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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金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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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生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人满身藏着秘密,与他的死有着关系。
  眼下生母悲伤,他却连安慰的资格都排不上,生父哀恸他亦不敢异动。
  赵晏清望着灵堂,望着生身父母,恍惚间胸腔生闷。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四弟……四弟。”
  出神中,几声轻唤传来,赵晏清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
  他现在是齐王!
  “二哥……”赵晏清抬头,见到喊自己的二皇兄毅王已经走到棺椁前,手里捏着香。
  这是要上香了。
  他忙敛了所有思绪,接过内侍来的香紧紧攥住,压抑住早翻江倒海的情绪,依序祭拜。
  也许是灵堂烟火气过盛,他喉咙猛然间一阵发痒,止不住就咳嗽起来。
  毅王投来关切的目光说:“四弟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当即,太子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十分冷漠。赵晏清眸光闪了闪,心中苦叹,原本他与太子兄友弟恭,如今却要受到排挤和恶意。
  是有些难于接受的。
  而且皇家最忌讳巫蛊和鬼神说辞,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死而复生,再说,解释了可能别人也不信。估计被安上失心疯一症还是小事,就怕直接定他个大逆不道,妄图混淆皇家嫡系血脉的大罪。
  赵晏清咳嗽间轻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可越想停下来,这俱身子却一点也不听他的,直咳嗽得满堂侧目。
  刘皇后冰冷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齐王既然身子不适,就别在这儿了。”
  赵晏清真是有苦难言,也察觉到明宣帝看过来的目光,只能咳得断断续续地向帝后告罪,在明宣帝的示意下先去了偏殿候着。
  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刘皇后冷淡地说了句‘陈贵妃这儿子实在是太娇气了’。
  陈贵妃就是齐王的生母,与刘皇后是宿敌。赵晏清感到头疼。一朝至亲不得相认,还得成为生母和兄长的眼中盯。
  不知该感慨老天爷厚待他还是在戏耍他。
  刘皇后的哭声仍在若有若无传来,赵晏清站在一墙之隔的侧殿心情复杂,时不时抵拳咳嗽两声。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有人从灵堂过来。
  是毅王。
  毅王见他面色还不太好,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说:“父皇与皇后娘娘正难过。”
  赵晏清对这样的安慰心中平静,但面上已先一步挂着齐王独有温润笑容,完全是这身体的一项本能。
  齐王就是那么一个人,人前总是温润儒雅,像晴空间柔和的一片云彩,没有任何威胁的气息。
  倒也省得他怕显出异样,还要去特意模仿了。
  赵晏清点点头,毅王突然朝他走近一些,低声说:“刚才我听到太子今晚要让卫国公府的谢大姑娘守灵半晚。你方才灵堂的表现,被太子说是失仪,让四弟你守下半夜。父皇已经应下了。”
  说罢就退开,恢复正常语调:“我们送父皇与皇后娘娘回宫吧。”
  赵晏清神色一顿,脑海里闪过一双受惊的杏眸。
  ——谢大姑娘,他那个未婚妻子?
  太子怎么会要让她替自己守灵?
  赵晏清下意识是觉得事情蹊跷,不符合常理,可又大概能理解太子的用意,是一种出于对兄弟的爱护吧。怜兄弟未有子嗣就离世了。
  毕竟两人有着赐婚的旨意。
  至于让齐王守灵。赵晏清眸光在闪烁间微幽,这只是一个施威的手段罢了。


第7章 
  守灵一事,是赵晏清在离宫前,太子才告知的。
  赵晏清神色平静地领命,等太子越过自己才慢慢转身,看着他拾阶而下。
  已过了正午时分,太阳微微偏西,光正好照在太子过肩的那四爪金龙上。金龙头角嶙峋,龙目大睁,狰狞不可侵。
  赵晏清闭了闭眼,太子刚才微抬下巴,睥睨间带着凌厉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他还是睿王的时候就总听这嫡亲的哥哥说,陈贵妃母子心存有异,决计不是面上那样简单。
  他总觉得是兄长立于高位,疑心过重。
  直到魂归齐王身上,记忆里都是齐王的谋划,如何在他身边埋了死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毙命于战场。他才确认所言非虚。
  而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件事,不动声色谋划多年,才在战场上找到最不引人怀疑的时机下手。
  神不知鬼不觉。
  赵晏清不得不佩服齐王的忍功。
  也正因为齐王存了异心,杀死了自己,如今他才更不清楚该如何自处。
  要保住现在的自己,就得再继续和太子周旋,错一步,怕真要去阎罗殿报道了。
  赵晏清想得直皱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疼。再睁开眼,太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一位还算熟悉的内侍正喘着气朝他奔来。
  “齐王殿下。”内侍停在三步之外,朝他行礼。
  赵晏清颔首:“苗公公。”
  “殿下。”苗公公脸上当即就笑开花,殷殷地说,“娘娘知道您进宫来了,差奴婢来看看您。”
  这位苗公公正是齐王生母陈贵妃的心腹。赵晏清成了齐王后回京,进宫见了陈贵妃一回,这对母子每年几乎就见那么一两面,在齐王心里,对陈贵妃这生母的感情也十分复杂。
  赵晏清虽然未能有齐王的所有记忆,最清晰的就只得布局杀人那部份,但还是能品到齐王心里对陈贵妃的抵触。
  那种抵触都化作本能一样,提到陈贵妃第一反应是厌烦,就跟齐王练就的,人前总能笑得温润无害本领一样。
  母子间的关系算不得融洽。
  苗公公见赵晏清一时没说话,笑里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轻声唤道:“殿下?”
  赵晏清这才抬着眼皮淡淡地笑:“劳烦娘娘记挂了。”
  “嗳,奴婢会原话转告娘娘的。娘娘还请殿下您注重身体,要按时服药,莫要太劳累了。”苗公公再度灿烂地笑,说完便弯着腰行礼告退。
  赵晏清抬了步子要先离开,苗公公突然又疾行到跟前,压低了声说:“殿下,您一定要理解娘娘的苦心。那么些年,娘娘受的苦都憋在心里头,若不是为了保全,娘娘如何忍心。而且娘娘从没想过逼迫您做什么,只一心想着殿下您平平安安。”
  赵晏清却脚下未停,没有再理会。
  苗公公看着他笔挺的身姿远去,还能看到他时不时抵拳低咳两声,眼里都是忧色。
  殿下怎么又咳嗽了。
  赵晏清从西华门出了宫,上车前侍卫永湛听他仍是低刻,不由得皱眉说:“殿下怎么从睿王府出来就一直咳嗽不止。”
  赵晏清摆摆手,示意不紧,催促道:“走吧。晚些还要再到睿王府去。”
  永湛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祭拜过了吗?应该明天才会要再与文武百官一同到睿王府才对吧。
  赵宴清这头才离了宫,后脚就有人给太子禀报。
  “陈贵妃派人去见了齐王,只是嘱咐了两句要齐王注意身体。”
  太子面无表情听着,没有应声。他身边的内侍见侍卫还傻站着,忙挥手让人先下去。
  自打睿王去世,齐王回京,太子心里就一直不好。偏这东宫当差的,越是厉害时候越是没机灵劲。
  内侍心里骂着都是些木头,去端了茶奉给太子。
  太子也没伸手接,只是下巴一抬,示意放在桌案上。案上还有道翻看了一半的折子,上面用馆阁体工整写着生辰八字,对应的名字——谢氏女初芙与睿王名讳赵晏清。
  ***
  谢初芙得到晚上到睿王府的消息时正喂着元宝。
  带消息回来的陆大老爷还穿着官服,跟她一块儿蹲在水池边,捏了只虾往元宝嘴里送。
  “太子殿下以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为由,跟陛下说让我也一同到睿王府,免得你害怕。”
  倒是好理由。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给未婚夫守灵,当然是害怕的。何况这姑娘身份又是烈士之后。
  “舅舅想好怎么验伤了吗?”谢初芙看着元宝大快朵颐,摸了摸它的背。
  陆大老爷沉默了一下,说:“入葬前都不会封棺,这点倒是方便。太子说灵堂周围不会留太多人,灵堂里的人想个办法再遣走。为了不让人起疑,太子还让齐王守下半夜,时间还是仓促。”
  “所以还是要快。”谢初芙大概知道章程了,又皱了皱眉,“齐王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会要他守灵。”
  陆大老爷老神在在:“说是齐王在灵堂拜祭的时候有失仪,太子就顺势以守灵当借口罚了。”
  真是因为失仪吗?
  谢初芙在宫里呆的时候间不算短,皇子们间的八卦没少听。
  她对这说辞只是微微一笑,元宝这时打了个嗝,双眼还翻了翻,仿佛是一脸鄙视。
  谢初芙直接就乐了,瞧她家元宝多通透。
  陆大老爷捏着虾的手也一抖,用十分深沉地眼神打量它。
  ——真要成精了!
  到了傍晚时分,谢初芙随便用了些,换一身素色的衣裳准备和陆大老爷出门到睿王府。
  刚回家的陆承泽风一般冲到了两人跟前,开心得手舞足蹈比划着说:“找到了!能破案了!”
  陆大老爷不动声色挡在外甥女跟前,沉着开口:“你掉泥坑里了还是去猪圈了,站直了,没见衣袖上的泥点乱飞?”
  陆承泽被父亲的脸色唬得一激灵,当即立正,抬头挺胸地道:“是!禀报寺卿大人,楚楼案重要嫌疑犯已经找到。”
  “嗯,那明日就升堂审了吧。”
  陆大老爷还是淡定无比,拉着谢初芙绕过他,往外去。谢初芙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挥挥手。
  陆承泽满腔话要说呢,两人居然就那么走了,一时憋得脸通红。石氏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又要破案了啊,还没用晚饭吧,先去洗洗,我让人给你热菜。”
  “嗳,还是娘亲疼儿子。”陆承泽当即感动得转头,却正好见石氏拿出帕子擦手。
  一脸嫌弃的样子。
  陆承泽:“……不是母不嫌子丑吗?”
  石氏:“没有说母不嫌子脏。”
  他委屈巴巴看着石氏把帕子扔给丫鬟,说:“那娘亲……您不听听儿子说破案关键吗?”
  “嗯嗯,听着呢。”边说,人已经抬脚飞快往屋里去。
  陆府门外,太子早遣了马车在候着。
  谢初芙和陆大老爷上车后只短暂对视一眼,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太子曾暗示过睿王身边可能有眼线,他身边也极大可能有,所以两人对派来的人都保持 着警惕。
  他们现在要完成的任务就是暗中验伤,其它一切,等看过了伤再说。
  傍晚时分,京城炊烟袅袅,街上空空荡荡的,马蹄声传出许远。
  一路顺利,马车到了王府影壁前停稳。
  谢初芙下车来,看到早有内侍与宫女候着,其中领头的宫女她还认识。是太后宫里的,名唤画屏,她在宫中的起居都由她照顾着。
  内侍是东宫来的,朝两人行礼后就跟陆大老爷说守灵的详细,画屏也前来与初芙见礼。
  “姑娘,太后娘娘听说您要为睿王殿下守灵,派奴婢来,怕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
  谢初芙忙朝皇宫方向福一礼,说道:“劳烦娘娘费心,是我的不是了。”
  太后会派人来,确实是让谢初芙意外,但这说明太后没有听信那些传言。当然,这里头还有没有太子的作用,暂时不清楚。
  这时内侍要领着两人到今晚休息客院,虽然是守灵半晚,但还是得留宿的。画屏就亲亲热热的搀扶上谢初芙,边走边低声说:“娘娘这几天都念着您呢,胃口也不好,奴婢们见着都心急。”
  “娘娘素来胃寒,这些天让御膳房多做些牛肉或羊肉一类的,滋补温中,散寒醒胃。你们每回劝着娘娘用一些,会好一些的。”
  “奴婢看啊,劝这事只有姑娘能行。这么些年来,娘娘也就听您的劝。”
  这话是捧着谢初芙,当然也有深意,她便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说:“等这两天,我给娘娘递牌子,娘娘得闲,我就厚着脸皮去烦她老人。”
  画屏当即就笑开了:“那您得早些。”
  谢初芙笑着点头。这时正经过一个小小的荷花池,走到池边的时候,谢初芙余光到有什么一晃,掉进了湖里。
  水面发出卟咚一声响,溅起细小水花。
  那么一瞬,谢初芙看清了水里小小的黑影,想到什么,走远了还回头再瞅。
  在谢初芙一众往客院去的时候,不远处的游廊有一行人顿足在拐角。
  赵晏清比谢初芙早些到的睿王府,他本是这里的主人,即便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异动,也免不得顺着自己心情走走看看。
  不想就碰到要往客院去的谢初芙。
  永湛眼力好,在主子停下脚步的时候还疑惑,结果一眼就扫到谢初芙,吃惊道:“殿下,那是那天在巷子遇到的……那个小公子?!”
  他们家殿下一下就把人掐着了。
  赵晏清点点头,永湛又道:“有太子的人跟着,不会是今晚要守灵的谢家大姑娘吧?”前头还有个穿绯红官服,身形是和大理寺卿无差了。
  说着,永湛又觉得哪里不对,压低了声说:“殿下,那天您是不是认出谢家大姑娘,所以才放了她?”
  越晏清没说话,永湛就当是默认了,皱着眉头:“殿下,谢家大姑娘与您照面,你们相遇,她会认出来吗?”
  如果认出来……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永湛想得握住了刀柄。
  赵晏清仍没说话,抬头看向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渐渐被暗色吞没。
  ——放人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自己差点把未婚妻掐死了。


第8章 
  夜幕低垂,睿王府里的白色灵幡在夜风中轻扬。
  谢初芙与陆大老爷被内侍领到灵堂。灵堂正中是摆放装着睿王遗体的棺椁,正对着朝北的灵位,几个睿王府的下人满面哀色,哭得抽抽搭搭地跪在边上在烧纸钱。
  灵堂的烟火气和香燃烧后的淡淡味道散之不去。
  内侍看了眼谢初芙,低声说:“谢大姑娘,什么时辰烧纸自会有人来提醒,您不必担忧太多。边上的椅子都可以歇歇脚。”
  皇家丧事,也是颇多规矩,一切都定好的,内侍后一句的提醒是她不必真全程跪在棺椁前。谢初芙朝他点头,说了句有劳公公了。
  那内侍又和陆大老爷行一礼,这才转身出了灵堂。
  谢初芙听到他用尖细的声音在吩咐灵堂周边的守卫,当值要用心云云。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应了太子所说的,会尽量不让守卫接近灵堂。
  灵堂里烧纸钱的几名下人站起来朝舅甥俩行一礼后,就继续跪在边上。
  陆大老爷去取了香,给了初芙三柱,两人恭敬给睿王上了香,随后坐到一边守着。
  谢初芙坐下后双眼就四周打量。
  大殿内灯火通明,不必怕光线问题,只要找机会遣了跟前的下人就可以了。
  正好这时当中一位内侍抬头,与她目光接了个正,她索性朝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内侍犹豫了会,爬起来弯着腰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听方才的公公说烧纸的时辰什么的,你知道是隔多长时间吗?”
  “回姑娘的话,每隔半时辰。”
  内侍哑着嗓子如实回答,她点点头,又问:“是会有人来提醒对吗?”
  那内侍再点头应是,她就把人放了,让他再回去自己的位置上。
  陆大老爷侧头,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下人们都在烧纸,所以下回就是半个时辰之后。
  两人不动声色继续正襟危坐,都准备等半个时辰后再看看情况。
  夜里安静,守在灵前的下人们不时就要发出几声呜咽,那声音从灵堂传出,再飘散在风中。听久了不由得就心底发荒,毛骨悚然。
  陆大老爷一开始还担心谢初芙受不了,几次回头都见她神色平静,眉毛都没动一分,倒有些佩服她的大胆了。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走廊上果然传来脚步声,是太子内侍和另外一个未见过的公公。
  谢初芙在人进来的时候,捏了帕子往眼角抹了抹,陆大老爷余光扫过去,就见她眼角微红站起身来。
  陆大老爷嘴角一抽,他这外甥女有点机灵。
  帕子里估计有什么刺激眼睛的东西。
  内侍前来果然是提醒到灵前烧纸的。哭灵的下人当即来扶谢初芙到灵前跪下,开始放声痛哭,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批穿素衣的下人,皆跪在灵堂外哀哭。
  一时间,谢初芙耳朵里就全是哭声,哭得她都跟着心神恍惚。脑海里一会是太子握着舅舅手臂的悲痛神色,一会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宫里远远瞥到的睿王身姿。
  交错间,孤魂赴九霄五字又直撞到她心头上,仿佛雷鸣。谢初芙往铜盆里放纸钱的手一顿,被火舌撩了下,撩得生疼。
  她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动作不停,继续往火盆里添纸钱,杏眸里却有情绪随着火焰在翻动——
  如若你真有冤,我一定给你鸣冤。
  灵堂的哭声和着夜风在睿王府上空传开。赵晏清此时正披着披风坐在庑廊下,哭声若隐若现传入耳中,凄凄切切,让他也觉得悲伤。
  永湛见他坐在这儿许久了,免不得劝道:“殿下,您还是回屋歇会吧,下半夜怕是没有合眼的时间。”
  赵晏清没有说话。他倒是不困的,在打仗的时候,一天一夜不合眼都是常事。
  永湛见他沉默着,眉宇平和,完全猜不透是在想什么。有些心焦,有些气馁。
  这位主子爷回京后是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一出神就半天,怎么劝也不管用,白天还咳嗽得那么厉害。
  就在永湛急得要挠腮的时候,赵晏清终于站了起来,脚下的方向是要回屋。才迈出一步,他却猛然顿住,朝空空的院子喊了声:“谁?”
  永湛也察觉到了异常,眯着眼,眼神锐利扫向院墙那边。
  一个黑影好像从那闪过。
  赵晏清一声也惊动了其它侍卫,纷纷从廊下出来,将他围圈在中央。
  夜风轻拂、枝叶摩挲,除这些外,竟是再没有别的动静。
  “睿王府里还有人装神弄鬼不成?”
  永湛跑到院墙那里转了圈,没什么发现。
  赵晏清皱了皱眉,刚才肯定是人影。
  这时又是一阵哭声,哭声高高低低,听起来就时远时近。本要回屋的赵晏清伸手拨开侍卫,竟是往外走。
  永湛一惊,忙跟上:“殿下,您这是上哪?”
  赵晏清说:“到灵堂去看看。”
  灵堂里哭了一场,人很快就散去了。
  谢初芙被扶着起来,陆大老爷挺心疼她的。为了给睿王验伤,折腾她一未出阁的小姑娘,那蒲团还薄,看着膝盖都难受。
  谢初芙有所觉,轻轻朝他摇头,说:“睿王为国捐躯,跪这点,不算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谁家孩子谁心疼,陆大老爷没有接话。
  谢初芙趁着这会两人靠得近,压低声了极快地说:“舅舅,半时辰一回,我们在这顶多能呆两到三个时辰。是不是宜早不宜晚。”
  陆大老爷心里头也琢磨这事。太子说过外头值守的侍卫是两个时辰一换,他想过拖时间到守卫疲惫时,那时他们肯定放松警惕,估计就不会那么专注听动静。
  但要是中间有意外,可能就会耽搁重来的一次机会。
  值守侍卫新换一批,那专注力就又回来了。
  确实不如早行动,若有意外,还能再等下次机会,比全压在一处强。
  陆大老爷有了决定,轻轻一点头。
  谢初芙早想好说辞,方才被气氛渲染,眼角还见着泪,再收拾收拾表情,松开和陆大老爷相互搀扶着的手。
  她突然转身,走到棺椁前,淡淡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到侧殿去。”
  几个下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敢动。
  谢初芙重新回到蒲团前跪下,再度说道:“去吧,不会有人怪你们的,把门关上。我和睿王殿下说几句话。”
  满目素白的灵堂,一个姑娘家说要跟死人说几句话,叫那几个下人心里头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布满了手臂。
  陆大老爷这时叹气上前:“我知你心里头难过……”说着又无可奈何一样,朝那几人说,“你们就先回避吧。”
  下人又都对视一眼,再看到谢初芙眼里的哀色,挺同情她的,终于慢慢爬起来。一步步往外走。
  可不是让人同情,本来该要享王妃尊荣的,结果睿王死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被安排来守灵。
  外头人的要怎么说,以后怕也没人敢娶了。
  随着人离开,灵堂大开的四扇门也被轻轻遮上,当然他们是不敢将门关死,留了条透光的缝隙。
  谢初芙此时蹭一下就站起来,往门缝窥外头,听着确定没有侍卫走动的声音,朝陆大老爷比划了个手势。
  陆大老爷这才神色一正,去掀了棺椁上盖着的布。
  他朝着睿王遗容说:“殿下,得罪了。若是您有冤,下官一定不会让您枉死!”
  谢初芙闻声回头看了眼,就见他已经动手去翻动遗体。她还守在门边,轻声问:“舅舅,要搭把手吗?”
  陆大老爷忙摇头,哪里能让她来搭把手,这可是尸体!
  被拒绝,谢初芙也不敢乱动,心头怦怦跳着,就怕这个时候有什么人要撞上来。
  灵堂有轻微的布料声响,谢初芙还听到玉佩撞击的声音,遗体应该是被侧起来了。
  要避人耳目看伤,时间有限,脱衣服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半侧着,将袍子直接撸到腰间露出伤口,这样最快,也最方便应对突发情况。
  陆大老爷入朝为官就一直在大理寺,对验伤这样的事十分熟悉,动作麻利,不一会就看到伤口。
  腰部的伤口确实有些奇怪,左右伤痕数量一比对,左边那唯一一道刀伤就十分显异。
  那伤切面宽度小,是直接被利器扎入,而且极深,伤及内脏。一击后抽出,还造成了大出血,即便没染毒,睿王在战场上也未必能有命突围。
  而睿王亲兵说当时他们都护在左侧,这伤只是依位置来看,就是有问题!
  有这些信息就可以了!
  陆大老爷忙将整理衣袍,准备将一切归位。
  谢初芙不时回头看情况,紧张得身子都要绷成一根弦。陆大老爷忙得满额是汗,口也发干,知道外甥女着急不安,低声安抚道:“看清楚了,马上就好。”
  谢初芙听着还没松口气,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问安声,侍卫们口中喊着见过齐王殿下。
  陆大老爷猛然抬头,谢初芙亦是手一抖。
  赵晏清的声音已传进来:“怎么灵堂的门关着?”
  这时侍卫才纷纷走到院子中,果然看到灵堂门关上了。
  在侧殿的几个下人听到请安声,慌乱跑出来恭迎。赵晏清看着关上的门疑惑重重,想到刚才他落脚的院子里的人影,再想到灵堂里头是被赐婚他的未婚妻,脚一抬,快步往殿里去。
  谢初芙在门缝里看到人影绰绰,还有往这来的,猛咽了口唾沫,余光看到舅舅还在手忙脚乱要去拾地上的布。
  要来不急了!
  她几乎是朝陆大老爷冲了过去,嘴里高喊着:“殿下!!您这去了,留初芙飘零在人间,情何以堪啊!”
  陆大老爷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再听她哀喊的话,手狠狠一抖。
  就这须弥间,殿门已被推开,赵晏清要迈进灵堂的脚步也被这一声嚎惊得生生止住。
  谢初芙趴在棺椁边,嘤嘤哭泣,陆大老爷反应也快,忙去拉扯她起来。陪她演一场苦情戏。
  却不想谢初芙站起来后,竟又要冲过去再把头往棺椁上磕!
  “初芙!”陆大老爷被她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了,伸手要把人捞住。
  一个身影亦快速走向舅甥二人,在谢初芙撞上去时挡在了棺椁前。
  谢初芙只感觉脑门一疼,后退了两步。赵晏清是被冲撞力震得胸口一疼,闷哼着退一步,撞到了棺椁。
  棺椁被撞得晃了晃,灵堂里一片寂静。


第9章 
  谢初芙那一撞是实打实的,撞得头发晕。
  她本意是要撞到棺椁上去,想趁乱推一下,即便让人看到遗体有不什么妥的,能以此为借口遮掩一下。
  她当然也不会真拿头撞,是算好角度做样子,近了就改用肩头借力,哪知就被堵肉墙顶了脑袋!
  谢初芙扶着舅舅的手,好大会才缓过来。赵晏清被她也撞得不轻,又碰到棺椁,这会胸前腰上都疼。
  永湛看得脸都变了色,冲上前去扶他,连声询问。
  “没事……”赵晏清暗咬着牙吸气。
  听到说话声,谢初芙就抬眼。明亮的烛火下,一对凤眸凝视着她,让她心里猛然一个激灵——
  是他?!
  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她往后退了一步,瞳孔微缩着,带着惊疑不定。
  那日被人掐住的恐惧还盘恒在心头,人在恐惧中会对事物有更深的印象,所以她肯定自己没有认错。
  即便现在这人站在明光之下,气质清贵儒雅,与那日的凶相相差十万八千里,但那天在巷子里掐她的一定是这个人!
  “殿下,是初芙一时情绪失控,冲撞了殿下。”
  陆大老爷还在戏要做全套的情绪中,拉着谢初芙朝赵晏清行礼赔罪。
  这一拉,他才发现刚才几乎要假戏真做的外甥女有异,侧目瞅见她神思恍惚,双眼直愣愣盯着齐王。
  怎么了这是?
  陆大老爷暗中掐她手,谢初芙有些吃疼回神,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手放到了喉咙处。她指尖微不可见轻抖,忙将手往上再抬,顺势去抹了把眼角的泪,低头继续啜泣。
  灵堂里就回响着她高低不一的哭声,陆大老爷余光去扫被撞歪的棺椁,默默走过去先把半搭在上面的布扯好,随后跪在棺前磕了个头。
  赵晏清此时也明白谢初芙认出自己了,在她往后退一步,又抬手摸脖子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只是她后续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居然是低头继续哭?
  是认为自己没看穿她男扮女装,还是害怕用哭在掩饰?
  不管哪一个,反正是他身份是穿帮了。
  也许他不该进来,可胸前隐隐作疼,又在提醒他刚才谢初芙撞过来时有多用力。
  “谢姑娘。”赵晏清唇角微抿,喊了一声。
  谢初芙闻声却是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陆大老爷忙回到原位,扶住她,她顺势倚倒在舅舅身上,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晏清凤眸紧紧盯着她,见她一直伏在陆大老爷手臂上不肯抬头,良久才又说道:“谢姑娘节哀,傻事莫要再做了。”
  说罢,他一招手,带着永湛等侍卫退了出去。
  他走出许远,身后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平和的眉峰慢慢拧紧,是为那哭声动容。
  在出院子的时候,他习惯性去撩袍摆,却发现腰间有一块与衣裳不一的浅色。
  低头去看,居然是块素色手帕挂在了玉带上。
  赵晏清伸手取下,白绸帕子被刮了丝,皱了一角。
  帕子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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