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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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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后,先在软榻上歇了会子,后经由人搀扶着到院外走了走,散散食,然后闲暇之际,偶尔翻看着府中的账本,偶尔闲来无事翻看翻看话本子解解乏,或者由底下几个轮番念,她闭着眼边听边闭目养神,委实惬意。
虽是初有孕,实则秦玉楼对孕妇并不陌生,想当初袁氏有孕,还是经由她手把手在一旁打点着呢。
便是没吃过猪肉还没闻过猪肉香么?
或许在之前方成亲的时候,对于孩子,着实没有多少心里准备与打算,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秦玉楼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及以最好的心态去迎接他的到来。
于是,在底下一众丫鬟们的眼底,瞧见到的便是:自家姑娘好似又恢复成了往日里在闺阁中那般懒散、懒惰、但却又无比轻松、惬意的生活状态,整日吃吃喝喝,寻着法子找乐子。
姑娘每日还要求几人可不能忘了给肚里的宝贝肉疙瘩说说话,万不可冷落了他。
大伙儿整日只顾围着自家姑娘与姑娘肚里的那块宝贝肉疙瘩打转,至于院子里的另一号主子?
唔,有听到她们家姑娘提及过吗?
话说距离那日过去已有好几日了。
这日戚修回得早,往日,妻子定会牢牢记好了他每日当值下值的时辰,有时也会早早的到院子口迎着,可眼下甭说迎着他,便是过了好几日了,都没能正眼瞧过他两眼。
话还是会与他说,他主动说一句,她便应一句。
笑还是会冲他笑,却是端得那种端庄又秀丽的浅笑,在外头与人应酬时敷衍假笑的那种。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解释说是那日是他的不对。
妻子淡笑着说:“夫君是不会出错的···”
他皱眉说那日是他喝多了。
妻子淡笑着说:“妾知道···”
她自称“妾”,而非“楼儿”。
他沉吟了许久,只说不知道孩子的事儿,他并非有意。
妻子淡笑着说:“所幸孩子无碍···”
然后,他不说话了,妻子再也不会主动与他说话,不看他,借着有了身子的缘故,吩咐下人们伺候他,人却也一直候在一侧,半点未曾失了礼数。
以前,戚修觉得妻子围着他打转,虽精心,但有时也会觉得因为他是丈夫,伺候他是理所当然的,而非因着是他,所有才想要精心伺候的。
觉得有时会···有些刻意···
可直到现如今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刻意与表面···
这几日,戚修只觉得日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第一次发觉日子原来有时会这般难熬。
却说这一日,老远便在院子里听到由屋里头传出来的阵阵说说笑笑,也不知正说着什么,只忽而听着妻子笑吟吟的道着:“是该罚,是该罚,犯了错就想这般蒙混了事,这是哪个教你的···”
那声音酥酥软软的,戚修听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起来。
可下一瞬,却是无意中意识到那下意识的话语中的意思,戚修嘴角的淡笑便一把生生的凝固在了脸上。
犯了错就想这般蒙混了事?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不多时,便忽而听到屋子里的说话一时猛地止住了,里头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了,凭着这几日的经验,戚修知道,定是屋里的人发现他了。
果然,不多时,便见一个瓜子脸面十分胆小的丫头正探头探脑的出来查看,然后,一个个皆迎了出来,纷纷给他行礼,然后各自开始有条不紊的忙活了。
戚修立在原地立了一阵,只垂着眼,打量着手中提着的这个小食盒,打量了一阵,又将手握成拳置于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一回,没有直接交到厨房,而是由自个亲自拎着进了屋。
屋子里秦玉楼见戚修回来了,只由着归昕轻手轻脚的扶着起了,秦玉楼双手置于腹前,远远地立在原地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才戚修在外头还听着她一脸笑吟吟的声音,可眼下细细瞧着,那眉眼间自带的流盼目光、婉转多情哪里还能瞧见半分,有的皆是刻意透漏的生疏与疏离。
戚修微微抿着嘴,不多时,只又轻轻地咳了声,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前人一眼,方道着:“我···我听闻夫人胃口不佳,上次见你喜爱这道酱肘子,这···日便特意去同福楼给夫人捎了一份回来,夫人待会尝尝——”
话音将落,便见秦玉楼又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礼遇有佳的道着:“妾多谢夫君——”
戚修只将手中的食盒捏得紧紧地。
第98章
结果; 用饭时,饭桌上由始至终安安静静; 未曾发出丁点响声。
其实按照戚家的规矩,历来是食不言寝不语该是正理的,整个饭桌上须得静悄悄的,整个过程除了碗筷间发出轻微碰撞; 便无一丝声响; 这历来是常态。
可自成亲后,每每妻子皆会温柔小意的殷切给他添菜,也会偶尔轻声道几句“夫君多吃些”、“夫君尝尝这个”; 话虽不多,但两人每每如此; 在加上偶尔视线碰撞在一块儿; 眉来眼去间,便是夫妻间的情意。
可眼下,这些全都没有了。
秦玉楼端坐着; 姿态、仪态尽显一派大家风范; 便是要添菜了; 也没有自个动手; 只眼睛轻轻往某处一扫; 便自有她的贴身丫鬟眼明手快的将菜给夹到了她的碗碟中。
由始至终; 她都是微微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用着饭,没有往他这边瞧过一眼。
期间; 戚修忍不住主动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酱肘子放到了妻子的碗碟中,轻声道着:“你尝尝这个···”
结果这秦玉楼当即便放下了筷子,目光堪堪只落在了他的下巴处,淡笑道着:“多谢夫君——”
一直等到他起筷了,她才不紧不慢重新拾起了筷子。
这一段时日,霁修堂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便是连院里负责跑腿洒扫的丫鬟婆子都瞧出了些不同寻常,夫人倒是与往日并无多大异处,若非得说有,便是镇日欢欢乐乐、吃吃喝喝,日子反倒是要比以往滋润清闲不少。
倒是那世子爷···
每日回来时,无论下值回来时,还是前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时,或者夜里打从书房回来时,总是要在院子里徘徊许久,方才进屋。
瞧在旁人眼底,总觉得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似的。
且观世子爷这几日脸色瞧着隐隐也有些不大好,进了屋还好,在院里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黑着张脸的,所有的下人们瞧了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触了霉头。
话说这脸色不好的戚修下值后竟一连着几日都先且去了一趟同福楼。
只这一日,戚修立在同福楼门外,徘徊犹豫了一阵,久久没有进去。
墨玉在身后见了,忍不住提醒着:“大少爷,这任凭再如何喜欢的东西若是日日尝的话,总会有腻歪的一日,您就与小的说实话罢,究竟是夫人嘴馋,还是···您嘴馋?”
戚修闻言,只眯着眼侧眼瞅着他一眼。
墨玉便立马禁言,只紧紧地闭上了嘴。
戚修见状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只紧紧的皱了皱眉。
实则不由想到这几日他每日亲自绕到城南买的酱肘子,除了头一日妻子尝了一口外,前日只淡淡的瞧了一眼,到了昨儿个倒好,却是连眼尾都没有扫过一眼了,结果,那满盘子酱肘子到最后都原封不动的进了戚修的肚子里。
便才有了方才墨玉那么一说。
于是,今儿个戚修便有些犹豫,不知妻子不喜的是肘子,还是···他···
戚修分明清楚的记得,第一回听妻子念叨时,他捎回来后,妻子那满心欢喜的模样···
可眼下,自那日后,两人实则已有好些日子未曾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妻子分明还在恼他。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再真心搭理他了。
墨玉见戚修这神色,只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半晌,一阵语重心长的道着:“大少爷,这哄人除了耐心是远远不够的,还须得多花些心思,您说您这日日给夫人捎酱肘子,甭说夫人,便是连小的我瞧着也有些腻歪了,要不,要不咱们···换一招罢?”
戚修闻言只抬眼冷冷的看着墨玉。
墨玉双眼躲闪,却仍壮着胆儿与之对视。
良久,便见那戚修收回了视线,壮似无意的低声问了句:“何种?”
墨玉见状顿时咧嘴一笑,只颇有些洋洋得意,不过一张嘴倒是微微噎住,少顷,便又有些尴尬的讪笑道:“呃,这小的若是有主意,不早就巴巴给少爷支招了么?这墨玉又没哄过人,如何晓得?”
见自家主子脸慢慢的黑了,墨玉忙不迭继续道着:“墨玉虽心里没招,却晓得有一人定有法子···”在戚修如利剑般的目光下,只如实道:“那人便是游少爷!”
戚修闻言,面上的表情却一时只有些古怪,似有些不大情愿。
墨玉却乘胜追击道:“游少爷此人虽有些不大正经,但花招历来最多了,少爷您是晓得的,以往咱们还在福建时,这上至太夫人下至府里的那些个洒扫的婆子丫鬟,无一不被游少爷给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以往但凡是游少爷惹了祸,全府上下想着法子兜着偏袒着,便是连表小姐那样刁蛮任性的都给收拾得乖乖顺顺,现如今少爷面对的这些毫无头绪,在游少爷眼中定全然不在话下的···”
墨玉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主子的脸色,最后,便又下了一剂猛药,直道着:“少爷您这一不会放软性子低头认错,二又不会甜言蜜语的哄人,甭以为小的不知,便是凭着您对夫人对小少爷做了那等事儿,还想让夫人既往不咎当做没事一样么?那定是不可能的,眼下与其日日跑到这同福楼来买肘讨夫人欢心,倒不如寻了法子将与夫人的心结彻底解开了方是正理,不然这夫妻间的矛盾拖得久了,便会离心了···”
墨玉可谓是费心费力、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十八般武艺悉数皆给用上了,见自家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到最后那一句,只见主子两颊的肌肉都直绷了起来。
墨玉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不由道了声:成了。
得了,这两位闹上了,苦的可不是他这个苦命跟班的,墨玉只盼着这二位赶紧和好如初,给他一条活路,不然,便是没被他们主子的冷脸给冻死,也该被夫人跟前那几个丫头片子的白眼给翻死了。
于是,这一日,霁修堂得了个消息,今儿个不必给世子留膳了,世子今日在外与友人相聚,晚归。
秦玉楼闻得这一消息时,倒是实实在在的愣了片刻,这丈夫戚修素来不爱与人为伍应酬,往日里除了必要的宴会宴席,一律早出晚归的,片刻不在外头逗留,更别说出去与人相聚晚归了,这还是成亲以来打头一遭。
秦玉楼垂着眼,默了片刻,便又抬起了眼往院子外瞧了一眼,方面色如此的吩咐着:“如此,那便摆饭罢···”
芳苓前去招呼,芳菲只一连着将秦玉楼瞧了一眼又一眼。
秦玉楼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却头也未抬,只懒懒的道了句:“有话便说罢,又或者···憋回去···”
归昕闻言偷偷忍笑,芳菲脸上一抽,方苦口婆心道着:“姑娘,奴婢听说男人在外面应酬都喜欢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去喝花酒,您说世子他今儿个会不会——”
秦玉楼闻言只微微眯起了眼,面上却是笑吟吟道着:“那感情好啊,若是回头在往咱们这霁修堂添上一位主子,可不就热热闹闹了么···”
若是那呆子有此等觉悟,她也不该被气得镇日脑瓜子生疼了。
芳菲听到秦玉楼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打趣,不由心急道:“姑娘,您知道奴婢想说的不是这个,奴婢是觉得——”
只小心翼翼的瞧了秦玉楼一眼,方道着:“那日···那日虽世子爷有错在先,可这毕竟不知者不罪,那日世子吃了不少酒,想来定不是故意的,现如今姑娘与肚里的小少爷皆乃是平平安安的,奴婢又冷眼瞧着这些日子世子镇日愁苦,瞧着怕是也有些不好受,姑娘何不原谅世子得了···”
说着,只犹豫了一阵,方道着:“以免夫妻间闹僵了,闹得生分了便不好了···”
秦玉楼闻言,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情绪,只脑海中却是忽而闪现出一副画面,便是那日夜里,丈夫大醉酒后,眼中的那抹猜忌与疏离····
秦玉楼沉吟了片刻,方抬眼瞧着芳菲,淡淡的问着:“定是顾妈妈教你的这番话罢···”
芳菲闻言,脸微微一红,只结结巴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姑娘的眼···”
顿了顿,又忙道着:“虽顾妈妈有些话奴婢虽并不大认同,但···有的却是极为有理的,譬如那最后一句···”
秦玉楼闻言则若有所思了一阵。
而此时,怡红馆二楼的包厢内。
一排十二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花枝招展的站成两排,陆游歪在椅子上,一脸油腔滑调的直笑眯眯的冲着对面的戚修道:“这些个可都是怡红馆最出挑的姑娘们,来,表哥,弟弟且让你先挑!”
戚修:“···”
第99章
戚修冷着脸坐着岿然不动。
陆游倒也并不意外。
只翘着个二郎腿歪在椅子上。
手中握着只白玉壶往一边嘴里倒了口茶; 一边熟练的冲着前头一排姑娘们吊儿郎当的点着下巴挑拣道:“你; 你,不对,是你; 对,就你们俩; 过来; 我这位哥哥长这么大可是打头一回逛窑子,今儿个定要通通将你们看家的本领都给我使出来,都给我好好伺候着; 若是伺候的好,小爷定有重赏——”
话音将落; 便往桌上随手放置了一锭金子。
只见那两位被点的姑娘顿时两眼冒光。
随即纷纷一脸欣喜的主动上前,一人坐到了戚修一边,作势便要往他身上搂靠上去。
结果戚修冷眼一扫。
那眼神许是过于凌厉。
二人顿时只有几分忌惮; 只得同时悻悻地收了回。
不过这青楼里的姑娘向来机灵; 各种各样的客人可见多了,对这样的场面倒还是能够应付。
少顷; 只见一人忙拿着团扇替他扇着风。
另外一人则殷切的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结果戚修由始至终板着张脸正襟危坐; 眼都没抬一下。
那倒茶的姑娘倒也不恼,只径自端着酒杯自个慢慢的抿了一口。
嘴上却直笑吟吟的道着:“哟; 这位爷倒是好生有趣,但凡到了咱们这怡红馆都是前来寻乐子的,瞧瞧这位爷; 这脸黑的,又如何能寻到乐子玩的松快···”
对面的陆游许是头一回瞧见戚修面临此情形,顿时瞧得直乐呵大笑。
当下,便也挑了个姑娘直接搂在了怀里。
将其他姑娘们都打发下去后,又熟稔的接了那姑娘亲手喂的酒砸吧尝了一口。
陆游方笑眯眯的道着:“都说了人今儿个是打头一遭来,至于能不能玩的松快,自然是要看诸位姐姐们的本事了···”
他历来会来事儿,说着,自个倒是与几位姑娘们率先调笑了起来。
墨玉守在外头听了,后背直冒冷汗。
难以想象自家主子在里头是怎样一副脸色。
当即,不由有些后悔起来,这个游少爷,怎么好似比以往还要更加不靠谱了。
一时,又想着,若是被府里的那些人晓得竟是他唆使着最后将少爷领到这青楼里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死了。
墨玉守在外头心里头一阵叫苦不迭。
果然,不多时,只见对面的戚修冷眼瞧着,可瞧着瞧着只见眼底慢慢的冒起了寒光。
片刻后,只忽而嗖地一下立起了身子,冷冷的扫了对面的陆游一眼,道:“明日便送信给姨丈,下月便回你的福建去——”
只不知恼的是陆游这一身放浪形骸,还是擅自将他领到了这里。
说罢,转身作势便要离去。
陆游闻言顿时弹簧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了。
只一连“哎哎”了几声,学着近来学到的一口半洋不土的京片子,又稍稍混合着些许福建口音,赶忙冲着戚修道着:“别介别介,咱不闹了,不闹了,办正事儿总行了罢···”
而那戚修好似未曾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直径走到了门口,打开门便要离去。
俨然片刻不愿逗留。
陆游登时犹如打了霜的茄子,又气又乐又蔫。
倒还是方才倒酒的那位姑娘见了,只忽而笑吟吟的不紧不慢的道着:“哟,瞧瞧这位爷的脾气大的,今儿个瞧着倒不像是过来寻欢作乐的,既然不是来玩乐的,那便让我好生猜猜,莫不是前来···取经的?”
话音将落,只见方打开门正要离去的背影顿时一顿。
陆游见状,登时一脸赞叹着:“哟,这位是千蕙姑娘吧,千蕙姑娘果然好眼力···”
那唤作千蕙的姑娘倒是轻声笑着,道:“做咱们这一行的,旁的不好不打紧,可唯独这眼力不好那可是要丢了饭碗的···”
说话间只抬眼往门口的方位瞧了一眼,不紧不慢道着:“那便再让我猜上一猜,这自古能够烦扰人心的无非便是那几样,而今令这位爷如此烦扰的怕该是···哪位姑娘家罢···”
千蕙笑吟吟的道着。
陆游悄悄给千蕙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只冷眼往门口瞅了一眼,身子便又慢悠悠的歪回了椅子上,方才脸上的紧张便又悉数消失个干净了。
只懒洋洋的歪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直笑眯眯的道着:“看来,今儿个倒是找对地方了···”
而戚修闻言,身子微微绷紧了。
立在门口犹豫片刻后,只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回却是一把将屋子里所有人都给遣散出去了,便是连陆游也未能幸免。
唯独留下了千蕙姑娘一人。
而这夜戚修归来时,秦玉楼早已洗漱完毕。
这会子在屋子里正用夜点,按着这一段时日的规律,每每临歇前,须得用上一碗点心垫垫肚子方才入睡。
因着在此之前,屋子里的丫鬟们早已不知派人到院子外查看过几遭了。
眼下,戚修方一回来,守在院门口的桃红便忙不迭往扭头直往院里颠颠跑着前去通风报信,院里的燕兰便又跑到了正房去禀告。
是以,这人还未进院子,秦玉楼便已得了风声了。
秦玉楼还没开口,只听闻那芳菲一个劲的问着世子吃酒了没,情绪如何,与往日相比有何异样,絮絮叨叨的询问了一遭,待一一确认后,方才放下心。
秦玉楼听了莞尔。
只脸上的笑容在戚修进来时,倒是适时止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只见戚修身着一身藏蓝色祥瑞华服,身长如玉,长手长脚的跨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显得有几分压迫感。
秦玉楼瞧了片刻,只微微垂了眼,手中捏着小瓷勺在碗里搅了一阵,正要打发人前去伺候。
却见那戚修瞧了她一眼,只眼明手快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见秦玉楼正在用夜点,便也扭头对候在一旁的芳菲吩咐了一声:“也给我来一碗···”
芳菲听了顿时愣了一阵,随即立马欢快的道了声:“是,世子爷,奴婢这便去···”
说着只与归昕二人一人重新将托盘端了过来,重新拿了一副碗筷,一人赶紧打发人去厨房,将夜里秦玉楼特意叫留的几碟素菜及面点点心吩咐人端了过来。
戚修在秦玉楼身旁坐了下来。
秦玉楼瞧了他一眼,只当做没瞧见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搅着碗里的白胖圆子。
这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汤圆,白乎乎的,瞧着圆润可爱。
最近胃口奇怪得紧,老是突发奇想,想到什么,便想要吃什么,可一旦过了时辰,便又不爱吃了。
这不昨儿个便想到了这白胖园子,结果今儿个做出来后便又彻底没了胃口。
秦玉楼只百无聊奈的搅和了一阵,正意兴阑珊想让人撤下去之际,却见手中的小瓷勺被人一把给夺了过去。
秦玉楼一抬眼,便见丈夫竟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直直的盯着她,嘴上却下意识的道了句:“好好(念一声)吃——”
秦玉楼:“···”
秦玉楼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如今她还在生气来着,他不说上几句软话便罢了,竟还像没事儿人似的,这是指责上了么?
指责她不好好用饭?
没个正行么?
秦玉楼登时气乐了,然纵使心里有气,嘴上忍不住想回几句,可偏偏此时又不想与此人说话。
只装作没听见没瞧见似的,别开了脸。
戚修举了一阵,良久,只忽而低声道了句:“你不吃,那我吃——”
说罢,竟夺了秦玉楼的碗勺,自个一勺一勺闷声吃了起来。
秦玉楼嘴角微抽,只有些难以置信的瞧了戚修一眼。
结果,芳菲吩咐厨房端了夜点送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世子爷将自家姑娘的夜点都一口不剩的吃完了,芳菲顿时直目瞪口呆道着:“世子爷,您怎么能跟小少爷抢食,这一顿是特意为夫人肚子的小少爷备下的···”
“···”
戚修闻言只瞧了芳菲一眼,又扭过头来瞧了秦玉楼一眼,方默默地将碗筷放下了。
秦玉楼赞赏的看了芳菲一眼,顿时觉得心里头解气不少。
便由着归昕扶着起身,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微微浅笑道:“夫君慢慢用,肚里的小家伙要歇着了,妾便且先去安寝了···”
“等等——”
哪知戚修忽而也随着秦玉楼起身,竟走到秦玉楼跟前,只忽而一把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将秦玉楼给打横着抱了起来。
随即,又轻手轻脚的将她搁置在了床榻上,甚至还关怀细致的替她将被子盖好并掖好了,末了,又只坐在床榻一侧垂眼瞧了她一阵,方对她轻声道着:“你好好歇着,我且先去沐浴了···”
声音竟然难得有些温柔。
屋里的芳菲几个瞧见了只瞪大了眼,片刻后,方挤眉弄眼,极有眼色的退下了。
秦玉楼亦是呆了一阵,只觉得这日活见了鬼似的,这丈夫自打这一遭回来,只觉得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至于待戚修起身之际,秦玉楼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忍不住喃喃的问着:“夫君···今日怎么了···”
戚修瞧了她片刻,默着犹豫了一阵,方低声道着:“千蕙姑娘说夫人不理为夫,是因为夫人心里受委屈了,为夫觉得此话有理···夫人放心,为夫···为夫往后定会好好待夫人的···”
秦玉楼听了呆愣了好半晌,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千蕙姑娘···是谁?”
戚修面色顿时一阵古怪,犹豫一阵少顷,依然选择如实相告之:“千蕙姑娘是怡红馆里头的···姑娘···”
秦玉楼:“···”
第100章
于是; 秦玉楼待戚修自然是越发不待见了。
这种表现主要体现在:见面的时候,终于不会再继续对着他遥遥福身行礼了,也不会时不时对着他微微浅笑···及假笑了; 更加不会他每说一句,都千篇一律的回着“夫君说的极是”了。
戚修只觉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难熬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一小截。
尽管现如今妻子每每对着他总是冷眼相待,尽管现如今妻子每每见了他甚至还要瞪上一两眼,戚修却觉得怎么的也始终要好过之前的“相敬如宾”。
他确实是有些怕了。
便是在皇上面前; 他都可以做到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可唯独到了妻子这里···
其实千蕙姑娘那晚对他只说了四个字:死缠烂打。
她说哄女人这一招百试不爽。
关键是舍不舍得低下脸面。
可是戚修尚且有几分自知之明,这四个字; 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譬如,当他试着用“缠”; 要缠着亲手喂食妻子时; 妻子方一拒绝; 他便彻底没撤了。
直至看着妻子气呼呼的脸,这才顿时心生了一计。
便是妻子恼他; 气他、憎他; 只要能偶尔正常的与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即便是气话。
于是; 这几日秦玉楼是气得脑瓜子直疼,可冷眼瞧着,戚修的心情却好似一日好过一日了。
夫妻间有的私密之事儿; 偶尔是不便与丫鬟们多透露的,譬如丈夫去窑子找姑娘。
秦玉楼如何好四处瞎嚷嚷。
以至于,介于这几日戚修表现得十分好,既细致耐心,又温柔体贴,导致跟前几个丫鬟对戚修彻底改观了,竟集体叛变了。
尽管他的温柔体贴,仅仅只是终于不再镇日绷着脸了,而他的细致耐心,仅仅只是用饭时,偶尔替她添一两次菜,她起身行动之际,偶尔道一声“夫人当心”,皆是些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小事儿。
可偏偏大家伙儿心里受用,竟纷纷觉得她们家姑娘委实不该老给世子脸色瞧。
唯有归昕小声的替秦玉楼辩解了一句,道着:“我···我听说有喜之人会时常喜怒无常,咱们···咱们也委实该多体谅体谅夫人,毕竟夫人有时也是不受控的···”
然后,所有人纷纷醒悟,再也敢嫌弃她们家夫人时不时冲着世子甩脸子了。
毕竟,是替世子生娃不是?
而秦玉楼闻言,简直是气笑了。
于是,这一晚,戚修洗漱完后,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衫从浴房里出来了,这一阵妻子有些嗜睡,只以为这会儿妻子已然睡着了。
却不想,方走过去查看,便远远地瞧见妻子只穿了一袭白色的里衣,正只手撑着脑袋朝着外头侧躺着,整个人侧躺在了大红色的被褥上。
双腿并拢,微微弯曲着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身前的被褥上。
戚修瞧了顿时一怔。
被褥是上好的如意锦被,又绵又软,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只见妻子三千青丝像瀑布似的铺撒在鲜红色的被褥上,黑色的青丝,鲜红的被褥,白的晃眼的里衣及里衣里头微露的玉质肌肤,三种最为纯粹的色泽,只不断冲击的戚修的视觉。
秦玉楼身段本就生的妖娆有致,便是身裹着一层里衣,也依然裹不住那衣裳里摇曳涟漪。
只见那婀娜起伏的身段,饱满高耸的胸脯,纤细羸弱的腰肢,那挺翘好看的臀,再往下便是笔直纤细的双腿,脚下是一对光着的白嫩玉足,两只可爱俏皮的玉足一下一下缩着。
戚修登时呼吸浓重。
再一眼,却见妻子已经懒懒的睁开了眼,忽而朝着他慵懒一笑,只轻声唤了声:“夫君···”
那一笑,只觉得令人骨软筋酥,勾魂摄魄。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妻子头一次真心对他笑,头一次主动与他···交好···
戚修登时喉咙一紧,便又见妻子只轻轻地抬手朝着床榻上拍了一下,对着他笑吟吟的道着:“夫君,来——”
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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