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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金黄杏子肥[重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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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穗原以为他也是来吃面的客人,不由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小书生踏进棚子,喊了一声:“娘亲,”林青穗方知他是那美娇娘的儿子,李崇边走边摇头,难得地在背后还论人长短:“妇人家如此不精厨艺,换门生计也是好的,何苦累人累己。”
  林青穗也觉得舌根犹在发苦,叹息:“大约没做惯吧。”她又忍不住偏头看那小书生,总觉得那人长得有些面熟。
  走出面摊之后,沿路卖杂货的摊贩都有意无意朝他俩投来同情的眼色,可见这附近大多人都领会过那美娇娘的手艺,林青穗郁郁不平,方才进面摊的时候怎就无人提醒一句?
  ***
  吃过午食后,李崇便领着青穗直去宋仁堂,宋仁堂是临安城叫得上名号的医馆之一,里头有号称华佗后世的舒云大夫坐镇。舒云大夫医术据说一等一的高明,许多达官贵人都曾屈尊亲自来过宋仁堂就医,使得宋仁堂愈发声名显赫。
  堂内求医问药者众多,里头几个药徒各自抓方煎药忙碌不停,好容易有个停了脚步,见李崇和林青两个在堂中四处张望,便告诉他俩:“问诊的在东次房,买药的在西厢。”
  李崇连忙告知了来意,那药徒听说他俩人来卖药的,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我却不知晓,不若等我抓完这副方子,帮你问问掌柜的?”李崇再四谢过,不多时那掌柜便急色匆匆的走到堂前来,见着李崇青穗二人,倒也有礼的很,拱手问道:“不知郎中所卖何药?”
  李崇则将背篓里的石斛给他验看,掌柜略略看过,却也爽快的很,“石斛嘛,收是收的,你这药不错,我们全收也无事,”李崇青穗二人心中一喜,颇为不敢置信竟这般轻易就能将药全卖出去。
  李崇面带喜色连连道谢,掌柜的点点头应和着,招手唤来一个伙计:“你领着这二位去后堂称药,”掌柜这般好说话,李崇倒不好意思问价钱了,正要随着伙计往后堂走,林青穗却留了个心眼,出声问:“哎;大掌柜,您还未告知我们价钱呢。”
  那掌柜的似是事务繁忙得很,驻了足回首爽朗一笑:“噢,你看看我,忙得脚不沾地,都忘提这事了,这石斛嘛,一般的五百文一斤,你这个成色不错,收你八百文吧。”
  李崇和林青穗脚步一僵,挂在脸上的笑也尴尬了起来,林青穗再道:“大掌柜,您看。。。我们这个是铁皮石斛呢,”掌柜的昂昂眉:“我知道啊,怎么,价格不大满意?”
  林青穗讪讪的笑:“是过低了些。。。”掌柜又哈哈笑出声,“你这个小姑娘倒是精明,这样,我看你这丫头也投眼缘,给你破个例,一两一斤,”他再朝伙计招招手,似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你就同账房说,就说我发的话,一两一斤给这小姑娘。”
  伙计乐声应下,“好嘞,您二位请!”
  这当口,李崇青穗两人当真是进也不能,退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3章 
  那掌柜干脆利索的甩下几句话,说罢背过身又要走,林青穗不得已厚着脸皮再哎哎两声:“掌柜,掌柜,”掌柜折过身来,眉毛高高扬起,笑容减了三分:“怎么,还有事?”
  “哎哟,有事小客人你跟我说就是,”一旁的伙计都看不下去了,皱巴着一张脸道:“我们掌柜的要忙的事儿多着呢。”
  甚至连李崇都有几分难为情,人家大掌柜事务这般繁忙,拨冗前来接待他个乡野郎中,又将价钱一升再升,他若还不满意,岂不是显得尤为不知礼不知足。
  “赵掌柜,并非刻意耽误您时间,实乃您定的这价格不大合适,”林青穗不同他笑面虎赵权绕弯子,正了正面色,快语直言道:“不瞒您说,方才我在别的地儿卖了些货,二两银一斤的铁皮石斛,一个铜板都没有少我的,您这边买的多,价钱自然可以商量,但也没这个对半砍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小姑娘板着张小脸说些一本正经的话,她竟还知道赵掌柜的名头,赵权和那伙计面上都闪过一丝意外,李崇如今的心态却颇有几分古井无波,见怪不怪了。
  赵权似是沉吟着点点头,眼里有抹玩味的笑,背着手转身直视林青穗,“原来这是小姑娘你的药啊,”像是好心逗她玩似的,“那你跟伯伯说说,你要多少银钱?”
  林青穗知晓他在嘲弄自己,认真地道:“价钱可以商量,您给开个公道价,一两银委实说不过去。”赵权却忽地哈哈一笑,像是听了个了不得的笑话儿似的,指着那伙计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小丫头好不好玩。”
  伙计微微愣了一瞬后,顿时也迎合着笑得开怀,“乡下丫头不懂规矩,掌柜您别同她胡搅蛮缠。”
  说罢便对着青穗竖眉瞪眼,“爱卖卖,不卖便背着你的药走人,我们宋仁堂所用之药,可都是专门从药行那边进的上品药材,你这山里头挖的东西,谁知道成色是好是坏,再说你这是鲜条,鲜石斛易腐,没放两天全烂坏了,你去外边问问,哪家店会一气儿收这么多鲜条,我们堂里收了你的生药,还得请炮制师傅炮成枫斗才能卖。”
  这宋仁堂的伙计显然比那妙手堂的在行得多,砍起价来有理有据,一顿唇枪舌战说得林青穗都有些发怔。
  “你当草药是大白菜呢,从地里头挖了出来就能用了?十斤鲜条做一斤枫斗,这里头有多少道工序,得多麻烦你可懂?炮制师傅多难请,得费多少银钱才请得动,炮出来的药还不一定全能用,你说说,我们掌柜给你这个价钱可有亏待你?可不是你胡搅蛮缠?”
  伙计言之凿凿,确实有他的道理在,什么枫斗鲜条,十斤做一斤,说起这些药理,林青穗的确一窍不通,因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那伙计咄咄逼人,小丫头被驳得哑口无言,看着有些可怜,李崇适时站出来接了声:“小哥,您说的自有道理,我侄女尚且年幼,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你也别往夸张里说吓唬她。”
  “一来您说的鲜条制枫斗确实麻烦,但一般也就五斤鲜条炮一斤干货,远不用十斤之多,二来,鲜条二两银一斤是正价,山野郎中虽没见过世面,却也知晓大户人家买鲜条都是十几两起价,枫斗更是尤为名贵,几两银买几钱药都是有的。”
  “行了行了,”赵权听这他几个说这一通早不耐烦,脸上的笑意散个干净,“郎中,同你说实话,你这点货我本没放在眼里,不过近来医馆确实缺这石斛,我才同你扯皮这般久,为着这几两银钱误我如此多功夫。”
  赵权不耐烦的挥挥手,“买卖不成仁义在,一人退一步,一两五钱一斤,再多没有了,愿意就去后堂称货,不愿卖就请回吧。”这回是当真要走了。
  林青穗连忙几步上前,“赵掌柜,我愿意卖,”赵权这才勾出点笑来,“小丫头倒是机灵,懂变通,不错。”
  “不过我有个请求,”林青穗接着说:“您要是答应了我,往后我挖了石斛还上您这来卖,我们那儿还有许多上好的石斛。”
  赵权眉头一紧,疑惑地盯着她,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你说。”
  ****
  林青穗回到丰杏村已是日暮,她贴身放着荷包里沉甸甸的,脚步却十分轻快,嘴角边难得地一直挂着笑意。
  丰杏村村道傍山,山脚下是一垄垄狭长连片的水田,划成方块格子的水田星罗棋布,贯穿其中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江流,水源是荷田县从京沪运河开凿过来的渠道,沿路还有几支山溪分流注入,因而这溪江水势不算太大,一年四季却也没断过流,村里靠着这江水灌溉左右良田,田里一年两熟的米稻养活着村里人。
  这时节水稻子全收了,枯黄的稻梗也大多搬了回去,田野遍地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只可见成片荒芜的褐土泥田,以及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
  晚暮虽寒,好在崇伯娘给的冬衣暖和,晚风夹带着凛冽的寒气,空气中弥漫着故土独有的味道,林青穗重重地吸一口清新空气,寒意入腑,泠然醒神,舒坦极了。
  远目所及,村道,泥田、江溪、山林、房屋。。。如此熟悉且真实,她心中忽而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感,这样的踏实感令人轻松而愉悦,再世为人后,林青穗头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惬意。
  加快步伐往村中走,在村头口的露天井里喝几口清甜解渴的井水,夏花婶赶着她家几只水鸭子嘎嘎的走过,林青穗笑着打招呼:“婶儿,您家的鸭喂得真好,膘肥体壮的。”
  夏花婶儿乐呵呵的道:“一年到头就盼着这点肉吃,可不得当祖宗似的好生伺候着。”
  林青穗嘻嘻笑着再往前走,路过那棵百年老杏树时,停步仰着头望了一会儿。一旁座屋里头的祥叔见着了她,笑话道:“穗丫头,现在树上连片叶儿都没有,就想着吃杏子呢?”
  林青穗侧头看他,笑着回道:“好久不曾吃过这树上头的杏子了,叔您这一说,当真有些馋嘴哩。”
  祥叔哈哈笑:“小丫头,待来年杏子熟了,分给你家那份,让你娘亲给你吃个饱实,”林青穗同他笑着道别,回头再看了一眼老杏树。
  杏树旁边就是祥叔家的屋子,他家屋房同村里许多户人家的一样,后屋是土砖砌就桩基,前屋有一面用坚木料板作的隔墙,祥叔是勤勉人,备了许许多多的柴火过冬,屋墙边齐整的叠码着一排大块的劈柴不说,连那老杏树底下都堆满了一捆捆柴荆。
  而祥叔家旁边连着的就是大牛哥,次之是柏二爷,再接着田伯。。。。紧挨着的家家户户,无一不是在屋墙外堆满了干枯好烧的柴垛,林青穗沉着脸想,若是有哪里起了个火引子。。。
  想起前阵子做的梦,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可这事急不来,同林郁堂哥的迁居那桩一样,哪怕知道将来会有不好的变故,却不是她短时间内能解决得了的,得走一步看一步。
  幸而娘亲这事有了好苗头,林青穗疾步往家回,走着走着就快步跑了起来,她有一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告知娘亲。
  “娘,娘,”林青穗一气儿跑进家门口,朝着屋里气喘吁吁地喊。
  高氏和老林头却都不在屋内,只林青荞和林青芜在灶台边烧着火,见着她后抱怨一句:“小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成天不见人影,哪儿野去了?”
  林青穗朝里屋看看,“爹爹和娘亲呢?”林青芜面上有些喜色,高兴地说:“爹爹陪着娘去陈塘村去了。”
  林青穗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哪里?”“陈塘村,”林青荞柔声道。
  “陈。。陈塘村?下阳县那个陈塘村?”
  林青荞点点头,林青穗却是脸色一变,方才进屋的欢喜陡然散尽,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惶然,出口的声音也变得尖利:“娘亲去陈塘村做什么!”
  “我正要跟你说呢,”屋里光线昏暗,林青荞没有看出她的失态,边往灶火里投柴,边喜声道:“娘亲看病去了。”
  “看病?”林青穗惊讶又茫然,“去陈塘村看病?陈塘村哪里有什么正经大夫!”
  “陈塘村有没有大夫你哪里会知道?你再野也野不到那里去呀,”林青荞笑着唤她来烤火暖暖手,走近火灶旁,林青芜看到了她身上的粉桃冬衣,问:“咦?你哪来穿来的新衣衫?”
  林青穗却陷入了愣怔,她失神地坐到灶台边的小矮凳上。陈塘村这个名头,让她陡然间慌张失措,她捂着脑袋趴在膝盖上,看病,陈塘村。
  想不起来前世的记忆里有过这么一出,她又辗转的想,那陈塘村有什么大夫?
  大姐说,她哪里会知道陈塘村有没有大夫,她当然知道,下阳县陈塘村,贾家所在的陈塘村,她在那里熬了几十年,从满瀑青丝熬到华发早生,从鲜泼泼的女孩儿熬成死气沉沉的妇婆子。
  她那一生的经历中,没有哪个地方有比陈塘村更多更深的记忆了。别的她不好说,但陈塘村定然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贾家公婆年迈多病,她也病疾缠身,但从来都是要坐着牛车马车前往临安城看病。先前家境贫苦,就在妙手堂开方抓药,后来贾家郎君考取了功名,他老贾家一跃成为临安州府多少人家艳羡巴结的对象。
  林青穗这个糟糠妻,也能去临安宋仁堂找仙手舒云大夫看病了,所以她会认识孙熹,也认识赵权,连舒云大夫都是认识的。
  她把前前后后都回想过一轮,再次确信,陈塘村没有大夫。
  娘亲,她去陈塘村找谁看病?


第14章 
  “三妹。”
  “穗穗儿?”
  “林三丫!”
  身旁有人大力扯了她一下,林青穗乍然回神,抬起头来怅然若失地啊了一声,“二姐,怎么了?”
  “问你话呢,”林青芜气呼呼戳她,林青穗茫然地问:“什么呀?”
  林青芜好奇地扯着她的冬袄左看右瞅,语气带着点羡慕:“我问你从哪里穿来的新衣裳啊?挺好看的。”林青穗长舒一口气,满脸疲惫的道:“今儿天冷,崇伯娘见我穿的薄,好心给的,说是宝葵姐在家时候的旧衣。”
  “好看是好看,”林青荞轻蹙眉心,神情有些不赞同,“但是。。。怎能随意就穿了人家的衣裳呢,咱们家还不起这个人情,穗穗儿,明儿还是还回去吧。”林青穗不欲在这细枝末节的事上让大姐不悦,遂无力地点点头应下,林青芜却有些舍不得,眷恋地摸摸衣料,小声说:“既然是崇伯娘好心给的。。。”
  “芜儿!”林青荞声音一重,林青芜撇撇嘴,缓缓收回了手,低下头停了话。林青荞又有些不忍,软声安慰她:“娘这些日子在做冬衣了,待过年咱们也能穿上新衣裳,我那件让给你穿,高兴了吧。”林青芜还是低着头,闷声道:“娘说,那是,大姐你的嫁妆,怎么能让给我。。。”
  林青荞故作轻松的嗨了声,“什么嫁妆呀,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林青芜又失落的说:“娘那儿统共就那一匹青布,爹爹娘亲都几年没身像样的衣裳了,怕是轮不到我,再说哥哥也要娶亲,咱们家连纳采礼都没有。。。”
  林青荞轻轻叹了声,这日子过得,如同举家上下全困在了严丝合缝的闷葫芦里,一眼望去,连零星光亮都看不见,半点出路也寻不着。
  林青荞一时无言,沉默着用铁钳夹着柴棘入灶,林青芜也没再说话,屋内只能听见火苗舔着锅底的细微声响。林青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见二姐低落难过,揉着眉头随口说道:“改明儿去城里买几身衣裳吧,爹娘,哥哥姐姐,每人买两身,统共也花不了几钱银。”
  林青芜惊圆了嘴瞪她:“好大的口气!几钱银?还每人买两身,统共花不了几钱银?三丫你是在白日做梦呢吧。”林青荞绽了个苦笑:“三妹同你说笑呢,你跟她较什么真。”
  林青穗还是在思虑陈塘村的事情,想得头痛,暗暗打算明日去陈塘村打探打探实情。她听二姐在数了一通苦楚,心里也闷得慌,便宽慰她道:“不哄你,待我明日去看看娘亲那边情况如何,过两天就带你去城里,买新衣裳新鞋都可以,噢,还有过年的年货,一并买了,咱们也好过个热闹年。”
  “你发癔症了吧!”林青芜忍不住伸手打下她,“痴人说梦还说上瘾了,别说几钱银,你现在要能拿出一钱银子来我喊你作姐!”“噗,”林青荞被两个妹妹稚气的对话逗笑了。
  林青穗挑挑眉,神情显露出一丝促狭,“拿出一钱银来,当真喊我作姐姐?”
  “当真,只要你拿得出啊!”林青荞鼓着腮帮子放狠话,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给了自己找个回旋的余地,“不行不行,得一两银子!说不定郁哥哥上回挣了大钱,当真给了你一钱银子呢。”
  林青荞插了句嘴作证:“这个倒没有,我上回看到了,郁哥哥给了三妹七个铜板子,也算顶顶大方的了,哪里能给一钱银那么多呢,你当他是去挖了银矿不成。”
  林青芜听大姐这么一说便放了心,昂着头有点小得意,“你要是拿不出。。。”“拿什么呢,什么银矿?”进门一道嘶哑低沉的少年声音,林青松拖着疲惫的步子慢慢走进屋,听姐妹几个在脆声谈笑,面容也不由舒展了些。
  “三妹妹和二妹在设赌局,”林青芜捂着嘴轻笑:“要是穗穗儿能拿出一钱银子,芜儿就喊她作姐姐。”“一两!”林青芜纠正道。
  “净胡闹,”林青松也低低的笑了声,他从水缸了舀了瓢冷水喝,冰棱棱的凉水入腹,扫去了些许乏困。他是家里的除爹爹外唯一的男丁,要渐渐变成顶梁柱撑住这个家,将来也是姐姐妹妹们的靠山,林青松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心思沉,寡言少语,小小年纪就让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
  “哥哥累了吧,莫要喝凉水了,”灶台上的水烧得沸腾了,林青穗起身拿了只瓷碗,就着火光倒了大半碗热水,让她哥来坐下歇息。
  “哎哎,你别以为哥哥回来了,就想赖账啊,”林青芜同她哥哥学舌:“哥,你不知道,三丫放了大话说,要给我们每人买两身衣裳,还说什么不过几钱银子,你说她好笑不好笑。”
  林青松嘴边泛起一丝苦笑,从怀里摸出三枚铜板子出来,他帮人家割了一天的草料,不过得了大钱三文,还千恩万谢那户人家出手阔绰,要是真能有几钱银子,那该多么好啊。
  “哥哥不要去割草料了,”林青穗借着火灶微光,看着少年哥哥粗糙黝黑、满是伤口的手,心口发紧,“换门生计也比这个好,再说咱家也有点子钱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啧,你别光动嘴说啊,”林青芜朝她摊开一只手,“倒是拿钱出来啊。”
  林青穗索性解下贴身放的软布荷包,递到她二姐手中。林青芜手中一沉,见是三丫当命根子护着的绣花荷包,面上看着胀鼓鼓的,失笑道:“你不是装了许多石头子充数吧。”
  她拈着荷包晃荡荡摇了几下,有金属相撞的声音溢出,不过她从来没听过银钱铜板相碰声,只当是小石子相叩的响儿,几下扯开荷包口,往里头一摸,手指触及冰凉凉的硬物,心口倏地跳的有些急促,面上却仍是不信的笑道:“哟,挺滑溜的石头子啊,挺像回事。”
  林青芜摸了一锭“石头”出来,凑近火灶边眯着眼瞧,却仍是辨不出这是何物,“这是什么?”
  林青荞往灶里添了把火,火光更亮堂了些,她也挨过头来看,只见是一枚光滑圆溜的银色石头,她也从来没见过银子,问青穗:“这哪来的玩意儿啊,看着倒是精致。”
  “那是二两银锭子,”林青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屋里三人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林青荞和林青芜异口同声地尖声道。
  林青穗从木柜子里摸了油灯出来点上,这是稀罕物,家里许少用的,不过这时没人顾得上说她。林青芜抖着手把荷包袋递给哥哥,语音都在打颤,她用力吸了口气:“哥哥,哥哥你看看,可是三丫说癔话哄我们玩儿?”林青荞拿着那枚看着确实稀奇的锭子,挨着火光仔细端详,心跳也有些急促。
  林青松同样抖着手接过荷包袋,往里头摸了摸,触及最底端的一些圆板子,拿出来瞧,失声喊道:“当真是铜板儿!”
  “真的是银钱,不是哄你们的,”林青穗端着那盏油灯放在桌案上,拿过荷包,将里头的碎银一个个摆了出来,再之后就是一些铜板子,放在桌上也有一小堆。
  得亏当初她娘给她做得荷包够大,二姐青芜那时还笑话她,做这么大的荷包,可是还想着装大钱?“我的天老爷!不是发梦吧,”林家那三个娃儿心中齐呼道。
  “我前几日不是和崇伯去了山里头,挖了许多草药回来,今儿全卖了,得了这些银钱,统共十二两五钱。”林青穗清了清嗓子,与哥哥姐姐解释道。
  “十……十二两?就是,就是打了野货那天?”林青荞的小心肝儿颤了颤,她回想三妹妹哪里挖了什么药,终于想到了什么,吞了口唾沫,抖着声地问:“难道,难道是那些草茎茎卖的?”
  林青穗点点头,林青芜犹然不肯置信,“不可能吧!不会吧!银子怎么会长这样呢?”林青荞青松也拿着银子又嗅又摸又咬,“这就是银子?当真是银子?”
  ***
  这日夜晚林家四个孩子都没有睡好,那三个一人揣着锭冰凉凉的银子,躺着架子床上惴惴不安到天明,生怕贴胸口放着的滑溜物只是石子儿,昨夜种种当是一场大梦。
  林青穗却是仍在琢磨娘亲那事,辗转了一晚上,直到黎晨时际,困意袭上头,她虚闭着眼睛,似是陷入了梦境,脑海一片混沌,分不清自己如今置身何处,又是何人,眼前似是一幕幕惨淡凄凉的境况,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不依不饶的吵闹,还有人在高声痛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瘦瘦矮矮的小丫头从门口进来,见到屋内有许多大人在闹闹腾腾,眨巴着不安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会,之后咬着指甲盖儿溜进了里屋。
  林青穗不由得跟着她走,只听见她嗓音软软糯糯地朝着屋里喊,“娘,怎么外边那么多人啊,”无人回应她,小丫头半点不晓事,又憋着嘴不高兴的说:“娘,你莫忘了,今儿我十岁生辰呢,说好了要煮圆鸡蛋给我吃的。”
  屋里有女孩子哭哭啼啼,边哭边说:“穗穗,穗穗,娘亲不在了。”
  “咯咯喔~~!”邻居家的公鸡一声报晓。林青穗抖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15章 (修)
  “三妹,你怎么了?”林青穗猛然起身,林青荞就被惊扰了醒来。她本身睡得就不沉,侧旁青穗的动作有点大,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林青穗瘫坐在床头,佝偻着半边身子,手上不住地抚着胸口,呼吸急促且粗重,竟像是魇着了。
  “穗穗儿,”林青荞又轻轻柔柔地喊了声,她摸着床架坐起身,伸手轻缓地抚着林青穗的背脊,“可是做了不好的梦,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过了许久林青穗才稍有平息,“梦生三千,多数都是假的,不怕,”林青荞的嗓音带着江南水乡的柔意与绵软,如清幽山谷的绣眼鸟儿轻啼,让人听着熨帖又舒缓,林青穗茫茫然地侧头朝她看去,晨曦里隐隐可见姐姐秀婉的面容,她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姐,”林青穗的嗓子有些嘶哑,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我生辰是什么时候?”
  “咿?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林青荞微微有些错愕后,道:“腊月十七呀。”
  林青穗又沙着喉咙问:“今儿什么时候?”林青荞眼里更是讶异,见她恁般虚弱疲累,只好想了想道:“今儿,应是十一月二十。”林青穗身躯一僵,手指无力地抓了抓床褥。
  如果梦中属实,娘亲会在自己十岁生辰当日…十一月二十,腊月十七,连一月都不到了?
  她一言不发地捞起自己的衣裳,来不及穿齐整就急忙地下了床,手脚却仍在发软,腿一落地就是一个趔趄,林青荞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姐,我们得去找娘亲,我们得快些去找娘亲,”林青穗嘴边细声碎碎念着,一边抖着手脚盘好冬袄的襟扣,“我要带娘亲去找舒云大夫,或者去济世堂,哪怕去京城。”
  林青穗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林青荞虽没听清她所说的话,却被三妹这似失去理智一般的模样给吓了吓。“穗穗儿,别急,你先等等,”林青荞连忙出声喊住她,又推醒一旁的青芜,“芜儿,松儿,都起来算了罢,穗穗说要去找娘亲,这孩子。”
  林青荞快手快脚地穿衣起床,疾步出门去拉住了正要外出的林青穗,“三妹!你怎么了这是?”
  林青穗面色惨白,连唇色都泛着灰白,“姐,我做了不好的梦。娘亲,不好的梦。”
  “梦是反的,你个傻丫头,”林青荞叹一声气,拉着她赶紧进屋,今儿变了天气,屋门一打开就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雨,呜呜咽咽的寒风,扫过脸颊就如刀刮似的,林青荞闩好堂屋木门:“你先别着急忙慌的,有事儿慢慢说,娘亲好好着,不过是看病去了,那是大伯娘作中介绍的郎中,理应是稳妥的。”
  “大伯娘?”林青穗一个惊讶,侧头看向她,“你是说,那陈塘村的什么郎中,是大伯娘告知娘亲的?”
  “是的啊,穗穗儿,昨夜不是告诉你了啊,娘亲看病去了,一大早闹腾什么嘛?”林青芜和林青松睡眼惺忪的从里屋出来,林青芜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寒颤,“今儿怎地落雨了,好冷。”
  “也不知爹爹娘亲那边怎么样了,”林青松望着堂屋窗墙外的风雨担忧地说了声,林青穗愈发茫然无措,这事跟大伯娘又有什么关系?
  “哈,三妹竟是个离不得娘亲的三岁小娃,”林青芜再打个哈欠,跺跺脚道:“进屋再说吧,冷煞了人,我起火去了。”
  四人进屋燃起灶火,林青荞将原委经过缓缓告之了青穗。
  因上回林青穗在山里头带回了好几只野货,高氏想及大伯家的林郁待穗穗几个孩儿一向不错,人情债总要还的,便拿出了半边野兔肉,让青松送到了林大伯家。
  这野兔肉稀罕,林大伯便收下了,对高氏的成见也淡了些,昨儿大伯娘赵氏便揣着几个腊豆渣团,来三叔家串门子,说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图尝个鲜儿,熏烤的豆渣团子喷香下饭,高氏也高兴地收了,还请赵氏坐下烤火吃茶。
  俩妯娌又聊些家长里短,扯着扯着便谈到高氏头疾上头,赵氏听说高氏近来头痛得更厉害了,不免也跟着揪着心,之后她忽地想起,在娘家做姑娘时候有个手帕交姐妹,从前也有身患头痛病多年,上回无意听她提起,说是在哪个云游郎中那里吃了几帖药方,竟把头痛病根治了再没犯过一回。
  正巧这时老林头从外边回来,听说这消息岂不高兴,当即询问赵氏那郎中是哪方高人,事关治病救人的事,赵氏也热心,当天晌午就陪着老林头夫妻俩,去了离丰杏村不大远的富谷村,问了赵氏那手帕交姐妹,她是在哪里吃得药,吃的又是哪些药。
  那姐妹叫彭二娘,也是个顶善心的人,她告诉了高氏,自己当初是在一个叫寿翁仙人那里看的病,那寿翁仙人是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时常云游四方,顺道替人治病解难。
  事无凑巧,经由彭二娘再一打听,竟听说寿翁仙人如今就在陈塘村内,眼下去找他看病还来得及,晚些时候只怕他又走了。
  有了彭二娘这个好生生的先例,又听说谁谁也是那寿翁仙人治好的,老林头俩夫妻难免不心动,下午就坐牛车去了陈塘村找仙人。
  “估计那陈塘村的路程远,昨夜爹娘才没赶回来了,”林青荞跟青穗解释:“你别担心,大伯娘说了,富谷村那彭二娘,是打娘胎落下的头疾,都让寿翁仙人给治好了,娘亲这病定也无大碍。”
  “你若要去,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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