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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村姑(欣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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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升站起来笑道:“我倒是瞧着你家采薇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善长兄,横竖我在你这里还要叨扰些时日,不若教你两个丫头识几个字吧!”
周伯升这个提议倒真令苏善长愣住了,晚间跟刘氏说了这事儿,刘氏是个有远见的妇人,心里又记挂着姑子批的八字,虽说女孩儿识不识字的不紧要,可若将来两个丫头真有造化,嫁到那富贵人家去,却是个睁眼瞎,难免让下头的人糊弄,即便嫁了平常人家,识几个字总不是坏事。
想到此,便应了丈夫,打哪儿起,每日午后,周伯升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教明薇采薇识字,有时候,苏婆子还会揪着苏善学的耳朵让他过来跟着一块儿学,只不过没一会儿,小叔坐不住,觑个空就跑了。
明薇学了几日,觉得实在的不容易,便也不去了,每日仍跟着母亲祖母在屋里做针线,这一下正顺了周伯升的意,本来周伯升想教的人就是采薇,可人家两个闺女,教一个,难免有厚比薄彼之嫌,便说教两个,明薇不来,周伯升更不会多事强求,便一心一意教起采薇来……
☆、隔生死周伯升父子重逢
周伯升不是什么正经的蒙学先生,虽说从三字经教起,可没几日小丫头就把三字经上的字认熟了,虽说用毛笔写出的大字歪七扭八的不是样儿,笔画却一点儿没错,着实是块读书的好材料,便索性弃了三字经,挑拣了那浅显一些的诗词歌赋口传心授。
一开始怕功课太深,这丫头吃力,谁想到,跟三字经一样,他不过诵读两遍解一遍,小丫头就差不多能背下来通晓意思了,没几日竟是教了小半本诗经进去,越发来了兴致,倒把教学生当成了正经事儿干。
这里周伯升客串先生,客串的正得意,哪想到家里头因为他音信全无,早已慌了手脚,这周伯升是个地道的读书人,家道原也只算平常,衣食不愁而已,指望他钻营银钱家业也无甚指望,周家从上到下,归总起来也都是些只会花不会赚的主子,眼瞅着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周伯升的爹娘遂生了个主意出来。
周伯升十八上,父母做主娶了妻子王氏,乃是他的两姨表妹,这王氏虽没念过多少书,家里却殷实富庶,祖上传下来城根底下的几倾地,俱都是肥沃良田,每年的粮食米粟吃都吃不清,王家老爷又会钻营,在城里跟人入股,做起了买卖,几年过来倒混上些体面。
因跟周伯升的爹是连襟,便就近做了亲,图的是个名声,周家家私虽不多,却是世代书香,也算一门如意亲事。
这王家人丁单薄,虽妻妾不少却只得了一个闺女,银钱田产陪嫁过去不知多少,借了王家的东风,周家便富了起来,更加上这王氏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虽是个丫头,那世俗买卖上的营生,却也学了七八成。
到了周家,操持内外,填了几处买卖,等二小子周子明落生后,便举家迁入前后三进的新宅院里,填了诸多婆子丫头小厮家丁,呼奴唤婢,已是富甲一方。
王氏虽能干,可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因此一直督促丈夫苦读,两个儿子一到开蒙的年纪,就早早请了先生进府,也不知是运气不到,还是怎的,举人倒是中的早,可京城三年一次的科考,赶了四趟都名落孙山,眼瞅着儿子一天天大了,王氏便把那功名利禄之心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周伯升却不服气,念了半辈子书,举人也中了,可就卡在科考上,如今眼瞅着已界不惑之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上,觉得颜面无光,这一年不顾妻子苦拦狠劝,刚入冬,便只带了两个书童上路了,弄的王氏生了好几日闲气。
其
实王氏也不是非要拦着丈夫,只不过这冬底下,天寒地冻,路也不好走,中间还隔着一个年呢,横竖春闱要等到来年,过了年再走也不迟,再说,王氏前儿些日子去庙里烧香,求了个签文,解签的和尚说,今岁不宜出行,恐有性命之忧,王氏便记在心里,偏周伯升平日虽不理府里是事儿,这个时候却执拗起来,非走不可,最终还是去了。
他这一走,王氏就见天的提心吊胆起来,连个安稳觉都睡不踏实,跟身边的丫头婆子每日里就念叨,也不知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那边可落了雪,一会儿担心带去的棉衣太薄,一会儿又担心两个书童伺候的不得力,盼着丈夫报平安的书信早到家门,一日便让丫头去前面问上十来遍。
要说从这里走到京城,别说还坐着车马,就是走路两个月也该到了,论理说腊月里肯定能到,可就是连点音信都没有,想起那个签文,王氏越发后怕,忙遣了两个得力的家丁,让沿路去寻。
这边家丁刚出去没几日,周伯升的家书便到了,王氏大喜,忙把两个儿子叫到婆婆屋里,让大儿子周子聪念来听,听得遇上强盗,抢了马车财物,婆媳两个唬的脸都白了,后听得遇上恩人才松了口气。
既知道在苏家安身,婆媳两个便商量着,谁去走这一趟妥当,毕竟周伯升在信里嘱咐要多带去些银钱,以答谢苏家救命之恩,这银钱戴在身上,只遣了家丁恐不妥当,可旁人……
公公去的早,王氏跟婆婆毕竟是妇人,大儿子周子聪倒合适,却前儿着了寒,有些咳嗽,这一趟奔波劳碌过去,恐这小病酿成大灾,最后还是周老太太说:“不若让子明跑一趟吧,过了年也十四了,这个年纪娶媳妇儿的也有,男孩子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多带上几个能料理事儿的小厮就是了。”
于是周子明带着几个小厮第二日便匆匆走了,一路倒也顺遂,到了定兴县城外的苏家庄正是正月二十九。
苏家虽是庄户人家,过起年来倒颇有些民俗风味,苏采薇参与其中过的也是有滋有味,过了腊八,苏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人人都忙,父亲苏善长把院里地窖里储的一些能吃的菜,倒蹬上来,赶在除夕前又跟弟弟,把被雪压塌了的棚顶子用檩条搭上,铺上稻草先压住,等来年开了春再重新翻盖。
苏婆子跟母亲刘氏,搭上姐姐明薇,从进了腊月就开始给全家人缝制过年穿的衣裳,鞋,忙着飞针走线,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一家里最闲的就是采薇。
r》 因年纪小,病又刚好,加上借了念书的由头,倒是光明正大的偷懒起来,跪在椅子上在炕对面的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大字,这是周伯升给她留的功课,每日十张大字,指望她孰能生巧,把字写的像样些。
说句实话,苏采薇的字真不差,现代的时候练过一阵儿,只不过是硬笔,毛笔这样软趴趴的,用起来总不大顺手,练了几天找到了点儿诀窍,便好些了,写出的字虽仍不算多好,至少不想一开始那样深一道浅一道的了,只是这手真冷,写会儿就觉得发僵。
采薇放下笔刚要搓搓手,便有一个崭新的暖手捂子,套在她手上,棉花絮的很厚,想是在火上烤了,里面又软又暖,竟跟能暖到心里头一样。
明薇道:“倒是正合适,既不喜欢靠着火盆便戴这个吧,写字的时候,手冷了便暖暖。”苏婆子道:“二丫头这病好了却越发古怪起来,竟把这些读书写字当成个正经差事,若是个小子这样寒窗苦读的,说不准将来能把咱苏家的门庭都改了,可惜是个丫头。”说着,微微叹口气,刘氏脸色一黯。
苏善学从外面走了进来,蹲在在地上的火盆子上烤了烤手,苏婆子忙问:“外面都拾掇好了?”“拾掇好了。”苏善学答的利落:“大哥正在南屋里看那周老爷给咱家写对子呢,周老爷说了,对子要贴在门上是咱家的门面,就他写,屋里水缸柜子上的小福字就让采薇写就好了。”
苏婆子一愣倒是笑了:“这话可是,二丫头快多写几个福字,来年咱苏家福气多多。”又小声对刘氏道:“我这么算着,周家老爷的家书早该到了,怎的家里还没人过来?”
刘氏道:“来不来的有什么打紧,咱家也没指望着报恩,媳妇儿琢磨着,纵是年前不到,过了年也该到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一阵马嘶声传来,苏婆子一拍大腿:“听这动静可不是咱村里那些撅嘴的畜生,想是来了外客,八成就是周家的人,赶紧的,咱们出去瞅瞅去,今儿可都腊月二十九了呢。”
婆媳两人带着明薇采薇出了屋,刚行到院里隔着篱笆就看见外面停了两辆马车,车把式跟家丁一共来了六七个,具都穿着半旧的棉袄棉裤,从前头的马车里跳下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来。
外面一件石青缎的棉披风,里面深赭色绸缎棉袍,中间花青丝绦,打了福寿如意结,还没看清五官如何,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了声爹,爷俩个抱头痛哭起来。
险些生死相隔,周伯升如今见了儿子就如那隔世重逢一般,最后还是苏婆子说了一句:“外面怪冷的,既已见了面,不如去屋里叙话。”
这才一并请到了周伯升落脚的南屋里,周子明见到父亲住的屋子破旧不堪,地上虽点了个火盆,却有些呛人的烟气,想在这样的屋里,爹竟然住了一个月,心里不禁一酸。
周伯升却道:“若不是你苏家叔叔救的爹爹回转,说不得现在你连爹爹的坟头都寻不到,还不跪下,给救命恩人磕头。”
儿子毕竟年纪小,周伯升是怕言语不妨头,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大过年的倒给人家添堵,周子明自来聪明,哪有不知道爹的心思,便隐下嫌恶之心,恭敬的跪下给苏善长磕下头去……
☆、除夕夜苏周两家始议亲
苏善长哪能生受这样大礼,急忙伸手要扶,周伯升却道:“救命大恩,结草衔环不足以报,让子明磕个头罢了,善长兄就不要推辞了。”
硬是让周子明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方作罢,周伯升又给儿子介绍苏家众人,让周子明挨次作揖鞠躬,长辈都照了面,便指着明薇采薇道:“这是苏家的两位姑娘,明薇比你小四岁,采薇比你小六岁,都是你妹妹。”
周子明倒是楞了一下,如此偏远乡村,这两个丫头倒生的极好,尤其姐姐明薇,虽粗布旧衣,却细腻白净,细眉大眼,站在那儿,却不大像个乡下丫头,比姑姑家的表姐生的都体面,且年纪虽小,却自由一股端庄柔和,小的一个……
周子明的目光落在采薇身上,苏采薇却不跟姐姐一样认生,这些日子进进出出,见的就是这几个人,偶尔跟小叔去隔壁冯秀才家,也不过是冯秀才夫妻,跟他家半傻的闺女,再没见过旁人,这忽然来了这么多人,采薇自然要仔细瞧瞧。
周子明打量她的时候,她也正瞧着周子明,说句实话,这个周子明长的不差,加上衣裳好打扮的体面,又是读过书的,身上自然带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倒是相当称头,不过也有读书人的高傲,这头是磕了,礼也行了,可不见得就是发自肺腑的。
周子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只划过一瞬,便重新落回明薇身上,上前作揖道:“两位妹妹好。”明薇小脸红如朝霞,拉着妹妹的手,略有些扭捏的还礼,小声道:“周二哥哥好。”
周伯升道:“倒是赶得巧,明儿就是除夕,这个年,说不得我父子还要叨扰了。”苏善长忙应道:“只要老爷少爷不嫌弃乡下地方,就是我们家的造化了,孩子娘,快去张罗几个好菜,善学你去村头老苏家打酒,今儿晚上周老爷父子重逢,得好生庆祝庆祝。”
苏善长发了话,一家人都忙了起来,也知道他父子别后重逢,肯定有体己的话要说,便都托词退了出来,南屋里只留下他父子二人。
待到苏家的人都出去了,周子明重又跪在地上,正儿八经的给父亲磕了个头,周伯升扶起他坐在炕头上,把这别后种种一一与他细说了一遍,说到苏家的救命之恩,周伯升不禁叹道:“大雪封路,不知多少路人冻饿在外面,却只为父遇上了苏善长,虽是运气,却也是造化,该好好回报这救命之恩,你要切记。”
父亲殷殷嘱托,周子明惟有点头应诺,周伯升又问了家里诸事,知道自他去后,家里还平顺,才放下心来,忽想起一事,便对儿子道:“你把跟来的人,遣几个回去报平安,你我父子身边留下两个伺候的便是了,这里已距京城不远,既是你来了,索性跟
为父一起进京,去见见世面也好。”
父子商议妥当,便留了两个小厮,其余都遣了回家,即便就留了两个,苏家房小屋少也安置不开,好在隔壁冯秀才家人口少,西侧屋子原是置放些闲物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让周家两个小厮晚上睡觉。
周子明跟着父亲扔住在苏家的南屋里,苏家来了体面的客,满村里都嚷嚷遍了,到了除夕这日,来来去去串门子的人,一茬接着一茬就没断过,至晚间掌灯时分方才消停下来,苏家的团圆饭今年尤其丰盛,虽冬底下没什么新鲜菜蔬,却有平日晒的菜干瓜条等物,放在炖的熟烂的肉里小火煨着,至饭时,已是香气扑鼻。
另外还有风干的腊肉,鱼干,干蘑菇炖鸡,炒熟了的花生,腌的萝卜干,豆角条……林林总总也是摆了一桌子。
炕下的火盆烧的旺,火炕也是提前就烧热了,虽外面又落了子,屋里却不觉得冷,苏善长把周伯升让到炕里头坐着,他自己坐在他旁边的炕沿上,周子明挨着父亲也做在炕里头,这边炕沿上坐着苏善学,底下伺候倒酒的是周家两个小厮。
头一回让人伺候着吃饭,苏善长哥俩儿还有点不适应,大约看出来他们兄弟的局促,周伯升挥挥手,让两个小厮下去了,屋里就留下四个人吃酒说话。
苏婆子跟儿媳妇儿并采薇姐俩儿,仍在苏婆子屋里吃饭,不一会儿吃过了饭,苏婆子隔着新糊的窗纸往那边望了望,对儿媳妇儿道:“我瞧着周家少爷这势头,定是锦衣玉食享惯了福的,咱们家这样的粗茶淡饭,不见得就能吃得顺口,你去用麻油多炒上几个鸡蛋,让二丫头送过去,给他们添个酒菜吧!”
刘氏答应一声,出去外屋,在锅台上炒鸡蛋,采薇被刘氏拖过去,坐在小板凳上帮着拉风箱,不一会儿炒得了,递给采薇,叮嘱:“过门槛的时候小心些,别摔了。”
采薇答应一声,端着碗去了南屋,刚撩开里屋的棉门帘,迎面就是一阵酒香扑鼻,苏善学一见她,忙把她手里的碗接过去,放在炕桌上,伸手一抱,把她抱进怀里坐在炕头上,捻了几个花生递给她,苏采薇摆摆小手,示意自己不吃,小脑袋却扭着去看炕一头柜子上放的一摞书。
周伯升目光闪了闪,拿过最上面的诗经道:“小丫头,你若能背出这里面的一整首,这本诗经,伯伯便送与你如何?”采薇眼睛一亮,采薇这里正愁呢,眼看过了年周伯升就走了,他一走,自己可再去哪里找书来看,若是有本诗经,至少能比照着练练字。
心里得了这个计较,眼睛转了转问:“当真吗?”周伯升笑道:“当真!”周伯升虽没教过她整首的,但平日里让她比照着练大
字,却都是从诗经上摘下来的,且好几次,见她翻看诗经,便心血来潮的凑凑趣,若是她当真背了出来,便把这本诗经给她也不屈,只是不知道她能背下那首来。
苏采薇歪歪头,装作想了一会儿的样子,然后开口:“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这是采薇名字的出处,她的名字是爷爷起得,很小的时候,爷爷经常把她抱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的念诵,后来爷爷去了,这首诗她也背的滚瓜烂熟,虽然长,且有许多生僻字,现在让她背出来却也不难,她最喜欢里面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觉得特有意境。
她想着这些,背诵起来便不知不觉中带了感情,虽是软糯童声,却抑扬顿挫破和韵律,很是中听,以至于她背诵完了,几个大人还没完全回神。
苏善学一向最不耐烦读书,第一个回过神来,抱着采薇摇了摇:“小采薇,听那些酸秀才念书,就跟庙里的和尚念经没两样,我一听就要睡着了,你念起来却好听的紧,比上次跟着你爹进县城赶集,遇上的那个唱小曲的丫头唱的都好听。”
苏善长忙呵斥一声:“善学,胡沁什么?”周伯升把手里的诗经递在她手上道:“当真一字不差,这诗经便送与你了。”
苏采薇接过书,小身子灵活的跳到地上,一弯腰鞠了躬:“谢谢伯伯。”扭身欢天喜地的去了。望着蹦跳着出去的小身影,周伯升侧头瞅了瞅儿子,忽然就升起一个念头来,望着苏善长道:“善长兄,伯升这里有个主意,想讨你个商议,你也知道,我膝下只有两子,长子子聪的亲事早已定下,子明的亲事却因故耽搁到现在,我瞧着你家采薇甚好,我想着,不如你我两家定下儿女亲事,以后也好常来常往,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伯升这一提亲事,倒让苏善长做了难,想来这是大事,他不好说应不应,便推说要跟母亲妻子商议。
到了晚间,诸事收拾妥当,便跟刘氏提起这事,刘氏也愕然半晌道:“怎的他自己竟提了?”苏善长道:“我原先虑着,咱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怕丫头将来嫁过去受委屈,如今我倒是觉得,有周家老爷这样明事理的公公,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他瞧上的,却不是大丫头而是二丫头,我这心里总有几分踌躇,二丫头过了年才八岁,年纪毕竟小些,若说般配,还是大丫头更妥帖些,再说,也没有越过姐姐,妹妹先定了亲事的理儿。”
那屋里苏采薇也在被窝里忙着点头,她可没想过自己就背了首诗,就让周伯升给看上了,非要娶回家当儿媳妇儿,说实话,她不大喜欢周
子明,身上那股子富二代的优越感,令她极度反感,还有,她才八岁,就把自己订出去,这未来未免也太不牢靠。
忽又听那屋刘氏道:“不如这样,你明儿就跟他说,采薇虽机灵,却是个淘气的没定性的丫头,年纪也太小,不若定了明薇,倒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亲事。”
☆、亲事成种的善因得善果
周伯升之所以提这档子亲事,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怜惜采薇聪敏却生在如此贫寒之家,若是将来嫁与莽夫,岂不可惜了上天这番造化之功。
周伯升这两日从旁瞧着,采薇虽生就些淘气性子,却很有些机变,这样的女子若读书识字;将来嫁到他周家也不会辱没了周家世代书香的门庭;何况苏家对他尚有救命之恩,苏善长虽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却是个一心做得善事不想回报的良善之人,与这样的人做亲,比那些门户相对却为富不仁的强多了。
说到底,他周家也不是什么阀门氏族,更不是长子嫡媳,出身青白即可,贫些有甚妨碍,只是瞧着儿子仿似不大乐意。
周子明哪想到父亲会给他定亲,周子明年纪不大心却高,尤其读书上比大哥周子聪又强上许多,心里想着将来要在科举上试试运气,原先定的那门亲事还罢了,总算是个门当户对的,这苏家一穷二白,娶了这家的闺女,以后岂不让人笑话,尤其苏采薇那丫头,聪明是聪明,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且自那日他来,那小丫头就连个眼角都没给他,面儿上的礼虽没错,明明白白就是不待见他,若要是那个大些的明薇,或还好些……
周子明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等到苏善长过来便出去外屋,却没走远,站在门口听着里头说话。
苏善长进来略叙了几句闲话,便转到正题上:“这亲事本是想都想不出来的大喜事,又是周老爷亲口提的亲,论理儿我们就该应了,可采薇才八岁,年纪实在小些,虽聪明却是个淘气的丫头,倒是明薇自小性子好,针线活计里里外外也都能拿的起来,我日常听隔壁的冯秀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想来读书识字也不是丫头该会的正经儿事,周老爷说,我这话可有些道理。”
周伯升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禁笑了,心话儿别看这苏善长平日老实巴的,交关键时刻说出话来倒是有理有据,让人驳不开去。
周伯升仔细忖度,虽采薇是个少见聪敏的丫头,苏善长说的却也有理,如今才不过八岁,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长大了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儿,反不如姐姐明薇,性情已十分稳重,虽不念书识字,苏善长说的对,读书也不是女孩儿家的正经事,娶妻娶贤,这样说起来,明薇的确比采薇更合适些,且年岁上也般配。
周伯升微微瞥了眼外屋,明薇那丫头生的好模样儿,将来必然不差,想来子明更中意一些,想到此,便点头应了。
周伯升这一点头,苏周两家这儿女亲家便成了,虽匆忙,礼数却周全,周伯升让小厮去城里寻那最好的定礼,一色都置办了来,正儿八经,请了冯秀才跟乡里的地保里正过来,权做个中人,也证一证这门亲事。
苏家也特特摆了酒,请四邻八舍的乡亲们,这一起定亲的事儿,直闹过了十五,周伯升父子辞别周家上了路才算完。
过了正月十六,这个年就算过去了,家家户户都该为这一年的生计准备,苏家也不例外,刘氏是个有心的,周伯升置办下的那些定礼,她一丝没动,一总都细细的收进了箱底儿,想着将来原封不动给明薇填进嫁妆里去,另外也计量着怎样再生些银钱出来才好,除了明薇的亲事,这三五年间还有个小叔呢,这一娶一嫁,手里没钱怎么行,靠着家里那几亩田肯定不行。
她这里正愁着,可巧他大兄弟过来瞧他,要说这刘家人丁也不算兴旺,原也不是这边的家,隔着两个村的屯子里是刘氏的外祖家,刘氏幼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亲娘舅便把她接到外租家养着,后来外祖母病没了,又赶上那几年闹瘟疫,舅舅怕外甥女在身边有什么闪失,便送了家去。
刘家本来地就不多,日子过的不宽裕,弟弟刘大虎十五那年,又赶上了场大旱,地里头颗粒无收,那么大老远的,就指望着这边刘氏的舅舅接济着过日子,后来舅舅跟刘氏的娘商量,与其一家子守在这里挨饿,不如把丫头先嫁出去,好的歹的不至于饿着是真的。
刘氏这才嫁到了百里外的苏家来,换了两口袋麦谷回去,救了刘家的急,刘氏原想着给家里换嚼谷的亲事,必然不多如意,待到嫁过来,见丈夫虽憨实,却是个知冷着热的人,婆婆也不是那蛮横的婆婆,小叔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公公去了之后,一家子拧成一股绳的过日子,却也过的有声有色。
过了几年刘家那边好过了,弟弟大虎也娶了媳妇儿,谁想刘氏的爹娘一前一后赶着走了,刘氏的舅舅这边,那年上说出去做买卖,往南边去了,竟是几年没音信,就撇下刘氏的舅妈跟表妹在家里,前些年,表妹嫁的远处婆家,舅母也跟着过去了,一开头还有些音儿捎回来,这两年越发连个信儿都听不见了,刘氏让丈夫托人寻了多次,说表妹的婆家搬了地方,搬去哪儿了也不晓得。
话说远了,咱们再说刘氏的弟弟刘大虎,这个人天生有点钻营头脑,不知怎的,寻了门路做起了皮子生意,乡里人都说跑皮子,就是去那深山里的猎户
人家收了皮子回来,硝制了再卖,赶上好运气,获利颇丰,两年间,便把穷日子过的富裕起来,因念着亲姐姐,隔三差五便送些米粮东西接济。
今年刘大虎贪着多赚点儿钱,便多跑了几个地儿,年前就没赶回家,直等到初八才回家,过了年惦记着做买卖又跑了出来,特意饶了道来瞧他姐。
刘大虎还没到苏家,路过苏家庄前路上的茶棚吃了碗茶,就听见隔壁桌的几个人嘀咕议论着说姐夫苏善长,救人得了好报的事儿。
一个中年的汉子道:“怪道那姑子庙里的姑子说他家两个丫头是富贵命,那周家老爷来的时候,咱是没见着,可他家少爷可正巧从我家门前的道上过,好家伙,两辆青帷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拉着,那皮毛都是油光水滑的,连着小厮家丁足有七八个人呢,呼啦啦就过去了,那派头都快赶上咱们县太爷了,苏家结了这门儿女亲家,不富贵才奇怪,你说,那晚上怎么我就没去外边溜达溜达,说不准也救个福星回来……”同桌的人一阵笑。
刘大虎自然知道姐夫是个什么人,却没想到他没来的这几月里,竟然生出这么大件事来,忙匆匆结了茶钱,往苏家庄行来。
到了大门口,还没进院呢,隔着竹篱笆就看见苏善学,手里拿着根臂粗的木棍子在当院里耍吧,你说没有什么章法吧,却也是虎虎生风,这样正月里的天儿,只穿了一件两层皮的薄棉衣,却满头腾腾的冒热汗,耍吧完了,一抬头看见刘大虎咧开嘴笑了,仰着脖子喊了一声:“嫂子,大虎哥来了。”
他大嗓门一吆喝,屋里的刘氏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屋里迎了出来,正好刘大虎进了院里,把手里一个蓝布包塞到姐手里:“我进家的时候都初八了,便没得空过来,年前剩下两块皮子头,不成个材料,也卖不出去,你掂量着给姐夫坐件皮背心子穿在里头,冬底下比棉的暖和。”
刘氏也没推辞,攥在手里,仰着头,从头到脚的端详了会儿自己兄弟,便让进了屋里说话,一边指使苏善学去村头的里正家里寻他哥回来。
现如今都知道苏家得了门好亲事,那里正地保的都高看苏善长一眼,也乐意找苏善长应酬些事儿,倒是比往年忙了许多去。因前邻出了正月便聘闺女,特特叫了婆婆过去,做些着急的针线,家里便只剩下刘氏跟两个女儿,还有个无事忙的苏善学。
刘大虎一进堂屋,明薇便拉着采薇脆生生的叫了声舅舅,刘大虎摸了摸明薇的头,从肩头
的褡裢袋子里,寻出一块亮粉的缎子搁在她手里道:“这块布料原是年前就买好了,想着年下给你和妹妹做件衣裳穿,不想没赶上,这都快开春了,做件夹袄穿也还使得。”
明薇甜甜一笑:“谢谢舅舅。”刘大虎伸手把采薇抱起来悠了几下子道:“皮丫头,今儿怎么这般老实,倒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才几月不见,却跟舅舅认起生来,舅舅给你带了好玩意呢……”说着,抱着采薇进了里屋,从褡裢里掏出个皮子做的娃娃,放在炕桌上。
是用些碎皮子拼凑缝制的,难为拼的巧,且眉眼头发都用那细细的绒线缝出形来,活灵活现的,很是稀罕,即便采薇,都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
刘氏知道,这定是弟妹做的,便嗔道:“她一个小孩子家的,弟妹一个人带着大栓,家里的活计还做不清呢,却还做这些没用的干嘛,年前听说大栓那孩子病了一场,可好全了?”
刘大虎道:“早好了,没两天就满村里跑的没影儿了,不吃饭都见不着人,倒真不如生个丫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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