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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归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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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舅舅?

    杨川不无诧异地打量起沈不栖来,他想起从撒马儿罕回来遇险时,也是他去搬的救兵——可那时是在甘肃,如今是在江南,他这人脉未免也太广了些。

    他又从不肯多提家里的事,杨川至今也只知道他是与父亲不合才跑出来的。

    但当下却不是探究沈不栖身世的时候。罗璧暂且停了手,杨川忙道:“确是如此。罗公子,我从不曾与东福神医有过瓜葛,何苦杀他?神医又素来戒备森严,我如何杀得进去?”

    他说得诚恳,罗璧一时略信了两分。周遭的厮杀也随着几人的收手逐渐停了,众人带着犹疑安静地望过来。夜幕下,死者的尸体横得满处尽是,七八成都是罗璧的人。

    近身打斗,他们到底不是萧山派的对手,殷岐管鹭和杨川会给罗璧留余地,底下的弟子可不敢搭上自己的命也给对手留余地。

    罗璧忽而打了个寒噤。

    杨川的语气太诚恳了,又有沈不栖为证,让他不得不信。可若不是杨川……

    他战栗着看了看满地的死尸,神色彷徨而充满费解:“怎么会……”

    这太蹊跷了,蹊跷得让罗璧觉得跟见鬼一样。

    他这样兴师动众的杀来,原本心里自是十二分地确信凶手就是杨川无疑,现在竟要全盘推翻?竟还可以全盘推翻?

    “广盛镖行的人也说我劫杀他们,可我也不曾做过。”杨川轻喟,“若不出所料,这些栽赃是锦衣卫指挥使门达或东厂所为。我与白鹿门的师妹在京中时,他们就曾收买南鹰山庄的杀手来杀我们,只是我们侥幸逃了而已。”

    “锦衣卫和东厂?”罗璧愈发不解了。

    杨川点头:“广盛镖行的人也在。我们不妨一道说个清楚,消解误会总比再搭上百十条人命要强。”

    于是深夜之中,萧山派偌大的正厅灯火齐燃,厅外,萧山派弟子忙着安置伤者,厅中,镖行众人与罗璧听杨川说完原委,听得面面相觑。

    那二镖头瞠目结舌:“竟有这等事?”

    杨川颔首:“是。门达心虚,唯恐官位不保,早就想要我和师妹的命。三两个月前,雁山派突然得了本《盛林调息书》,就是东厂送去的,画像上要悬赏的,也正是我和师妹。”

    听他这么说,罗璧细细打量了他两眼,恍悟:“啊……还真是!”接着又看奚月,却皱了眉,“不对,另一个人的画像虽是张面具,可写得清清楚楚是个男的,这位姑娘……”

    美成这样,声音又动听,怎么也不能被误认为是男的啊?

    奚月一哂,体内内力一转,就变了声音:“我若这么说话,再戴张面具,公子会觉得我是女人么?”

    “……”罗璧不吭气了。

    然后两方好生互道了一番歉,过程颇为冗长。

    罗璧说对不住对不住,三更半夜惊扰了贵派,是在下不是。殷岐道哪里哪里,你百余人命丧萧山,是我的徒弟们下手没数。

    罗璧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怪不得萧山派,谁让他自己带人杀过来了呢?一时面红耳赤,拱手又说,是我造孽,待我回去请法师做上九九八十一天法事,必让亡者安息。

    管鹭笑笑:“法事宜早不宜迟,罗公子慢走。”

    就这么半逐半送地把这不请自来的客人给弄走了。

    萧山派里,当然没人会做挽留。一来师娘就这么个脾气,大家都懂,二来罗璧是自己杀来,他们萧山派还平白无故地死伤了三十余人呢,此时真没心情跟罗璧瞎客气。

    于是,罗璧只好揣着愧疚就此离开。广盛镖行的人倒厚道,见萧山派里乱了一场,也不肯再多住,当即就回房收拾东西,向殷岐告了辞。

    一场闹剧就此终了,似乎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而且,待得罗璧回去,此事必定逐渐在江湖上传开,反倒能遏制门达再行陷害,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夜雾之中,罗璧一行人和镖行几人先后离了杭州,前者往东,后者往北,都要赶上几日的路。

    秋风簌簌,二镖头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甫踏入一片树林,忽闻头顶枝叶不正常地一阵响动。

    “什么人!”二镖头警惕地一喝。

    数里之外,正往东行的二三百号人也同时一驻足,罗璧锁眉看向挡在路中央的几道黑影:“什么人!”

第44章 阴谋迭起(一)

 夜雾氤氲; 凉意涔涔。初归安寂的偏僻道路上; 血腥气在阴冷潮湿里,如同渐入清水的墨滴一样; 缱绻着弥漫开。

    于是家犬被勾得大吠,野犬从边边角角的地方钻出来; 顺着鲜腥味向前寻觅,逐渐在横七竖八的尸身前聚齐。

    待得天明时分,那耸人听闻的消息如同惊雷一般; 在杭州百姓中骇然炸开; 又在武林之中掀起一阵巨浪。
    广盛镖行的人在杭州被劫杀了; 死于萧山派的功夫。

    东福神医座下的百余号弟子也命丧杭州,唯独长子罗璧活着。

    然后; 又有更多的点点滴滴,仿佛被一只手巧妙地拿捏着,一点点地洒向街头坊间。

    有人说; 在此之前广盛镖行就已死了二十多号人,是萧山派的大弟子杨川干的。

    还有人说,东福神医也已死在了杨川手下。东福岛上戒备森严,杨川之所以能杀进去,是因与罗璧里应外合。
    罗璧早就想夺齐父亲权势……

    事成之后,又以替父报仇为名,哄骗忠于其父的三百余号弟子一道前往萧山派; 任由萧山派屠杀殆尽。

    林林总总; 不一而足。

    传言中的残暴与萧山派素来的名声大相径庭; 但许是因为来龙去脉都很圆满,又许是因为死无对证,再或许,是因为偏偏留了罗璧这么一个活口,令故事听来愈发饱满了些,总之一夜之间,江湖之上,许多人确是信了。

    罗璧自然不认,大呼是有人栽赃陷害,甚至指名道姓地大骂东厂,但可想而知无人肯听。
    ——“弑杀亲父、残骸同门之罪,他当然要百般辩驳!”

    ——“东厂和他们东福岛有何干系?阉官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能什么罪名都推到阉官头上!”

    于是,罗璧在返回东福岛后,被驻守门中的师兄弟打至重伤。侥幸逃出,却无处可去,只好再度折返萧山,请求萧山派收留。

    当下该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但殷岐思量再三,着实无法将一个身陷绝境又身负重伤的人拒之门外,便还是将他先安置在了派中,安排徒弟轮番照料。

    不几日便是中秋,杭州下了一场轻雨。
    这雨朦朦胧胧的,如纱似烟地一飘就是三天。萧山派里的愁云惨雾好像也愈发的浓重,奚月在山间练功时,借着怒气挥剑硬将一棵参天榕树砍成了一截一截。

    杨川在她宣泄时没有说话,等她咬着牙关缓和下来,他才示意正一起对练剑法的方卓稍候,径自提步走向了她:“师妹。”

    奚月背对着他站在一地狼藉前,他驻足一喟,伸手拍上她的肩头:“不必生气。等雨停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先去白鹿门取门达的罪证交给太子,再去雁山派救岳掌门,误会总能说清的。”

    他温和的口气令奚月心下稍宽,但也仅仅宽了那么一刹,她的怒火就又腾了起来:“凭什么!”

    “我就是不懂,凭什么!”她的手紧攥成拳,攥得直颤,“凭什么恶人能潇洒至此,步步如意。你我从不亏心,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反倒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
    即便是被困海中命悬一线时,她都没想到这世间的是非黑白,竟能被颠倒到此等地步。

    “萧山派素来如何,他们看不到吗!”奚月霍然转过身,满布血丝的眼眸颤抖不止,“怎的掀起几句传言就谁都信了,怎么能这样!”

    “师妹。”杨川握住她的胳膊,想说些话劝她,思来想去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化成无奈一喟。

    当下这局,身处其中确实无可奈何又难免恐惧。

    他们那日其实算是及时发现了这场阴谋,也顺利地与罗璧和广盛镖行的人解释清楚了,却没想到仍旧落入了陷阱之中。

    不得不说,门达这一手着实厉害。若那两方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直接使得事情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此计自成;而他们解释清楚了,门达则差人杀了这一干人,他们照样百口莫辩。

    杨川握在奚月胳膊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往复几次,才问出一句:“你还信正道吗?”

    奚月锁着眉头看向他。

    “你还信不信善恶有报,信不信邪不压正?”杨川语中一顿,“若你还信,我们就继续去做该做的事,让恶人恶果现世报。若你不信,这些事我也会继续做完,除非门达取我性命。”

    他的神色平和而不失坚韧,令奚月一瞬的恍惚。

    她莫名地想到,很久之前,她好奇这位萧山派的师兄为什么要买官,便追杀他到那家叫三里香的酒馆。那日她是当真想要他的命的,可当他说出“惩治污吏,肃清朝堂”的时候,她就鬼使神差地信了他。

    那天他也是这样的神色,也是差不多的冷肃口吻。

    杨川见她怔神,一时辨不出她的心思,叹了一声:“只看你怎么想了。”说罢转身离开,留给了她一片安静的天地。

    奚月突然而然的、没什么道理的觉得有些委屈。

    连日来,她心里都憋屈得很,他这转身离开的样子,不知怎的把她的这份憋屈全激了出来,化成蛮不讲理的怨恼。就像是情窦初开时会对情郎胡乱发火的小姑娘一样,或许没什么缘由可言,总之生气了就是生气了。

    而她,其实还是有那么点明确的缘由的。

    ——当下的一切传言,都是冲着他、冲着他萧山派去的,和她这白鹿门人可没扯上干系。

    她连日来的憋屈都是为了他,他不安慰她也就罢了,怎么反倒对她没个好脸?

    奚月想清这一层,不禁更气!

    杨川转身走后,也没再继续和方卓练剑,直接折回了萧山派中。

    他心情原也不好,就边想着心事边往回踱,走了半晌才到。他没事找事地想去看望罗璧,到了罗璧屋中,才见曾培也在。

    曾培嗑着花生上下打量他:“奚月呢?”

    “在练功。”杨川随口答了,信手将剑撂倒案上,反过来问他,“不栖的身世你问出来没有?”

    “问不出来。我变着花样问,他答的也都还是同一句话——‘我爹是个混球’,这能怎么着?”曾培耸肩,说着指指躺在床上的罗璧,“不然你觉得我来这儿干嘛?”

    原来是想从罗璧口中问话。也对,沈不栖不是管他叫表哥么?

    杨川便也抬眸看向罗璧,罗璧被二人盯得发怵,一语不发地翻身冲墙:“别问我,我不清楚。”

    “罗公子。”杨川轻笑一声,踱到床边抱臂看着他,“你借宿萧山派,我们该以礼待你,这没什么。可眼下的情状你看见了,不栖人脉甚广,没准儿能帮得上忙,我们想弄个明白,你这样守口如瓶可不合适。”

    罗璧默了一会儿,翻回来,看看他和曾培:“可我真不知道。”

    二人齐齐锁眉。

    “他叫我表哥,是因为他娘是我爹的师妹。但他们差了得有……十几岁吧,平日走动也不多,我和不栖上次见面都是三年前了。”罗璧神色诚恳,“再者,我这位师姑和她丈夫——便是不栖他爹,早年可是私奔的。因为这个,她与我爹的联系也断了许多年,据说是师爷仙去后才又重新走动起来。可她其实也知来过东福岛三五次,对她丈夫绝口不提,不栖的父亲是谁我是当真不清楚。”

    他说完,杨川与曾培面面相觑。

    接着曾培嗤地一笑,摆手:“你们江湖上秘密真多,一点也不比朝堂简单。”

    杨川没理他,又问罗璧:“那他爹,是江湖众人吗?”

    罗璧想了想,点头:“应该是,因为不栖的功夫和东福岛不是一路。我也听他提过几句什么叔叔伯伯,有几位还是在武林中自立门派的。”

    杨川点了点头,试着思索姓沈的高人都有哪些,可武林这么大,这样琢磨也难有结果。

    罢了,沈不栖也未必就能帮得上忙,还是先和小师妹回白鹿门去取罪证为上。

    太子若真能扫清门达的势力,许能找到关于这番阴谋的证据,到时往江湖上一散,也是个破解谣言的方法。

    杨川这么琢磨着,墙外忽而划过一阵显是轻功惹起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方卓正好推门进来:“师兄!”

    “怎么了?”

    方卓锁着眉使劲地打量他:“你和小师妹……吵嘴了?”

    杨川挑眉一瞪,心下对二师弟一再的“瞎操心”有点恼火,却听他说:“她突然向师父师娘辞行,说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多耽搁,就先走了。”

    “啊?!”杨川愕然,曾培顿时拍案:“你跟她说什么了你!”

    “我……”杨川语结,一时间满脑子都是浆糊,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两里之外,奚月运着气疾行过山涧,耳边风声飞划,呼呼地向在帮她出气。

    嗤,给他脸了。

    什么叫“若你不信,这些事我也会继续做完,除非门达取我性命”?

    她是为了这些险些命丧大海的人,轮得着他来教训她?

    她只是为他委屈,也有那么一点点……有那么一点点想让他哄她而已。

    不哄就不哄吧,他还得了便宜卖乖?

    滚。

第45章 阴谋迭起(二)

    时局混乱; 杨川怕奚月出事; 当然想赶紧追上她,让她先回来或者自己与她同行都好。

    不过这得快。杨川便跟曾培他们说,让他们在萧山派再住几日; 自己寻到奚月后给他们来信。

    然而几人自然不干,曾培拍案道:“凭什么你一人独去?你去了,奚月岂不只记你一个的好?”
    竹摇:“就是啊!”

    琳琅不吭声地也瞪他。

    沈不栖不敢帮腔。

    杨川耐着性子解释:“我独自去追得快,你们谁也不会轻功; 路上要耽搁许多时间,万一师妹在这时出了事怎么办?”

    顿了顿又道:“再说,现在敌暗我明,这么多人一起去,万一叫门达盯上怎么办?”
    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道理,几人听罢沉默了一会儿; 曾培说:“可人多找得还快呢。天下这么大,你知道她去哪儿啊?”

    “她要去白鹿门取东西,应该是去了温州。”

    “那温州这么大,你知道白鹿门在哪儿吗?”曾培脱口而出,说完一噎,觉得白鹿门是个门派,又是萧山派的兄弟门派,杨川当然是知道白鹿门在哪儿的。

    然而杨川沉了沉; 坦诚一喟:“确实不知。”

    曾培喜出望外:“就是嘛!那你自己找; 必定困难得很。我看这么着; 咱们兵分三路,你和沈不栖功夫好,各带一个姑娘走,我自己骑马独行,分头走分头找,如何?”
    沈不栖噗地笑出声,杨川也挑眉,都想说曾兄你可真会算计。

    他们俩是功夫好,可带着个姑娘家,就是他骑马更快了。

    ——他们不能抱着姑娘施轻功啊。

    杨川便很干脆:“那还是你骑马带人更方便些。不说了,我和师父师娘打个招呼,这就走。”

    他说罢转身就出了门,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曾培留,曾培气得瞪眼:“嘿你……”
    说着扭头看沈不栖,沈不栖立刻避开他的目光,闷头说:“我只能带一个,你别想全推给我。”

    “……得得得!”曾培一脑门子官司,“琳琅跟你走,竹摇我带着。”

    竹摇好歹会汉语啊。

    沈不栖没异议,反正他没加入他们的斗争,带哪个姑娘他也不嫌拖后腿。

    就这么着,五人各自准备上路。杨川去向殷岐和管鹭拜别,思来想去,终于提了《盛林调息书》的事。
    他将书交给了殷岐,说道:“原是想回萧山派就跟师父师娘说,然则回来便不断出事,就一直没顾上提。这《盛林调息书》数年以来其实都在东厂里,此番东厂拿它做为交换要我和师妹的项上人头,我和师妹就将下卷偷了出来。”

    绝世秘籍突然落入手中,殷岐拿着书怔然,只听杨川又道:“这下卷……徒儿练完了。师妹的意思是练完就烧,徒儿原也应了她,但眼下这样,不知日后会不会再用得上这书,便先交予师父。师父若想练此功,徒儿不敢阻拦;但师父若要怪徒儿偷练,等徒儿找回师妹再说。”

    “……”殷岐睇着书又愣了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也不是什么邪功,练就练吧,找人要紧。”

    杨川抱拳:“多谢师父。”

    管鹭则递了一叠银票给他:“这你拿着,你师妹一个姑娘家,路上多照顾她一些,吃住上别让人家委屈。”

    这话杨川没多想,但殷岐好生滞了一滞。

    徒弟要出远门,当师娘的给点钱没什么。可这叮嘱的话,怎么是冲着外人去的?

    不过他忍了忍,直到杨川离开,才开口问管鹭:“你怎么个意思?”

    “还能怎么个意思?”管鹭一瞥他,“奚月怎么想我不知,川儿可是对人家上心了。他也老大不小,总要成家的,这不挺好?”

    殷岐听完,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白鹿怪杰奚言的独女……行吧,跟他们萧山派倒是门当户对。

    可奚月一瞧就不是个寻常姑娘,搁在江湖上都算女中豪杰,他这个徒弟杨川……

    殷岐对这打小没接触过几个女孩的傻徒弟不太有信心,闷了半天,问管鹭:“你说川儿打得过她么?”

    管鹭一讶:“你说什么呢?!”

    “我说如果吵个嘴动了手,你说川儿打得过她么……”说着又摇头,“算了算了,我脑子不清,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无论如何,对于萧山派的功夫,他这个当掌门心里都很有数。

    归根结底,他信不过的是杨川,他觉得杨川真不是会跟姑娘家打交道的人……

    秋意盎然,清风婉约。奚月本身轻功就好,又是独自一人心无旁骛的赶路,不过几日就到了温州。

    入了城,她先找了个酒家,叫了碟久违的三丝敲鱼,吃着吃着就有了回家的感觉,心里十分舒服。

    待得酒足饭饱,她就在桌上趴了会儿,琢磨如何寻找父亲。

    白鹿怪杰神出鬼没那不是吹的,毫不夸张的说,她这个当女儿的现下要找他都得费点功夫。

    他爱四处游历,而且,单是在温州一地都有二十余处宅子。现在他在哪儿,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写信都不知该往哪儿写,只能去一处处的宅子里先寻一寻了。

    不过这也不费功夫,反正门达的那些罪证,她是分置在那二十多处宅子里的,本也要都走一遍。

    奚月于是付了饭前就又上了路,沿途遇上摊贩,便打算买点点心水果——别的不说,出门一年有余,回家不给父亲带点东西,不合适吧?

    她就低头挑了起来,正值秋天,应季的水果不少,瓯柑、杨梅、柚子她都挑了些,正等着摊贩称重量,目光忽而一停。

    ——这摊贩身后,是家做法事的店铺。这类和神鬼打交道的店子大多阴气重些,容易出些怪事,是以许多店家都会挂面除妖镜在店前,驱邪消灾。

    除妖镜和日常所用的镜子一样都是铜质,也能正常照人。奚月这么一看,便看到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好似在对面的摊子边挑东西,实则不停地在往这边瞧。

    她当锦衣卫的时候,遇到要盯人的案子,也常这么干。

    奚月不动声色地付完了水果钱,然后若无其事地拎着一麻袋的水果就走。

    二人旋即跟上,其中一个边跟边压音问:“要不要回百户大人一声?”

    “不用。”另一个啧嘴,“你是不是傻,回完来的人多了,功劳还是咱们的吗?”

    先前说话那个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但又有点忌惮奚月的功夫。可再仔细瞧瞧,不远处的女子虽然穿着身便于打斗的裋褐,但仍能看出身姿婀娜,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传言大约是假的吧,他这么想。

    他们都是一直驻守在温州的锦衣卫,没见过奚月,只是接了指挥使大人传来的差事就来办案罢了,并不清楚奚月的底细。

    奚月路过一家脂粉铺,买了一面手持妆镜。

    姑娘家当街照镜子也不稀奇,她把镜子稍侧一点,就能看到后面那二人的动静。

    她边走边思量该怎么办。如果要交手,那是没什么可怕的,二十个她都打得过。可她担心这么一来闹得阵仗太大,更叫人盯上,她总不能把人引到自家的宅子里去,平白给爹爹惹事。

    可附近都很热闹,在哪儿动手都一样;如果带他们兜得更远,他们许就要察觉自己被她发现了行踪,兴许要搬救兵。

    这可怎么好?

    奚月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周围都有什么,然后想起邻街有家金瓯茶楼,是温州一地的练家子常去的。

    不如就先去那里吧,如果真要打起来,她好歹能凭白鹿门在温州一地的威望找人把她一把。到时她趁乱跑了,别人盯不上她,她才好去取罪证。

    啧,她还没这样当过缩头乌龟呢。不过,当下实在是先寻罪证为要。

    奚月便在下一道路口拐了弯,进了邻街,直奔金瓯茶楼。

    茶楼门口都有伙计迎客,见她往这边走,十分热情地问:“亿哈揍阿发?”

    这是温州话里的“要喝茶吗?”。

    温州话冷僻得很,本地人用得流畅,但对外地人来说,要学温州话和要学个番邦语言也没什么两样。奚月心念一动,又扫了眼手里的镜子,点头笑道:“目伐。”

    意思是“麻烦”。

    伙计就领着她进了门,她找了张离大门不算太远的桌子坐下,伙计便又折回门口接着迎客了。

    奚月一边翻开案上的册子挑茶来喝,一边竖着耳朵听。待得下一句“亿哈揍阿发?”传来后,听到的回答是:“喝,有什么好茶?”

    看来那二人不是本地人。

    太好了,语言上自己有优势,甩开他们的可能就又大了些。

    奚月抿笑,一记响指叫来伙计,一串温州话流畅地砸了出来:“给我上壶白毫银针。诸位豪杰,对不住,劳诸位帮个忙。妹子我行走江湖,无意中得罪了京中的奸佞,叫人盯上了,脱不了身。”

    她前后语调口气皆没有变化,听上去就像一直在与伙计说话。话声落下,两个刚坐下的锦衣卫不禁奇怪怎么突然间这么多人都扭头看她。

第46章 阴谋迭起(三)

    一阵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 有个一袭青衫的年轻书生走上了前,坐到奚月身边的空位上,用温州话问她:“谁盯上你了。”

    奚月先摸出碎银付了茶钱; 等到伙计走了; 才道:“就是你身后隔了一张桌的那两个男人; 跟了我一路了,我没办法; 才只好来求助。”

    她生得极美,低垂眼帘说出的这番话虽然和平素一样口吻清淡到有点儿生硬; 还是令这书生生出了怜惜。
    便见一柄折扇从书生袖中划出,他刚要抖开; 却又被邻桌的妇人喝住:“你等等。”

    那妇人警惕地打量奚月几眼; 对她显有不信任; 但也没打算直接把她的“诡计”捅出去,开口说的仍是温州话:“听你口音是本地人; 哪个门派的,怎的会被京中佞臣盯上?”

    奚月颔首:“早年受人之托去查锦衣卫指挥使的罪证,得罪了那指挥使。至于门派……”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坦坦荡荡地说了实话; “我是白鹿门掌门的女儿,我叫奚月。”

    四下哗然。骤然掀起的倒抽凉气声令两个锦衣卫很怵得慌; 二人略作迟疑; 便有一个站起了身; 想问问旁边的人她在说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先追问起奚月来:“姑娘好胆识,白鹿门的名头也敢借?谁不知道,奚言先生就一个儿子,早几年死在了海上,哪儿来的女儿!”

    两个锦衣卫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了半天,也就听懂了“白鹿门”和“儿子”两个词。
    奚月抬眸看向那人,没多争辩父亲有没有儿子的问题,只笑说:“我白鹿门向来避世,虽则名声在外,但武林中见过爹爹真容的都没几个。他有个诸位都没见过的女儿,很稀奇么?”

    屋里小小地乱了一阵,有人觉得她这话有道理,也有人觉得她就是在信口胡言。

    议论四起间,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看见奚月目光微微一凝,转瞬又恢复如常,寻了张空桌坐了下来。

    屋里有人嚷道:“你这话说得通,可也不对。白鹿门的功夫我们都知道,那二人看着却平平无奇,你要真是那白鹿怪杰的女儿,一记千斤指就能捏死他们,还用我们出手?”

    话音落下,茶楼里一片应和声。连见多识广的伙计都觉得今儿这一出有意思,给奚月上了茶就索性歪在了旁边的空桌边,一副就地看好戏的模样。
    奚月从容不迫地倒了杯茶,边品茶香边扬音道:“我受人之托去查那指挥使,当下也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取他们性命必被更多人盯上。不过,阁下方才说的那千斤指——”

    她忽然拍案而起,两名与她相隔一桌的锦衣卫本就神经紧绷,见状长刀猛地出鞘。二人齐齐挥刀劈去,却都劈了个空,奚月自他们头上两尺高出翻过,稳稳落至方才说话的那人面前,不及旁人看清招式,便已将那人的手腕捏在指间。

    她一哂:“我可以试给阁下看。”

    霎时间,那人只觉一股极强的内力直逼腕间脉门,内力中还带着极冷的寒气,令他瞳孔骤缩:“不……”

    奚月转瞬收力,同时将手也松了开来:“冒犯了。”
    “你真是……”那人满目惊悚地上下打量她两个来回,忽地一拍额头,“啊!怨不得悬赏令上,那戴面具的女子姓奚!”

    她被打掉面具之后,并不曾再见过门达,门达至今也不知她长什么样。重新撒往各处的悬赏令,大约都不过是靠见过她的锦衣卫的口述画出来的。

    是以她和杨川走在一起时常被认出,如今一人独行,这满屋子的人都没瞧出她是谁。

    眼前刚被她千斤指捏过的男人顿时破口大骂:“混蛋门达,竟敢欺负到我们温州姑娘头上!”

    刹那间群情激奋,奚月正暗喜计谋将成,背后忽而截来一声:“师妹!”
    她悚然回头,杨川与之目光相触的一瞬,神情倒瞬间轻松下来。然而他不及再多说什么,两个锦衣卫已转而向他劈去,杨川一个闪身,冲在前头的那个不及收脚,被他一把拧住胳膊。后面那个刚横刀劈至半空,被他一记扫堂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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