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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碧-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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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哪天国公府真的撤了建制,族里就会有人跳出来提出当年的事,想要收回多分给三房的宅基地是吧?”
  杜惜福忿忿不平的说道:“老公爷还在的时候,少爷还尚了公主。他们难道没沾光?国公府败了,就撇的干干净净。那宅基地分给三房,老国公也不是白受的,也给了银子的。想要收宅基地,当年买地的利息这些年积攒下来都能买座三进宅院了。”
  “能租出去不?”岑三娘想,租给别人,二房想来占院子都没有。
  杜惜福摇了摇头:“不仅仅如此。国公府是工部按照规定修建的。一天还叫国公府,这宅子就不能租出去。否则人人都拿朝廷的宅子出租,王府里住的不是王爷,侯府里住的不是侯爷,朝廷的面子往那儿搁?也是因为这府邸是咱们家的宅基地上修建的。否则啊,当年削了爵,先帝再一走,礼部就会收回赐下的国公府,留着皇上赏赐给别的官员了。当然,不能出租给外人,亲戚家借住,朝廷却是说不了什么的。”
  好吧,闲着还只能闲着啊。
  岑三娘看到杜惜福这神色,就转开了话题:“对了,那盆牡丹如何了?”
  “小的送到了一个花农家里,让他放出风去了。去看的人络绎不绝,相信会卖个好价钱。另外,牙侩听说要买田庄,提供了几块地。需得您亲自去瞧瞧才好定夺。”
  岑三娘想了想道:“这样,你让牙侩领着我那两家陪房先去瞧了。明日叫他们来议事厅,我先听听再说。”
  “是!”杜惜福见她又叫了账房先生和管绣房的王妈妈来回事,就问她:“二房不是说今天还会再来吗?”
  岑三娘看了眼沙漏:“放心吧,快午时,该到了。”
  话音才落,门房的小厮就来禀报说,杜家二房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来了。
  一来还来三个!真当我家是开饭堂的啊!岑三娘头也没抬的说道:“咱们府上可没备着那么多软轿。只能麻烦几位婶婶走着去花厅了。夏初,你去照应着,就说我在办事,请三位婶婶候着。”
  杜惜福笑了:“少夫人一早忙到现在,要不,先用几块点心垫垫?”
  “……那就多送几盘来,你们也垫垫!”岑三娘眨了眨眼。
  杜惜福忍了笑,知道岑三娘今天打算饿着二房几位夫人了。
  点心一人上了碗结实的揪面片,还卧着黄澄澄的鸡蛋。
  岑三娘吃完,摸摸鼓起来的肚子,又听账房先生算了账,催促着绣房赶制新衣。她看了眼沙漏,让跑了几个来回报讯的夏初坐下吃完,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
  她走的慢,权当散步消食。
  等走到了花厅,这才加快了脚步,未进屋先扬声:“哎呀,这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的,怠慢三位婶婶了!”
  转过屏风一瞧,岑三娘也乐了。
  阿秋在厅里侍候。她拎了茶壶正挨个的添水:“夫人,奴婢再给您添添!”
  几上空落落的,连盘点心都没有。
  二夫人宋氏穿的是窄袖襦裙挽着披帛,中等个子,不胖不瘦。
  三夫人季氏身段极苗条,声音柔媚。
  上前见了礼坐下,大夫人刘氏看了眼岑三娘,气不打一处来:“侄媳妇,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端盘点心来。你怎么当家的?这是国公府的待人之道吗?还不摆饭,存心要饿着你三位婶娘吗?”
  刘氏一张嘴就是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婆婆呢。岑三娘腹诽着,赶紧赔礼,望着阿秋开骂:“你怎么服侍客人的?我在前院议事厅办事,不是早吩咐先请几位婶婶用午饭。眼见都过了正午了,怎么还没开饭?”
  转过身就对三位抱歉的说道:“祖母病了,相公又不在,府里忙得鸡飞狗跳的。我先前吩咐过了,就在议事厅胡乱吃了碗面片。那曾想这丫头竟然忘了我交待的事。”
  三人瞪着岑三娘,看怪物般稀奇。
  往日前来,虽说讨不了多少好,国公府毕竟还管饭。
  昨天刘氏吃饱喝足,端了半锅羊肉汤,包了饼回去。没曾想今天连汤花都没见着,喝杯茶都不得安生。
  阿秋委屈的往地上一跪:“少夫人,不是奴婢不去传饭。厨房原不知道要来客,说是事先没吩咐过,就没有采买。”
  话说到这份上,茶也喝了个半饱。岑三娘兴致勃勃的想,厨房没有采买做不出菜来,二房几位婶婶会怎么办呢?
  刘氏轻而易举的识破了这种小伎俩:“没有鸡鸭鱼肉,咱们也不挑剔了。三娘,你让厨房和点面煮锅刀削面来吃。”
  岑三娘乐了。敢情只要自家厨房还有点米面,这顿饭都一定要吃啊。她笑道:“婶婶这主意好。阿秋,去吩咐厨房和面去。别饿着三位婶婶了。”
  阿秋应了出去。
  宋氏酸溜溜的说道:“敢情还是大嫂和侄媳妇感情好啊,昨儿来请吃羊肉汤,今儿咱们来了,就一碗刀削面打发了。”
  季氏柔声说道:“二嫂也别挑剔了。谁叫咱们来的不巧呢。”
  那眼波往岑三娘脸上一扫,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那些小伎俩咱们都清楚。没用!
  岑三娘笑吟吟的想,反正我不饿。气定神闲的等着。
  夏初接了阿秋的活,继续给几个添茶水。
  “三娘,咱们今天来,一是你两位婶婶想见见你。亲戚嘛,总是要走动才会亲。二来,还是昨儿那事。三哥儿要娶的是韦家的大姑娘,怎么说韦氏也是名门大户,杜家娶到这样的媳妇面上也有光彩。要让韦家知道自家姑娘嫁过来连个单独的小院都没有,丢的是咱们杜家的脸哪。三伯娘说国公府你当家,芷汀院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借给你三哥吧!”刘氏抢先开了口。
  宋氏也帮腔说道:“想当初如果不是修国公府,后面那一大片宅基地也足够咱们三房的子孙修房子住了。都闲置了十几年了,咱们就自己掏银子修修,将就着住了。”
  “是啊,都是一家人。又都是空着的破房子。三娘,你只要点个头,修缮的事不用你管,二房掏银子便是。”这是季氏。
  一个赛一个脸皮厚啊。岑三娘气乐了。
  她直接站起身福了福:“三位婶婶,三娘过门还不到一个月呢。借院子这样的大事,三娘可做不得主。再过几日,相公沐休,不如等他回了府,问过相公的意思再给婶婶们答复?”
  她想拖到杜燕绥回来。
  “侄媳妇!你今天不点这个头,我们三个就不走了!”刘氏理直气壮的说道。
  “哎哟,婶婶哪,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岑三娘也不是吃素的,在外面耍无赖她没底气,自家地盘,谁能耍得过她?
  她抽了浸过姜汁的帕子往眼睛上一擦,泪水滚滚而下。
  手往头上一扯,拔出枚束发的金钿子,发髻就散了,两络头发垂落下来。人顺势往地下一坐,拍着大腿就哭闹起来:“要逼死我了啊!”
  长声吆吆,声音凄惨而尖利。
  刘氏宋氏季氏顿时傻了眼。谁也没想到看着清秀斯文单薄的岑三娘竟是个能撒泼的主!
  刘氏大恼,扭过头当没看见:“侄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叫人瞧着还以为咱们三个婶婶打了你骂了你……”
  “谁欺负我家少夫人?!”方妈妈身系围裙,手执两把尺余长,磨得雪亮的菜刀冲了进来。
  方妈妈敢情很久没有嚎上两嗓子了,声如春雷炸响,震得屋里的人都抖了抖。
  她进了屋一眼看到坐在地上头发散乱,拍腿开嚎的岑三娘,就发了疯:“少夫人,谁打你了?我要杀了她!”
  挥舞着菜刀就扑了过去。
  岑三娘看到她尖叫一声:“不好了,方妈妈梦游了!”
  夏初拉着她站起身,两人飞快的朝桌子后跑,边跑边喊:“她睡着了会梦游,自己在做着梦,这是当在梦里呢!”
  方妈妈转头就盯上了刘氏,提刀就走了过去,她身材壮硕,堵在椅子前像山一样。
  “你,你干什么!”刘氏带来的丫头壮着胆子阻拦。被方妈妈拎小鸡似的推到了旁边。
  吓得刘氏尖叫起来:“快来人捆住这个疯婆子!”
  方妈妈手里的菜刀划过一道雪亮的刀芒,夺的一声钉在了案几上。
  宋氏和季氏发出一声尖叫,刘氏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方妈妈也不管她的刀了,朝岑三娘温柔的说道:“少夫人,别怕。她死了。没有人敢伤你。”
  岑三娘呆呆的点头,身体抖啊抖啊。
  然而方妈妈梦游般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拔起了刀。两把刀在手里敲来敲去,喃喃说道:“少夫人吩咐做刀削面,我该削面了。”
  当面前的宋氏和季氏不存在似的。
  一手摆了个托面饼的姿式,一手提刀,刷刷刷的削着空气。只一会儿把刀往围裙上一插,扭头大喊:“面好了,给几位夫人送去!”
  在空中舀起面,装好。
  岑三娘就推了推夏初。
  夏初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端了面,哆嗦着做了个捧面的姿势,给三人端过去。
  “少夫人,你也乖乖吃一碗,妈妈做的刀削面可好吃了。”
  岑三娘马上就做捧碗状,大口大口的吃。
  宋氏和季氏吓得端起面前不存在的碗,装吃。
  这时刘氏的丫头掐着她的人中醒了,她看到几人捧着空气开吃,吓得尖叫一声,扭头就跑了。
  宋氏和季氏看到刘氏跑了,相互看了眼,也跑了出去。
  身后方妈妈咧嘴大笑:“几位夫人明天再来吃刀削面哪!敢说不好吃,老娘一刀砍死她!” 
  阿秋在外头望着风,过了会儿回来直笑:“三位夫人已经出府了。”
  方妈妈笑道:“奴婢装得真辛苦!”
  “得,晚间就做刀削面吧。我瞧你手痒痒的早想做了。多做点,加些羊肉片进去,府里今晚饭都吃这个好了。”岑三娘把头发捋了,插上钿子,拍着裙子上的灰说道。
  “好咧,今晚我亲自去做。”方妈妈大笑,“敢说不好吃,老娘一刀砍死她!”
  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这演戏的事不能外传。岑三娘特意让把花厅收拾了出来当舞台。也不让府里别的人靠近。说出去可不光彩。
  她撇嘴道:“能吓唬几日罢了。我看回头二老太爷要亲自登门了。”
  “那怎么办?躲也非长久之计啊。”夏初说道。
  岑三娘掰着指头数日子:“姑爷会有办法的。”
  回了院子,又使人去正气堂报了信。岑三娘正打算歇个午觉。黑七来了。

怪人
  这么快就打听清楚邹家大郎的情况了?黑七的能耐不小啊。岑三娘想着去了正堂。不多时丫头就领了黑七进来。
  他仍然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服,衣裳是麻布做的,洗得久了,衣料有些发白,瞧着轻飘飘的。
  岑三娘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身材,心里约摸估计了下,记住了。
  黑七放下手里的包袱,朝岑三娘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了。
  “给黑爷看座,上茶。”岑三娘不敢把黑七当成下人看待,对他极为客气。一来是黑七对她有成见。二来,对黑七尊重,就是对杜燕绥的尊重。
  黑七毫不客气的坐了,对岑三娘道:“茶就不必了。这是少爷托我带给您的。”
  杜燕绥有礼物给自己?岑三娘心里一喜,叫夏初收了。
  黑七目光往屋里一扫。正厅里除了夏初,还有逢春和暖冬跟着侍候学规矩。他淡淡的吩咐了声:“你们都下去,外间守着,我有事和少夫人商量。”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这是下人的态度么?
  岑三娘有些尴尬。
  黑七使个眼色,她自然会吩咐丫头们下去。他越过自己这么一吩咐,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岑三娘恼怒的看了黑七一眼,看到他露出了挑衅的神情。
  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啊。
  不叫丫头们下去吧,又不方便问他查到的情况。让丫头们下去吧,自己多没面子。
  “黑爷都吩咐了,你们还伫在这儿干嘛?去,外间守着。”岑三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讨好的问黑七,“您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几个丫头不满的瞪了眼黑七,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居然没跳起来骂他没规矩?黑七觉得有点意思了,见好就收:“日前少夫人吩咐在下去办的事,已经妥了。”
  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卷纸放在了桌上。
  岑三娘坐在正中主位上,黑七坐了右方第一张椅子。这卷纸就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根本没有送到岑三娘手上的意思。
  真真骄傲的像只掉了毛的老孔雀!
  不就是要自己放下身份过去拿么?黑七不停的挑衅,反而让岑三娘生出了斗志。
  反正丫头们都不在,伤不了她半分面子。现在他对自己不敬,将来总有收服他的时候。
  岑三娘暗骂了声,笑嘻嘻的离了桌,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那卷纸。
  她展开一瞧,惊了:“这……这就是邹家大郎?”
  水墨几笔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头像。怎么看,怎么……难看!
  黑七没有直接回答,悠悠然开了口:“邹雄杰,二十二岁。幼八岁便随父行商,十五岁就独自开商铺。被其打败的商家数以百计,坊间得了个绰号叫邹阎王。手段还算正派,信誉极佳。”
  岑三娘听到这里恼火的说道:“这声邹阎王倒是在夸他来着了?瞧他长得尖嘴猴腮的,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我可不信他没在暗中使手段。”
  “暗中使了手段又如何?被他打败的商家还能夸他讲信用,是经商的天才。只能证明邹家大郎很不错。至于长相丑了点,人又不残不傻。难不成少夫人相中少爷,相的是少爷的皮相?妇人就是见识浅。”黑七毫不客气的回嘴。
  岑三娘气极。恨不得把手里的画像扔到黑七脸上去。
  他哪里懂得女孩儿的心思。就算不找个帅哥,谁也不愿意找个歪瓜裂枣啊!
  这画像上的邹雄杰长了张公鸡脸,一个人的脸要长成上半部分八角形下巴像椎子,还是很有难度的好不好?
  燕婉没有韦家姐妹明艳,怎么也是个清秀佳人。鼻子小巧,嘴唇可爱,不胖不瘦。常年运动,那精气神正是青春无敌的时候,是这只丑公鸡能配得上的么?
  “他收了几房美姬,府里蓄有舞姬歌伎,非美人儿不纳。”黑七火上浇油。
  “不行。他真配不上燕婉!”岑三娘听到这里,心想长得丑就算了,还贪图美色,燕婉嫁给他,有什么好日子!
  黑七看着岑三娘快要暴跳起来,唇边隐隐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在替二姑娘操心。”
  这,这叫什么话?
  就算她和燕婉交情没那么深,她也不至于随便就能把燕婉往火坑里推的人好不好?岑三娘终于被黑七挑起了怒火:“你什么意思?”
  黑七毫不退缩的正视着她:“就我说的那个意思。”
  岑三娘冷笑一声:“我早说过了。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这事是二姑娘的终身大事。你只需要尽职尽责查实了邹家大郎的情况。作主的是祖母,是相公。不是我!”
  她回身坐下,面色淡淡的:“继续说吧。邹家的情况,邹家大郎除了蓄养过美姬舞女,还有别的不良嗜好没?他性情如何?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对我说,我领你去见祖母。”
  黑七当没看到岑三娘变脸,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邹员外有四子三女。嫁进侍郎府的那位是大姑娘。她和邹雄杰及邹家二公子是嫡出。别的都是庶出。邹员外除了夫人外,能在府里被称为小夫人的妾室有七个,无身份的就数不清了。”
  又是一个大家族啊。岑三娘暗暗叹气。除非燕婉嫁到小门小户,人口简单的人家,否则无可避免。
  “他有美姬,有给了名份的妾室没有?有没有儿子女儿啥的?”岑三娘关心的事情比较实际。
  大唐有钱人家都爱蓄养舞姬歌伎。彼此攀比,转手能当礼物送人。
  只有给了名份的妾室和有了子女的姬妾不同。
  “这倒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岑三娘稍稍松了口气。
  谁愿意过门就当后妈来着。美姬什么的,还能想想办法。只要管得住男人,婚前有多少,婚后都能一个不留。
  “邹雄杰有个怪僻,从不饮酒。宴请时,面前只一杯清水。众人独醉他独醒。身边自有能饮酒的美姬相伴,倒也不影响众人的兴致。”
  这时代是个男人就爱喝酒。不喝酒好啊。喝醉了,什么丑态都有,借着酒意揍老婆的事太多了。岑三娘总算听到了一个优点。
  “邹员外最喜欢邹雄杰的一点是,邹家大郎继承了他的相貌和吝啬。家产百万,据说邹员外的姬妾多年前曾共用过一把木梳。后来传了出去,实在听不过人笑话,这才一一添置。至于邹家大郎继承了多少乃父之风,听一名与之打过交道的商人说起。曾有一回与邹雄杰同行。邹雄杰吃的是随身家仆自带的囊饼。最后囊饼吃完,数了五个铜板,买了五个馍。他吃三个,家仆吃两个。旁人看不过眼讥讽之,邹家大郎只说了一句,此行贩卖同样的货物,我的成本至少比你们少两个铜板。”黑七说到这里,明显语气里颇为佩服邹雄杰行事。
  间接告诉岑三娘,这也是邹雄杰行商成功的原因。
  岑三娘抚额。
  男人和女人想的真不一样。省到这个地步,邹家再有钱,可舍不得花,燕婉难不成也跟着他啃馒头过日子降低成本?
  钱就是用来改善生活的。不然赚钱干嘛?堆在银库里过干瘾?
  她想起杜燕绥让黑七带了东西回来,反应过来:“相公知道了这件事?他怎么说?”
  提起杜燕绥,黑七的背都挺直了些,恭谨的答道:“少爷说,婚事总得二姑娘心甘情愿。二姑娘不愿意。他养她一辈子。少爷对邹雄杰并无恶感。”
  岑三娘沉默了片刻又问黑七:“这画像真和邹雄杰长的差不多?”
  水墨画出来的,又不是写实素描。她有些怀疑。
  黑七哼了声道:“见过的人无不称赞此画像尽得邹家大郎神髓!”
  神你妹!这跟漫画画出一个人的性格啥啥的有什么区别?关健是本人长的是不是出来就会被城管喊着影响市容好不好!
  听完了,岑三娘再无心情敷衍黑七。客气的谢了他:“黑爷辛苦了。我会如实告诉祖母和燕婉。”
  意思是,您老别担心我这个嫂子要从中作怪了。
  黑七站起身,拱了拱手。
  他想了想,又对岑三娘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二房几位夫人面如土色的离了府。少夫人,女人是经不得吓的。你行事前该想清楚,三房要包多少银子给二房当药钱才是。”
  那眼神,那神情。
  岑三娘气得站了起来:“病了才好!省得三天两头无事跑来骚扰!”
  黑七嘴角翘了翘:“毕竟是长辈……您不怕二房就此闹到族长那里治你个不孝的罪名?啊哈,二房也不会要三房掏药钱,心病嘛,借了院子心气就平了。”
  岑三娘的气突然消了,想了想,露出了笑容:“黑爷这是在提醒我关心我吗?”
  黑七一窒,粗声粗气的说道:“我是担心少夫人办岔了事,被二房讹诈。掏银子的是咱们三房!”
  黑七说话阴阳怪气的。要说的事一件没拉下。看着和自己抬扛,最后也忍不住提醒自己。难不成这个人是暖壶型的?面冷心热来着?真是个别扭的老男人!
  岑三娘笑了起来:“哦,原来黑爷是想指责我办错了事,得不偿失?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黑七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不是被自己气得要失控了么?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倒真想看看,如果二房要说被岑三娘吓病了,以此要挟,岑三娘会怎么办?他耸了耸肩,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么拽?杜燕绥,他是你的跟班还是你师傅啊?”岑三娘恨恨然。
  岑三娘回想着黑七说的每一句话,看着那张被自己揉皱的画像,又摇了摇头。她真不看好邹家这门亲事。
  心里搁着事,又被黑七一耽搁,岑三娘没有了睡意。
  她喊了夏初进来帮她重新梳洗打扮。叫了轿子匆匆去了正气堂。

消息
  这时候杜老夫人午觉没起。岑三娘叫尹妈妈别惊醒了老夫人,带着夏初去看望张氏。
  说起来自她过门,还从来没有亲自在床前服侍过张氏。想到这里,岑三娘也有几分汗颜。她心里对张氏没有半分不敬。也曾问过杜燕绥,究竟张氏得的是什么病。
  杜家请过无数的名医。只给出一个心力焦悴,气血不足,只能静养的答案。
  岑三娘自己不通医术,毫无半点办法。
  坐在旁边陪伴着,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
  张氏的唇色都是苍白的,四月天盖着厚被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热。她看到岑三娘来,就想和她说话,才几句就喘起气来。
  杜燕婉在旁边侍候,见这情形,急得将岑三娘拉了出去:“嫂嫂别介意,母亲见到你,总觉得要和你说些话才好。偏偏说话费精神,咱们还是外间说话吧。”
  岑三娘笑了笑,望了眼低垂的帷帐轻声说道:“母亲您歇着吧。”
  张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这才随了杜燕婉出去,在外间坐了。
  “哥哥没回来前,母亲虽然身体差,吃着药,还能起身。哥哥回来之后,许是心里放下了包袱,母亲就卧床不起了。来的大夫都说,拖不过年去。”杜燕婉很平静,眼里流露出几分伤感。
  张氏从前苦苦支撑着,盼着儿子回来。人有了盼头,往往会爆发出难以强象的力量。杜燕绥回来了,进了千牛卫,封了将军,娶了媳妇。张氏放心了,一口气泄了,人就垮了。
  这样的情形,最难过的会是杜燕婉。
  尽管张氏并不是只偏心儿子,女儿家本来就更敏感。感觉母亲眼里只有兄长,忽视了自己。
  岑三娘想了想道:“我小时候母亲总说哪家哪家的姑娘好,书念着比我好,字写的比我好,长得比我漂亮。我就想,她一定不喜欢我。和别家的孩子起了冲突,总是先骂我。后来有次我病了,要扎针,大夫没扎好,她就急得骂那个大夫。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极爱我的。后来她没了,我再也见不到了,就觉得,只要母亲还在,对我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的都是前世的记忆,眼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
  杜燕婉一怔,回味着岑三娘的话,眼睛渐渐的就红了。
  岑三娘吸了口气,抛开那些记忆,语气轻快的说道:“燕婉,二房几位婶子被我吓走了。”
  杜燕婉蓦得想起丫头探听到的情况,扑哧笑了:“你究竟怎么做的,听丫头说,吓得面如土色,急匆匆的,遇到了鬼似的。”
  笑了就好啊。岑三娘眨眨眼:“总之比用马鞭子抽她们还厉害!”
  她不肯说自己和方妈妈几个装疯卖傻,话峰一转:“燕婉你记着,我虽然不会用马鞭,也不会拘泥她们是长辈就放不开手脚。”
  杜燕婉笑道:“能赶走她们就好,吓死活该!”
  岑三娘从袖子里抽出了那幅画像:“燕婉,你不是那种性情古板,死守成规的人。我不是,你哥也不是。祖母嘱我去打听邹家大郎的消息。已经得了回信了。这是他的画像。你哥说了,不论是邹家大郎还是别人,婚事得你心甘情愿。你不乐意的话,府里养你一辈子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嫂嫂!”杜燕婉喊了她一声,眼泪哗哗的淌了下来,“祖母说……怕耽搁了。邹家富贵,不会亏了我。”
  “祖母是关心你。你哥和我也关心你呀。来,咱们研究研究。”
  性子再爽直,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人处在不同环境下,受的影响不同。大家都晚婚,杜燕婉也不会在意守孝三年,二十一岁还没有出阁。周围的人大都在十七八岁出嫁。岑三娘还没满十六岁呢。最重要的是韦小青马上要嫁进崔家了。还是曾口头许过娃娃亲,对杜家避之不急的崔家。那种和人比较的感觉,岑三娘相当理解。
  听岑三娘的语气,要和自己讨论邹家大郎,杜燕婉有些羞涩。
  “丫头们都出去了,这里就咱俩。”岑三娘泰然自若。
  杜燕婉嘴唇动了动,仍不好意思。
  岑三娘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抛砖引玉了:“知道为什么我同意嫁给你哥么?就是因为事先有过交集。知道他人不坏,还能让着我。”
  杜燕婉掩唇笑了起来。
  “对啊,不嫁给他,万一我外祖父给我选了一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揭了盖头看到人不喜欢了,我能嚷着说我不嫁了,要回家去么?”岑三娘循循善诱,“所以啊,瞧瞧呗。自个儿心里踏实些。”
  她说着,把画像展开了。
  杜燕婉忍不住的瞄了眼,愣了愣说道:“他长得像邹员外。”
  “你见过他爹?”岑三娘对这位名震长安的有钱人好奇的很。对杜燕婉没有立时嫌弃邹家大郎有些吃惊。
  杜燕婉点了点头,鼓起勇气道:“有次在街上吃小食,有个老头儿也买了吃。吃完给钱时嫌贵。人家就说,有名的邹百万邹员外忒的小气,五文钱一碗的面皮都嫌贵。听过邹百万的名号,就多瞧了他两眼。眉骨很高,脸瘦,下巴留得几径胡须……”
  她说到下巴时,手指点了点画像上邹雄杰的椎子下巴。
  岑三娘突然想起了电影《惊声尖叫》里的那个鬼脸面具,无语的扁了扁嘴。能稍稍好看一点点行么?
  她忍着评论邹家父子的长相,一五一十告诉杜燕婉黑七打探来的情况。
  杜燕婉沉默着。
  “祖母估计也起身了,我去告诉她一声。燕婉,此事不着急,你慢慢想。反正你记得,我和你哥都支持你,你别有什么顾虑!”岑三娘留时间让她慢慢想。
  “嫂嫂!”杜燕婉叫住了她,“先别急着告诉祖母可好?”
  岑三娘诧异的看着她。杜燕婉是担心这画像被老夫人见着了,绝对不同意?
  杜燕婉深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嫂嫂。我想见见邹家大郎!”
  不是吧?岑三娘没想到杜燕婉还真对这门亲事感兴趣。
  “嫂嫂,你,你陪着我去……你说的对,我要见见邹大郎,我才能知道……知道……”杜燕婉脸颊上烧起了两团红晕,眼睛亮的惊人。她嘴皮颤抖着,手紧紧的捉住了岑三娘的胳膊。
  岑三娘突然镇定下来:“好,相亲么,简单。嫂嫂去安排!”
  “嫂嫂你胡说什么啊,人家就是想偷偷看上一眼。”杜燕婉娇嗔的跺了跺脚。
  岑三娘笑嘻嘻的望着她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瞧他不顺眼,一鞭子打跑了事。”
  杜燕婉吃吃笑了起来。
  等老夫人起身后,岑三娘去请安,果然没有说打听到了邹家的情况。才交待给她办,老夫人也没太在意。
  岑三娘略过了这个话题,告诉老夫人上午将二房三位伯婶气走了。
  只要二房不来纠缠,怎么气走的,杜老夫人才懒得过问。她兴高彩烈的吩咐尹妈妈,掏荷包添菜留岑三娘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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