
  他说着,嘴里还啧了两声,皇家惊天争权八卦啊。
  这话说得极直白,也是陆大老爷捋了一下午觉得最大的可能。
  因为齐王本身的行为就很多不符合常理。
  谢初芙也写好所有线索和疑点,说到嫁祸的时候,她脑海里又涌现出在值房的时候,齐王对着自己那温和的笑。
  如果真是嫁祸,他亲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也能算到是对方的算计里?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多丧心病狂和禽兽,明明有洁癖,还能对着满脸黑灰的她下嘴。
  陆大老爷沉默了半会,是认同儿子想法的:“眼下来看,确实还是齐王指使的可能最大,可能齐王并不清楚睿王的事,只是借机在暗算太子。正好初芙又是能利用到帮他洗脱嫌疑……所以才会有卖好和救人的行为。”
  皇家争权啊……相杀都是常事,何况小小的算计。
  “不。”谢初芙却在这个时候猛然抬头打断,“齐王不可能是指使者。”
  她再三思索,齐王有洁癖,洁癖到沾了个皮球都要拿帕子擦手,然后再把帕子丢了。这是高度洁癖,都到变态的程度了。
  这种人,不可能会为了算计会委屈自己,对满脸黑灰的她下嘴。
  所以当时齐王说的,他绝对不会杀她,这应该是真的。但转换过来的说法就是……他亲她是主动愿意接近,甚至忽略了她满脸灰。
  谢初芙想得直接打了激灵。他有病啊,这说明什么,他喜欢她?!
  他第一回见她就差点掐死她好不好!
  谢初芙一下子就睁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陆大老爷不明所以,问道:“初芙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齐王不可能是指使者。”
  “对啊,表妹为什么那么肯定呢?他一开始不还差点掐死你吗?”
  陆承泽也疑惑,逻辑上讲,确实是齐王大嫌疑。
  面对两人的询问,谢初芙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她干嘛一时嘴快,说了这些话,万一齐王就变态到能忍着高度洁癖症,来亲她博取信任呢。
  但她又不能把自己先前的话给吞回去,她脑子一转,倒是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我们现在都在顺着一个方向去想,包括太子的喊冤,若是反过来想呢?反过来想,齐王真的是无意救了我,那这事不就成了太子自己设计自己,把我们引入通常的想法,把齐王列为怀疑目标。”
  “初芙。”陆大老爷喊了她一声,“太子自己设计自己,这是吃饱撑着才找麻烦。你若是死在那里,再一查,还是顺势查到皇后和太子头上,而且谁能知道齐王会找到你。齐王是自己进宫来的。”
  谢初芙在说完后,自己都愣了愣。
  对啊,她在瞎掰什么啊。
  最后她要是死了,查到的还是皇后太子。
  现在所有的事情齐王还是最大嫌疑人,包括他出现在灵堂的时机。
  这样看,是不是说明齐王果然是知道了睿王的事,也能合理怀疑,齐王杀了睿王而心虚。那个杀睿王的亲兵,是齐王的人。
  谢初芙想着,又忆起首回见到齐王,他那双冷漠至极的凤眸。这人绝对不是面上看着那样温和的。
  在场不但初芙这样合理怀疑着,陆大老爷和陆承泽都也跟着陷入沉默。
  要真说是齐王,他们其实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怎么复命。不可能跑去跟明宣帝说,我就是在怀疑齐王,他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者。
  这时,谢初芙嗓子又有些不舒服,侧着身咳嗽了两声。
  喝了太医的药,怎么还咳嗽,是因为药效太慢,去毒效果不佳?
  陆大老爷给她倒了杯茶,“药喝了吗?”
  她接过谢道,点头:“喝过了。对了舅舅……”说起毒来,她脑海里又闪过那个未解的疑点。
  “舅舅,我们和齐王都是中了一样的毒,这个毒在哪里沾的。齐王晕过去了,发现中毒,我却是因为被救出来,太医号脉才发现中毒。我们只在灵堂时有三人一块儿待过吧,但这毒的作用是什么?有人要害齐王,还是害我们?如果有人要害齐王,那齐王又成受害者了。”
  他平时都得养在观里不见人,中点毒,会死得更快吧。
  说起这个,陆大老爷说:“我已经拜托万指挥使去检查灵堂,如果真是灵堂有问题,应该还能查到蛛丝马迹。”
  “那舅舅接下来怎么做,要禀报陛下吗?”谢初芙又问道。
  三人就刚才的事情一步步理下来,指向齐王最可疑,也有合理动机。
  陆大老爷又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在两人殷殷的目光中说:“这事还不能禀,太子是皇子,齐王也是皇子,在没有证据之前,也没法禀。”
  现在所有都是猜测,即便齐王真是凶手,也拿他没有办法,还可能打草惊蛇。但现在不把嫌疑犯揪出来审,皇后太子身上就得一直背着罪名。
  陆大老爷是真的犯难了。
  谢初芙见他不语,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齐王真和杀她没有关系。
  她握着笔,无意识地在理好的条目上游离,把第二条和第三条怀疑与洗清齐王的矛盾点画了个圈。
  毒不是齐王下的,但齐王有杀她的理由,然后在空白处又加了条自己刚才胡诌的话:有人故意引导怀疑齐王。
  最后,她又写下,齐王最大嫌疑人。
  但看着齐王二字,她莫名有些心烦,就在那名字上划了个大叉。看着齐王二字上大大的叉,她心情仿佛又好受了些,就好像那个叉画在了齐王脑门上。
  最后索性丢了笔靠到椅里,一脸颓废。
  不管是谁,这人不抓出来,她或者舅舅还是性命堪忧!
  谁知道凶手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陆承泽还在那里写写画画,整张纸密密麻麻,他突然抬头道:“会不会我们都多虑了,凶手其实就是证据指向的第一人。不是太子,不是齐王,就是皇后。她其实也是动机最足的人。”
  谢初芙翻了个白眼,她不信一国之后那么蠢,留下那么大的漏洞。陆大老爷还是沉默着。
  如果没有齐王行事诡异,他也觉得就是皇后。
  在谢初芙三人思绪凌乱的时候,赵晏清那也收到了取消她赐婚的消息。
  他一直记挂着这事要怎么了,如今算是有结果了,心情又有些复杂。
  这就真的和他没啥关系了。
  “殿下。”
  永湛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眸光一闪,淡淡地道:“进来吧。”
  “殿下。”永湛入内,朝他拱手禀报,“左先生这两日都没有与他人接触,事情不可能是他安排的,而且那个死的陈来喜,确认不是我们的人。”
  赵晏清面无表情听着,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谢初芙在宫里出事,后来查到证据指向皇后太子,他第一反应就是齐王这边的人作妖。
  齐王的人被左庆之带着,伙同陈贵妃任意妄为不是一回两回,结果并不是他所想的。
  “殿下。”永湛见他不言不笑,忐忑地说,“殿下您进宫正好救了谢家姑娘,恐怕也卷进是非中,让人连带着怀疑。”
  这话不用永湛提起,他也知道的。陆文柏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要他当场服诛。
  真是比窦娥都冤。
  谢初芙还没有听信他的解释,估计误会更深了。
  不能这么让她放任误会才是,而且,他还想知道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他想着,看向永湛。永湛正思索究竟是谁干的事,冷不丁被他一盯,打心底发寒,咽着唾沫问:“殿……殿下是有什么吩咐?”
  “能让我顺利进陆府吗?”
  陆、陆府?
  永湛睁大了眼,进去干嘛?
  ***
  是夜,月亮被云层遮挡,整片天地黯淡无光。
  陆府的人早早已经歇下,府兵七人一组在各院外值守,两道矫健的黑影躲在视觉死角,悄无声息翻过了一道墙。
  “殿下,应该就是这个院了。”
  永湛穿着夜行衣,在昏暗中辨别出方向。赵晏清亦同样的打扮,点了点头,猫着身子微微喘息着要往有微光的朝南屋子去。
  不过才翻了几堵墙,他居然就喘了。
  “殿下?”
  永湛忙跟上,被他一抬手制止:“你就在这里接应,没我命令不许靠近。”
  ……可是!
  永湛不放心,但被赵晏清一个冷眼扫过去,当即噤声。心头哆嗦地想着,最近他们殿下越来越不爱笑了,就算都是甩眼刀子,他还是喜欢以前殿下的笑里藏刀,起码是给了个笑脸啊。
  赵晏清平复着呼吸,慢慢靠近。
  屋里静悄悄的,但里寝室的窗户还有映有微弱的烛火,这是有亮着灯睡觉的习惯?
  他琢磨了下,去试了试紧闭的门,并没有落栅。
  从推开的门缝间扫到外间并没有人,他把门再推开一些,闪身进去。靠近内间槅扇的时候,手心莫名就有了汗。
  堂堂王爷,居然还有做出宵小一样举动的一日。
  赵晏清再三确认内间也没动静,犹豫了会,还是悄声入内。不想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墙壁上有个斜斜的影子,他神经骤然紧绷,正要退出去,余光却扫到挨窗的炕床有身影。
  他定了定神,偷偷打量,那人正是谢初芙。
  背对着他,趴在小炕几上,上面还放着已经烧得只有火光黄豆大小的烛台,散着几张纸。
  那个斜影是因为烛台的位置,把影子往屋里投了,所以窗户上一点也没显映出来。
  她似乎是睡着了。
  赵晏清想着还是走了过去,步子很轻,来到她身后时,第一眼就看到被她压着的纸上有一个大叉。而那个叉下头竟是齐王两个大字。
  这写的是什么?
  赵晏清又靠近一些,本想看纸张上的内容,但大半都被她手压着了。这时他却看清她的睡颜。
  柔橘的烛光下,她肌肤白净无暇,睫毛长而翘,鸦羽一般。她似乎睡得不怎么踏实,睫毛在轻颤,光晕便沾在上边,似水纹一样流动着。
  这样看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姑娘,但赵晏清知道,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眸,盈盈望着你时会让人惊艳。
  ……这样睡着会不会着凉,她身边伺候的人呢?
  赵晏清扫视了一眼这内室,被屏分一为二,还算一目了然。他想着,是叫醒她,还是给她找个东西披一下御寒?
  他打量间,没注意自己的影子在投射在炕桌上,被火光照得晃动。也正是这个时候,睡梦中的谢初芙察觉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眼前高大的身形让她第一反应是后退。
  但她一动,赵晏清也察觉到,当即转过头。
  四目相对,都看到彼此的惊色。
  谢初芙看清来人,睁大眼张嘴就要喊,赵晏清知道她要做什么,直接就箭步上前,赶在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捂住了她的嘴。
  谢初芙本是用手肘撑着身体,被他扑上来一捂,吃不用重量,咚一声被压倒在炕上。
  她撞到后脑勺,疼得当即眼角泛红。赵晏清捂着她嘴急忙解释:“不要怕,我不是来杀你的!”完全没留意自己把人压着了。
  谢初芙被压制得下意识是动腿,想挣扎,哪知他反应也快,长腿一夹,完全把她整个人都覆在身下了。
  她感觉自己就成了被人捆住的棕子。
  ——这齐王到底是做什么!
  谢初芙心里在抓狂,但见齐王只是一脸紧张捂着自己,还继续解释:“谢姑娘,你不要动,我来此真没有歹意。”
  没有歹意你还压着我!
  谢初芙呜呜两声,赵晏清心里也着急,但发现她好像不挣扎了,只是想说什么。他犹豫……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谢初芙这时又是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双杏眸带怒带急地瞪着他。
  你到底要压到什么时候,快要被压断气了!
  赵晏清这下终于确定了,慢慢地松开手,身子也跟着跪坐起来。谢初芙得了自由,先是大大吸了口气,旋即整个人就往后缩,想也没想一抬腿就踢了过去。
  赵晏清这回是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在她抬腿一瞬间快速抱住了。
  ——她怎么又朝他招呼。
  谢初芙偷袭不成,还被抱了腿,姿势十分不雅,一瞬间涨红了脸,气得直抖。
  “你松开!”
  “我们好好说话,我真没有不轨之心,否则刚才我就能不惊动你,你也见不到我。”
  赵晏清头疼,再度解释。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动起粗来却是毫不含糊,他脸上现在还淤青着呢。
  “要说话,先松开!”
  谢初芙咬牙切齿。
  赵晏清还是没敢动,两人就那么对峙了会,他到底还是松了手,当即也退了一步下了炕。两人间有了个安全的距离。
  谢初芙将脚收回到裙下,警惕盯着他,吃惊和害怕的情绪已经过去了,此刻再冷静过不。她冷声道:“齐王殿下,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赵晏清见她眼神跟刺猬似的扎人,眸光闪动着,“我来找你,一来是说明,二来是想问问进展。”他说话间,把刚才捂她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掌心里还遗留有她唇柔软的触感。
  进展?谢初芙看向他的目光越发锐利,什么进展。
  “我知道你们怀疑……”
  “姑娘估计都等急了。”
  赵晏清刚开口,就听到有说话从廊下传来,他一个激灵,见到有影子从窗户晃过。谢初芙也听见了,是苏叶苏木去厨房做夜宵回来。
  她视线看向赵晏清,见他已神色一变,调转头就往屏风后去。
  ——那是她的床!
  谢初芙爬下炕,想跟过去看,结果已听到推门声,她只能停下脚步。他是去躲起来了?不怕她这时喊了人来抓他?
  抓住他,就可以把他谋杀的罪名坐实了吧。
  谢初芙抿了抿唇,觉得一个王爷不该那么没有警惕,还送上门来当证据。但他的举动又十分奇怪,这样转身躲而不是逃走的举动,算是在信任她吗?
  这齐王莫不是个傻的吧,他们之间何来的信任?!
  在她思索间,两丫鬟已经抬脚进来,见她就站在屏风前有些奇怪。
  “姑娘久等了,给姑娘做了面,废了些时间。”
  谢初芙正要说话,外头又转来一阵声音,是守门的婆子喊声:“姑娘,姑娘,老爷过来了。”
  ——舅舅?!
  谢初芙又下意识往屏风后看了眼,抬脚出屋,两个丫鬟只能把食盒放下,也跟着出去。
  陆大老爷脚下声风,面有沉色进来,见外间灯是灭的,但外甥女已站在槅扇前。他也没有时间让再点灯了,急急地说:“我要进宫一趟,太子出事了。”
  太子出事了?!
  谢初芙一怔,陆大老爷喘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皇后疯了,居然半夜传了陈贵妃刚才坤宁宫,扎了陈贵妃一刀。宫人报给了陛下和太子,皇后居然举刀又要扎陛下,是太子扑过去挡了一下。太医却查出皇后发疯可能有药物或毒物所致,陛下震怒,命万指挥使跟我速进宫。”
  一连串的事变让谢初芙更加思考不过来。
  陆大老爷见她还怔着,吩咐道:“你哪儿都不要去,在我回来前就呆在家里!”
  说罢转身焦急走了。
  谢初芙这才想起来齐王就在她屋里,想要喊停陆大老爷,但她又迟疑了片刻。这点时间,陆大老爷已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随着离去的脚步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谢初芙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间,然后抬步往里走。两个丫鬟也一并跟上,她却说:“你们留一人值夜就好,在西次间歇着吧,把主屋的门栅上。”
  丫鬟俩见她似乎是有事要做,她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倒也没有生疑。两人商量了一下,苏木值夜,苏叶出了屋,听着身后落了门栅这才往后边的住处去。
  谢初芙也回到了房里,关上槅扇,绕到屏风后看了圈。
  她床上的被褥好好的,没有人动。
  他人呢?
  走了?
  她正疑惑着,低头一看,架子床下隐约有个影子。
  ——堂堂王爷躲床底下了?!
  她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说:“殿下出来吧,没别人了。”


第22章 
  赵晏清坐在炕上; 烛火摇曳; 他映在墙上的身影被晃得明忽暗; 室内一片沉默。
  谢初芙坐在另一边; 一直打量着这从床底下出来就不言不语的齐王。
  她停留的目光让赵晏清恨不得自己消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选择躲到床底下,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她注视下出来的。
  他微微恍惚,不知何时候掏出了帕子; 正有一下没一下擦着沾了灰的手心。
  谢初芙视线又在他身上转了圈,映着烛光的杏眸内荡起一丝犹豫; 下刻还是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让赵晏清回过神; 看到她往屋子东面去; 探头再一看; 发现那里有个小门。随着她身影消失; 门后的屋子响起了轻微的水声。
  不一会; 赵晏清听到她回到屋里的脚步声,下意识是垂眸,没和她视线有接触。
  她来到他身前; 有什么东西就被放到小几上。
  “只有凉水了,殿下将就着些吧。”
  谢初芙把盛了清水的铜盘搁下; 把搭在上边的干净细棉布也递了过去。
  赵晏清看到棉布明显怔愣; 抬头就对上她正看过来的清亮眼眸; 与他相视; 她还点了点下巴把布又递前了些。
  “知道殿下喜洁; 这是没用过的。”
  都已经让人留在这了,她好奇心也被勾起,就先这么暂且相信自己的判断,听听他到底怎么辩解。
  赵晏清终于伸手去接过,心情有些复杂,在把棉布浸在水里时突然眉心一跳,再次抬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喜洁。”
  他语气惊讶,谢初芙重新坐回到边上,淡淡地说:“上回在宫里见你沾了皮球都要擦手。”还把帕子给扔了,洁癖得太过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赵晏清听过后先是松一口气,又莫名感到失落。他刚才有期待什么吗?
  他道谢:“有劳了。”
  话落后,屋里便又只剩下他净手的水声,安静中,水滴坠落的动静异常好听。
  谢初芙就回头朝铜盆里瞥了眼,他泡在水中的双手修长白皙,根根分明的手指线条十分优美。她不由得就顺着往上看,他夜行衣下的胳膊随着动作会把布料绷紧,手臂和肩头的连接点上十分明显。
  这衣裳下倒是有副好身材,让她看着就有种想拿刀子划开他的衣服,再仔细看个真切的冲。顺便研究他肢体的骨骼是否和双手一样线条优美,毕竟她以前那么痴迷法医人类学。
  赵晏清似乎有所察觉,一抬眼就对上她微眯的杏眸,内中有细碎光华在流转,明亮璀璨却又让人脊背发凉。
  赵晏清:“……”
  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像被她用目光剥了皮一样。
  谢初芙却突然觉得,刚才没喊人来抓他是对的,虽然他举动不符合常理。
  她也庆幸自己的判断是在正确的方向,不然后果是不能设想吧。
  在赵晏清拿了帕子擦手的时候,谢初芙终于反应过来姑娘家不该直直盯着人看,与他对视中微微一笑,然后视线就落在烛光上。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很轻,仿佛是被微风拂过的湖面,一眨眼就不见了,但被风撩起的涟漪却还在他心头荡漾。
  赵晏清捏着帕子的手就紧了紧,想起那天她唇上的柔软触感。
  “齐王殿下,时候也不早了,你有什么说就快说吧。”谢初芙终于切入正题。
  赵晏清听着她淡淡的声音,心湖一瞬间就变得平静。
  他把帕子放回铜盆里,说:“我来,还是想跟谢姑娘说,我从没起过要杀你的心思,不是我在暗害你。”
  “理由呢?”
  谢初芙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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