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江山宫略-一初-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宇文恪一时语塞,想起香浮生前,连荷塘里养的小乌龟死了都要亲手埋葬,伤心好一会儿,若是知道她的复活是以万人精血和亲妹妹的心头血为代价,不知要伤心到何时。
      “陛下,莫听她花言巧语,吉时就快到了,让这祭品最后用精血喂养一次长生蛊,母蛊便能完全长成,届时皇后娘娘便能起死回生了!”
      “国师说的有理,”宇文恪一咬牙,冷冷地道:“萧统领,你按住清浅,让她切莫乱动,其他的就交给国师吧。”
      “是。”萧桐不急不缓地扶着孟清浅坐下,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抬起她的手臂,露出一道殷红的血痕,冷冷地道:“怕就闭上眼睛,可千万不要乱动。”
      国师冷哼:“萧统领到是会怜香惜玉。”
      若是平时,萧桐总要还击几句,可这一回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稍稍高抬了些孟清浅的手。国师也不好再多言语,只见他并指为刀,在孟清浅手腕的伤口上轻轻一划,血痕划破,鲜血不断往外涌。国师立刻从怀里摸出一方褐色的小盒子,然后轻轻拧开盒盖。
      说时迟,那时快。萧桐小擒拿一出,飞快地夺过了国师手上的盒子,另一只手扭过国师的手腕,将他反手制住,国师立刻动弹不得。
      “萧鹏,你干什么!”宇文恪大怒。
      “陛下,剜人心喂蛊虫复活死人乃无稽之谈,我不能纵容这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引你误入歧途!”说着,萧桐手上用力,国师立刻疼得嗷嗷直叫。
      “混账!朕命令你立刻放了国师,归还长生蛊,朕可以念在你一片忠心,赦你无罪!”
      “陛下,您曾说过你我是过命的交情,臣亦视你为肝胆相照的兄弟,因此今日就算死,也要跟国师同归于尽,绝不让您误入歧途,继续为国师控制,涂炭生灵。”
      宇文恪咬牙:“好!好!好!好一个萧鹏,你以为挟持国师抢走长生蛊便可让要挟于朕了么?你把帝王想的太简单了!”说着,宇文恪蜷指为器,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嘹亮的长哨,霎时间,地下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过须臾,上千精兵便从地道里钻出来,弓箭手在前方一字列开,直指萧桐和孟清浅。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放了国师,归还长生蛊,朕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萧桐转头深深地凝望着孟清浅:“看来今日,你我夫妻要死在这里了。也好,生能同衾,死能共穴。”
      孟清浅轻轻挽住他的手:“也未必到了最后一步。”
      “夫妻?”宇文恪怒道。
      “陛下,兄弟之间,贵乎坦诚,我很抱歉一开始骗了你,如今我不愿再隐瞒了。我不是什么苗人萧鹏,而是萧国的昭王萧桐,孟清浅的夫君。”
      宇文恪盛怒之下反而冷静,他冷笑一声:“好一个萧国的昭王殿下!在我们蒙古人看来,背叛者就得以死谢罪,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蒙古的百步穿杨之术!”话毕,宇文恪立刻抢过身旁一个弓箭手的弓箭,长弓立刻被拉满。
      孟清浅一个箭步挡在萧桐身前,大喊:“姐夫,不要!”
      “清浅,你让开!”萧桐焦急地大喊,却苦于要掣肘国师,不能□□去拉开她。
      孟清浅把手悄悄绕到萧桐身侧,捏住养长生蛊的盒子,萧桐却没有放手。
      “相信我。”孟清浅低声道。
      萧桐闻言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姐夫。”孟清浅又喊了一声。
      宇文恪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手上的弓也稍稍松弛。
      孟清浅慢慢靠近他,一股青草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莫名让人安心。
      “姐夫,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姐姐是什么时候么?”
      他似乎被这股淡淡的香气安抚,陷入了沉思:“是五年前,在金陵。”
      孟清浅越发靠近他,一双眼睛如剪水,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重叠,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起五年前,那个草长莺飞的春天。那时,他潜入南国打探情报,便扮作渔夫结网于金陵,恰好遇见了微服出游的孟香浮,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她朱唇轻启,竟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拂拭需慎莫伤生。”
      宇文恪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接出下一句:“结网留余年有余。”
      “姐姐心善,见渔夫的罗网空隙太小,连小鱼都逃不出去,便买下了一整筐鱼到远处鲜有人烟的水域放生。你还记得呢?”
      宇文恪机械似的点头。
      “那你又记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宇文恪点点头,双目涨红,隐隐有泪光。
      “来生愿做寻常妇。”
      他双唇颤抖,竭尽全力才能挤一些声响:“但求江山无狼烟。”
      “陛下,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国师大叫一声,萧桐立刻点住他的哑穴。
      这一声大喊把宇文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踉跄后退两步,突然伸手掐住了孟清浅的脖子。
      “清浅!”萧桐担心地道。
      孟清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姐夫,你不要再受国师蒙蔽了,你根本是中了他的蛊才会如此糊涂,我身上有醒神草和祛蛊的雄黄,你是不是感觉头脑清醒了些?”
      “你……你胡说!”
      “国师给你下了蛊,让你不断沉迷于自己的执念,执着于姐姐的死,这才会被所谓起死回生的谎话骗了。如今你已然清醒,可还记得姐姐临死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65章 不及黄泉无相见

      ?宇文恪愣了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日香浮为稳定苗国民心服毒自裁,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香浮满嘴都是血,却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她切切地说:“陛下,臣妾要先走那黄泉路了,能为苗国江山社稷而死,臣妾死而无憾,只是唯独有三个心愿未了,不知陛下可否代妾完成?”
      宇文恪悲伤地颤声道:“香浮,你说,你说。”
      “第一,臣妾有一胞妹,名为清浅,若在臣妾死后,她也被派遣来我苗国和亲,请求陛下万望要照顾于她。”
      “好,朕答应你。”话音未落,言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哭腔。蒙古草原上的汉子,一生仅能流一次泪,宇文恪也只有这么一次涕泪肆流。
      孟香浮深吸一口气,忍住火炙般的疼痛道:“第二,如今战火四起,可百姓无辜,请陛下怜悯苍生,答应臣妾永不主动出兵,挑起任何战火。”
      宇文恪紧紧搂住她,已然是泪流满面:“好,朕也答应你。”
      孟香浮唇角勾了勾,却不够力气挤出一个笑容,她竭力道:“其三,是妾的私心,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求陛下万要保重身体,不可为妾做傻事,你要……要励精图治,万古流芳!”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依靠着口型来辨别她的话语,鲜血不停地从嘴里喷涌而出,侧着的大半个身子都沾满了血迹。
      宇文恪已泣不成声,只能死死抱住香浮,不住地点头,直到感受着香浮温暖的身躯在他怀中一点一点慢慢变凉,他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当即对狼王起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手刃妖言惑众的国师,为香浮报仇,更要完成她的遗愿,励精图治,万古流芳。只可惜,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淹没在起死回生的巨大骗局中。
      “香浮,我对不起你啊……”宇文恪捂住头痛苦地道。
      “姐夫。”孟清浅慢慢打开盒子,近乎透明的蛊虫在盒子里慢慢蠕动,原本就笨重的身子涨得更加肥大,活像刚吸饱了人血的水蛭。她把盒子递向宇文恪,语重心长的道:“长生蛊就在这里,如果你还是执意的相信什么所谓的起死回生,那就杀了我,剜了我的心去喂蛊吧。”
      宇文恪下意识接过盒子,仿佛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的希望。可是当他看着眼前这张跟香浮一模一样的脸时,突然觉得无比的茫然。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如何动作。
      孟清浅抬起头,虔诚的道:“愿上天有灵,起死回生只是笑话一场。否则姐姐若是醒来,看见自己坐在血缸之中,看见目之所及尽是尸横遍野,不知她会作何感受。”
      宇文恪身子的一震,手也不自觉松了,盒子从手中掉了下去,蛊虫被甩了出来,笨重的身躯在地上缓缓蠕动,竟然是主动爬往血缸的方向。
      那么干净善良的香浮却要靠这样一个恶心的东西续命,用数万人的鲜血为代价,她真的愿意么?宇文恪如梦初醒,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狠狠踏在那蛊虫身上,瞬间就把那恶心的蛊虫踩成了一滩烂泥。
      国师死死瞪着宇文恪脚下的化成稀泥的蛊虫,这是他研究了一辈子的宝贝啊!此刻的国师宛如阿鼻地狱里的罗刹恶鬼,随时就要冲出去把人咬的尸骨无存,却因被点穴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只能生生逼红了眼,不大一会儿,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宇文恪踩死了蛊虫,忍不住仰天大笑,笑他这一生的执着,笑他这一生的愚昧,顿时觉得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突然双眼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姐夫!”孟清浅立刻上前,却根本扶不住宇文恪,反而被他连累摔倒在地上。
      “清浅!”萧桐惊呼。
      “我没事!”孟清浅立刻坐起来,一把掀开宇文恪的衣领,如释重负的笑了——他脖颈的红斑果然消失了。
      突然,一把长剑直指孟清浅的咽喉,她抬头一看,竟是精兵的统领。
      “你对陛下做了什么!”统领怒道。
      孟清浅毫无畏惧:“是国师用长生蛊控制了陛下,如果蛊虫已死,陛下很快就会清醒。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扶陛下回宫找御医诊治。”
      她的坦然让统领犹豫,终是下令:“扶陛下回寝宫休息,传御医。”
      话毕,立刻有几名精兵上前扶起宇文恪往地道出口去了。
      其中一名下属请示:“那国师和这两个他国奸细该怎么处置?”
      统领想了想,却也不敢胡乱处置,便道:“都抓起来押入大牢,等陛下清醒后再做定夺。”
      “是!”
      孟清浅和萧桐被推搡着押进了大牢,牢门落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宛如洛阳白马寺的暮鼓晨钟,又像是午门前敲响的丧钟。一生一死,在乎一念之间。
      “萧桐,我……”
      他微微挑眉:“你又要说对不起了?”
      孟清浅心虚地低下头:“你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长生蛊,我不该随便给了别人处置。”
      他轻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去夺那长生蛊,你愿意给别人,那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我存有私心,一心想帮助姐夫从姐姐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样他就不会再被国师控制,两国战事也许可以转圜,却……却没有想过你的安危。”
      萧桐定定地望着她,不置可否。
      “你……会怪我么?”她试探性地问。
      萧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觉得呢?”
      孟清浅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桐忽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傻瓜,我明白你心里的考虑,也尊重你的选择。若是易地而处,我大概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事吧。”
      孟清浅默默抱紧他,双手竟然有些颤抖:萧桐,我远不如你这般光风霁月。当时我只想着,若能跟你同生共死,那么你心里就再也不会只装着江山社稷,也再也不会想着别人了。
      “清浅,你怕死么?”
      “以前不怕,现在却舍不得了。”
      萧桐微微一笑,靠近她耳畔低语:“我现在也是。”
      以前心中负着责任,只为国家而生,为国家而死。如今心中有了一个人,便忍不住多了些私心,想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死。就像木偶长了心,从此欢乐有途,忧患起始,有了羁绊,也有了生命的意义。
      对于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多一分的等待就要多上十分煎熬。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萧桐和孟清浅终于被放出了大牢,等在牢门口的,是通关的文牒,两匹千里马,和足够的水和干粮。
      “这是何意?”孟清浅向前来放人的将领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们可以走了。回你们自己的国家去,永远不要再来了。”
      孟清浅愣了愣,试探性的问:“这是……姐夫的意思?”
      将领有些愤慨地道:“那是自然,否则谁还敢私自放走你们这两个他国奸细?”
      看来将领对两人敌意不小,孟清浅叹了口气。
      将领又把一封信函塞到孟清浅手里,不耐地道:“陛下说,这是给你们二人最后的祝福,拿了就快走吧。”
      孟清浅犹疑地接过那封信函,看了萧桐一眼,他点了点头,孟清浅打开信函,看见一封明黄的国书。
      “是劝和书!姐夫决定不再跟南国开战了!”孟清浅惊喜地道。
      萧桐接过国书看了看:“这下你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孟清浅毫不掩饰她的开心笑容,传讯的将领忍不住撇过头去冷哼。
      萧桐试探性地问:“敢问陛下可有话要交代?”
      将领狠狠瞪了萧桐一眼,对他敌意颇深——这将领原本也是宫中侍卫,曾在春闱狩猎中见识过萧桐的武功,对他颇为敬佩,甚至将其引以为榜样,不想这位榜样竟然是混进来的萧国奸细,心中不由愤慨,声音也变得冷冷的:“陛下交代,若是你们不曾问起,那便什么也不必多言。若是心有挂碍忍不住问起他,便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们。他愿与你夫妇二人,不及黄泉无相见!”
      萧桐愣了愣,对着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蒙古礼:“臣,辞别陛下。”
      “清浅,我们走吧。”
      孟清浅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却只能看见一片宫墙,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萧桐也利落地上了马,对前来传讯的将领抱了抱拳,将领转过身不去看他,心中却隐隐不是滋味。
      两人对视一眼,扬鞭启程,两匹马儿同时向南奔去,向着遥远的洛阳城进发。

      ☆、第66章 散入春风满洛城

      ?
      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如今萧桐和孟清浅虽不是金科得举,却也算做衣锦还乡,免不了春风得意。马作的卢飞快,短短一月尚且不足,竟然就赶回了洛阳城。千辛万苦来到宫门口,不料却被不长眼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胆,本王乃当今昭王,小小侍卫竟敢阻拦本王进宫!”萧桐怒道。
      可新来的侍卫却无丝毫退却:“晋阳王早就下令加强皇宫戒备,没有令牌,不能进宫!你若再要冒充殿下,大肆吵闹,莫怪小爷我手下无情。”
      “大胆!”
      萧桐正要动手,却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明阳帝身边的小庄子来了。
      “小小侍卫,不识昭王殿下,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小庄子尖着声音大声斥责。本以为那侍卫会吓得瑟瑟发抖,立刻退却,不料他却忿忿地瞪了小庄子一眼,眼里只有鄙夷和愤慨,没有丝毫惧怕。大抵是看在小庄子毕竟是明阳帝身边的红人,才暂且退下。
      小庄子也并不介意侍卫的态度,转而恭敬地道:“昭王殿下,王妃娘娘,请。”
      “有劳庄公公了。”萧桐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小庄子一边引着萧桐去找明阳帝一边道:“殿下,您总算平安归来了,您和王妃失踪一年多,陛下可担心您们了。”
      孟清浅轻笑:“庄公公,您今日怎么恰好来了宫门口?”
      “当然不是凑巧,小的已经恭候两位好几天了。”
      萧桐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父皇早就知道我们近期会回宫?”
      “是的,多亏了苗国陛下提前写来信函,不单表达了友好之意,更加把王爷和王妃的行踪告知,奴才这才守株待兔,终于有幸迎来二位回宫,咱们快着点走,陛下可是望眼欲穿了。”
      “敢问庄公公,皇宫的守卫可是换了?”孟清浅低声问。
      小庄子大惊,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王妃有所不知,您和王爷失踪后,陛下就大病了一场,晋阳王趁虚而入,他本来就手握三成兵权,加上此后陛下一病不起,晋阳王竟把持朝政一年有余,如今的守卫全换成了他军下的人了。”
      孟清浅心中一惊:“那父皇现在身体可大安?”
      小庄子双眼一红,差点哭出来:“这……陛下望眼欲穿就等着你们回宫呢。今日如愿以偿,但愿陛下身体能好转吧。”
      小庄子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孟清浅和萧桐心里有了个大概,原本回家的喜悦不约而同地变成了担忧。
      终于到了明阳帝的寝宫,小庄子先进去通报,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小庄子便出来请孟清浅进去。
      “父皇只见我一个人?”孟清浅疑惑地问。
      “陛下是这么说的,请昭王殿下在外静候,奴才还要去请其他几位大人。”小庄子恭敬地道。
      孟清浅下意识看了萧桐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大步迈进了殿。
      明阳帝瘫在软塌上,明黄的床帘半掩着,让他看不清来人,只能哑着嗓子喊:“是清浅来了么?”
      “回父皇,是儿臣。”
      明阳帝激动地想说话,却一扣气没提上来,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沉疴苦痛,似乎连肺都咳了出来,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父皇,儿臣进去看看您可以么?”孟清浅紧张地问。
      透过床帘,孟清浅看见明阳帝连连点头,她立刻掀开帘子把明阳帝扶着半坐了起来,拿出随身的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龙涎,房间里隐隐有一股腐烂酸臭的味道——看来明阳帝已是病入膏肓。
      “清浅,清浅……你回来了。”明阳帝颤着伸出形同枯槁的手抚上孟清浅的脸颊,就像抚摸着一块遗失已久的珍宝。
      孟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昏了头,直觉想要后退避开,但见明阳帝头发花白,杂乱无章,皮肤粗糙得像从未理过的乱麻,手上的骨节磕得她的脸疼,远没有当年君临天下的气势,不由地心中一软,喊了一声:“父皇。”
      “唉!好……好孩子,你再我叫我一声,好么?”明阳帝祈求似的道,甚至忘了自称“朕”。
      “父皇,儿臣在这呢。”孟清浅乖乖又喊了一声。
      明阳帝老泪纵横,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父皇,我去给您倒杯茶。”说着,孟清浅就要走,明阳帝立刻抓住她的手,一时间没控制好手劲,抓得她的手都红了。
      “孩子,别走!父皇有话跟你说。”明阳帝连忙道。
      “好,儿臣不走。父皇,您慢慢说。”孟清浅轻声安抚。
      明阳帝看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那样神情痴缠的眼神,用尽了这个年迈的帝王一生的气力:“去年,暗香园里的梅花开了,你知道么?”
      孟清浅愣了愣,想起她曾帮萧暮修建过梅树,若是那颗雅州白梅开花了,那也不奇怪。她点了点头。
      “那花儿开得可真美,二十年了,这是我终于看到那颗梅树开花了。二十年了,哈哈哈……咳咳咳……”明阳帝一时激动,又咳了起来,孟清浅连忙帮他顺气,又听得明阳帝问道:“清浅,你娘亲还好么?”
      孟清浅愣了愣,低声道:“母后在生我时难产,已经过世很久了。”
      明阳帝身子一震,原本还有些神采的双眼彻底灰暗了下去:“也是,朕早就猜到了。”
      他的自称又变回了朕。
      “父皇怎么问起了我母后?”孟清浅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娘亲闺名也有个梅字,又擅长种梅树,便随口问问。”
      这个架势可不像是随口问问。可明阳帝现在已然是灯枯油尽之态,孟清浅不愿提起往事惹他不快,便没有多问。
      明阳帝深深地凝望着孟清浅,当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如果能早些发现她是梅洛的孩子,那该有多好?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戎马一生打下来的江山送给她。不,现在也不迟。梅洛啊,既然你已经溘然长逝,那我就把这片江山送给你的女儿,算是成全了我的一片情意。梅洛啊梅洛,若你泉下有知,心中可会有半分动容?
      孟清浅自然猜不到明阳帝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热,让人无端有些害怕。她想后退,可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好孩子,别怕,去叫外面的人都进来吧。”明阳帝慈祥地道。
      “是。”孟清浅立刻小跑了出去,门外竟然站满了文武百官,还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她清了清嗓子,一双眼睛只看着萧桐,道:“陛下请各位大人都进去。”
      一大群人鱼贯而入,萧桐侧了侧身,让他们先进去,孟清浅自然的站在他身旁,陪他等所有人都进门,再相携入内。
      “桐儿何在?”一进门,就听到明阳帝略显无力的声音。
      “儿臣在。”萧桐立刻上前。
      明阳帝颤着身子完全坐起来,一旁的小庄子立刻去扶,却被他挥开:“你跪下。”
      萧桐立刻跪了下去,以双手撑地。
      “昭王萧桐,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怀瑾握瑜,战功显赫,故册封昭王萧桐为太子,继承大统昭王妃孟清浅为太子妃,为女子楷模。”明阳帝缓了缓,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百官一愣,立刻跪倒一片,异口同声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阳帝欣慰地笑了笑,仿佛再无牵挂。
      萧桐以头磕地,双目微微泛红,差点就要克制不住心中的悲恸,只能快速道:“谢陛下。”
      明阳帝垂着的手无力地甩了甩,小庄子立刻拖着哽咽大喊:“各位大人请回,陛下要休息了。”
      一屋子的人磕头拜之,如同临行前的拜别,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整个寝宫立即安静了下来,明阳帝这才发觉,原来他的寝宫竟然有这般空旷。
      “小庄子,你也下去吧。”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小庄子铭感五内,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拜别陛下。”
      直到听到小庄子的关门声,明阳帝才轻声笑了笑,偷偷从枕头下摸出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扯开绑带,虔诚地打开画轴,一张因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的脸露了出来,画中人一身布衣,农家女打扮,五官并不十分精致,与孟清浅的有三分相似,可一双眼睛却非常水灵,与孟清浅的眼睛一模一样,像是蓄满了汪洋。
      明阳帝只看了一小会儿就立刻把画卷了起来,像是生怕被别人偷窥了去,把画轴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梅洛,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第67章 海晏河清盛世平 完结

      三日后,明阳帝薨,举国同悲。
      太子于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在外征战的南和王、九皇子均应召回宫,恭贺新帝。
      办丧事,迁皇陵,拟谥号,还要试朝服,量衣冠,探讨新政,萧桐可谓忙的不可开交,却不知另一个危险,悄悄降临。
      登基的前一天,洛阳骤然降温,难得下起了大雨,许多仪式礼节都不能演练了,萧桐难得有些许闲暇,数了数日子,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孟清浅了。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曾经打趣的说过,古人实在太过夸张,执着于男女情爱却忽略了身边要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效仿曾经打趣过的古人了。
      这时,新来的总领太监小德子前来禀告:“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想请您去一趟宜春阁。”
      宜春阁是前朝荣嫔娘娘的居所,萧桐愣了愣:“她怎么去了那?”
      “皇后娘娘没有细说,不若陛下当面问之。”
      萧桐挑了挑眉,并没有完全习惯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两个称呼,却还是道:“起驾宜春阁。”
      小德子拂尘一甩,正要开头,又听得萧桐道:“别喊了,朕自己去便可,你们不必跟来。”
      “是,恭送陛下。”小德子恭敬地行礼。
      萧桐大步迈向宜春阁,一路上不断有人行礼,他挥手让人起身,脚步却丝毫不停,步履也越来越轻快,竟然雀跃的像只小麻雀。
      年轻的帝王来到了宜春阁,门口竟然并无一人。他推开门,看见清浅一身盛装,正坐在主位上,双手不自然的背在身后。萧桐不做多想,快步走了进去,却发现清浅的眼睛在上下乱看,神色看起来也很紧张,他还没来得及诧异,立刻就有人关上了门,紧接着一大堆侍卫从内室涌了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萧桐皱眉:“不管来者何人,不要伤害清浅,有什么就冲朕来!”
      内室里传来一声冷哼,一个人影慢慢走出:“这么快就自称朕了,太子殿下好大的气度。”
      萧桐双眼眯起,心中怒意已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哥。”
      萧逸冷笑一声:“新帝这一生大哥,本王担当不起。”
      说着,萧逸伸出两指,在孟清浅身上点了一下,孟清浅立刻开口:“萧逸,你混蛋!”她何止只是骂他,恨不得出手去打他,奈何双手被缚在身后,难以动弹。
      萧逸一生轻笑,伸手揽住了孟清浅的肩膀:“清浅,弟妹,你还没见过更混蛋的呢。”
      “你放开她!男人之间的事,别为难弱质女流!”萧桐怒道。
      萧逸拔出佩剑抵在孟清浅的脖子上:“好,我不为难她,你把玉玺交出来,我为帝王。”
      萧桐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我一个弱女子,不敢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你直接杀了我好了。”孟清浅怒道。
      萧逸微微挑眉,手上的剑晃了晃,看得人心惊胆战:“只怕有人舍不得。”
      “大哥!你当真要逼我至此么?”萧桐冷声道。
      “实话告诉你,今日你若是自愿退位,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这些禁卫军可不是吃白饭的!”
      萧桐冷笑一声:“大哥,你还是这么自信。不过盲目自信,可是会害死人的。”
      “三弟,不会幼稚的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击垮我吧?”
      “大哥不如先叫手下打开门窗看看外面。”
      萧逸皱了皱眉,给最外面守门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把门开出一道细缝,伸出头往外探了探,一柄□□立刻横在他眼前,紧接着大门被踢开,清一色的新编军队站在门口,将整个宜春阁团团围住。
      萧逸双眼眯起,眸中尽是狠厉之色:“好!好一个新帝!”话语间,他手上刻意一抖,孟清浅的肩胛骨出皮肤被割破,剑身隐隐被染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