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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归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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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值得的!奚大哥没了之后,我早不想在门达手底下干了!”曾培说着喝了口茶,喝完还朝奚月咧嘴笑,“多谢啊,这茶真香,旁人沏的都比不了。”

    这话里显然掺着殷勤,竹摇立刻便笑靥如花地回了一句:“奚大人来,我当然要用好茶招待。”

    言外之意有二,一是茶香跟奚月关系不大,二是这茶本来是招待奚月的,跟你曾培可没关系!

    曾培瞪了她一眼但没好发作,奚月头疼地从桌下攥了攥她的手腕,一脑门子官司。
    怎么曾培也怪怪的……

    刚才那句话听着,有问题啊?

    她想得头大,按了按太阳穴,说正事:“我们得尽快离开京城。”

    杨川倚在墙边抱臂点头:“自然,但怎么走?”

    各道城门,哪处不能安插东厂的眼线?哪处锦衣卫不能查?如果奚月帮他们都易个容,那倒是可以轻松逃命了,可她似乎又不肯让曾培他们知道她那易容的本事。
    于是杨川看了看她,没贸然开这个口。

    奚月果然也没提易容,她沉了一沉,说:“我在想,在京里闹点什么事,让东厂和锦衣卫都不得不派人过去帮忙,分散城门处的兵力,然后咱们趁机出去?”

    “太危险了。”杨川摇头,“再说,分散了人有什么用?就算只剩一个人守城门,认出了我们,也可以立刻叫帮手来。”

    “人少了就可以灭口了啊。”奚月淡泊道。

    杨川一噎,心说小师妹你可真干脆。
    几人于是还真琢磨起了在京里闹点什么乱子好的问题。主要是除此之外,他们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主意。

    奚月想的是烧粮仓或者倒钞局,杨川盯着地图看了会儿,点了点前门一带集市繁华的街道。

    曾培摇头,说集市里人太多,搞不好要烧死很多无辜百姓。略作忖度,说要不然烧木仓?

    木仓一旦烧起来,火不好灭,烧个几天都是有可能的,能多拖延些时候。

    沈不栖在旁一直没说上话,等到他们都说完,他两眼放光说:“要不咱把东厂烧了吧!”

    曾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我们是要逃命,不是要去送死!”

    七嘴八舌,争执不休。竹摇和琳琅无所事事地端庄坐着,直到楼底下突然想起吵嚷。

    “哎公子……公子您别!”听声音是竹摇身边的那个丫鬟,语气焦急得不行,“我们娘子今儿真不方便,有客!”

    接着听到一个很年轻的男声说:“有什么客?这一年多我都没听说她有别的客!”

    屋中霎然安静,几双眼睛都望向竹摇,竹摇面色惨白地僵了僵,嚯地弹起来往外去:“我去拦一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对方已从外将门推了开来。

    一时之间,肃杀腾起。

    奚月和杨川不约而同地升起先灭口再说的心,看这公子哥儿虽然年轻却器宇轩昂不似等闲之辈,才没敢贸然动手。

    那公子怔了怔:“还真有客?”接着注意到曾培的飞鱼服,“锦衣卫?”

    不知怎的,他眼中依稀有几许复杂的光芒。

    竹摇已恢复了从容,不卑不亢道:“是,几位大人办差累了,来我这儿坐坐。”说着便转过身,佯作随意地把这人给奚月他们介绍了个清楚,“这位公子跟诸位大人也算有缘,来我这儿不为别的,就想听锦衣卫的故事。”

    说着,她的目光在奚月面上定了一定:“尤其是我从前有位恩客,叫奚风。他的事,这位公子最感兴趣。”

    奚月心弦一提,登时明白这人决计有底细。

    她倒不担心竹摇和他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毕竟那些真不该说的,她也不会告诉竹摇。但这人这么打听“奚风”……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便动着心思想打听一二,没想到,对方竟主动坦坦荡荡地走了进来:“既然有缘,不如一起喝上一壶。”

    他说着就坐在了桌边的空椅子上,从官服看出曾培是千户,又看看屋中的另外两个男人:“二位是?”

    杨川平静地抱拳:“在下杨川,北镇抚司千户。”

    沈不栖颔了颔首:“我叫沈不栖,是个小旗。”

    曾培大大咧咧地一指奚月:“这一位,是我们镇抚使。你感兴趣的那个奚风,是她亲哥!”

    奚月一记眼风瞪过去,曾培登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想咽回去也晚了。

    那公子哥儿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可是,却又并没有奚月所设想的追问。他已极快的速度平静下来,一笑:“我知道你。去年曹吉祥谋反是你凭平叛之功进的锦衣卫。在此之前,你杀了几十号人。”

    顷刻间,杨川拍案而起!

    奚月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继而闻得一声轻叫。转瞬之后,这华贵公子已经被杨川按在了墙上,喉咙被死死扼着,面色逐渐胀红。

    “师兄!”奚月赶紧过去抓他的手,“此时不宜招惹是非,快放开!”

    “是知道他是什么人!”杨川说罢喝问那公子,“你怎么知道的?说!”

    那公子被他掐得连气都喘不上,又哪儿还说得出话?很快已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双手紧攥着杨川想让他松开,杨川却觉保险起见不如索性要他的命。

    正值僵持不下,两根纤指掐住了杨川的手腕。

    奚月灌力入指:“松开!”

    “……师妹!”杨川锁眉但没放手,转而便觉她手上的力道添了三分,一股刺痛顺着他的手臂激上肩头,刺得他五脏不适,气血翻涌。

    杨川咬着牙沉了一会儿,最终猛地一松,放开了那年轻公子。

    那公子蓦然脱力跌趴在地,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半晌的气才终于眼前不再发白。他一撑身站起来,指着奚月就又问:“你和你那位兄长都来过这丽春院。这些,袁彬知道吗!”

    方才的挣扎令他的衣衫有些乱,可这句质问却颇有一股慑人的气势。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现下他面对他们,也依旧无所畏惧。

    奚月明眸微眯:“你知道袁彬?”

    那公子朗然道:“土木之变,今上被瓦刺人押了一年多,袁彬袁大人不惧危险护甲一年多。这等忠勇,谁人不知?”

    奚月一声冷笑:“这等忠勇,谁人在乎?”

    眼前的公子顿时眉头皱起:“你怎么这么说!”

    几句对答,令奚月摸清了底细,知道这公子必对袁彬崇敬有加,当即计上心头,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我怎么这么说?袁彬忠心护主,却被门达所害,被迫带俸闲住。袁彬想肃清锦衣卫,好好报效朝廷,手下人马却一个个被害,从我哥到我都是如此——公子您看,普天之下有人在意他的忠勇吗?朝廷在意他的忠勇吗?”

    她这番话,并无半分向那公子求助的意思,那公子却如料显出疑色:“被害?你们遇上麻烦了?”

    “想逃出京却出不去,能不能活过明天都还另说。”奚月自嘲而笑,摇着头摆着手踱回桌边坐下,“所以啊,这些说与你也无妨,将死之人不在意那么多。哎,你不是说要一道喝一壶?竹摇,拿酒来,记我账上。”

    杨川方才火气再盛,此时也听出了小师妹好像在做什么戏,配合地向那公子一揖:“对不住了,我也是被逼得草木皆兵了些,生怕公子是门达那厮的人。公子恕罪。”

    “你们……”这公子似乎对他们的话半信半不信。奚月心下虽急却怕话多了反倒节外生枝,强作从容地品起茶来。

    可这年纪不过十六七的公子哥儿竟也颇压得住阵,很快就消了疑色,回到桌边也很从容地坐下:“好,那就先喝酒。”

    倒不好骗?

    奚月不动声色地轻吸了口气,心下愈发觉得,这位也是个狠角色。

    “来,我敬公子,算替我师兄赔个不是。”她笑吟吟地先端起了酒盅,清冽的美酒滑喉而过,那公子也豪爽地一饮而尽。

    无形中,仿佛升起了一种高手过招的韵味。

第33章 出逃(一)

   奚月、杨川、沈不栖外加个曾培; 四个大活人说失踪就失踪; 令门达的阵脚有些乱。

    主要是无从得知这四人去了哪儿。

    锦衣卫在京里是无孔不入; 可他们消失得毫无征兆,再无孔不入也不顶用——京城这么大,总不可能挨家挨户地搜吧?
    门达便在府中的正厅里转悠了一上午。到了晌午日头最足的时候,终于稍微平复了些心神; 觉得他们应该是还没出京。

    毕竟; 他和东厂那边; 先前就都有防备。

    为了防止四人溜走; 京城的各道城门都有他们的人马。他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确实不太可能。

    门达拿准了这一点; 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扬音道:“来人。”

    “大人。”一个锦衣卫在门口抱拳听命; 门达一挥手:“再抽调五个百户所; 铺到各城门去。见到那几个; 立刻缉拿归案!”
    那手下一应,即刻出府上马; 奔至镇抚司传话。到了镇抚司四下一打听,便知东厂那边同样往各城门加派了人手,京城现在可以说被围成了铜墙铁壁。

    如此过了三天; 未见有异。

    同时; 亦有锦衣卫穿着便服行走于街巷之间排查可疑人士; 一时间却无甚收获。

    第三日晚; 一骑快马奔至门达府门口; 锦衣卫翻下马来,跌跌撞撞地冲进府内,见到门达连礼都顾不上行,便匆忙道:“大人!永定门那边打……打起来了!”

    门达悚然一惊:“和奚越?”
    “和太子殿下!”那锦衣卫一头的冷汗,“也不知怎的,太子殿下这个时辰非要出城。弟兄们按您说的,过往车马都得搜,殿下发了火,随驾的护军便和弟兄们僵起来了。”

    “糊涂!”门达厉声而喝,旋即疾步出门,匆匆地翻上马背,直奔永定门去。

    京城之中,宫城四门、皇城四门、内城九门、外城七门,永定门是外城七门中的一座。

    三更半夜,堂堂皇太子要出外城,确实奇怪得很,可那哪儿是他们锦衣卫该硬碰硬的?

    当下正闹的这些事,也不能让皇太子知道。
    门达策马疾驰,但赶至永定门时还是颇费了些工夫。定睛一瞧,永定门内被火把照得犹如白昼,东宫护军与锦衣卫刀剑相向,寒涔涔的银光激得门达一后背的冷汗。

    护军光火的正中央,一驾华贵的马车安然停着,车边宫女宦官静默而立,规矩得没有一点声响。

    门达赶紧下马,直奔马车边,抱拳一揖:“臣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参见殿下。”

    空气中静了两息,车中响起一声冷笑:“呵。”接着又顿了顿,才有话音传出来,“门大人,你锦衣卫好威风啊。”

    太子还不满十六岁,声音里犹含三分稚嫩。但门达心里有数,这位太子殿下不记事时便已立为太子,贵重已极;经土木之变,被景泰帝废过,待得今上回京复辟又重新成了太子,不长的人生里已经过几番起落,比同龄人要沉稳睿智许多,不是个好哄的角色。
    门达只得小心翼翼地回话:“近来京中闹了些事,颇不太平,锦衣卫不得不严加巡查,是以……”

    “孤不管你们在查什么事。孤只想问问,孤这个东宫太子你们还认不认?”这话平静得几乎寻不到情绪,下一句却转而狠厉,“若你们还念着景泰帝的好,孤可以送你们去见怀献太子。”

    景泰帝是今上的弟弟,怀献太子是景泰帝的儿子。昔年废这位太子,就是为了立怀献太子。

    可怀献太子早已夭折,死了十几年了。

    门达冒着虚汗跪下:“殿下恕罪!臣、臣感念今上皇恩,绝无二心。今日之事是臣御下不严,臣……”

    车里却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音清朗又寒冷,笑了一阵又戛然而止:“行了,孤说笑而已,门大人的忠心,孤很清楚。”

    门达忐忑不敢出声,太子似乎本也没想让他应话,又笑了一笑,就续道:“掌管此处城门守卫的锦衣卫,给我砍了。门大人请回吧。”

    门达一惊:“殿……”旁边的手下一碰他的胳膊,及时制止了他求情的话。

    门达恍然回神,终究没把话说出来。咬着牙关一揖,躬身道:“臣领旨,恭送殿下。”

    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隐约转亮的夜色中,马蹄声在门达心头敲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好险。

    他心下懊恼,因为派来各道城门掌管守卫的百户都是自己的亲信。可太子盛怒发话,他也不敢作祟抗旨,只得依言叫人把那百户押过来给砍了。

    片刻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呈到门达跟前,过了不久又送至了东宫。

    太子是天明后回的宫,听闻门达把那手下的项上人头送了来,只笑了一声:“挂到永定门上去。”

    丽春院内,奚月等几人在竹摇的小楼中越等越觉得心里发毛。

    那日奚月和那年轻公子长谈,那公子应下了帮他们出京的事,之后便杳无音信。

    几人难免觉得,似是被他诓了。

    可细想来也没道理,他若不想应,不应便是。京城这么大,他们也没地儿找他,他何苦诓他们?

    几人都在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却是越想心里越不安生。最终,连最沉得住气的奚月都有点坐不住了,找到竹摇问:“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竹摇顿时美眸圆瞪:“我骗过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奚月干笑,“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想起点儿有关于他的情况?官职?姓什么叫什么?你跟他打了一年多交道,总该聊起过一点儿吧?”

    她当时都至少让她知道了自己叫奚风,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啊。

    竹摇坐在桌边轻打了个哈欠,就伏到了桌上,身姿看上去千娇百媚:“我真不知道。他每次就是过来跟我打听锦衣卫的事、打听你的事,其他一概不说。我们这行的规矩你知道,恩客不乐意说的,我们自然就识趣地不问了。反正他瞧着品行端正出手又豪阔——每每只听故事却一出手就都是金锞子,瞧不见银子,我干嘛要惹他不高兴?”

    这钱,恐怕傻子都知道要好好赚。

    讲故事而已,别说她一个青楼姑娘了,就是给锦衣卫,人家也乐意奉陪啊?

    奚月叹息,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又还是不甘心,就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接着问:“那你平常怎么称呼他?”

    “就叫公子啊。”竹摇道,“我又不会一次见好几位客,唤一声公子自然就是他,不必非得知道他是张王李赵。”

    奚月:“……”

    她当真头疼了起来,阖目使劲按起了太阳穴。竹摇不声不响地站起身,站到她身后帮她按,刚一触,她的手便猛然将她攥住。

    竹摇一僵,奚月也僵着。她其实僵得比竹摇更厉害,甚至窒息了片刻,才说:“从前是我不对,我为了公事骗了你。你……别这样。”

    这事说来也奇。她其实一直清楚自己是个女人,可扮成奚风那会儿,竹摇的柔情蜜意她就能坦然受之。现下身份揭破,就横竖都觉得别扭了。

    但竹摇的手还是从她手里脱了出来,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按下来的力道令人舒适,娇软的声音也好听:“自己惹下来的情债,你认个错就算完了么?”

    奚月说不出话。

    竹摇悠悠地笑了两声:“别紧张么。情债还不了,咱当个朋友还不成么?”

    奚月还是说不出话,竹摇给她揉太阳穴的手就重了那么一下:“不成么?”

    “……”她闷闷道,“当朋友自然好。但你和琳琅最近……”

    天天明争暗斗,绵里藏针,要不是不会武功她俩准能打起来。哪像是要跟她当朋友啊?

    “这就没法子了。”竹摇轻耸肩头,“我知道你是女人,也知道自己还是喜欢男人,可就是看她不顺眼。她大概也一样。这能怎么办呢?”

    奚月愁眉苦脸。

    如此又过了五天,京中搜查不断,但丽春院里风平浪静。毕竟这样的地方,什么达官显贵都可能来走上一遭,若随便来搜,指不准要撞上哪位同僚、得罪哪位高官。而且门达大概也想不到他们会来这儿躲着。

    第五日,入夜时分,几人刚要入睡,有人叩了竹摇的门。

    “谁啊?”竹摇扬音,外面一年轻的男声说:“几位贵客还在?现在跟我走。”

    小楼里宁静祥和,这声音一出,旁边的几道房门登时全都打了开来。那位年轻的公子哥儿打量了一眼他们,又说:“尽快。”

    他们就怕随时要走,包袱早已收拾好了,都是回屋一拎便可出门。

    竹摇执意相送,奚月也没拦着。出了小楼,就见一架平平无奇的蓝布马车在外停着。

    驾车的是个唇红齿白的清秀男子,事先大约得了吩咐,见这么多人出来也没有一点惊讶。几人挤上车,那年轻公子也挤上来,马车就稳稳地驶出了丽春院。

    也不知行了多久,车里始终无人说话。几人命悬于此自都难免紧张,一时间反是那年轻公子最为沉着,阖着眼小歇起来。

    奚月斟酌了一下,到底开了口:“公子。”

    那公子睁开眼,淡看向她。

    她道:“公子若已安排好了,就让我们自己出城吧。不然万一出了岔子,恐牵连公子。”

    她担忧其实不无道理,那公子却轻一笑,云淡风轻地又闭了眼:“不会。”

    又过约莫一刻,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那公子睁开眼,揭帘便下。几人会意随之下车,抬眼就见眼前小巷清净无人,却有辆气派讲究的马车停在巷中。

    几人在锦衣卫都不是白混的,几乎都是刹那间便认出那是京中王公贵族才能乘坐的车驾。但夜色太黑,具体是何品秩却看不出了。

    奚月不觉驻足:“公子究竟是……”

    “哈。”那公子步态恣意地向那驾马车走去,“女侠是江湖中人,知道我是谁也不会向我见礼,又何必多问?过了今晚你我就当从没见过。倒是袁彬……”他说到这儿又止了音,迟疑片刻,终是摇头,“罢了,你们现在去见他,门达必会知道。女侠若愿意,就把令兄长昔年搜集的罪证给我送来。”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车前,停住脚,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续上了方才的话:“女侠总去买烤鸭的那家便宜坊里,有我的人。”

第34章 出逃(二)

 夜色之中; 马车驶出巷子; 护军静默地跟上; 在无形里酝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仪。

    马车在半个时辰后驶至永定门,离得尚有数丈远,城门处的守卫就匆匆地推开城门,低下头跪迎。

    直至马车的轮廓消失在城门外,都没有人敢出一声。
    打从几日之前皇太子在此砍了个百户后; 就都是这样; 谁都怕自己也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那百户的头颅; 现在还在城门上方挂着呢。炎夏的天气; 早已臭了,没日没夜的飞苍蝇。

    皇太子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城外二十里远的地方才命马车停下。几人下了车,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迎了上来,盈盈笑着,捧来一方木匣递给奚月。

    奚月微怔:“这是……”

    便听那公子开口道:“是崇简王宫中的腰牌。在你们江湖上不顶用,但若是被门达的人追杀; 还是可以唬一唬人的。”
    奚月眸光微微一凛又未说什么,将盒子交给琳琅,朝面前这位公子抱拳:“多谢相救。公子所托之事,我必定办好。”

    确是脱险救命之恩; 杨川曾培沈不栖便也都郑重抱拳谢过。年轻公子笑了笑,道了声“客气”; 便看向竹摇:“我送竹摇姑娘回去?”

    竹摇却摇头:“不了。”接着朝奚月道; “你说咱是朋友; 那我和你一起走江湖去。”

    奚月的面色霎然一变:“你别……”

    “我其实前几天就已给自己赎了身了。毕生的积蓄都给了丽春院的妈妈,你不带我走,我可就回京乞讨去了!”竹摇脆生生地把奚月刚开口的劝语噎了回去,奚月哑了一哑,心里笑叹自己真是败给她了。
    对门达、对东厂,她当下都还没觉得自己输,只是吃了场亏而已。

    但这个竹摇可真让她没辙。

    她只好一喟:“好吧。”说着再度向那公子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对方微微颔首,转身便上了车。车夫扬鞭一喝,马车朝京城驶去,几十名护军策马跟着,犹如一片乌云汹涌地轧过夜幕下的大地。

    奚月目送着他们远去,禁不住地笑出来:“咱运气真好。”说罢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京郊小道。那小道蜿蜒曲折,静静地通向远方,连通着江湖和朝堂。
    沈不栖对这助他们出城的高人感到好奇,忍不住问她:“那到底是谁啊?你看出来了吗?”

    奚月回过头扫了眼琳琅捧着的盒子:“还能是谁,当朝太子朱见深呗。”

    “啥?!”沈不栖惊讶得一巴掌拍住自己的脑门,“怎么可能?他……”

    “喏,你瞧,随便给几块吓唬人的令牌就是崇简王的。”她手指敲敲那盒子,提步向前走去,“崇简王是今上次子,如今也就十岁,正是被宫里小心护着的时候。他身边人的令牌,除了他这个太子亲哥,还有谁敢这么往外送?”

    “妈呀……”沈不栖咧嘴,“你不早说,不然我一准儿跟他求个保命的旨,我爹就不能揍我了,我就能回家了!”
    杨川在旁边听得扑哧一声:“皇太子一个没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吓唬江湖人不管用,你倒觉得他下个旨你爹会听?”

    “哦……”沈不栖神情失落,曾培则问他:“你爹为什么揍你?”

    “他……莫名其妙的。”沈不栖这么说,撇撇嘴就闭了口,显然不想多提此事。几人也就不再问,循着山路走了大半夜,找了家山中农户借宿。

    之后的数日,粗茶淡饭,晓行夜宿,终于在七夕那日的晌午到了沧州的一处小县城。

    这小城对琳琅竹摇而言陌生,曾培大概也不太熟,但奚月杨川沈不栖却都对此了如指掌——这是在北方江湖人士常来聚首的一个地方,武林之中若有什么事,这里边总会很热闹。这事朝廷也清楚,派来的县官大多不管事,只要别闹得太过即可。

    因此,这边的不少酒楼、客栈都是按江湖人的习惯开的,店里的伙计也都有眼力见儿,甭管客人瞧着多有秘密,只要人家没主动说,伙计都不会多打听半句,更不会无意中听到杀人越货的话就向官衙举报。

    最适合奚月他们这样正逃命的人歇脚。

    奚月于是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在二楼开了六间房,各自歇了歇又一道到一楼的厅里叫菜吃。

    来时不是饭点儿没什么人,此时再一下来,竟是半个厅都满了。

    奚月登时心弦一提,侧眸一看,杨川也面色冷凝,她便压音问:“最近江湖上有什么事?”

    “没听说。”杨川说着,继续拾级而下,“先吃饭,总能打听到的。”

    几人就尽快占了张空桌子,叫了六碗牛肉面。江湖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人尽皆知,上来的牛肉面实在极了,只是把琳琅和竹摇吓了一跳。

    奚月看看她们的神色:“一会儿去城南给你们找家给寻常百姓开的馆子?”

    “……不用。”竹摇很快缓过来,夹了块牛肉就吃,琳琅回过神后也不在意,安然吃面。

    这厢他们吃着,几个穿着暗红裋褐的男子就走了进来。奚月所坐的位置面朝大门,登时目光一滞,杨川一见就要回头看,被她一握胳膊:“别看。”

    “?”杨川不解。奚月轻道:“雁山派的。”

    她白鹿门避世所以和雁山派不熟,杨川这个萧山派的大弟子指不准就和他们认识。这要是见了面,那边再拿他叛出师门的事嘲上两句,屋里指不准就要有像逐鹿三杰那样,跳出来要为师伯清理门户的。

    杨川于是会意地闷头吃面,那雁山派的几人自也没往这边多看,直接找了张桌子落座,隔桌的人倒主动和他们搭了话:“嘿,雁山派的?”

    瞧着最魁梧的那个粗着声一回头:“怎的?”

    那边一个精瘦男人蹬着椅子站起来笑问:“你们掌门怎么样了啊?”

    魁梧汉子哼了一声,转回头去并不作答。

    但和那精瘦男人同案而坐的妇人也说起了话:“这位兄弟,要我说,你们就先别找那叛徒了,先救你们掌门的命吧。虽说他这走火入魔一时死不了,可这么拖下去,谁知会拖出什么问题来?他那个儿子又是个没本事的,雁山派交到他手里就算完了。你们先把掌门救起来,哪怕开口说个话,立个弟子接管门派也行啊?”

    这话说得颇不客气,却句句在理。便见那魁梧汉子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又平复下去,回过身朝那妇人抱一抱拳:“多谢了,但那叛徒必须先找到不可,否则掌门就算救起来,也要再病过去。”

    “哎,这是为什么?”那妇人不解,“难道他还顺走了你们什么要紧东西?”

    那汉子却不说话了,端起碗来喝酒。奚月思量着他的话,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就急着想跟杨川说,但又怕他们看见杨川就要出事。于是暗自从袖中摸了根针,趁杨川低头吃面,稳稳地往他脸上一刺!

    “你干什……”杨川话说到一半,就被面颊的酸痛噎了声。再抬手一摸脸,清楚地发觉被她刺中的那一半脸已经歪了,瞪着奚月心说你怎么说易容就易容啊?

    其余四人都被他这张歪脸吓得一哑,奚月嘻嘻一笑,伸手抓他的手腕:“师兄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川拿她没辙,苦笑着跟着她走。奚月直把他拽出了店外,又拐过了墙角,才小心道:“我觉得雁山派那个叛徒,把《盛林调息书》的上卷偷走了!”

    “啊?!”杨川惊住,锁眉,“怎么这样说?”

    下一瞬,自己却就明白了:“有道理啊!”

    萧山派白鹿门都是专精内功的门派,他们都清楚,内功修炼一旦走火入魔,首先得弄明白是何处练得不对才好医治。但走火入魔之人,除了运气太差直接死了的和运气太好仅仅武功尽失的,余下的要么六识不清疯疯癫癫,要么穴脉封闭无法交流,总之鲜有能自己说明白为何走火入魔。

    那对雁山派来说,想弄明白这一点,大概就只有把书找追来了。

    再者,雁山派掌门练《盛林调息书》这样的上乘内功练得走火入魔,想要医治,或许也只能通过这本书继续调息,进药不一定管用。

    这样想,雁山派在掌门危急之时却忙着抓叛徒,就说得通了。

    “小师妹聪明!”杨川张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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