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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金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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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贵妃就抖了一下,眼前是生死一线的血光,接着是明宣帝警告地眼神。她扫了眼空空荡荡的寝殿,即便是只有他们母子,她却还觉得四周有看不见的眼晴和耳朵在盯着她。
  她对帝王是有畏惧的。
  陈贵妃合上眼眸,昨夜帝王冷漠地表情更加在脑海里深刻。
  赵晏清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下文,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陈贵妃又睁开了眼,面有恨色地说:“皇后疯了,你只要记住皇后真的疯了!”
  他对上她充满恨意的双眼,明白母亲的失心疯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此时她该得意,而不是又恨又怕。
  看来他父皇对她也说过什么,才让她三缄其口。
  赵晏清再没有犹豫,转身离开。殿外阳光明媚,他却浑身冰冷,在下阶梯时还险些踩空,直至走出来永寿宫宫门,他伸手去扶墙,重重咳嗽两声。
  真相和他想一样,他的兄长,为了稳固权势连生母都不顾了。
  赵晏清在宫墙外站了许久,才迈动酸麻的腿再回到乾清宫。
  明宣帝这时已经议完事,他正好和退出来的阁老及兵部侍郎迎面。众人朝他行礼,在回礼间他看到兵部侍郎面有恍惚,似乎是走神了,再一看其它人,面上也是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是战事有什么变吗?
  他以前常接触兵部侍郎,知道对方是个极沉稳的人。
  他心里有些着急,在被召见后就大步踏入殿中
  “老四来了。”明宣帝见到他,面有喜色。
  赵晏清快速窥探一眼,觉得这喜色不是因他来,难道不是战事有变?
  父皇这个表情不像边关出事。
  他敛了敛神思,跪下说:“儿子犯了错,特来向父皇领罚。”
  明宣帝就诧异看了他一眼,他不急不缓把王府侍卫杀了偷儿的事报上去,再说明大理寺已经贴了布告要捉拿杀|人凶手。
  帝王听着神色倒没有变多少,却仍斥道:“你手下的人倒是厉害,虽是因那偷儿冲撞护主,但也不能私下就取人性命!让言官知道,参你折子怕是要在朕案上成堆了!”
  “儿子知错。”
  明宣帝看他低头认错的样子,缓了缓语气:“朕知道了,你把那侍卫交到大理寺去,怎么判由大理寺去定夺。你御下不力,罚俸半年。”
  赵晏清磕头领罚,这惩罚对皇子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力度,就是为了堵言官的嘴。
  明宣帝让他起来,在他准备告退的时候又说:“明儿起,你从鸿胪寺卸任,转调工部。该上朝的时候上朝,真身体不适,再给朕告假。”
  突如其来的调任让赵晏清一怔,“父、皇?”
  他的诧异让明宣帝笑了笑:“即便体弱,也该理理事,不然日后去了封地,闹的一团糟,朕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也太损朕的颜面。”
  封地……赵晏清一凛:“儿子谨记父皇教导。”
  明宣帝听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和,又问了几句他身体状况,才让他出宫。
  再度来到西华门的时候,太子和陆大老爷都不在了。赵晏清扫了一眼侍卫林立的宫门,登上马车,直接去了大理寺。
  他把那名侍卫送到大理寺衙门,永湛一脸愧疚,和那侍卫说:“那个本就是个偷儿,有殿下在,你不要有太大负担。”
  那个侍卫倒是一脸置生死度外的样子,朝赵晏清拱手:“殿下不要为小的而担罪名,没有殿下,小的早就死在城外。”
  说罢直接大步踏入衙门,十分的有情义。
  永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晏清,见到主子下巴轻抬,是要自己跟进去说明情况。
  永湛当即跟进去,赵晏清转身回马车,听到有路过的百姓在讨论。
  “那个谢姑娘也是无妄之灾,王妃没当成,差点还被人害了。”
  “听说她命里带煞,父母兄长,未婚夫,都被克死了。”
  当即有人嘘一声,紧张地阻止:“不要脑袋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谢姑娘的舅舅可是大理寺卿!”
  那人不服:“说怎么了,难道大理寺卿就能把我抓起来……”
  那人正说着,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头戴玉冠气质不凡的一位公子正冷冷看着自己。
  他的眸光仿佛化作刀子,下刻就能让他血溅三尺。
  他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走得飞快。
  似乎真的会祸从口出,这个人眼神好可怕,身份一看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等说三道四的几人离开,赵晏清侧头看向还围着人的告示榜,抬脚走了过去,侍卫忙开道表明身份高喊让路。
  百姓们当即跪了一地,遇到当朝王爷,心惊又兴奋,都暗中抬头偷看。
  赵晏清没理会围观自己的百姓,快速把告示看了一遍。
  谢初芙失踪一案就那么草草了结。
  没有皇后的事,没有太子的事。但是他母后已经被关在坤宁宫了,成了这个事件最终的受害者。
  她疯了,不能为自己辩解,策划了一切的却是她亲生骨肉。
  他兄长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推了母亲出来顶罪,下步又要做什么!
  为了稳固储君之位,肯定不会放过他吧,他现在又要被重用。
  赵晏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双手已经握成拳,指骨咔嚓作响。
  永湛被大理寺官员客气送出来的时候,发现赵晏清已经回到马车等他,他正要请示是否回府,就听见淡淡一句:“上车来。”
  上去?
  最近变得喜洁的主子让他上车,他默默爬上车辕,把鞋脱了,然后才弯腰进去。
  赵晏清闭着眼,听到动静睁开,凤眸里不染一丝情绪:“晚上你去睿王府,点火烧北苑。”
  永湛眉心一跳,紧张地问:“王爷要把睿王亲兵都解决了?”
  “你点了火,找到他们叫沈凌的侍卫长,告诉他,趁乱带着人藏起来,再伺机离开。他们要是不愿意走,告诉他们,留得青山在,才可能有机会帮他们主子报仇。”
  赵晏清不急不缓说出完全相反的吩咐,永湛都听傻了。
  他们家王爷这是挖坑往下跳吗?然后他在边上给再捧把土,帮他们家王爷埋实些?
  永湛打了个激灵回神:“王爷!”这是自寻死路。
  赵晏清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人他必须救,撇去和他出生入死不说。不救,极可能还会被他兄长利用。
  那才真是要他的命。
  “我自有我的理由和计划,一定要让他们逃脱,别让他们看见你的脸,不许带其他人。就你一个,记得带上银票。”
  这是失败就提头见吧,永湛欲哭无泪,默默转身。他这就去给他家王爷捧土,啊呸……去做救人计划。
  永湛离开,赵晏清吩咐回王府。谢初芙等了许久的陆大老爷也终于回到家。
  她跟在石氏身后殷勤递帕子给他净手。
  陆大老爷被太子吓得脚都发软,看着外甥女素净秀气的脸庞,心情复杂。
  他暂时把太子要见外甥女的事情压住了,理由是他先回家知会一声,怕外甥女在太子面前失仪。
  太子没有犹豫的应下,那样的态度反倒叫他更琢磨不清。
  太子肯定是在试探他,可能还不清楚他看透真相,他那样的说辞,又会不会引起太子的猜忌。
  外甥女怎么办,似乎不嫁,就一定会坐实太子对自己猜忌。可是嫁了,那样一个人。
  陆大老爷在有些闷热的屋里打了个寒颤。
  初芙嫁过去了,会不会被太子再暗中下毒手。
  似乎怎么都是死局。
  谢初芙发现了舅舅脸色不对,关切道:“舅舅昨夜怕是没睡吧,您喝些热粥,舅母特意熬着等您回来。”
  说着就要去喊丫鬟把粥端来,陆大老爷心里发急,喊住她:“初芙,先不忙。”
  石氏一看他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动声色带着丫鬟离开。初芙就在他下手坐定,陆大老爷眸光闪烁间,缓缓地开口:“初芙,案子定了,皇后是凶手,是我们搞复杂了。”
  “舅舅?”
  谢初芙下意识是不相信的,因为赵晏清的到来,让她知道,这事根本不可能是皇后。
  可她却看到舅舅抬手在虚空压了压:“在皇后那里找到了给我们下的毒,管睿王府的香烛的几乎是皇后的人,已经结案了,你不要再管了。”
  他不想让她再去追查真相了,不管太子那里怎么样,不让她知道,是一种保护。即便她再遇上太子,太子试探,她也只是懵懂不知。
  这就够了。
  至于亲事,实在不行,他就顶着太子忌惮推了吧。他不能让外甥女跳到火坑里去。
  现在他还在查睿王的事,太子一时半会还用得上他。
  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谢初芙却站了起来,拒绝去相信这个消息:“舅舅,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皇后娘娘究竟怎么疯的,不是说可能是药物所致,是没有查到?!为什么正好毒又从皇后娘娘那里搜了出来……”
  “初芙!”陆大老爷沉声唤她,面容严肃,“定案的公告已经发出去了,陛下念及与皇后娘娘的夫妻之情,并没有昭告天下,帮着遮掩了。所以,此案已结,你不用再多想,人证物证都在,谁也推翻不了。”
  谢初芙站在那里,对上舅舅严厉的目光,在他眼里也找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真的是这样吗?
  良久,她朝他福一礼:“初芙知道了,舅舅肯定累了吧,舅舅先歇息吧。”
  说罢,转身出了屋。陆大老爷没有再喊停她,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最好。
  初芙离开后,陆大老爷突然觉得有什么爬到他脚面上,低头一看,元宝居然被落在这儿了。他弯腰把它捞起来,看着它憨憨地缩头缩脑,扯了抹苦笑:“马上就让人送你回去,好好哄她,她估计心里不痛快。”
  外甥女什么样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刚才转身就走,显然是负气了。是对他这舅舅失望了吧,身为大理寺卿,他却不能把真相昭告天下,甚至还要帮着隐瞒。
  陆大老爷视线落在庭院里,那里落满阳光,草木翠绿,一派和平美好。他微微出神,所有和平美好下,其实藏了比恶鬼还丑陋的面目。
  弘扬正义……陆大老爷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唤来人,把元宝送了回去。
  谢初芙确实是有些生气,不是气别人,是气自己。如果她昨天就坚持自己所想,今日是否就不会这样草草定案。
  皇后疯了,为什么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忽略皇后可能被害的情况,只看所谓的证据!
  以前她一直认为人证物证就是定下一件案子的定海神针,但经过这事,她不再那么认为了。因为明明那些都是人为的,是伪证!
  她心里憋得难受,回到屋里嘭就把门甩上了,一个人静静坐在炕上,炕几上还放着她昨夜整理出来的条条线索。
  可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抓起那些纸张,泄恨似地撕碎,扬得满地都是。
  末了,她又看着那些碎纸失神,蹲下身,去一点点拾起来,铺开在炕床上拼凑好。
  只是怎么拼,都会有缺失。
  她闭了闭眼,转身绕到屏风后,就那么和衣躺倒在架子床上。一夜几乎没歇,她也有些晕了,就那么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间,她听到有人进来过,然后为她盖了被子。她没有理会,听到一声叹息,似乎是他舅舅的声音,她别过脸抱着被子继续睡。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有人靠近,然后那个人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注视她。那种感觉十分真切,她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侧头一看果然有个黑影就在她床前。
  身形高大,把本就昏暗的光线挡得干干净净。
  谢初芙翻坐起身张了嘴,下刻就被|干燥温热的手给捂住嘴吧,听到还算熟悉的声音:“别喊,是我。”
  谢初芙:“……”齐子这傻子怎么又来了,能不能不要每回都捂她!
  她点点头,赵晏清很快就松开,昏暗的光线里,他一双凤眸极亮,看着让她莫名有种会被灼伤的错觉。
  “你怎么……”
  “表妹,初芙表妹,不要睡了。再睡下去,你又要饿得吃个三碗饭,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谢初芙一句你怎么又来了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陆承泽的高喊,两人都一怔。
  谢初芙有些慌乱地看向赵晏清,赵晏清对上她的视线,默默弯了腰,再度躲进了床底下。
  谢初芙:“……”她想让他躲去净房的。


第25章 
  谢初芙开了门; 看到外头已经全黑了。
  天边挂着几颗明星; 云层如纱,在夜风中缓缓轻移,大声喊话的陆承泽正站笑吟吟站在院子中。她的两个丫鬟噤声站在廊下。
  她回头看了眼黑乎乎的屋子,吩咐:“外间掌灯吧。”
  苏木苏叶应声而入; 陆承泽大步上台阶来; 直接就拉了她进屋。
  “刚睡醒不要站这儿吹风,我让人送饭过来,我今儿就在你这蹭蹭了。”
  谢初芙脚步一顿; 他还要留在这儿用饭,那床底下的齐王呢?
  陆承泽却已大刺刺地撩了袍子坐在椅子里; 朝丫鬟喊道:“苏木; 去给表公子我泡杯茶啊,要上回喝的那种花茶。”
  得,混吃还蹭喝。谢初芙一言不发也坐下,侧头看眼神晶晶亮的表哥,看出了他的兴奋。她下意识是要先开口说话; 结果陆承泽已经抢先开口了。
  “表妹啊; 我跟你说啊; 今儿齐王送那个杀了偷儿的凶手来了!啧啧啧; 那侍卫真是条好汉; 最后判了仗打二十; 一声没哼!而且表哥我把案情推敲严密严谨; 上回我忘记和你说了; 那个偷儿是早盯上了你了,在他身上找到一张写了你衣饰特征的字条。这偷儿肯定是有组织的,我今天结案后还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给他们提供线索……”
  “要踹了这偷儿窝。”谢初芙头疼的接口,“然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狠狠把你夸了一顿。”
  “噫,表妹怎么知道的?”陆承泽吃惊,眉角眼梢上都染着笑。
  谢初芙快被他噎死了。怎么知道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说这些不就是要炫耀么,自小你就喜欢和我炫耀被人各种夸。
  陆承泽还不知道自己小小的心思又被识破了,眯着眼笑,再要说起今儿有关于她的那桩定案。谢初芙见他一张嘴就有些头皮发麻,她可不是许廷,喜欢听他唾沫横飞的吹嘘案情,正好有厨房的婆子送吃食过来。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这倒霉表哥一破完案就兴奋得让人招架不住!
  厨房送来了一大盆的米,六菜一汤,十分丰盛。
  陆承泽就要抓了筷子下手的时候,她想到什么,让苏叶拿了干净的碗碟,另盛米和每样菜都拨了一点。
  “表妹你这做什么?”
  谢初芙面无表情:“拨一些,晚点当宵夜,就不要再麻烦厨房了。”
  陆承泽‘哦’一声,撩着眼皮看那些被拨出去的菜,暗中却是嘟囔,明明是护食的毛病又犯了吧。
  不过身为兄长,就是要大度,他不在意。
  谢初芙把菜拨好,转身就准备要放到食盒里盖好,结果一双筷子就伸了过来。她想也没想,一巴掌就啪下去了。
  没好气道:“——什么毛病,桌上有还偷夹这个!”
  陆承泽被她打得直吸气,梗着脖子扒碗里的饭。果然是护食的毛病犯了,怪力表妹,要嫁不出去吧。
  初芙把食盒到另一边的小几上,才回到圆桌边开始用饭。又结一桩案的陆承泽也慢慢平复了情绪,想到今天下午遇到的人,说:“表妹,今天我遇到许廷了,说想给你约个时间再到茶楼去。听说他们得了个什么珍本的。”
  许廷。
  谢初芙说:“再说吧,近来不太想出门。”
  “也是,等睿王出殡了再说吧。哦对了,书院已经定了重新开课的日子,在睿王出殡后的第四天,正好是过了中秋,十六。”
  这几天接连出事,谢初芙听到书院有些恍惚,她的日子一切又要回到正轨了吧。
  她说:“嗯,那我等睿王出殡后就回家了。”
  中秋不能在陆家过。
  陆承泽抬头看她一眼:“别回去了,多糟心,我还得时刻担心你受委屈。”
  “没事,你担心他们比较好。”
  陆承泽就嗤的笑一声,眼神有些冷,也不知道是在笑初芙哄他,还是在讥讽谢家人。
  表兄妹俩沉默地用过饭,陆承泽喝过茶后,一脸满足,站起身要走。
  “初芙,父亲说结案了,那就结案了,你不要再多想。”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身,月光落在他侧脸上,神色担忧。
  正想着齐王还有没有躲在床下的初芙回神,抬头就对上他带着关切的眸子,微微一笑:“表哥我知道了,你快回吧。”
  陆承泽极少喊她的名字,只有气极或是担心她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兄长的样儿。
  她心头微暖。
  陆承泽点点头,说句回了,潇洒挥挥手走远。
  苏叶苏木跟着小丫鬟在收拾桌子,谢初芙先跑到院子外的小池边上,把元宝抱了出来。看到金子也跟着浮出水面,又将小家伙也捞起来,放到元宝背上,一起带回屋。
  苏木刚才说元宝是舅舅送来的,应该是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那时她正在生闷气。舅舅肯定担心她。
  初芙换着元宝回到屋内,腾开手去拿了个烛台,苏叶要来帮忙,被她拒绝了:“你们拾完就回去歇着吧,这里不要人了,我今天不小心把有用的东西撕错了,正拼着。里屋今儿也不要拾了。”
  苏叶动作顿住,下午进过房间,是看到炕上那一堆碎纸片。回道:“那姑娘您若是要梳洗了,您再唤奴婢。”在熄灯前都会有小丫鬟候在院里,倒不怕她要用人时找不到。
  谢初芙点点头,把元宝抱到屋里的大瓷缸里去,出来净了手,把食盒也拎了进去。
  一应丫鬟收拾好,明间留了一盏灯,就都退了出去关好门。
  听着脚步声离开,谢初芙才捧着灯绕到屏风后,却发现床下并没有人了。
  人呢?
  走了?
  她还给他留了饭呢。
  谢初芙皱眉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叫出声。
  赵晏清一个箭步要上前,她连连后退,制止道:“不要捂,我没想喊!”
  “蜡烛要倒了。”
  他的手轻轻扶了一下歪着的蜡烛,谢初芙眼前的光就亮了些,烛火正好映入她眼中,一双还带着警惕的眸子熠熠生辉。
  赵晏清离她不过一拳距离,抬眼就对上她仿佛坠了万千星辰的双眸,灼得他有些眼晕,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一瞬,就有什么狠狠在他心头上撞了一下。
  谢初芙见是自己误会,有些不好意思,也怪他走路没有声音,跟只猫一样。她把烛台放到床边的高几上:“你在这儿,不要动,出了屏风会有影子照到窗户上。”
  外边还有小丫头呢,多出个影子来,怕要被吓死。
  赵晏清当真安静的立在原地,看着她居然是把炕上的小几搬了过来,轻轻松松搁到床上。他还来不及感叹她挺有力气,又见她走了出去,把食盒也拎了过来。
  她把食盒放在床间的小几上,把盛了饭菜的碗碟都取出来,一一摆好。抬头一看,赵晏清还站着不动,想起什么,又用手拍了拍下边的被褥:“殿下莫要嫌弃了,不会不干净的。”
  不干净?赵晏清知道她误会了,抬步上前,坐到床沿上:“我没有嫌弃你什么。”
  嗯?初芙闻言看了过来,他不是洁癖吗?
  她将信将疑的眼神叫赵晏清也发现自己异常,若是换了别人的床铺,他还真不一定会不会坐。但是她的,他似乎没有什么抗拒。
  这时安静的屋里响起几声轻微的水声,谢初芙直直看了过去,却被屏风挡住了视线。她要出去看看,觉得是元宝在捣蛋,边走边说:“殿下肯定没用饭吧,都是干净的,碗筷都是,你将就吃一些。可能有些凉了。”
  赵晏清盯着那些菜沉默,他不说是了根本没觉得她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
  只是她身影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投在屏风的淡淡暗影,听着她嘴里在念叨:“元宝,不要欺负金子,趴你背上一会又压不着你。”
  不一会,她就又回来了,他忙伸手去取了筷子,瞎夹了一筷子的豆腐。
  谢初芙回来见到这幕,也没发现异常,挨着另一边的床沿坐下,疑惑问他:“殿下怎么又来了。”
  赵晏清缓缓把豆腐吃了,搁下筷子说:“我说要给你找出凶手的……”
  谢初芙眼眸中就闪过什么,脑海里是下午舅舅的话,莫名觉得眼眶发涩。她默了一会,突然扬了笑:“已经结案了啊,凶手找到了,就是那个陈来喜。我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他。”
  并不是!赵晏清望着她的笑颜,心里那句不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手不自觉慢慢握成了拳头。
  谢初芙继续笑着说:“劳烦殿下挂心了,以后殿下不要再来找我了,于礼不合。”而且你嫌疑也不算清了,她心里还记着呢。
  “是吗。”赵晏清也微微一笑,眼底却藏了只有他知道的情绪。
  他淡淡一声的反问倒让初芙怔了怔,敏感察觉到他在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赶他走,还是她顺应着案子已结的事,忽略他这个和刘皇后一样的受害者?
  谢初芙才压下去的那股酸涩意又翻涌起来,她忙眨了眨眼,她其实已经想明白舅舅这么做肯定有原因,而且很大一部份可能是为了她。
  她依旧面带着笑回道:“是的,结案了。”
  “我回去了。”赵晏清站起身,站起身来那一瞬,他气息似乎变了许多了。好像冷漠了许多。
  谢初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也跟着站起身。
  赵晏清抬步离开,她默默看着,他快走到屏风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初芙听到他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失信了,他说不出来凶手是他的兄长。
  谢初芙怔了怔,回道:“殿下不用道歉。”
  赵晏清再度抬起步子,握拳的手背青筋突起。谢初芙看着他挺直的背,不知道为什么追了两步,压制不住地说了句:“皇后娘娘屋里找出了和我们身上一样的毒,殿下以后小心些。”
  不管你现在是不是有嫌疑,但肯定有人要对你不利。
  她不该说这些的,但是那一句对不起触动了她,她知道他为失信道歉,其实他也猜到凶手了吧。只是他选择了不说,有点奇怪,但又有种和她舅舅一样,是在守护什么的那种感觉。
  很微妙,所以她脱口而出。
  不料这一句却让赵晏清猛然地回身,清俊的面容上都是诧异。
  ——皇后屋里有着他们三人身上的毒?
  他三两步又赶回到她跟前,似乎失控了,抓住了她的肩头,一字一顿地问:“皇后屋里有毒?你和陆文柏中了和我身上一样的毒?!你先前为什么都没有提起?!”
  谢初芙被他突然的用力抓得有些吃疼,睁着一双眼:“我以为殿下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了?
  谢初芙说:“我出事那天,殿下不是和陛下还有太医一起吗?殿下没有听说吗?这毒是后来锦衣卫查到,是在灵堂的香炉里有散落的一些。”
  这么激动是做什么。
  赵晏清恍惚了一下,那天……那天他被父皇说擦嘴角,后面,似乎是有太医到跟前来说了什么。
  “灵堂……可怎么又会在皇后那里查出来有。”他喃喃一句,心里头就跟沸腾了的水一样。
  和他身上一样的毒,只有左庆之有,连陈贵妃都没有,就怕藏在宫里会被人发现。为什么会在皇后那里,左庆之根本不可能进宫,而且还是在灵堂中的毒……他想得一个激灵,脸色铁青。


第26章 
  布置温馨的房间内烛火摇曳; 相对而立的影子被投到墙上交叠着; 屋内十分安静,安静到影子在晃动间都带着一股凝重。
  谢初芙抬头望着还抓住她肩头的齐王,对他凤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怵不解,被人控制着的感觉也不好。
  她拧着精致的眉; 轻声道:“殿下,你手劲有些大。”
  赵晏清在她清脆的声音中回神;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松了手。
  “抱歉; 是不是伤着你了。”
  谢初芙摇头:“倒也没有。”她听出他语气里还是带有一些的慌乱。
  这是怎么了,那个毒有什么问题吗?
  能让他突然失态的话; 她也只能是联想到这点。
  赵晏清默默退后一步,问道:“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他神色凝重,声音清冷。
  “太医知道; 陛下知道; 舅舅和我知道; 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如今还有你。”
  他似就在思索什么,沉默了下去,眼里有光不断不闪烁着。
  很快; 他又恢复了她印象中的样子; 面上露出轻柔的微笑; 再一次赔礼:“抱歉; 吓着你了。”
  她打量着他的神色; 迟疑地说:“你是想到了什么?”
  “是一时惊讶。”他几乎是没有思索地回了句,说完却又一顿,脸上的笑也跟着碎裂。
  因为谢初芙在用根本不相信的目光在看着他,探究着。
  他的谎言太过蹩脚。
  赵晏清莫名地心虚,也首回对一人感到愧疚,让他想转身就走。但是他的脚跟灌铅了一样,挪不动。
  他想起了刚才她朝自己说的话——
  殿下以后小心些。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凶手不可能是陈来喜,凶手是别人,但她只是在逼迫自己去相信案情就那样。
  她有疑惑,同时也猜出来了真凶。
  然后才会提醒自己。
  明明自己的怀疑在她心里还没有消去,但她还是说出不适合的话来。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信任吧,就像上回一样,没喊来陆文柏抓住他。他那个时候躲而不是逃,也是莫名就觉得她会帮自己隐瞒。
  “太子有问题。”他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再做任何的闪躲,“太子有问题,这个毒的来源有问题,你以后能不进宫就不要进宫。你舅舅可能会被太子针对或猜忌,你再遇上太子,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似乎很会用外表的假像来迷惑别人,上回在灵堂他就险些中招,告诉她,她才会更警惕而好避开太子。
  初芙被他突如其来的实话说得怔懵,为舅舅可能会被猜忌针对心惊。
  “凶手果然是……太子。”所以她舅舅回到家里后,不让她再过问,“可是为什么,就为了嫁祸你?皇后娘娘呢,为什么他连生母都不顾?!”
  “我也想知道。”赵晏清视线落在烛火上,谢初芙就看到火光在他眼底跳跃着,就像他眼里升起了簇火焰。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兄长连生母都不顾,甚至还可能参于了别的。
  “我有事,该走了。你记住,千万不要离太子过近,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心思。”说着抬脚真要走。谢初芙想起什么,喊住他:“殿下稍等,我看看院里的小丫鬟在哪儿。”
  她就先到了窗前,见到西厢廊下站着个身影,被灯笼照得有些模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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