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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妃有毒:佞王请自重-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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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离媳妇敲了门,吴鸣走了出来,一看来人是秦长安,眼底满是羞愧,秦长安愿意给明云动刀,那是她的福分。更别提他们如今能住在风家养病,更是亏欠秦长安太多,可明云醒来却那么无理取闹,他几乎没脸再面对秦长安了。
“吴鸣,很累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的目光穿透到后面,柔声道。“还是老样子吗?”
“几天前总算消停下来了,正如王妃所言,她的记忆不再错乱,已经把原本的事情都想清楚了。至于她没印象的这几年,我也大概跟她说了一遍,告诉她明家已经没了,好不容易我们恢复了自由身,如果她还想继续胡闹,也要看看到时候有没有人能帮她解围。”吴鸣无声地叹了口气:“希望她是真的想通了。”
“明云?”
听到门口的女子清亮嗓音,半坐在床上发呆的姑娘突然瑟缩了下,几乎要拉起棉被遮盖自己的脸,可惜秦长安动作更快,一把扯下被子,忍俊不禁地问。
“怎么,就这么怕我?难不成我还会吃人吗?”
“王……王妃。”小姑娘怯生生地喊了句,依旧不敢直视秦长安眼睛。
秦长安正大光明地打量明云,她不再跟上回一样穿的花里胡哨,涂得一张脸犹如唱戏般精彩,而是身着素雅小碎花的衣裳,更显得身材娇小。
脑袋上看上去光秃秃的,但没有再用假发欲盖弥彰,纱布看似刚刚换过,圆圆的脑袋瓜上长出了一寸长的短发,或许因为爱美,明云不曾离开屋子,只等着头发渐渐变长。
一手抬起明云的下巴,这张脸果然很是清秀可人,看着很是顺眼,弯月般的眉毛,一张苹果脸,樱桃小嘴,唯独眼神跟之前的单纯无邪早已不太一样。
“以前,你都叫我俊猪姐姐,傻孩子,连郡主都不懂。”
明云依旧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一巴掌,当下脸就肿了起来,好几天才消肿,可是后来她渐渐把记忆拼凑起来,想起过去在明家那个被姨娘宠成无法无天的自己,又听大哥说了她跟秦长安是如何相遇的,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就没了头发,多么难以想象啊,她的脑袋竟然开了一个口子,被取出了一个血块,而自己则当了好几年的傻妞。她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但是她很清楚,如果没有秦长安,她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傻妞,又或者脑子里的血块哪一天撞碎了,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黄泉。
说到底,秦长安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那么胡闹,被打了一个耳光都是轻的。
她闪烁其词,嗓音弱不可闻。“我都听大哥说了,不过,这几年的事情还是记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在官窑中做烧火丫头……”
秦长安若有所思,明云醒来了,能记得多少过去,不能强求。
“那段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以后的生活,有没有新的打算?”
明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后悔,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小时候也没有认真念书,没有一技之长。大哥想在这儿找份营生,我也想认真学一点手艺,只不过还没想好要学什么。”
吴鸣打算留在金雁王朝?不回北漠了?
秦长安转过头,却发现吴鸣的眼神有些闪烁,神色不太自在,她暂时没有追问,笑容可掬地跟明云说道。
“此事不急,你还在养病,再过两个月吧,想好了学什么手艺,我再看看给你找个师傅。”
“明云,还不谢谢王妃?”吴鸣的醇厚嗓音在后面响起。
“谢谢王妃一直愿意帮我跟大哥,您还生气吗?”明云宛若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偷偷地抬眼看她。
“不生气了。”
“我还能叫你郡主姐姐吗?”
这回,总算不再是被叫成猪了,秦长安粲然一笑,朝着身后的翡翠一点头,“当然可以。翡翠,拿过来。”
翡翠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串着六颗红的发亮的山楂果,拿过来的一瞬间,仿佛空气里也飘来令人垂涎的甜香味。
“药苦吗?”她故意给明云的药材里加了一个月的黄连,除了让明云败火之外,还想对明云小小惩戒一番。不过今日看明云脑子清醒许多,跟正常人无异,也不再不识大体、无理取闹,她便打算给明云尝点甜头。
明云点头如捣蒜,柳眉皱成一团,顿时成了一张包子脸,五官都快挤得不成形了,小嘴一张一合,发出细碎的呢喃。“好苦好苦……郡主姐姐,我能不能不喝药了?”
“不能,不过今日我会帮你换一贴药,或许就没那么苦了。”
明云顿时大喜,甜笑着接过翡翠手里的糖葫芦,当成宝贝一样护在胸口,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单纯。
心中颇为欣慰,秦长安走出了屋子,心想,或许明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吴鸣站在门旁,见她迟迟不开口,不好打扰她的清净,就这么定定地站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问道。
“为什么不打算回北漠了?难道是因为担心明云大病初愈,不能长途奔波?”
他半垂着眼,并无半分隐瞒。“这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如今王妃的重心在金雁王朝,势必还有不少需要用人的地方,留下来,仅仅是我的想法……”
没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沉,好似有些失望,心口仿佛被生生挖了一块,他的神态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王妃可是不想我留下来?”
她望向前方,目光深幽,不疾不徐地说道。“北漠的那几家商铺,其实我早想全部交给长公主,不过长公主不想白白占我这个妹子的便宜,每年的红利都派人亲自送来,但我看,一年多了,就算商铺易主,也不会乱成一团,光顾的都是回头客,基本的进账,那是少不了的。”
她把长公主萧圆圆当成是自家嫂子,而萧圆圆也的确有着大家之风,出手大方,为人不势利不计较。
不过,她人都不在北漠了,短时间也不可能回北漠去,还不如把店铺送给长公主。
长公主过去不曾做过生意,但她聘下好几名管事,做生意的事由他们出面,而她也出了不错的点子。眼下生意已经上了轨道,长公主接收了,不过是当个清闲的甩手掌柜,给她的外甥赚点零花钱。
这样一来,她给长公主做了个顺水人情,二来若是大哥当真有事,长公主也会更积极地为丈夫说话。
“也好。你留下来吧,我让风离给你找个合适的位子,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你先从下面做起。”
“是,王妃。”
走出风府的时候,秦长安依旧感受得到身后那一道目光的凝视,其实,吴鸣好几次都这么看着她,他的目光并非炽热如火,可就是令她难以忽略。
她矮身走入轿子内,垂下长睫,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多事,不如烂在肚子里,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互相尴尬呢?
就当做不知吴鸣的心思吧,这样,大家都会轻松一些。
……
不过短短半天功夫,整个皇宫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只因,今日皇帝依旧不曾早朝,却召集所有文武百官,让常辉公公在殿堂之上念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的内容,有关废后和立后。
蒋家嫡长女思荷管教后妃不利,从皇后的位子上退下来了,而新上任的皇后,则是孔雀王之女银贵人。
怎么回事?
众官员窃窃私语,到后来,见皇帝不在场,索性拉着常辉公公,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也想不通皇帝会下这般的圣旨。
就算再怎么宠爱银贵人,银贵人不过是小小的藩王之女,哪里比得上蒋家的身份?再者,后宫等级森严,跟官场的道理十分相像,要想升官,那就得一级一级往上爬,平步青云的能有几人?再者,从贵人到皇后,中间还隔着多少级,多少人,怎么就一口气吃成了个胖子了呢?
众官员忧心忡忡地离开皇宫,当他们看到宫门外的两顶轿子,不由地停下脚步,一个个表情肃穆。
来人正是蒋家的大家长,蒋思荷的生父毅国公蒋磊,以及毅国公的四弟蒋涵,兄弟俩极为相像的国字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怒气和厉色。两人同朝为官,是蒋家的中流砥柱,兄弟俩一道身着官服,来势汹汹的气势早已碾压一切。
宫里恐怕有好戏要开场了,可惜事关皇帝后院,谁也不敢好事地留下旁观,跟蒋家兄弟拱手行礼,打过招呼之后,全都匆匆忙忙走开了。
半个时辰后,蒋家兄弟气愤地走出宫门,只听得蒋涵双手抡拳,下颚紧绷,一出宫门就气骂道:“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当初老太爷把思荷嫁给他,无论银子还是人脉,蒋家出了多少力气,才能有他今日!思荷我从小看到大,贤惠能干,识大体,这些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哪里对不起他了?一句管教后妃不利就能掩人耳目吗?真把我们蒋家当成是傻子般戏弄?昨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清清楚楚的!可怜了思荷,好好一个寿辰,却被那么欺侮还要忍气吞声,大哥,他实在欺人太甚!”
蒋家向来看重蒋思荷这位嫡长女,蒋思荷从小就被老太爷看重,教养的无可挑剔,在名门闺秀之中,冷静自持,是贤妻的人选。蒋磊面色沉郁,心中同样有着怒气,他跟长女的关系并不亲近,却十分倚重蒋思荷,在蒋思荷被封后之后,蒋家简直以她为傲。这两年后宫的事情常常传到蒋家来,但蒋思荷从未让娘家出面,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莫名其妙丢了皇后的位子,这口气蒋思荷忍得了,蒋家也忍不了。
听着弟弟一通抱怨,蒋磊板着脸说。“此事非同小可,回到蒋家千万让下人老实点,别让老太爷知道!圣旨已经下了,我们必须马上商量对策——”蒋家老太爷年纪很大,已经七十六岁了,这两年身子尤其不好,但因为不问世事,倒也一年拖过一年,眼看着就能迈进八十岁的高寿。
真正让人愤怒的是,他们已经到了皇帝的寝宫门口,但却被拦着,不让放进,更可气的是,那个罪魁祸首银辉正巧端着点心经过,依旧身着苗人女子的服饰,那种目中无人的眼神,实在令人痛恨至极!
轿子才抬到蒋家,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来,一脸灰败,如丧考妣,一开口,嗓音都是破的。
“不好了!国公爷,四老爷,也不知哪个下人碎嘴,老太爷那边没瞒住,老太爷气昏过去了!”
“还不快请太医!”蒋磊吹胡子瞪眼,怒斥一声。
三日后,蒋家老太爷终究没醒来,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竟只来得及抓着蒋磊的手,喊了声:“思荷那丫头……哎……”
话说了一半,却是临终遗言,蒋思荷是老太爷亲手教出来的女孩子,老太爷临死前还无法放下心来,可见此事已经超过了蒋家能够容忍的底线。
当年蒋思荷嫁到宁王府,多年不受宠,龙奕更多的情意给了身为侧妃的楚白霜,这就算了,毕竟龙奕跟楚白霜相恋在先,政治联姻又有几桩能尽善尽美的,只求龙奕看在蒋家的面子上,善待身为正妻的蒋家女儿。这些年蒋家认为皇帝给了蒋思荷一个皇后的名分,而在外人面前也很敬重她,于是不曾追究后宫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能想到,楚白霜死后没多久,皇帝又招惹了一个青楼女子冯珊珊,封了个美人,没过几天,又宠幸了那个苗人郡主银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帝可不是嘴上无毛的小伙子了,怎么能如此胡闹?难道他不明白后宫之事,实则牵扯京城各方势力吗?
毅国公蒋磊操持完了老太爷的丧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日,老太爷最后的那一声叹息,令他心情复杂。
女儿蒋思荷从小就不曾开口要求蒋家给过任何东西,她读书认字、学习礼仪女德,一如蒋家希望她做的,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她走的,只是蒋家希望她走的那条路。
可是就算是她的娘家,也无法体会到她在后宫多年,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心酸!生下一位天生失明的皇子,他身为父亲,曾经去宫里见过一面,当时的蒋思荷形象枯槁,仿佛没几天可活的模样,他依旧心有余悸。
他们蒋家好好的一个女儿,当真要埋葬在深宫里吗?!皇帝真把蒋思荷当成是没有娘家没有靠山的女人随意欺压了吗?!
蒋磊突然拍案而起,脸色发黑,老太爷死不瞑目,最为介怀的便是蒋思荷往后的出路,若是蒋家还是忍气吞声,毫无作为,岂不是让整个王朝看他们的笑话?!
他明白一点,蒋家决不能成为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好,皇帝不是过河拆桥吗?那也得看看,蒋家这座桥,有没有那么容易拆的粉碎!
……
蒋思荷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那扇门,那扇门关上了,严严实实,但从未像是今日这般,令她觉得遥不可及。
“常公公,帮我通报一下,跟皇上说,明日我要出宫去蒋家一趟,送送驾鹤西去的老太爷。”
常辉公公看着愈发清瘦的蒋思荷,哪怕她不再是皇后,但身上的淡淡气势还在,他不敢造次。
后妃要出宫,请事假,往日都是跟皇后亲自说一声,记载在案即可,蒋思荷当了五年皇后,不可能不明白这一套流程,迫不得已来了皇帝的寝宫,无非是……新后漠视不理或者不曾点头。
“好,奴才进去问问,请娘娘稍待片刻。”
“有劳。”蒋思荷只带着一个宫女琳琅,蓝心姑姑被打了三十大板,还在休养,伤的不轻,要是再重点,恐怕这双腿就要废了。秦长安秘密派人送来特制的膏药,这两日总算看着起效了,但短短几天,蒋思荷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心底一片寒意。
不做皇后,她以为自己会很痛苦,但实际上,却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痛苦不堪。
甚至,还有一种总算等到了最终结局的松懈感,唯独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思,她谁也不曾告诉。
皇后这个位置,表面荣光万丈,其实不见得是多美的差事,她做了五年的皇后,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她不认为银辉有能耐坐牢那个位置,但……银辉能做几天的皇后,最后又会被谁取而代之,她却是不太在意的。
从栖凤宫搬到齐妃之前所住的钟丽宫,身边带来的还是用惯的那一批人,其实……日子还是照样过。只不过少了后妃殷勤的请安,也不必每日处理后妃各种明争暗斗的琐事,更不用关心皇帝今晚睡在哪里让谁伺候……
挺好的,不是吗?
齐妃被驱逐,连她这个皇后都摔得如此惨烈,后妃们犹如惊弓之鸟,看出皇帝对新后的倚重,近乎中了魔般的深情款款,谁想当下一个蒋思荷?之前再怎么看不惯银辉的傲慢无礼,还不是一个个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恨不能把全部家产贡献给新后,只求能在后宫安稳度日?!
想到此处,等待的蒋思荷苦苦一笑,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她是三天前才知道老太爷去世的消息。
蒋家老太爷其实有两人,是双胞胎兄弟,弟弟在多年前已经去世,兄长反而更加长寿,放眼整个王朝,活到七十六岁高龄的,恐怕一只手掌都数的过来。
两位老太爷对她很是器重,尤其是这位年长的,从小就把她跟其他兄弟姐妹分隔开来,记事起就独自住在靠近老太爷的院落,老太爷请了几个师傅教导她,希望她能成为出色的名门贵女。
后来把她跟龙奕牵线,说成这一桩婚事的人,也是这位老太爷。
老太爷没了,她并不意外,换言之,或许她也不见得能活到这把年纪,长者去世,算是喜丧。
但她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便是老太爷的死因。
说是因她而死,也不为过。
圣旨送到蒋家,虽然接手的人是二伯父和三伯父,但不知为何,消息却走漏了,传到这两年卧床不起的老太爷那边,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耳力却不错,听到下人径自谈论她被废皇帝另立新后的消息,一气之下,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纵然是太医来了,也是束手无策,老人家本就有今日没明天的,再受了不小的刺激,纵然在世华佗也难救。
第四卷 情比金坚 083 这是永别吗
她或许是辜负了老太爷和整个蒋家的期望,可惜,纵然她是一国之后,也无法抵御一道圣旨的威力。
如今,她唯一的请求,便是能出宫,送老太爷最后一面。银辉故意拒绝了她,想来是需要用这种小手段来给她难看,所以她转身离开,来求皇帝,就算皇帝整个人都被猪油蒙了心,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拦着她,不让她尽孝!
可惜,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做法。
“娘娘……”常辉公公从寝宫里走了出来,眉头打结,踌躇的很。
但仅是一眼,蒋思荷的心就坠入无底深渊,她已然知道了答案。
“皇上说,后宫大小事务,全都由银皇后做主,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常辉公公顿了顿,特权两个字,当真是说的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她也不过是后妃之一,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罢了,特权?试问,就算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她又有过特权吗?!
“皇上不肯见我?”蒋思荷不死心,若是别的事情,她根本无需专程走一趟,看上去如此耿耿于怀,可是老太爷是自己敬重的长辈,她也是多亏了老太爷才能受到蒋家上下的器重,人都走了,她不可能连最后一面都不去见他的。
因此,就算是死缠烂打吧,她不愿走。
常辉公公十分为难,沉默了半响,又怕得罪蒋思荷,只能无奈点点头,算是默认。
提起裙踞,蒋思荷目光寒凉,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娘娘,您这是作甚!”常辉忍不住拔高声音,脸白的像鬼,他一个阉人,怎么担当得起啊?
“跟皇上说,今日我一定要见他一面,什么时候他愿意见我,我便起身。”蒋思荷拿出最强硬的态度,很多事情,她一直在妥协,但是这件事,她不想妥协。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扇门总算打开了。
蒋思荷由着琳琅扶着起身,膝盖处疼得厉害,她笑了,许是皇后当久了,很少跟人下跪,这对膝盖骨也就懒惰没用了。
一步步走入那间屋子,记得上一回来探病,屋内的药味浓烈,如今却什么都闻不到了。
皇帝披着外袍,正在翻阅奏折,矮桌上堆了一大堆的奏折,想必是这些天没上早朝的关系,早已堆积如山。
似乎对谁都不信任,皇帝自己无力处置朝政大事,百官曾经提及让靖王代为处理政事,可惜,皇帝一口拒绝。
蒋思荷一眼就看出来,皇帝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哪怕捧着一本奏折,但东西没看进去,整个人显得心神不宁,失魂落魄的。
“皇上?”她低声唤了一句。
龙奕这才抬起脸来,他的模样似乎比一个月前看到的更显病态,可是太医分明说他的病已经痊愈,脉象也恢复正常,更令她惊讶的是龙奕的那双眼睛,似乎是看着她的,却又像是穿透过她的身体,看着她身后。
她心中悚然一惊,转过身去,但她身后哪有什么人?
可是,皇帝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啊。
但很快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管皇帝多么心不在焉,她还是冷静地开口。“皇上,臣妾想回蒋家一趟,老太爷殁了。”
龙奕慢悠悠地问,话锋不太犀利,却也听不出往日的半分温柔。“你既然不再是皇后,就该遵从后宫的一套规矩,越过皇后到朕这儿来,若朕许了你,以后一个两个三个岂不是都要到朕这儿来了,朕难道就要为了这些事情头疼吗?”
“若是皇后……同意,皇上认为臣妾想到您面前来吗?”她咬牙切齿,终究是生气了,这些年里,除了在楚白霜这人上吃过亏之外,除了没能得到皇帝全部的爱意和情感之外,她一直认为皇帝给了她属于正妻的名分和权力,怎么短短一个多月,她跟皇帝怎么就好似成了仇家一样?
“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许你比她是资历深厚了些,不过眼下,你若是能拿出长跪不起的勇气和诚意来,早该打动皇后了吧。去吧,朕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也是希望你跟皇后可以既往不咎,和睦相处,皇后心胸开阔,必然会给你一次反省的机会……”龙奕的表情透着木然,他定定地看向她,眼神从未游离,但说出来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说梦话般毫无根据。
蒋思荷听得一头雾水,皇帝这是在颠倒黑白吗?心胸开阔的是谁?既往不咎的是谁?一直以来跟后妃和睦相处的又是谁?
明路?
他给自己指的明路,就是让她去跪在银辉面前,跪个几天几夜,说不定银辉心软了,就能放她出宫?
她等的了吗?银辉又能给她这个台阶下吗?更重要的是——她当真愿意放下身段,弯曲双膝,跪在银辉脚下吗?
她不能,蒋家嫡长女的那点尊严,不让她活的如此卑微,因此这几日,她从未去过栖凤宫,从未跟着其他后妃给新后请安,从未跟随大家随风起舞,好似后宫依旧一派和乐。
她可以不争不抢,不哭不闹,依旧过她的静好岁月,却不能失去最后的骨气,否则,蒋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
双手紧握成拳,蒋思荷脸色发白,唯独眼神坚定不移,嗓音略带哽咽,却又不见半点眼泪。
“皇上,臣妾到底要做什么,您才能网开一面?”皇后的位子,她彻底不想坐了,而如今,她心心念念只想回蒋家,她的情绪从未如此激荡,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吞没。
龙奕沉默不语,眼珠子有些充血,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蒋思荷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万分苦涩,她知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但她非要继续往前走的话,便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脚步虚浮无力,偏偏又下定决心,把那件东西摆放在皇帝的手边,触手可及之处。
“皇上,还记得这个鸳鸯佩吗?那是臣妾生下公主,给她办满月酒的那个晚上,你给了臣妾,明知道皇上心里有楚白霜,臣妾还是欢喜地收下来了。你说,他日不管我们夫妻走到穷途末路也好,两两相厌也罢,只要臣妾拿出这个鸳鸯佩出来,你一定会满足臣妾的心愿。”
龙奕的脸,稍稍转动了下,一双眼睛在幽暗中放光,直勾勾的,突然令她心生胆战。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继续说。“臣妾没有其他的心愿,皇上,既然你我情分已绝,臣妾对后宫也再无任何留恋,你已经找到心中所爱,想来后宫有没有臣妾,都是一样的。不如,放臣妾出宫吧,臣妾答应皇上,永世不再踏入皇宫一步,你就放心吧。”
这一番话落在龙奕耳畔,他颓然轻慢的脸上,似乎有了细微的改变,他懒懒地抬了抬手指,轻轻触及那鸳鸯佩,玉佩只有半块,那么,另外一半在哪里?在哪里呢?
他的思绪缓慢地转动着,眼珠子也微微一动,眼白出依稀可见一个黑点,他仿佛都听进去了,却又只对一句话有着印象。
“臣妾答应皇上,永世不再踏入皇宫一步,你就放心吧。”
放心?他为什么放心?谁要离开皇宫,再也不踏入一步?
这是永别吗?
“臣妾离开,什么都不想带走,就算皇上要把公主留下,臣妾……”她顿了顿,眼眶蓄足泪光,咬紧牙关,逼出一句话来。“臣妾也可以答应,唯独大皇子,他双目看不见,又对臣妾万分依赖,左右不能成为皇上心目中满意的继承人,可否准许臣妾把川儿带走?也算给臣妾一个念想。”
他的动作透着缓慢无力,但最终把那半块鸳鸯佩抓在手心,手心早已一片湿漉,他的心中泛着奇怪的拨动,仿佛想要打破某种束缚。
他想对这个女人说,他现在的确有心爱之人,她的名字叫……叫什么呢?
“皇上这是默许了吗?好,臣妾今日就走,你——多多保重吧。”蒋思荷的言辞激动,激动的原因,是因为她可以回到蒋家,可以把眼瞎的儿子带走,可以……逃离这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后宫生活。
只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还是情不自禁落下清泪,她抬起衣袖,仓促地擦拭干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整个屋内,只剩下龙奕一人依靠在椅背上,手心握着一枚白色的玉佩,心一阵抽痛,他突然干呕了几声,手里的玉佩无声滑落,他来不及抓紧,眼看着玉佩摔在地上,那只鸳鸯摔得粉碎。
他痛的满头大汗,却又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捡起那些玉佩的碎片,却在此刻,耳畔仿佛有人念经一般,重复着那一句话,他只能缩回了手,用力抓着胸口。
“皇上,您的心里只有我,您只爱我银辉一人。”
胸口上早已留下五指的抓痕,还未结痂,再度被抓得血肉模糊,他隐隐觉得不太对,他爱的人是谁?是银辉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那个女人要求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跟火药一般炸了开来,仿佛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很想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每个晚上他拥抱的那个女人,面容总是看不太清楚,可是他又无法控制内心,想要接近她,拥抱她,跟她缠绵悱恻!
可是结束了欢爱之后,他的心又很快地冷了下来,而且,空空如也。
他只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更慢了,其他的,仿佛越来越无所谓了,唯有一个念头根深蒂固,便是他要给他最爱的女人一个名分。
因此,银辉成了皇后,其他的那些妃子,他多半记不起名字容貌,包括,刚才离开的那位……前皇后,他想了许久,也只是隐约记得她姓蒋。
不是自己心爱之人,其他人他何必放在心上呢?
手下的动作,渐渐放慢,最终停下,但指甲里已经全是血迹,胸口一片火红血腥,但他却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反而有些畅快,像是发泄了一回,又回到心安理得的壳子里头,继续翻阅奏折,写下一个潦草的“阅”字,然后,又开始发呆。
蒋家。
“皇后娘娘!您怎么……您怎么回来了?”毅国公蒋磊听闻消息,怎么也不敢相信仆人的禀告,但还是冲到了门口,才发现蒋思荷带着一个小宫女,一身素雅地站在门边。
“父亲,我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蒋思荷淡淡一笑,笑容却并不勉强。
“你放心,蒋家会为你撑腰,那个女人又能得意几天?”
蒋思荷摇了摇头,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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